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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賺錢的法子

    「哇!好香好香,是什麼味道這麼香?香得我肚子裡的小饞蟲直打滾,就要從喉嚨口衝出來了。」哎呀!這饞液怎麼不斷地從嘴角流出?

    喬淇和八兒跟著小乞兒們來到一處破廟,還沒進門,就見到一個老頭從廟裡衝了出來,他生得眼小嘴大,披散一頭亂髮,一手拿著葫蘆酒壺,一手持握長長翠綠竹杖,神色怪異地東嗅西嗅,像是一隻緝毒犬。

    「老前輩,我們來了。」阿龍喊道。

    喬淇瞥了他一眼,剛來的路上,她知道阿龍年齡比八兒大一歲,言語間可以感覺得出他為人講義氣,難怪那些小乞丐會對他信服。

    只是……這老頭就是他們口中那個很有威望的老前輩嗎?形象確實有點像小說中的洪七公,但更像個酒醉瘋癲的糟老頭罷了。

    「小龍啊,你聞到了沒有,什麼東西這麼香?」朱角綠豆般的小眼睛驀地瞪得有如銅鈴大,抓著阿龍的肩膀邊問還邊不停嗅著。

    「哈,老前輩鼻子真是靈,今天我們帶了好東西來呢。」

    「原來是你帶來的好東西,還不快拿出來給我嚐嚐,沒看到我饞得很嗎?」他一副迫不期待,興奮的聲音顯得尖銳,吵得喬淇皺起眉頭。

    阿龍讓端湯的小乞丐上前,朱角立即揭開鍋蓋,見白白的魚肉若隱若現的浮在乳白色的熱湯中,鮮綠的馬齒莧沒有煮得太爛,看來極為清脆可口,姜蒜的辛辣味和著魚的甜香溢出,刺激著在場眾人鼻子,讓人光是聞著口水便不由自主的直分泌。

    他端了鍋子逕自轉身進入屋內,喬淇等人也跟了進去,只見他拿著湯杓,抱著鍋子喝起湯來了,幾個乞兒和他說話也不理。

    屋子內還有一些乞丐,喬淇發現他們見了阿龍等人後神色各異,有的朝阿龍高興地笑,有的上前來和他們說話,卻有一些人惡狠狠地瞪著他們。

    「阿龍,原來你都是這樣巴結老前輩的,難怪他總是護著你。」角落裡有個臉上長麻子的少年冷聲譏誚道。

    「你閉嘴,上回的教訓還沒能讓你反省嗎?我不用老前輩護著也比你強,勸你少再找麻煩,否則我定給你好看!」阿龍冷冷回嘴,拳頭也握得緊緊的。

    「教訓?上回我們可沒分出勝負呢,哪是你教訓我,我才不怕你!」那麻子臉站起身來,他的身形比阿龍矮多了,但個子卻壯了不少。

    喬淇見情況不對勁,連忙將八兒拉得離遠些,心裡暗暗叫糟,原本看阿龍和他的夥伴一片和樂,以為只是來送個湯,和這個老前輩談天說地聊一番,豈知會遇上這劍拔弩張的場面,看他們表情猙獰的怒視對方,縱使她從前談生意時見慣了各種場面,還能沉得住氣,但不得不考慮該如何全身而退。

    「喂!」原本淅瀝呼嚕喝著湯的朱角忽然大喝一聲,眾人嚇了一跳,轉頭看他,卻見他一手拿著魚肉啃,一手指著喬淇,「好面生的小姑娘和小子,你們是誰?」

    「老、老前輩,他們叫七兒和八兒,您老人家這道魚湯就是他們做的。」阿龍上前解釋,不知為何他剛剛的氣勢全不見了,此刻看來有些怯懦。

    經老乞丐這一打岔,原本一觸即發的雙方都突然臉色一緩,恍若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喬淇暗暗納罕,見老乞丐掃向四周的眼神極其銳利,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

