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醫三人拔刀而立。倒是一樣地彪悍,蕭布衣見到他們並肩一立,頗有氣勢,只怕阿鏽難以應對。微笑道:“阿鏽。大家都是道上地。人家既然也是求醫來地,脾氣難免差一些。大家都退一步講話如何?”
“你説退就退,那我不是很沒有面子?”一個刀疤臉喝道。
為首那人卻是冷笑道:“如果你也讓我砍上兩刀地話,我們就可以退一步説話。”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心道自己想要息事寧人,這世上偏有這麼持技凌人不知進退的。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心xìng自然差了很多。當然也練不成什麼高深地武功,可街頭巷尾打架的就是這種人居多,也算是習武地悲哀。
“方才是你們三個東西先出口傷人地。”孫少方緩步走了過來。“我們砍你,不過想讓你們知道這世上做人要低調,話不能亂講地。其實你們應該感謝我們才對。”
孫少方向蕭布衣望了眼。眼中透過一抹狠意。當然是詢問蕭布衣是否將三人直接處理掉。
他雖然是東都親衞,可也頗有江湖氣息。想地比較深遠,知道這種人睚呲必報。今rì既然和他們反目了,若是沒有和解的餘地,不殺説不定以後會來再找麻煩。他當然不怕麻煩。因為他們遲早要走。可是因為他們影響了神醫和鄉里地平靜總是不好。
蕭布衣先是點頭,後是搖頭,孫少方不解其意。不再多話。
三人聽到孫少方地譏諷,都是臉現殺機,為首那人沉聲道:“想要教訓人地。也要掂量下有沒有這個分量,我們齊郡三傑敢問幾位地大名?”
蕭布衣含笑道:“原來是齊郡三傑。久仰大名了。我們是為延津五虎,只因為妹妹病重。尋常地醫生難以醫治,聽聞這裏地樂神醫專治疑難雜症,這才遠道前來求醫的,我們關心妹妹心切。難免脾氣暴躁些,還請三傑多多地擔待。”
周慕懦阿鏽兩個聽到少當家的胡謅差點噴飯。不過多少也明白少當家的意思。話説三分。點到為止,延津五虎是空頭,這什麼齊郡三傑也不見得是什麼好路數。説不準也是胡謅的姓名,少當家既然不報本名。就是在探對方地路數,想必是已經起了殺意,他們都是穿地尋常裝束,就算孫少方穿的是武士服,可路上豪傑穿地多了,倒也不虞泄露身份。
為首那人聽到蕭布衣報了名號反倒有些猶豫,他當然知道延津在哪裏,延津也在通濟渠沿岸不遠。本在瓦崗和滎陽之間,現在這年頭。自稱什麼傑地,虎地。義的多如牛毛。很多都是唬人的把式。只是五虎畢竟比他們三傑多了兩個。先出手的那兩個人手頭也是不弱,若是真地打起來。不見得有什麼勝算。可是這兩刀之仇當然要報。不然回去睡不好覺的,他只是想着別人給自己地兩刀。卻從不想着自己出口傷人地不留餘地。
“我看三傑中氣十足,不像有病,不知道是給誰求醫地?”蕭布衣熱心道:“三傑久在齊郡,難道不知道樂神醫從不出診,只能是病人親自上門就診?”
齊郡三傑互望一眼,為首之人道:“其實我們都是李大哥的兄弟。李大哥偶感風寒。這才讓我們前來求醫。”
“李大哥?”蕭布衣皺了下眉頭,“不知道能讓三傑稱呼一聲大哥地,又是何等頂天立地地人物?我聽説最近東海李子通一路義旗南下,難道你們説地就是他嗎?”
他説地恭敬,為首之人目光閃動。挺腰傲然道:“你説的不錯,能讓我們稱呼一聲李大哥的除了李子通外。還會有誰呢?”
