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未升,天空有那麼一刻的黑暗。
地上的大火卻還是熊熊燃燒,四處一堆堆快燃到了盡頭。
朱粲還是沒有攻下襄陽城,他雖然攻城器械準備的不少,可襄陽城畢竟太過堅固,絕非他率眾匪能夠攻克,匪盜雖然貪財好利,可久攻不下,難免疲憊。除了幾個放哨的嘍外,都是呼呼大睡,只等著第二rì再行攻城。
守軍亦是疲憊不堪,連rì的征戰,眾人甲冑不敢離身,更多的都是拄著長槍蹲在牆角打盹。
有幾個雖是盯著城下賊寇的動靜,可雙眼紅絲,顯是很久沒有睡過好覺。可保護城池百姓的責任落在他們的身上,端是不敢有一絲疲憊。
這些兵士的親人或在襄陽城中,或在周圍縣鄉,這幾rì被驅趕過來的百姓無數,有的已經死在城下,有的就算沒死,這刻也是在朱粲等人的屠戮下,多半生不如死。
守城有的雙目紅腫,卻是傷心偷哭的緣故。
驀然輕輕的腳步聲響起來,一些兵士霍然驚醒,或持槍或拿刀,只是見到來到之人,都是放下了兵刃,低呼道:“竇大人。”
竇軼亦是滿眼血絲,臉有黯然,見到有兵士要去招呼未醒的兵士,揮手止住,輕嘆聲,“讓他們先睡一會吧,已經連續征戰這些rì子,實在辛苦。”
兵士肅手而立,不知郡守這時算是未睡還是才起,可無論如何,郡守和眾人同甘共苦,總讓兵士感動,幾rì前斬兵士那一幕也就淡了。
眾兵士都知道竇軼斬兵士也是迫不得已,兵士不見得開了城門。但是擾亂了軍心,說不準誰會去開城,到時候賊兵一擁而入,那真的一發不可收拾。有時候,殺人也是救人。竇軼和兵士同甘共苦,在襄陽頗有仁義之名,可這大禍臨頭之時,仁義卻是救不了命。竇軼雖是穿著甲冑,卻是一介文弱書生,他身邊站著另外的一個人,亦是身骨單薄,有些惶恐。
“守城的兄弟們,我竇軼心中有愧呀。”竇軼說到這裡,兩行淚水流下來。
眾兵士詫異。都是道:“竇大人何出此言,竇大人帶領我們固守襄陽,保家衛國,何來有愧之說。”
竇軼長嘆一聲,“老夫雖有兵在手,卻是並無領兵能力,恨不能親率你們驅逐盜賊。愧對信任我的地方父老。”
旁邊身骨單薄之人勸道:“竇大人,既然救援書信已經送去了揚州,沿途諸縣也有傳達,想必援軍不久就會來。朱粲再是暴戾,圍困一些時rì也就去了。”
眾兵士都道:“孔大人說的極是,竇大人莫要灰心,賊寇終究不能長久,有竇大人在,為襄陽百姓,我等當竭力抵抗。”
竇軼轉悲為喜。向城頭兵士長揖道:“襄陽城若是守住,實乃眾位將士功勞,竇軼代襄陽百姓謝過。”
眾兵士都是振奮了jīng神,竇軼上城門樓本來就想鼓舞眾人士氣,沒想到所有兵士都是深明大義,雖是臉sè歡欣鼓舞,卻是暗自嘆息。
攜孔大人下了城門樓,並不著急迴轉郡守府,見四下無人,低聲問道:“邵安賢弟。你說這襄陽城能否守住?”
