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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南宮亮……亮哥……”

    尖顫的喊聲漸漸微弱,而一座叢林中,一個蹌踉的人影,行動之間,也逐漸的緩慢起來。

    只見他身軀搖晃,鼻息粗重,如生大病。

    好容易走出叢林,他已經一跤跌在地上。

    在星光的照耀下,只見他髮髻零亂,肩背長劍,口角鮮血潺潺而下,正是從白馬廟中,急急奔出的南宮亮。

    此刻,他慾火中燒,仍仗著深厚內力。拼命壓制心中綺念。

    他聽到黎雪的喊聲,但是理智上,他極力逃避,他不想回應,其實,在目前情形下,他再也沒有力氣回應。

    他心中暗暗嘆一口氣,掙扎地爬起來。

    現在他覺得口腔乾燥欲裂,極力想喝一口水。

    水……水………他心中喊著,蹌踉地向前奔著。

    在他的感覺中,似乎並沒有奔出多遠,其實,他的功力並末失去,在這剎那之間,那已經是十里以外的路程了。

    他一腳高,一腳低的奔著,越過叢林,越過丘嶺,他倏然聞到流水淙淙之聲。

    同時模糊的眼光中,他已看到一條小溪,就在不到十丈之處。

    他急急狂奔過去,豈知就在離溪三尺之處,他腦中感到一陣暈眩,砰地一聲,摔到地上。

    這時,他只感得天旋地轉,心靈的感覺愈來愈模糊。

    ………………

    良久,良久,南宮亮半清不清的感覺中,好像已經被人扶起,接著周身彷彿有一股熱流在滾動著。

    他感覺一種從未有過的爽快,剛才那種煎熬的影象已經消失,於是他掙扎了一下,想睜開眼皮看看。

    身軀剛蠕蠕一動,倏然耳中聽到一陣蒼老的聲音道:“虧得你遇到我老頭子,還不屏息運氣,恢復損耗的功力。”

    南宮亮聽得心中一凜!

    他這時才想起已往的一切經過,忙依言垂簾摒除雜念,一心一意運功起來。

    這時他才覺得自己真元極為虛弱.要不是那出聲警告的人,以真元相助,真的無法將陰陽兩氣結合于丹田。

    一遍二遍三遍,南宮亮氣運百穴,在三個大周天後,雖自知體力尚沒有完全恢復但差不多了,於是眼皮一掃,振衣而起。

    這時,他轉身一望,眼前已靜靜屹立著一位身材矮小。但雙目碧光四射的黑袍老者。

    南宮亮一見老者,知道必是援救自己的人,忙恭敬地一揖道:“蒙前輩相助,晚輩感激五中,請前輩先受一禮。”

    黑袍老者枯瘦的容貌嘻嘻一笑,一揮衣袖,淡淡道:“免了,小子,老夫想知道一件事。”

    南宮亮忙道:“前輩請說,晚輩知無不言。”

    黑袍老者點點頭道:“少俠剛才陽火內焚,自相煎熬,是否誤飲什麼藥物?”

    一提起這件事,南宮亮胸頭不禁升起一絲憤怒,恨恨道:“老丈說得不錯,晚輩受人暗算,聞了一絲奇毒藥物。”

    黑袍老者碧芒一閃,急道:“你可知道是什麼藥物?”

    “‘極樂仙子’的‘極樂登仙散’!”

    黑袍老者精神一振,哦了一聲道:“‘極樂仙子’公孫媚從來只用‘無色登仙散’,而‘極樂登仙散’卻是前者煉製時的副產物,功效較差,而且易於識破,公孫媚一向交給她門下使用,你碰到了她的門下弟子?”

    南宮亮頷首道:“前輩說得不錯,晚輩遇到二個少女,自稱‘黑白雙花’……”

    他奇怪這黑袍老者何以對“極樂仙子”這麼清楚,嚥了一口氣,正想探望來歷,倏見黑袍老者急急道:“你在什麼地方碰到的?”