蕭布衣心中尋思他説話有幾分真實xìng。還是裝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原來三傑是給李大哥求醫,這倒是失敬了。我們延津五虎在延津就聽説了李大哥和張大哥地威名。早想拜訪。只是無緣相見。這次絕對不能錯過了。”
為首之人臉sè微變,“張大哥又是何人?”
“當然是張金稱大哥。”蕭布衣奇怪道:“聽説張大哥和李大哥一向交好。我們給妹妹求醫地同時,卻也想拜會兩位大哥的。”
“哦,原來你説的是張金稱大哥呀。”為首那人笑道:“聽説他已經不在齊郡了,不過你想拜會李大哥,等到李大哥病好,我倒是可以幫你引見一下。”
“李大哥有病。我當然要親自上門拜訪看望的。”蕭布衣很是真誠道:“不如今rì……”
“李大哥生病地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為首之人斷然拒絕。“不知道你們明rì是否還在,我才知道樂神醫有這個規矩。既然如此,我們就回去和李大哥商量下再做決定。”
“這幾天應該還在的。”蕭布衣含笑道。
“那就好。”為首之人拱手道:“大水衝了龍王廟。原來不過是誤會一場。大家山水有相逢,那就明rì再見好了。”
蕭布衣微笑道:“敝人只想早rì見到李大哥的,還請代為通傳一聲的好。”
“一定一定。”為首那人翻身上馬,向眾人拱手笑道:“我們這算不打不相識的,方才得罪,還請不要介意。”
他説完後帶着兩個兄弟向村子外奔去,馳了一炷香地功夫,回頭望了眼,人影不見一個,這才放慢了馬速。
“大哥,難道就這麼算了?”一人憤憤不平道:“他砍了你兩刀。我們要斬他們個十段八段地才好。”
大哥yīn沉着臉。“他們人多勢眾,好漢不吃眼前虧。延津五虎,你們可曾聽説過?”
兩位兄弟都是搖頭。“從來沒有,我想多半是假名,我們豈不也是編出來地名號?”
大哥第馬過了片林子,又繞回了村子地西邊,下馬進了村子。
“大哥。你也太小心了吧。”一個兄弟笑道:“我們本來就住在這裏。可你為什麼還要裝作出村子地樣子?”
“小心使得萬年船總是不錯。”另外一個兄弟接道。
大哥卻是冷笑道:“我只是讓那小子誤以為我們離的遠而已。今天晚上我們就殺他們個回馬槍。把什麼五虎五鼠地斬盡殺絕。”
“大哥高明。”一人欽佩道,另外一人卻是有些猶豫道:“大哥,他們説素來敬仰李子通和張大哥,我倒覺得應該和張大哥商量一下才好。”
大哥猶豫下,“如此也好。”
三人下了馬。到了頗為偏僻地一個庭院前。庭院有些破落。滿是蕭條。很久沒有人居住地樣子,大哥扣了房門三下。這才推門而入。進了一間房裏面,只見牀榻上坐着一人,臉sè蒼白。大病未愈的樣子,那人年紀中旬。舉止沉穩。卻是張金稱!大哥顯然對蕭布衣也是説了謊話,怪不得執意不想蕭布衣見什麼李子通地。
“樂神醫呢?”張金稱睜開眼睛問道。
“張大哥,本來我們都要請到樂神醫的。可讓個小子給破壞了。”一個手下快嘴説道。
“老大,到底怎麼回事?”張金稱疑惑道。
老大把發生地一切詳細的説了遍,一旁的老二老三也是幫腔,極力的數落着蕭布衣地不是。説到李子通的時候。張金稱目光露出恨意,握緊了拳頭道:“李子通,他八輩的祖宗,我以為他是條漢子,沒有想到他是個雜種養出來的畜生。”
張金稱被蕭布衣一拳擊在胸口。胸骨都差點斷了,如非身子健壯,當時説不定就被蕭布衣一拳打死。後來想起來,還覺得蕭布衣行有餘力。不由大為恐懼。可最讓他痛恨地卻是李子通,這傢伙給自己下個套,卻是不顧義氣地獨自逃命。實際上,他也知道。李子通這人向來沒有什麼義氣可講,可是酒sè引人狂,財帛動人心,他還是禁不住金子地誘惑。
他罵的頗為惡毒,老大心道,張大哥説地有問題,如果李子通是雜種養出來地,張大哥問候他地祖宗那是大為地不妥。
“你説地延津五虎到底長的什麼樣?”張金稱罵完了李子通心中有了絲不妥。等到他聽完老大描述完延津五虎長相地時候。臉sè微變。“你説有個年輕人長地不大,很是英俊?”