    「這道魚湯真是棒啊,你怎麼會想幫老頭子我做湯啊?」

    這話問得犀利,人人見到乞丐都是嗤之以鼻,他懷疑這兩個窮小孩這麼做的用意。

    「我們做了交易,我教他們煮魚湯,他們把烤魚分給我們。」

    「原來如此,你這湯做得真不錯,我喜歡,不過我喝了湯,肚子裡的酒蟲也醒了,你既會做菜,那再做幾道小菜來下酒吧!」

    這老傢伙開口這麼直截了當,喝了整鍋魚湯還不夠,竟還指使她做下酒菜喬淇有些傻眼,心裡窩火,但想到方才得了不少烤魚,只好擠出笑容,壓下怒氣。

    「做菜是可以,不過不知道老人家這裡有什麼食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東西恐怕實難端出什麼好菜。

    「當然有,今早我在破廟邊的竹林裡挖了兩顆筍,上街時得了一把花生米。」朱角想到那魚湯的滋味,回味無窮的咂咂嘴。

    這時有個小乞丐從包袱裡掏出半條黃瓜貢獻出來,說要給老前輩加菜,朱角頓時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喬淇想了想,東西雖少些,但做下酒菜應付應付還行,便想變著花樣多做幾種,應該能令這老頭吃得滿意。她摸了摸藏在衣襟裡放調味料的袋子,剛煮完魚湯還有剩,只是為數不多了,不禁有些後悔不該跟來,他們姊弟現在可沒錢買調味料,沒鹽的話那食物怎麼入口,豈不要活活餓死她

    苦著一張小臉,她不甘不願的道:「我試試吧,但調味料不夠充足,若味道差了點,還望老人家不要嫌棄。」

    「不會不會,你做的我肯定喜歡。」朱角高興得拿出筷子敲著碗,一口一口喝著葫蘆裡的酒。

    喬淇有些無奈,到屋外和八兒汲井水洗菜,又讓小乞丐幫忙生火燒水。

    「小丫頭,你先說說要給我做些什麼菜啊?」朱角嘴饞得忍不住,直想趕快吃到下一道菜,連忙跟出來湊近問道。

    「辣拌黃瓜筍絲、蒜泥筍絲、清蒸魚絲筍瓣、筍脯花生、紅油綠瓜四道吧。」她回答,一邊指示八兒把筍殼剝了,將竹筍切成丁和細絲。

    朱角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著,覺得姊弟倆一人說菜、一人做菜的方式很有趣,看著八兒切細絲時手腳俐落,細瘦的手提著把大菜刀很順手,絲毫不顯笨拙,那豆點大的眼睛迸出幾許讚歎的光芒。

    「小子,看不出你年紀雖小,刀工真不錯。」他略有所思的說了這麼一句,在細細打量過八兒後,眼睛直盯著他的臉看不停,總覺得似曾相識……

    姊弟倆沒注意到他的怪異,喬淇拿出一尾烤魚除下魚肉剝成絲,好和清蒸筍瓣拌在一起。

    八兒分心的轉頭對他嘻嘻一笑,高聲道︰「是姊姊教我的!姊姊好厲害,會好多好吃的菜,她說什麼八兒就做什麼,八兒最喜歡吃姊姊說的菜!」

    聽他一番童言童語,朱角也微微一笑,從舊砧板上挑了片黃瓜放入嘴裡嚼,那黃瓜被沁涼井水浸洗過,吃在嘴裡甘甜清涼,他滿足地說︰「你們好好做菜吧,趕緊做好,我先去一旁喝酒吹吹風!」拍了拍八兒的肩,搖著酒葫蘆緩緩往竹林裡踱去。

    做這幾道菜並不費什麼工夫,將筍絲黃瓜汆燙清蒸,和了調味料即可,幾道菜做好後,喬淇用一些磕的坑坑巴巴、缺角裂痕的碟子裝起,送到竹林給老乞丐。

    朱角完全不在乎髒汙,席地坐下,以一塊略顯平整的大石頭為桌,先捧起那碟紅油綠瓜吃了兩口,這道小菜是將黃瓜切塊水煮,拌上爆香的蒜泥、辣椒等調味料,晶瑩嫩綠的黃瓜裹著一層微紅的醬汁,看起來格外美味,他意猶未盡的閉眼半晌,才陸陸續續用了其他道,眉眼早笑得密合起來,其他小乞兒屏氣凝神,等著他說些什麼,這氣氛弄得喬淇都有點緊張,好似正參加什麼料理競賽。