    南宮亮這時舉目四望,夜色更加深沉,而周圍卻是一片荒草荒嶺,忙道:“晚輩只記得在離驛道邊一座名叫‘白馬廟’的荒廟中,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走法子。”

    黑袍老者倏然一拉南宮亮左手道:“快同老夫去。”

    說著,身形已如煙騰起向來路掠去。

    南宮亮被拉著風馳電掣,一路狂奔,心中卻一陣怔愕。

    他猜不透這黑袍老者為什麼要急急去找“黑白雙花”?

    但在急馳之中,已不便問。

    在緘默中,不消頓飯光景,已可望到那座荒廟。

    顯然,黑袍老者對這一帶路徑極熟,這時,老者倏然側首道:“你說‘黑白雙花’在此地?”

    南宮亮微微嘆道:“剛才確在此地,但白衣淫女已為在下擊斃,那黑衣淫女現在是否在廟中,晚輩卻不知道了。”

    說話間,人已掠落荒廟之中,只見二匹馬依然系在院中大樹邊,而殿中屍體依稀可見了,但黎雪與葉玉溪卻早已不知去向。

    只見黑袍老者雙腳落地,頹然嘆道:“老夫又晚了一步!”

    南宮亮奇道:“前輩是要找‘黑白雙花’?”

    黑袍老者微微一哼道:“小丑賤婢,怎值得老夫跑遍天涯海角。”

    南宮亮怔然道:“那前輩找誰?”

    “老夫不過想從這二個淫女查出‘極樂仙子’公孫媚下落。”

    南宮亮一愣道:“前輩不知公孫媚住處?”

    語意中大感奇怪,因為他剛才尚聽到黑袍老者對“極樂仙子”公孫媚的一切似乎非常清楚,而他竟不知公孫媚已成“影子血令”助手,僻居北邙山風火峽中,實感有些意外。

    而黑袍老者對南宮亮的驚奇語氣,也不禁一怔,反問道:“難道你知道?”

    南宮亮點點頭道:“晚輩月前才知!”

    說到這裡,南宮亮警惕之心油然而生,別轉語鋒道:“前輩尊姓大名?剛才匆忙,未曾恭問,此刻是否能賜示,也好讓晚輩謹記心頭。”

    老者碧眼一閃,淡淡道:“仇森!”

    “啊!”

    南宮亮失聲而呼,忙道:“原來是‘鬼眼神偷’仇老前輩,晚輩南宮亮曾聽家母說起過。”

    仇森神色也自一震,道:“原來是中原劍主之後,老朽倒失敬了。”

    說到這裡語鋒一轉道:“你還沒有告訴我‘極樂仙子’的下落。”

    南北亮忙道:“公孫妖婦已成‘影子血令’附庸,避居於北邙山風火峽中,家母及一干前輩正在那邊查探。”

    “鬼眼神偷”點點頭道:“這麼說,令堂已知道昔年那樁公案有疑問了。”

    南宮亮點點頭,接著把經過情形大概敘說一遍。

    仇森凝神聽完,一聲長嘆道:“為了這件疑案,害老夫找得好苦,唉!現在公孫媚既有著落,老朽還要通知‘飛虹三劍’一齊去跑一趟。”

    接著對南宮亮道:“老弟如沒有事,正好二匹坐騎,咱們一同走如何?”

    一言提醒夢中人,南宮亮倏然急急道:“啊!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鬼眼神偷”一望天色,怔然道:“已經三更天了。”

    “糟。”南宮亮一頓腳,對仇森抱拳道:“晚輩尚有急事,要趕到獨山湖!”

    說著,已掠身解開系在樹邊的馬,一躍上背。

    “鬼眼神偷”弄不清南宮亮何以如此之急,忙道:“老朽剛由獨山湖而來,老弟倏然急急要去,倒底是什麼事,能否為老朽一道。”

    南宮亮正要抖韁縱騎,一聞此言,急勒住馬頭道:“老前輩從那邊來有否聽到什麼?或發覺什麼情況沒有?”

    仇森茫然搖搖頭道:“沒有啊!”

    一聽沒有,南宮亮悵然若失,暗忖道:“難道‘巧手魯班’蕭煌傳錯了訊息?”