老大點頭道:“那人一直沒有出手。態度很是從容,讓人看不透深淺,只是他一直都是笑容滿面,看起來倒好説話。”
張金稱點點頭下了牀榻,微微搖晃下,老二老三都是過來攙扶道:“張大哥,你身體未好。莫要多動。”二人話音才落,突然厲喝一聲。踉蹌後退,胸口標出了一道血泉,仰天倒了下去。
驚變陡升,老大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到一向敬重地張大哥持着帶血地匕首向自己刺過來。老大驚駭莫名。連連閃躲,可是張金稱武功比他高出一截。何況蓄謀出手,只是閃躲兩步就被張金稱刺中胸膛。
老大踉蹌後退。捂住了胸口,一時不能就倒,不再閃躲,慘然笑道:“張金稱,我們敬你是大哥,一心為你求醫。不知道做錯了什麼讓你下此毒手?”
張金稱臉sè不變。見到老大雖是捂住胸口。汩汩鮮血流淌下來無法止住。不虞他逃命。只是輕輕嘆息一聲。“其實我也不想殺你們。只是不殺你們。蕭布衣從你們身上找上門來。我也活不成地。”
老大嗄聲道:“蕭布衣是誰?”
“蕭布衣就是你説的年輕人。”張金稱陡然發力。微有些氣喘,“他這人聰明地實在要命,要是發現了蛛絲馬跡。遲早會懷疑到你我之間有關係。老大,我謝謝你為我求醫,只是這世上……”
“你只要説,説一聲,”老大不但胸口鮮血流淌,嘴角鮮血也流了出來。神sè淒厲,“我們三兄弟為你賣命在所不惜。可你如此,如此。你……”
“我這也是無可奈何。我實在就是怕你們賣命,”張金稱淡淡道:“你的兄弟xìng格暴躁。萬一去找蕭布衣算賬。連累了我出來,那可是大為不妙,你放心,你們兄弟死了,我會把你們好好地安葬。”
老大搖搖晃晃地向地上倒去,嘴角已經露出了譏誚。覺察到自己的不值,仰天望着茅草屋頂道:“兄弟?”
他軟倒在地上,頭一歪。已經死了,再也無聲無息,片刻地功夫。三個人如草芥般殞命,張金稱沒有任何猶豫。安葬的許諾早早地忘到了一邊,他當然不信自己加上三兄弟能收拾了蕭布衣。當初他,胡驢。魏五再加上個李子通地諸般妙第用在蕭布衣地身上,都是鎩羽而歸,他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逃命,他實在很是鬱悶,這裏離齊郡有些距離,又是偏僻,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個養傷地地方。怎麼想到又能遇到蕭布衣,他不是早應該到了淮水,他又為誰求醫?
來不及多想什麼。張金稱簡單收拾下行李,出了庭院就向那幾匹駿馬走去,看起來像要遠行。只是還沒有走到馬兒身邊地時候。張金稱停下了腳步。一陣心悸地轉過頭去,望見了不遠處老大所説的滿臉笑容地年輕人。
年輕人當然就是蕭布衣。
“你好像忘記了安葬他們。”蕭布衣淡淡道。
張金稱眼皮不自主地跳,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蕭布衣來的這麼快,他只想殺了這三個兄弟後一走了之。哪裏會想到蕭布衣會跟蹤而至。早知道這樣,他不應該殺了那三個兄弟。可這世上往往做過了才知道後悔。可就是無法改變。
“你怎麼會來?”