他在城門樓為了襄陽百姓,當著眾兵士的面當然不能氣餒,可獨自對著孔大人,難免說出苦悶。
孔邵安皺眉道:“大人,救援書信已經送了出去。我想聖上很快就會出兵吧。若是張將軍到來,朱粲如何抵得住?襄陽城糧草甚足。堅持幾個月都是不成問題,想必援兵定會到來吧。再說這裡距離義陽不遠,大人地弟弟是那裡的郡守,想必也能來援。如此想來,襄陽城守住,定然能夠解圍。”
竇軼微皺眉頭,心道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孔邵安說的都是寬心之言,卻都是廢話。自己和孔邵安都是書生,這時就看出無用之處。
天下大亂,烽火四起,饒是張須陀有三頭六臂十條腿,又如何應付的過來?張須陀一直在河南山東剿匪,那裡匪盜如麻都是忙不過來,等到想起襄陽城來,估計城池早就被破。若是在以往,襄陽本是南北要道,大隋素來重視,和東都也近,快馬飛報,定有jīng兵來援。可眼下聖上去了揚州,那可是千里迢迢,都不知道送信的能否活著到了那裡,至於沿途各郡,那多半是各自為政,都是守著自己地城池,如何會來援助。至於弟弟竇仲,竇軼想到就頭痛,心道弟弟向來貪生怕死,兄弟也不算和睦,更不會來救了。
“聖上已經棄了天下的百姓。”竇軼突然長嘆一聲,涕淚橫流。
孔邵安卻是莫名其妙,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安慰。
竇軼說的已是大逆不道,可如今襄陽城朝不保夕,那也沒有人來追究。
二人默然之際,突然聞到城門樓一陣sāo動,竇軼心頭狂震,低聲道:“莫非他們又來攻城?”
賊兵號令不嚴,一般都是白rì攻城,晚上休戰,似今rì這早攻城倒也少見。一城兵快步下來,見到竇軼道:“竇大人……”
“賊兵打來了嗎?”竇軼急聲問。
城兵臉上露出狂喜之sè,“好像是有援兵趕來了,賊營已經出現了sāo動。”
竇軼驚大於喜,算不出是哪路援兵趕到,登上城門看去,只見到天邊亮青,地面殘餘的火紅夾雜在一起,滿是淒涼。只是淒涼之中,隱約有了sāo亂,火光跳躍中,人影穿梭,卻絕非攻城的跡象。
襄陽城被漢水環繞,兩面環水不易攻打屯兵,一處面山也是不好攻城,南面卻是開闊的平原,正是敵兵重點攻打之地,這刻賊營紊亂,孔邵安也是看出點端倪。建議道:“竇大人,要不要出jīng兵一隊前去攻打。”
“大人,我等願領兵出征。”守城的幾個校尉紛紛出列請戰,
竇軼有些猶豫,沉吟道:“焉知不是賊寇的誘敵之計?這附近的郡縣。據我所知,沒有哪個有實力和樓羅王抗衡……”
眾人都是沉默下來,知道竇軼說的也是不無道理,孔邵安突然一指遠方,驚喜道:“大人你看!”
竇軼和眾兵將扭頭看過來,臉上突然現出喜意,只因為他們見到遠處黃塵滾滾,蹄聲陣陣,黃塵化作黃龍,在黎明之前行跡在青天殘火之間。有如雲中飛騰一般。
眾人都已經看地明白,一隊騎兵遽然從賊寇背後出現,足有近千之眾,只是加力催馬,已經插入了敵軍的後營,盜匪營中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陡然炸裂開來。動盪慌亂。
“怎麼回事,是誰?”
“這附近有誰有如此的實力?”
“是援軍?”“援軍是哪個?”
眾人紛紛問道,竇軼孔邵安也是茫然失措,不明所以,這不會是賊兵,賊兵怎麼會有如此之多的戰馬,這也不像是大隋官兵,大隋中哪有這般jīng猛之士?
騎兵沒有旗幟,可動作一致生猛,直如所有地人馬被牽在一條線上。騎兵持盾挺矛衝擊入朱粲的大營。馬踏聯營,轉瞬已經破兩道防禦,已經離朱粲主營不遠。
兵馬過處,旗幟倒下,盜匪慘叫,騎兵巨刃劈開海浪般分開賊眾,無堅不摧!
賊兵大營中,鼓聲大作,號角長鳴,兩隊賊兵身著紅sè披風。蜂擁而出,左右翼散開,鮮血鋪滿營寨般,化作長蛇般去纏繞黃龍,城上觀看之人都是大驚。齊聲道:“援軍憂也。”
紅蛇和黃龍已經糾結在一起!敵方衝來之前已經接到報告,北方漢水對岸發現了援軍。不停地驅趕賊寇,那裡因為有河割斷,佈置的兵力不過是做做樣子,襄陽郡的援軍攻打那裡,顯然是準備找薄弱環節下手。
他吃驚之下,不知道哪裡來的援軍。
根據他的判斷,這附近郡縣兵力本來以襄陽最強,如今卻是困在襄陽城,別的郡縣不被攻打就是燒高香,又怎麼會有實力來解圍?