    只見朱角喝了一口酒,嘴裡疊聲迸出,「好好好!」

    他起身看著喬淇和八兒,重重拍著他們的肩膀,「我可高興啦,這四道小菜都妙極,黃瓜爽口清甜,筍子脆嫩清香,魚絲和花生也香啊,嗯嗯,只是單吃稍嫌清淡,拌著這些醬料更引發食慾,酸酸辣辣的一吃欲罷不能。」

    他也不坐了,站著端起碟子,大口嚼著菜,嘴裡不時發出讚歎的嘖嘖聲。

    「太好了,我看這丫頭很厲害的,往後老前輩想吃什麼儘管說,我都讓小的們弄來,讓丫頭做了孝敬您。」

    「哈哈,太好了,小龍你這句話最中聽,老頭子我平日真沒白疼你!」朱角大笑三聲,拍拍肚子道︰「我這幾日可是一心想吃豬肘子啊,日夜都想著那滋味,正愁沒能吃呢!」

    這老頭真是得寸進尺,人家是一片孝心,他竟這麼獅子大開口,都窮得當乞丐了還妄想吃豬肘子,那東西哪是那麼容易弄來的?

    喬淇鄙夷的看他一眼,又偷瞄剛剛發話的阿龍,見他果然露出為難的臉色,只是卻是轉頭看向自己

    「丫頭,你知道怎麼料理豬肘子嗎?」

    喬淇想也不想就吐出一個菜名,「東坡肘子。」這一味也是她的最愛。

    「東坡肘子這菜名聽來有趣,東坡是什麼食材啊,我怎麼聽也沒聽過?」不是他吹牛,他一向愛吃,天下美食雖不曾都吃遍,但知道許多菜色,這所謂「東坡」卻沒聽過,有機會的話他定要嚐嚐。

    見老乞丐認真地打著「東坡」的主意,喬淇忍不住噗哧笑出聲,雖然已知道這時空的人絕不認識蘇東坡,但把他這位大文豪當成食材也未免太誇張了,她澄清道:「東坡哪裡是能吃的,他是發明這料理做法的人。」

    朱角也不覺得困窘,笑嘻嘻的又問:「原來如此,那這道菜到底是怎麼樣的做法,又是如何好吃?」

    「做法說得太多你們也不明白,總之這是一道費工費時的功夫菜,首先得將肘子用火烤得金黃,再浸泡熱水,把焦糊的豬皮泡得軟了,用刷子刷去焦黑,之後浸泡糖汁再入鍋油炸,這道程序關係到肘子的色澤,因此調製糖汁時不宜濃稠,否則會發黑,還會有苦味;等熱油將肘子的水分炸乾,肉才會香,且能保住本身的油脂,肘子得夠肥,吃起來滑嫩又有焦香味道才夠好。這道東坡肘子燜煮得入味,吃來香鹹甘甜、肥嫩多汁,保證吃了上癮。」

    「這……這麼複雜啊?」阿龍聽得目瞪口呆,過去老前輩老在他耳邊說什麼好菜得靠「功夫」,他還好奇做菜還得防身不成,原來此功夫非彼功夫,現在聽這丫頭一說可算開了眼界,一道肘子又泡又炸又烤的,聽得他一頭霧水,東西不都是熟了就能入口的嗎,怎麼需要說上這樣一堆道理?

    他外行人不懂門道,朱角這老饕聽了可是恨不得一嚐這東坡肘子,「這肘子好啊,這麼繁複講究做出來的菜色肯定沒有二話,就是好!真想哪天也能嚐嚐這道肘子喲。」他有些遺憾,畢竟這輩子他想吃這道菜怕是有困難,以前定是沒問題,現在……唉!

    阿龍見他嘆氣,知道他是在遺憾不能吃到這道菜,畢竟他們連普通食材都難弄到手了,更何況豬肘子,如此想著,他忽然有了主意,「我有辦法了,你這道菜這麼別緻,那些大客棧肯定會喜歡,你不妨把這料理的做法賣給他們,如此一來就能賺到錢,有錢就能買肘子了。」

    哇咧,他們這是把主意打到別人的錢上了,開玩笑,她賺了錢當然是要先讓家裡變得更好,才不想供奉給這個貪嘴的老頭吃呢!