“你這麼聰明。當然應該知道,無論他們地老大是李子通也好,是你也罷,我既然知道了。當然會跟過來看看。”蕭布衣輕聲道:“其實那個老大已經迴護了你。他説他的老大是李子通,卻沒有想到都是一樣地結果,只是他更沒有想到的是。他一力維護的張老大親手要了他的命。”
張金稱暗恨。瞥了一眼屋內的三具屍體,顫聲道:“我知道他們得罪了蕭大人你,這才殺了他們,只盼蕭大人能原諒我當時做下地錯事。”
蕭布衣嘆息一口氣,緩緩地拔刀出來,刀亮如水。“其實無論如何,我還是要感謝他們三個地,畢竟沒有他們,我也找不到你地。”
張金稱手中的包裹掉在地上,雙腿居然開始打擺,看起來不像是個悍匪大盜。而不過是個受苦受難的中年老男人而已。
蕭布衣絲毫沒有放鬆jǐng惕。他看似悠閒,卻是半點不敢大意。他能活到現在。更多的是因為他想的多一些。比常人謹慎一些,武功高不代表一切。武功再高有地時候也抵不過人地算計。
張金稱看起來已經放棄了抵抗。可誰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捅出致命的一刀。
“蕭大人,”張金稱嚥了口唾沫。“其實我和你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哦?”蕭布衣譏誚地笑了起來,“我和你地仇恨的確不算深,我殺了你後就一筆勾銷好不好?”
張金稱臉sè愈發蒼白。他殺了三兄弟地時候已經有些氣喘,如今重傷之下他比誰都明白。他絕對不是蕭布衣地對手!
“要殺你地其實是李子通。”張金稱顫聲道:“我不過是他手上的一把刀。殺人者有罪。刀是沒罪地。”
蕭布衣倒沒有想到張金稱還有這種辯解地本事,譏諷道:“現在要殺你地其實是我手中的這把刀,你要求饒,向它講情吧。我也控制不住地。
他緩步上前。微笑和煦地chūn風般。卻是凝勁於手臂。當求一刀斃敵,他想了張金稱地萬種變化。卻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張金稱做了一件難以想象的舉動,他拋卻了匕首跪了下來,不停地磕頭道:“求蕭大人饒我一命。”
蕭布衣愣住,半晌才道:“你給我個可以不殺你的理由。”
“我,我,”張金稱眼珠子亂轉,急地腦門子都是汗水。偏偏無話可説。他也看出來蕭布衣真地想要下手,斷然沒有斡旋地餘地,見到蕭布衣長吸了一口氣。張金稱大叫一聲。“蕭大人。等等。”
蕭布衣凝聲道:“等什
“其實要殺你的不是我。李子通也是為了錢財。”張金稱急聲道:“我是一時鬼迷心竅。答應了李子通,現在早就後悔不迭。但是我想,蕭大人對幕後想要殺你地人更有興趣?”
蕭布衣心中一動。“誰要你們殺我?”
他本來覺得鐵定是宇文化及搗鬼無疑,倒沒有想到還有他人,可是轉念一想。李靖雖説宇文化及不會放過他。但他現在樹大招風,想讓他死地人也不會少了。
“李子通找到我地時候,為了博取我地信任,堅定我的信心。倒是告訴了我幕後主使是誰。”張金稱可憐巴巴道:“蕭大人,你也知道,我不過是個盜匪。無以為生。我不打劫我如何過活?”
蕭布衣淡淡道:“你是賊。我是官。我不殺你。我又如何過活?”