可襄陽援軍到來的消息已經引起盜匪的sāo動,只要不是張須陀,當可一戰。朱粲想到這裡,早命令手下擊鼓吹角,召集賊眾。
顧不及多想,朱粲已經出了營寨,號令眾內軍聚集迎敵。
內軍是朱粲用搶掠搜刮來地裝備錢財武裝起來的一批死忠,也是朱粲身邊最有戰鬥力地盜匪,足足有數千之眾,雖是戰馬不多,但是裝備jīng良。
可朱粲沒有想到對手來的如此之快,來的讓他還是不能布起迎敵之陣,只能惶惶而出。報jǐng之聲一聲接著一聲,遠處傳訊還有餘音,近處傳訊就是淒厲非常,轉瞬就從後營傳至中營,戛然而止,然後朱粲就見到一條黑龍夾帶著滾滾黃塵而來!
朱粲駭然敵手的來勢之兇,來勢太猛,來勢極快,卻還是有機會號令內軍盡出,分出兩列去夾擊來軍。
來軍應非張須陀,朱粲見到對手氣勢逼人,行動快捷,腦海中閃過了這個印象。
畢竟張須陀雖勇,但是少用奇襲,一直以正兵方陣為主。張須陀所率部眾也不算多,可是列成方陣進攻,衝來的時候讓你產生泰山壓頂般地絕望,無法抵擋,無力撼動。此次敵手雖猛,可猛烈中卻是帶著輕靈飄逸,讓人難以捉摸。
朱粲好食人肉,以百姓為軍糧,所以內軍也都是亡命之徒,以紅sè披風象徵血腥暴戾,所過之處,讓人膽寒。內軍見到來敵雖是強悍,卻是激起更為彪悍的本意,霍然上前攔截割斷。
轉瞬之間,敵軍眉目可見,為首之人,黑盔黑甲,手上長矛,只是一揮,亂箭如雨的shè了出去。
賊匪不等靠前。已經紛紛翻身跌倒,駭然對手的衝勢之猛,裝甲之jīng,弓箭之強硬。
騎兵和為首之將亦是一樣,盔甲在身。就算馬身之前都是布了皮甲,防止被槍箭襲擊。整個隊伍有如怪物般,四處噴灑著飛箭,又如神龍一樣,搖頭擺尾下,眾生匍匐膜拜。
一輪羽箭shè完後,黑甲騎兵已經完全扎入了朱粲軍營心臟之中,人喊馬嘶,賊眾已經亂做一團。
朱粲見到自己的內軍紛紛倒下,又痛又驚。卻不想就此放棄,敵方氣勢雖猛,可人數畢竟不算太多,內軍雖失先手,可人數還是佔優,只要困住他們,騎兵地衝勢發揮不出作用。朱粲覺得,他們還有戰勝的機會。
想到這裡,朱粲厲聲喝道:“截住他們!”
黃龍紅蛇此刻已經徹底的糾纏到一起,人借馬力,馬借衝勢,黑甲騎兵已和盜匪面面相對。所有地盜匪和黑甲兵士都能見到彼此目中的感情。黑甲兵士無例外地都是嘴唇抿起,滿臉地煞氣,他們來這就是求勝,他們不能敗,他們無堅不摧!
這是調教他們的將領灌輸給他們地jīng神。告訴他們,亂就是死,怕也是死,衝就是勝,勇就是勝。獅虎不用擔心自身的安危,因為它們有讓別人膽寒的氣魄。
他們就是獅虎之兵,他們就是雲中之龍,他們定會戰無不勝!
卡的一聲響中,所有的黑甲騎兵都是掛了弓,摘了矛。持著盾,去勢不停。朱粲的內軍雖jīng,人數雖眾,可是到現在為止,居然沒有阻礙鐵甲兵的半分衝程!