    不過,阿龍說的這個賣食單的法子倒是不錯,她先前怎麼沒想到呢?料理可是她的老本行,靠這個謀生比做其他工作容易多了。

    天涼城雖小,但前往京城的商旅多行經此地,投宿的旅人也多,人氣一旺,各種買賣就興盛,城裡大大小小的店舖應有盡有,百姓齊集的小吃攤、閨秀小姐們喜好的香粉鋪珠寶閣、供人閒憩娛樂的戲樓茶水鋪,除此之外還有金銀樓、古玩鋪、書鋪、文具鋪、點心鋪等等,眾多買賣中最大宗的就數客棧和酒樓,這兩種生意對於來往的商旅來說是休憩與應酬的最佳去處。

    喬淇帶著八兒走在城裡最繁榮的錦榮街上,五花八門的招牌讓他們看得眼花撩亂,平日裡為了討生活奔波庸碌,哪有閒情逸致逛街。

    喬淇在現代再熱鬧的場景都見過,態度自然淡定,只觀察著古代商家是如何做買賣的,八兒則是見什麼都新奇,小嘴不斷髮出連連驚歎,最後硬賴在一間糕點鋪前,直嚷嚷著要吃甜糕。

    「姊姊,這個看起來好好吃,八兒想吃。」他仰著臉看著喬淇,大大的圓眼發出期盼的光芒。

    「不行,我們今天是出來賣食單的,沒賺到錢不準亂買東西。」喬淇拒絕他的請求,拉著他的小手臂把人拖走。

    「姊姊,那賺到錢以後就買甜糕給八兒吃?」八兒不死心,搖著她的手臂撒嬌。

    喬淇有時候很懷疑八兒是不是真傻,雖然他的處世能力與判斷力確實不如一個十二歲大的孩子,那對永遠閃著天真的大眼更令她覺得他只有五六歲大,但一向乖巧的八兒極懂得看她的臉色,知道什麼時候該撒嬌爭取,什麼時候該安靜退讓。

    還有一點,當喬淇教他做菜時,他的吸收力也令她驚奇,到目前為止姊弟倆合作多次,雖都是弄些簡便小菜,但火候的控制、下刀的技巧、起鍋的時機等,這些事情他教過就會,做個幾次就頗為熟練,喬淇不禁想道,比起智能有所缺陷的八兒,自己這個空有滿腹理論,只能做出一堆不明物質的「餐飲顧問」,或許更笨一些。

    自從得知能賣食單賺錢後,喬淇立即向阿龍等人問清楚這時代人的喜好,各家酒樓推出的菜色又是以什麼為主,得來的資訊頗為詳盡。

    做好市場調查後,她興奮得徹夜沒闔眼,腦筋一直轉著,要推出什麼食譜才能賣得好價錢,還異想天開,說不定會遇上伯樂,重金禮聘她開發新菜色。

    此刻她冷靜下來,覺得自己昨夜的想法太不切實際,許是因為這陣子窮怕了的關係,居然妄想一夜致富,這種事她以前可是嗤之以鼻,她的信條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即便她出身好,能有後來的成就也都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她始終信奉著,只要肯努力,便沒有辦不到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喬淇對於賣食單養家一事寄於厚望,所謂民以食為天,不管在哪個時代哪個地方,餐飲都是很賺錢的行業,窮人們貪圖溫飽,富人們講求排場,文人雅士吃的則是氣氛,生活條件提高到一定的水平後,人們對於吃這一事更為講究,不但要吃得好還要吃得精巧,越新奇的菜式越能引起人們注意,她對這買賣可說是信心十足。

    若說到天涼城裡最富盛名的酒樓,非「一品香」莫屬,這也是小乞兒們告訴她的,據說一品香大廚過去是御廚出身,所做的菜色味香俱全,水準極高,加上大掌櫃很有商業手腕,抓準官賈仕紳們喜好附庸風雅的習性,平日酒樓裡也有禮聘來的伶人唱曲跳舞,一時賓客雲集,獨霸城中,不時還有聞風從京城趕來嚐鮮的客人。