張金稱沒有想到蕭布衣繞來繞去還是要殺自己。五體投地道:“蕭大人。你説地是對地。可我也做的也沒錯,不是沒錯。是不該找上蕭大人地。張金稱這輩子沒有後悔做了什麼事情,只對和李子通那個狗養地合作大為後悔。蕭大人要是饒了我一條狗命。以後我叫你祖宗。為你賣命都好。”
“想要殺我地是誰?”蕭布衣問道。
張金稱只是猶豫了一下。知道這個時候不要討價還價的好,徑直説了出來。“是粱子玄。”
蕭布衣倒是愣了下,轉瞬覺得大有可能。他幾乎已經忘記了粱子玄這個人物,可很顯然。粱子玄不會忘記他地,他坐到今rì地高位。畢竟還是踩着幾個人地骸骨的。宇文化及當然是其中的一個。粱子玄卻是被他無形中踩的另外一個。他蕭布衣和粱子玄本來沒有什麼交集,可自從他加入了裴家商隊後。粱子玄就因為他倒了大黴,先是商隊不能出塞。然後因為隴西馬場的緣故。又被宇文化及出賣。到現在不知所蹤。楊廣雖然對宇文述極好。赦免了宇文化及,可卻一直沒有説對粱子玄怎麼處理。但無論如何處理。這個粱子玄都已經不好公開露面,他過地暗無天rì。一直都沒有動靜。原來卻是在暗中搗鬼!
蕭布衣沉吟地時候,長刀已經放下。張金稱斜着眼睛算計着自己和蕭布衣的距離,覺得如果出手地話,現在應該是最好的時機,可琢磨了半晌,張金稱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他不敢搏命!當然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蕭布衣在他眼中實在是高深莫測。以蕭布衣這種心細如髮之人,焉知這不是一個誘他出手然後名正言順殺他的圈套?
“粱子玄現在在哪裏?”蕭布衣問道。
張金稱搖頭,見到長刀一翻。寒光霍霍。慌忙道:“蕭大人。我不過是個盜匪,也有很多不知道地。自從上次暗算蕭大人不成,一直在逃命。不過我想粱子玄既然出了黃金五百兩買你地xìng命,想必是勢在必得。還請蕭大人小心一些,粱子玄如果知道李子通不行,只怕會再請高手來害你。”
“李子通現在在哪裏?”蕭布衣又問。
張金稱苦笑搖頭,“蕭大人。我也一直想找那個孫子。可一直有傷在身。你若是喜歡。去殺李子通的事情大可交給我來辦理。”他當然打着如意算盤,他能不能殺了李子通先不説。可蕭布衣讓他去做。最少他地xìng命是保住了。
蕭布衣竟然點頭,“如此也好。”
張金稱大喜。卻是竭力地壓制住喜意。“我就知道蕭大人明白事理。絕對不和我這種小人一般見識。”
“如果讓我選一個殺地話。我當然是要先殺了李子通。畢竟他是主犯。你不過是從犯而已。”蕭布衣猶豫道:“可我若是這麼的放了你,你一走了之我又拿你沒有辦法。”
張金稱也是大為頭痛。“蕭大人,我可以用人格做擔保的。”
“你也有那玩意?”蕭布衣大為詫異地問。
張金稱有些臉熱,“其實我也是有一點地。”
“一點當然不夠。”蕭布衣嘆息一聲,想了半晌才笑了起來,“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張金稱膽顫心。悚。
蕭布衣伸出手來,手上已經多了顆藥丸。黑黑地,圓圓地,並沒有味道,“張金稱,這種劇毒之藥你見過沒有?”
張金稱差點暈了過去。“沒有。”
蕭布衣笑道:“沒有見過沒有關係,我今天就告訴你。這種毒藥其實叫做求死丸。”
“怎麼會有這種古怪地名字?”張金稱陪着笑臉問。
蕭布衣解釋道:“這求死地意思就是,吃了這種毒藥後。等到毒xìng發作,很是難熬。只想求死了斷,絕對不想有什麼活下來地念頭。”
他説的平淡。張金稱汗珠子又是流淌下來,“大人拿出這藥做什麼?”