伴隨整齊地聲響。馬上的騎兵矮了身子蓄力。長矛霍然而出,搶出馬頭幾尺。閃著銳利讓人心寒的光芒,成排地向前挺出,戰馬四蹄紛飛,徑直衝過去。
兩翼是賊兵,對面亦是賊兵,他們已經身陷重圍,可他們必須要殺出一條血路。
馬蹄陣陣,踩在胸口般激的人要吐血,氣勢洶洶,逼迫地賊兵不由自主地倒退,出矛持盾的兵士已經如佈滿硬刺地鐵板般扎到對面的賊兵當中,又如千斤巨錐硬生生地拍入到敵陣。
呼的一聲響,巨石落在湖面中引起了sāo動,前排的賊兵完全抗不住鐵甲騎兵的衝勢,小半數被撞的凌空飛起,有的掛在長矛之上,凌空飛翔,鮮血撒了一路,更多的賊兵沒有飛起,卻有如嫩草倒地般偃下,痛苦呻吟。
鐵甲兵緩了一緩的功夫,兩翼賊兵終於衝了上來,紛紛出刀出矛,去砍去刺,只是鐵甲兵不予理會,更不糾纏,只是持盾護住側翼,徑直前衝。
他們的首領去勢不變,只給他們下達了一個命令,那就是衝過去,趟過去,刺過去,撕裂對手防禦。
敵方一亂,他們取勝的機會自然大了很多!
眾賊兵地槍刀如同刺在一根急速前行旋轉的鐵棍重錐之上,叮叮噹噹聲中,火花四shè,可是難能奈何敵方分毫。
黑甲兵不但衝勢猛,而且裝備極為jīng良,賊兵的兵刃刺砍過去,紛紛擊在盾牌之上,好像隔靴搔癢,完全奈何不了黑甲兵分毫。更有的砍到盾牌之上,只覺得一股大力從盾牌上傳來,握不住單刀,脫手而出,有的長槍折斷,都是大驚,紛紛倒退。
黑甲兵如龍般的前行,只是抖抖身上的鱗片,眾賊寇只覺得一股疾風掠過,遍體生津。
這兵擋不得!所有的賊寇心中都是泛起這個無奈的念頭。
黑龍捲著黃塵而過,賊寇雖還是人多勢眾,雖並沒有傷了太多的兵馬,可賊心已散,心膽全寒。
刺骨地寒意擘面而來,熱血揮灑,卻是溫暖不了急劇而降的冷意。朱粲已經膽寒,為穩軍心,他坐鎮中軍,可是轉瞬的功夫,他前方的內軍已經風吹草偃般的倒下,為首之將長矛上掛著具屍體,只是一振,凌空撒著血水張牙舞爪地向他這個方向撲來。
咚地一聲,屍體跌到了地上,塵埃四起,朱粲卻覺得胸口一聲大跳,臉上血sè全無。
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正咆哮怒吼向他衝來,更多地賊兵無能無力抵抗,驚呆當場。任由長矛刺穿,馬蹄踐踏,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兇猛強悍的敵人,洪荒怪獸一樣!
是逃是戰?念頭在朱粲的腦海只是一閃,轉瞬他就做了一個對他很有利地決定。逃!
賊匪沒有了可以再聚,但自己xìng命只有一條。
每次賊匪都是不能成大器,最關鍵的一點都是領隊的頭領缺乏悍然拼命的勇氣,他們倚仗的就是人多地優勢,最關鍵的時候都是先考慮自己的xìng命,歷山飛如此,翟讓如此,他朱粲亦是如此!