    既然一品香這樣有名氣,喬淇自然是以它為兜售食單的第一目標,一來掌櫃的見多識廣,能懂得她這食單的特色,比較能談得到好價錢,二來是客棧生意好,為求好菜色也會不吝於花大錢買。

    她一路前行,盤算著等會見到一品香的大掌櫃該怎麼開口,能夠將一家酒樓經營得這麼好,肯定是個精明犀利的人物,絕不好哄騙,沉溺在思緒裡,她也就沒注意到周遭的環境,不知不覺她和八兒已經離開最熱鬧的市集,各家店鋪夥計的叫賣聲和嘈雜人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絲竹樂音及婉轉優柔的小曲。

    抬頭一看,就見一品香大黑檀木製的招牌。

    一品香是一棟六角形四層的樓閣建築,樓外圈了一小塊地,設有圍柵和大門,賓客得在門前下車,穿過大門,沿著鋪著青石板小徑抵達主樓閣,這距離不過幾步遠的兩道門旁都有小二招呼來往賓客,因為是門面,他們的穿著打扮都乾淨體面,看起來精神奕奕,口中喝的聲音也宏亮如鍾。

    喬淇今日特地讓自己和八兒換了最齊整的衣裳,她挺起胸膛,露出得宜的笑容,走上前去。

    「滾開!」

    可還沒走到近前,就受了這一聲惡喝,只見那原本臉上堆笑的小二瞪著她和八兒,好似見到什麼瘟神,表情充滿鄙夷與厭恨。

    「叫你們滾開沒聽見嗎?到別處去,這裡可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狗眼看人低的勢利鬼!

    許是年紀小、許是即使是最乾淨沒補丁的衣裳,在這小二眼裡還是窮酸鬼,毫不留情的喝罵,喬淇被罵得惱火,正要發作,又想她自己目的是要來賣食單,不好鬧事,忍耐下來,不跟這種目光短淺的人一般見識,口氣保持平和的道︰「這位小哥,我有要事想找你們掌櫃的。」

    「你是哪來的臭丫頭,我們掌櫃的可是大忙人,哪有空見你這種窮鬼!」

    那小二見姊弟倆不動竟動手推他們,八兒沒防備,被推得往後退了幾步,險些跌倒,喬淇快手拉住他,這才沒事。

    喬淇見小二態度蠻橫,脾氣也上來了,打定主意不走。

    「你這人怎麼這樣無理,我是真有要事找掌櫃的,不是來找麻煩,你就不能通報一聲嗎?難道這就是堂堂大酒樓一品香的待客之道?」顧客服務,不及格!

    「我們一品香只招待有錢的貴人們,豈是你們這種臭乞丐來的地方,別來這裡給我們添晦氣,要是衝撞了貴客,看我不教訓你!」那小二口氣囂張得很,面目猙獰得難看,說沒幾句話從門後拿了根木棍,作勢揮舞著。

    「姊姊……我們走,這人可怕!」

    八兒見小二要打人,小臉嚇得發白,身子哆嗦,硬是拉著喬淇要離開,卻被她撥開手。

    「不走,我才不是乞丐,來這裡是要談正經事的,怎能就這麼讓人趕走?今日沒見到掌櫃的,我就在這門外站著,難道你還真敢打我們不成?」先動手的人就是不對,這時代還是有王法。

    「你這潑皮乞丐,膽敢……」

    「在吵什麼?別打擾了客人們的清靜!」

    正當兩人鬧得僵持不下,一道嚴肅渾厚的聲音打斷他們。

    門後走出一箇中年男子,原本罵人罵得臉紅脖子粗的小二一見到他,趕緊退到一旁。

    「掌櫃的,這兩個臭乞丐來鬧事,硬是說要見你。」

    趙掌櫃聽了,銳利的眼神轉向喬淇姊弟,心想難道是有人存心來搗亂不成?