“當然是給你吃的。”蕭布衣笑道。
“可小人不想求死的。”張金稱差點哭了出來,沒有想到轉悠一圈。又回到了原來的出發點。
“你不用這麼緊張,吃了這藥不會馬上就死。”蕭布衣安慰道:“可能就時不時地會輕微肚痛。很輕微,甚至不會被人察覺,不過就因為這樣,這種藥殺人隱秘。我才帶了幾丸在身上。沒有想到今rì派上了用場,你吃了這藥後,不會有什麼太大地影響,但是我算算。”蕭布衣掐指算了下。“這藥應該是在五月初三發作。當然可能會差一兩天。”
“這藥發作怎麼還能定時?”張金稱聞所未聞。多少還有些不信。
蕭布衣笑了起來。“你多半以為我是在騙你?”
張金稱的確有點這意思。見到蕭布衣的微笑,只能説道:“蕭大人何須騙我?”
蕭布衣笑道:“其實這藥丸本來是波斯那面進貢之物,也不能説是毒藥。只能説是毒物。”見到張金稱滿是不解地表情,蕭布衣煞有其事道:“波斯那面知道聖上喜歡新奇,所以進貢了一種紅豔地蜘蛛。有拳頭大小。劇毒不下毒蛇地,常人只要被它咬上一口。你這麼大個人也是會當場斃命。只是這種蜘蛛極為嬌貴,波斯千里迢迢,帶過來地時候。很多都會死掉。波斯人比較聰明。就把紅蜘蛛地卵用一種可溶藥物包起來。他們只帶蜘蛛卵過來,然後到了這裏才孵化,所以才能保證給聖上觀賞到活的毒蜘蛛。”
張金稱吃吃地問,“蕭大人是説這種藥丸裏面就是蜘蛛卵?”
蕭布衣拍手笑道:“你真的聰明。這種藥丸到了肚子裏面就會化掉,裏面的蜘蛛卵也就在你肚子裏面安家了,而且極難排出。根據人體地條件和經驗而言,這卵大約會在五月初三左右變成蜘蛛,若是不加控制,它就算不咬你。在你體內爬來爬去估計也很刺激。”見到張金稱開始渾身發抖。蕭布衣已經把藥丸遞給了張金稱。淡淡道:“現在我都解釋完了,你可以吃下去了。”
張金稱臉sè不是發白。而是鐵青,“蕭大人説是五月初三發作。不知道可有解救的方法?”
“當然會有了。”蕭布衣嘆息道:“你若是盡心給我做事,我怎麼會捨得你輕易就死?這蜘蛛卵發作雖毒。但是有特殊的藥物可以殺死。你只要五月初三前幫我解決了李子通。到江都郡丞王世充那裏找我。我當給你解藥。”
“不吃行不行?”張金稱苦着臉問。
“當然可以。”蕭布衣單刀一橫。“我從不脅迫別人地。你不吃藥。就吃我一刀好了。”
“那我還是吃藥好了。”張金稱見到蕭布衣目光森冷。知道不能作假,索xìng光棍的接過了藥嚥下去,“蕭大人。我想你五月初三之前定然會到江都吧?”
“那可説不定,”蕭布衣無奈搖頭道:“你也知道。粱子玄要取我地xìng命,誰能保證自己不死呢?所以我想,你只能保佑我平平安安地到了江都才好。”
張金稱問道:“要是大人不幸那個了呢?”
他説的含糊。蕭布衣卻是明白。“誰也管不了身後事的。我要是死了,你只能怪自己命苦,可我要是不死的話,爬也會爬到江都的。”
張金稱這次真地變成鹹魚肉。嘆氣上馬告別,蕭布衣微笑回刀入鞘,抬頭向屋子一側的茅草堆望過去,“閣下聽夠了沒有,聽夠了就可以出來了。”
一人嘆息口氣,緩步走了出來,“難道這世上真的沒有什麼可以瞞過蕭大人的一雙眼睛?”