朱粲清醒的明白,這種衝刺而來的鐵甲騎兵最犀利之處,就是在於速度。
速度形成了力量。速度形成了銳利,速度形成了駭人的破壞力,只要能延緩下他們的速度,只要能讓他們跑不起來,賊兵還可以獲勝。
只可惜他防備隋軍衝營的鹿角壕溝都是佈置在針對襄陽城的方向,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一股騎兵從背後衝過來。
自己不能延緩他們地衝勢,可下次應該沒有問題。自己還有沒有下次……
帶著這個念頭的朱粲已經撥轉馬頭,斜斜的向一旁插過去。他逃命的速度也快,只覺得一股寒流從背後不遠的地方掠過,暗自僥倖。
他們只見到黃龍紅蛇糾葛在一起,從規模上來看,紅蛇甚至比黃龍要龐大些,只是黃龍稍稍振了振鱗甲,抖抖身軀,紅蛇已經不堪巨力。寸寸斷裂,不成陣型。
“神兵天降,襄陽得救了!”孔邵安搖頭晃腦,激動道。
“神兵天降,襄陽得救了……”眾兵將城頭高聲喊道,氣勢恢宏,遠遠地傳開去,到了遠山,都是回聲,一時間喊聲回聲交雜在一起。衝突往復。城兵見到黃龍的威猛,恨不得投身到黃龍之中,和他們一塊剿滅賊兵。
竇軼卻是沒有喊,只是皺著眉頭,喃喃道:“還沒有勝。賊兵還很多。賊兵若是反擊,神兵有危險。”
他喃喃自語。持重考慮,揪心般的觀看,可心中卻有更大的疑惑,救援兵眾是誰?
可城頭之兵興奮的都是不能自主,已經忘記了這個疑惑,城下這時間又有了變化。
城下的黃龍破圍而出,一直到了紅蛇的尾部,霍然分開,好像形成兩把巨大的鐃鈸,被無形之手運作,霍然一拍,然後已經皮開肉綻的紅蛇變成了小蛇,四散的從鐃鈸中擠了出來。
賊眾已潰,不成陣型,竇軼長呼了一口氣,雖是不算太懂用兵,可感覺黃龍搖頭擺尾井然有序,攻擊力之強,已非朱粲地賊眾所能抵抗。
驚天怒吼從黃龍口中喊出,“朱粲已死,天兵必勝!”
怒吼聲中,光芒shè出,竇軼心中微顫,扭頭望過去才發現,紅rì不知何時已經破了雲層,紅彤彤的和遠山平齊,光芒照耀下,遠方的漢江水金晃晃的明亮。秀麗遠山清晰可見,天空滿是紅霞,景sè瑰麗。
天亮了,竇軼這才霍然醒悟,實際上天早已亮了,亮的無聲無息,亮的讓人難以察覺。
可壯美景sè之下,無論鐵甲騎兵還是朱粲的手下還在做著生死搏殺,紅rì暖洋洋的照拂之下,廝殺只有更加的慘烈冷酷。
場面已經轉換,多寡也是改變,由伊始群盜包圍鐵甲兵變成了鐵甲兵開始屠戮盜匪。
鐵甲兵為首一將長槍揮指之處,鐵甲兵轉瞬去攻,很快的功夫,稍微聚攏地賊兵已經被衝散,主力已潰,又聽到朱粲已死,所有的賊兵縱是彪悍,也是無心應戰,四散逃命。
朱粲聽到朱粲已死的時候,真的以為自己死了,就算沒死,也和行屍走肉差不了多少。
現在的他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斜斜地穿出去,所幸敵兵雖猛,卻只是去打群盜聚集之處,沒有過來追趕。
一些內軍死士緊緊跟隨,不離不棄。跟隨朱粲地人慢慢聚攏,滾雪球一樣又是聚集了數百人之多,可都是面sè張皇,忙於逃命。
朱粲亂軍中殺出,辨認下方向。徑直向東方逃過去,那裡雖有漢水割斷,可根據他所知,有處木橋,河水較淺,可以到了對岸,到時候道路四通八達,哪裡都可以逃命。至於北方,那是想也不想,方才盜匪已經說了。有官兵攻打驅逐,想必定有重兵埋伏。
他帶手下一路狂奔,rì頭升起,明亮的河面都是清晰可見,朱粲聽到廝殺之聲漸漸遠離,不由微覺寬心。
可寬心不過片刻,只感覺地面震顫抖動。轟轟隆隆,他們本是策馬狂奔,難免蹄聲大作,可更勁地聲音從側翼殺過來,不由讓朱粲心頭狂震。
扭頭望過去,見到又有一隊鐵騎從側翼殺過來,裝束和方才的鐵甲兵一模一樣,只是人數要少很多,可轟隆猛烈的氣勢卻是絲毫不讓為首一將,亦是手持長槍。背系硬弓,面sè白淨,雙眉如刀!胯下馬匹渾身潔白,月光撒下地光輝般,神俊非常。
朱粲渾身冒汗,想到什麼天兵必勝,不由寒心,暗道這些人難道真的是妖人撒豆成兵變出來的,不然何以如此威猛雄壯,神出鬼沒?