    喬淇連忙上前解釋,「掌櫃的,我不是來鬧事,而是有要事相談。」

    「要事?」他狐疑地看她一眼。

    「我有幾道食單要賣,想跟掌櫃的談談,覺得好的話就開個價錢。」

    趙掌櫃聽了卻一臉興致缺缺,「我不能買你的食單。」

    「為什麼不能買?」

    還沒聽聽看就說不買,這是什麼道理?

    他輕蔑一笑,「恐怕小姑娘的菜,我們的貴客吃不慣的。」

    「怎麼會吃不慣?我這道金玉滿堂……」喬淇報出特別篩選過的一些大飯店名菜,豈知連菜名都還沒說全,就被掌櫃的打斷。

    趙掌櫃塞了十個銅板過來,「小姑娘你別鬧了,我不會買你的食單,這十文錢拿去買東西吃吧,請你離開。」

    喬淇看著手中的銅板,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怒。她過去養尊處優,誰看到她不是恭恭敬敬的喊聲「大小姐」,這兩個古代人竟敢瞧不起她!胸中一把火熊熊狂燒,這點錢她不看在眼裡!

    一把將那銅錢丟到對方身上,「誰希罕你的破錢,什麼一品香,真是欺人太甚!」

    小二見狀氣沖沖上前,「臭要飯的,給你臉還不要臉,再不走我就……」

    趙掌櫃喝住他,彎腰把銅錢一個個拾起,「別跟他們一般見識,貴客就要來了,趕緊準備好。」

    話剛落下,一輛氣派的馬車就駛到近前,小二立刻將喬淇姊弟趕到一邊,和掌櫃的和和氣氣的迎客。

    喬淇遠遠瞪著他們,氣得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也不管八兒催促著要離去,雙腳像紮根似的硬是不動。

    儘管那勢利小二很討厭,但那掌櫃的更是可惡,外表文質彬彬、客氣有禮,實際上和小二一樣都瞧不起他們。喬淇平生絕不吃虧,更討厭被人看輕,這令她想起當初繼承家族事業時,一些人見她年紀輕,擺出倚老賣老的嘴臉對她冷嘲熱諷,如今這兩人可是貨真價實踩到她的地雷。

    「一品香有多了不起?來日我定要開一間更大的酒樓,把你們踩在腳下!」

    她怒啐一聲,眼角餘光無意間瞥到那個從馬車上下來的人,眼底的憤怒瞬間澆熄,取而代之的是驚愕。

    「晨……晨風」

    她腦海一片空白,嗡嗡作響,當年孟晨風死前的情景又在她眼前浮現,他慘白的面色令她心驚,寒涼的體溫令她心疼,而那個相約來世再見的誓言,宛如還在耳邊低迴……

    不可能,孟晨風死了,他怎麼會在這裡?

    「姊姊,你怎麼了……」八兒見她神色震驚,愣了愣後衝了出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好跟在她後面跑。

    「晨風!」

    喬淇大聲喊著,心中的驚訝和狂喜源源湧出,她確定自己沒看錯,那張俊秀的臉龐她至死也不會忘記。

    「臭丫頭你幹什麼?」小二看到她突然發狂似的疾衝上來,嚇得急忙攔下她。

    「晨風,是你嗎?」

    她被小二攔住,使勁想擺脫他的手,喊了這一聲後,就見那個身穿錦衣的男子回過頭。

    那確實是一張和孟晨風相同的容顏,可對方皺著眉,微眯著眼睛睨了她一眼,眸子裡盡是冷淡陌生的疑惑,令喬淇不由得一怔。

    「不是讓你滾了嗎,臭丫頭!」小二氣得把喬淇推倒在地。

    「沈公子趕緊裡面請,瘋兒鬧事呢,這點小事交給我們處理,萬萬不能擾了您的興致。」趙掌櫃上前,擋在那錦衣公子與喬淇的視線之間。

    那人進了酒樓,喬淇和八兒再次被小二攆走,她如今也沒心情賣食單了,帶著八兒返家。

    一路上她都在想,晨風曾經說過,來世還要再見,雖然她沒有投胎轉世,而是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雖然這個像晨風的男人不認識她,但對她來說都一樣,都是一個希望,這個希望在她的心裡埋下,像一顆種子發芽抽長,長出許多喜悅,也有幾許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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