走出那人竟然就是徐世績。蕭布衣多少有些意外。“徐當家不在瓦崗打家劫舍。怎麼有雅興到這裏來偷聽別人地私話?”
徐世績倒還是jīng神抖擻。並沒有被逐出瓦崗地頹廢,“蕭大人好計謀,當初清江馬場就使個反問計想讓翟弘恨我。挑撥瓦崗內訌。徐世績要是拼命,瓦崗只怕就要大亂,而到如今大人又來個借刀殺人。想借張金稱之手除去李子通,如果張金稱得手,大人就是不動一兵一卒除去大隋地一個心腹大患。心機之狠辣。就算徐世績也是自愧不如的。想張須陀將軍東討西殺地功勞。轉瞬就要被大人地鋒芒所掩蓋,大隋有了蕭大人這種人才。和張將軍一文一武,皇上要是能夠重用,這天下也是亂不了的。”
“是嗎。這也算是心機狠辣?”蕭布衣嘆息道:“難道就允許你們來殺我,我自保就被説成心機狠辣?出來混地。總是要還的。你算計別人。當然也要允許別人算計你才對。”
徐世績微愕。轉瞬笑道:“張金稱或者當局者迷。我卻覺得蕭大人地藥丸恐怕有些問題。”
“哦?什麼問題?”蕭布衣神sè不變。
“我只怕蕭大人的藥丸沒有那麼神奇的效果,説不定是什麼止痛丸行軍散之流,大人危言聳聽。也可能只是騙張金稱去殺李子通。”徐世績雙眸緊盯着蕭布衣地表情,想要察覺點蛛絲馬跡。
蕭布衣臉上只有笑。“這麼説你是不信了?”
徐世績微笑道:“大人覺得我會信嗎?”
蕭布衣伸手入懷,又掏出了顆藥丸。在手上滴溜溜的打轉。“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和我賭一把。”
“怎麼賭?”徐世績臉sè微變。
“你把這求死藥丸吃下去。兩個月不死的話。我輸你三百兩金子,五百匹戰馬。”蕭布衣淡淡道:“我知道你瓦崗缺錢缺馬。這賭注足夠你瓦崗大振旗鼓。威震河南,不知道你為了瓦崗可會一賭?”
徐世績只是望着那丸藥。半晌這才抬起頭來。“我不是瓦崗的人了,再説,我也不敢拿xìng命做賭地。”
蕭布衣笑笑。收起了藥丸。轉身向門外走去。並不理會徐世績,徐世績卻是愕然。高聲叫道:“蕭大人!”
“什麼事?”蕭布衣並不回頭。
“你是官。我是賊,你見到我居然沒有任何反應?”徐世績在他身後説道:“大人可知道徐世績這項上人頭價值幾何?”
蕭布衣並不回身。面對大門道:“你徐世績地腦袋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徐世績放聲笑道:“沒想到我徐世績自詡大才。運籌帷幄,在蕭大人眼中竟然一文不值。”
“你值錢的是你地頭腦,而非你的項上人頭。”蕭布衣緩緩道:“可是這天下亂不亂由不得張金稱李子通之流做主。當然,你徐世績也不行。
“難道這天下之亂就掌控在大人地手上?”徐世績沉聲道。
蕭布衣沉默良久才道:“掌控又能如何?江山代有才人出。你徐世績也好。我蕭布衣也罷。不過是在天地烘爐間地熾熱之銅而已。至於究竟如何。看造化吧。”
他説完這句話後已經離去,徐世績卻是怔立在當場。喃喃自語道:“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yīn陽為炭兮。萬物為銅,蕭布衣。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想地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