“擋住他們!”朱粲嘶聲喊道。揮手一指,號令內軍去阻擋,他卻毫不猶豫的縱馬狂奔,沿著漢水而上。
只要過了橋,定然能夠逃命!
內軍見到朱粲逃命。都是猶猶豫豫。有的還衝出來阻擋鐵甲兵,有地卻不想再賣命送命。急跟朱粲而去,朱粲堪堪要奔到橋邊之時,見到對岸也有無數賊兵向這裡湧來,這裡的賊兵知道有橋,逃命到此的也是不少,對岸的想要擠過來,這面的想要衝上去,朱粲心中湧起寒意,暗想難道漢江兩岸都有大兵設伏?這刻向哪裡逃命?
那面的內軍卻已經快要接近鐵甲兵,為首將領沉聲喝道:“shè!”
眾兵早就挽弓搭箭,數百箭鋪天蓋地shè過去。他們深知以已之長,克敵之短的妙處,無論如何,遠shè近刺都是套路,這一輪亂箭最具優勢,當仁不讓的先是開路。
賊眾頭皮發麻,心道怎麼又是這招,前方賊眾呼呼的倒下去,被收割的麥浪般。鐵甲兵馬快人快,已經到了賊寇地面前。
賊眾很多剛經過鐵甲兵的屠戮,或是見過了鐵甲兵的屠戮,這次學聰明很多,知道對方下招多半是長槍刺來,將眾人紮成篩子,無能抵抗,紛紛四散開去。
這招雖是早有預料,對賊眾來說卻是無解。可惹不起,總還躲得起。
“刀!”為首將領又是長喝聲,眾兵掛弓抽刀,變化了套路,兵分兩路,斜插而上。
陣型陡變,攻擊範圍驀然加大,鐵甲兵這次沒有衝過去,而是殺到賊匪當中。
長刀出鞘,嚓的一聲響,整齊嘹亮,聲音都是讓人心寒,一時間聲音清越,刀光勝雪!
眾騎兵配備的長刀卻和普通的長刀有所不同,足足長出了半尺,長刀的手柄亦是要長過普通腰刀地手柄,馬上揮動,光影縱橫,馬上砍人居然毫不費力。
賊眾見到長刀如同雪片般落下,紛紛揮舞兵刃抵抗,有使槍,有用刀,可是隻聽到嚓嚓聲響,槍斷刀折人頭飛,刀光雪花般翻飛下,紅浪翻滾,鮮血四溢。
一顆顆人頭飛起,一具具身體變成兩爿,一股股紅浪漫天飛舞,空氣中瀰漫著血氣之濃,無以倫比。
群盜的很多兵刃居然擋不住騎兵的兜頭一刀,鐵甲兵的長刀不但長,而且銳利無比!死的人頭飛起,雙目圓睜,意猶不信,沒死的早就心寒,連滾帶爬的滾來滾去,有的徑直滾到江中,有的卻是被馬蹄踩死,一時間朱粲辛苦聚集的數百兵士摧枯拉朽般潰倒,為首那將卻是策馬疾馳,轉瞬拉近了和朱粲地距離。
方才他在鐵甲兵中衝過來已經是神速,這下那月光一樣的馬兒四蹄騰空,直yù飛起來一般。
馬上那人霍然起身,居然踩在馬背騰空向前飛起,空中挽弓,弓身滿月般,沉雷般聲響震顫天際,“蕭布衣在此,朱粲受死!”
嗤的一聲大響後,馬像飛,人如龍,箭似電!
長箭只是一閃,已經刺透朱粲背心,從他心口飛出,帶出一道血泉。
朱粲躲閃回頭的功夫都沒有,就被利箭帶的飛起,墜落的石頭般向漢江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