    但繼而一想,不由啞然失聲暗道:“獨山湖這麼大地方,仇森怎會知道別地方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他轉身抱拳道:“聽說瘋魔二丐留下十萬火急求援訊號,在下夤夜趕路,也就為了此事,前輩既沒有看到,晚輩只有急去察看一下了。”

    說完,也不等仇森回答,一抖馬韁,雙腿夾著馬腹,四蹄飛揚,已如煙向驛道馳去。

    此刻,南宮亮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幾乎耽擱了半夜時間,恨不得雙肋插翅,立刻能到達目的地。

    他身在馬上,心在獨山湖,不停用韁繩抽著馬身。

    只聽得急驟的蹄聲,如暴風一般響著,兩旁的景物,如飛倒瀉。

    二個時辰,他已到達兗州……

    時間已經五更。

    再一個時辰,他終於趕到了南陽湖。

    但是天色已經曙光露曉,晨曦迷濛了。

    南陽湖與獨山湖湖水相連,南宮亮這時已可遙望到獨山湖。

    目的地即將到達,南宮亮心中更焦,韁繩猛抽二鞭,正要催騎加急奔馳,陡然見馬一聲長嘶,前蹄竟撲倒地上。

    要知道馬再好,怎經得住這麼奮力疾馳。

    南宮亮飄身下馬一看,只見坐騎已緩緩倒撲地上,吐沫如霧,顯然已力竭精疲了。

    這時,他也不在乎這一點路途,身形一長,已向獨山湖方向掠去。

    頓飯光景,南宮亮已到獨山湖邊,水煙迷漫,粼波閃光,遠處山黛如痕,好一片湖光山色。

    但是,此刻他已無暇欣賞,目光一閃,見不遠之處,長著一排十餘棵柳樹,忙恍身掠近一棵棵細察。

    看到第七棵,果然不錯,樹身上刻著三個“火”字。

    而“火”字是橫寫,筆頭正朝著抱犢崗方向。

    於是南宮亮循跡而上,向山嶺奔去。

    這樣每隔百丈,總看到三個“火”字標誌。

    但是一進山口,他倏然發覺,那三個“火”字,突然變成了一個。

    這是大出常情的事,難道所謂強敵,是一樁誤會?

    不可能,因為前路十餘個標誌都是三個火字,現在到此地,突然變成了一個,除非是來了什麼救兵。

    但是既然來了救援的同道,那個“火”也可免了,何必再劃上。

    在這剎那,南宮亮停住腳步,目注那刻有標誌的一棵榆樹,呆呆怔思起來。

    他想不透由十萬火急的救援訊號,立刻變成普通求助訊號的理由。

    於是他細細觀察那個橫寫的“火”字,覺得好像一個“六”字,筆劃雖仍以用手指刻上,但好像比以前的字跡忽忙潦草得多。

    一想到匆忙,他心中忽然一驚,腦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兆,暗忖道:“難道是因為連留訊號的時間都沒有了?”

    轉念至此,他身形已電掣而起,急向山道上掠去,這可怕的念頭襲擊著南宮亮的腦海,使他心跳加速。

    接著他暗忖道:“影子血令不可能跑到這裡來,是碰到了什麼人物?”

    在心念中,他已連轉二個彎,差不多已出三百公尺之遙,目光一瞥,那“火”字標誌竟然失去。

    南宮亮陡然一震,對求救訊號的突然消失,大感懷疑。

    他星眸四掃,兩旁是聳聳的峰壁,遠處似乎是一個山谷。

    於是他緩緩向山谷中趟去。

    前進約五十丈,山谷景色立呈眼前,這是一塊三面臨峰的盆地,荒草雜蕪,連一棵樹都沒有。

    南宮亮身形進入一看,心中突然一沉。

    荒蕪的草地上,留著一大灘血跡,殷紅的鮮血,令人有一種恐怖的感覺。

    清晨的空氣雖然清新,但是南宮亮卻有一種淒涼的感覺。

    以鮮血尚未凝固的情形來看,似乎搏鬥尚不出二個時辰。

    但是這是誰的鮮血呢?

    谷中究竟是什麼人搏鬥呢?

    南宮亮星眸四掃,找不出一點跡象……

    於是他在沉重的心情下,又增加了一份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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