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虛上人冷冷道:“證諸最近江湖傳言,老衲不得不信。”
南宮亮心腑快要氣炸,怒極冷笑道:“上人何不再打聽一下實際情形,家父生死不知,故居雞犬皆亡,在這種情形之下,有可能再盜貴寺重寶嗎?”
百虛上人聞言神色略為一怔。望了悟業大師一眼,悟業大師微微一嘆,點點頭,表示此言不假。
羅剎婆婆冷笑接口道:“老和尚,我看你是查不出線索,急得亂咬人啦,三歲小孩也會知道這張留箋是出於嫁禍之計。”
“女檀樾,老衲年已八十,焉有不明之理,但事關少林一脈存亡,不得不向南宮少俠追問……”
南宮亮狂笑一聲,道:“大師是否可將紙箋拿出來一看?”
百虛上人微感歉意道:“知父莫若子,老衲正想請小施主辨明一下筆跡。”
說著已從袖中掏出一張摺好的白箋。
南宮亮伸手接過,打開一看,臉色慘然一變……
羅剎婆婆朗聲道:“少俠,念給老身聽聽!”
南宮亮語聲微顫地念道:“欲取玉鼎,先交如意,端午之日,泰山之巔,望日亭中,聽候迴音,約期之前如有意見傳達,請找南宮亮即可,中原劍主南宮冉親留!”
南宮亮唸到這裡,不由劍眉緊皺,憂慮百結。
羅剎婆婆皺眉道:“這筆跡真是令尊的嗎?”
南宮亮黯然點了點頭。
他心中一片迷茫,此刻對父親的實況更加模糊不清起來。
“鐵筆神風”班睢臨死前說父親被人挾持,而現在卻出現這張條子,是另有緣故?抑是被迫如此!……
南宮亮怔思至此,望著百虛上人,倏然覺得少林和尚雖然情急固執,但並沒有錯處,正想歉言致意,羅剎婆婆目中精芒一閃,已道:“此事暗中另有蹊蹺,上人以為然否?”
百虛上人因見南宮亮已表示筆跡竟是真的,聞言白眉微皺道:“女檀樾的看法,老衲勉強同意。”
羅剎婆婆冷冷一哼,道:“什麼勉強,你老和尚肚中主意,老身一清二楚,事情既然臨頭,老身就承擔到底,絕不推諉。”
百虛上人清癯冷漠的臉色,驟然開朗,手抱玉如意對羅剎婆婆施一禮,淡淡笑道:“有女檀樾這句話,老衲就放心了。”
南宮亮這時才恍悟百虛上人倨傲的原因,原來是想把這種重要責任,推在自己二人的頭上,如今見羅剎婆婆一口攔過來,不由急急道:“老前輩,現在離端陽僅有兩個月時間,萬一找不回來怎麼辦?”
羅剎婆婆沉思片刻,毅然道:“老身一生之中,還沒有碰到辦不通的事,我倒要看看對方究竟是怎麼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接著又對百虛上人道:“端陽之日,你老和尚就攜玉如意前往泰山,午時左右,老身與南宮少俠必到,那時再見機行事,老身誓與南宮少俠追出盤龍鼎,交還少林。”
百虛上人朗聲道:“一言為定,老衲等這就告退了。”
說著雙手合十,又是一禮,接著寬大袍袖一揮,喝道:“悟業,將屍體掮回寺去。”
人已向夜空激射而起。
悟業大師立刻應諾,抄起悟眾和尚屍體,與慈法大師等相繼追隨離去。
五條灰白色身影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五陵墓地恢復了寧靜及悽清。
南宮亮望著五位少林僧的背影,腦中一片紊亂。
羅剎婆婆這時長長一嘆道:“少俠,時間已報四更,咱們就在此坐著談談,等天亮罷?”
南宮亮默默頷首,與羅剎婆婆在一棵大樹旁相對席地坐下,羅剎婆婆接著開口道:“情形彷彿愈趨複雜,但是少俠你不必擔心,老身有一種感覺,‘影子血令’之所以要造成這種紊亂複雜的情勢,不外乎是想使我們傍徨失措,由此推測,他目前必然極害怕別人揭破他的秘密,因此,老身覺得以不變應萬變,只要追查出這惡魔是誰,萬事迎刃而解。”
“但是前輩,這一點也並不簡單啊!”
“唉!老身好容易查到這詭秘組織的一絲線索,想不到給兩個假‘影子血令’把我全盤計劃破壞無遺。”羅剎婆婆憤慨地說著,轉而問道:“少俠,你把剛才的情形說給我聽聽。”
南宮亮立刻把剛才情形敘述一遍,接著把懷中白絹掏出,道:“晚輩親近的人,離的離,亡的亡,實在想不起她與我有什麼關係……”
羅剎婆婆伸手接過,目光微瞬,倏然失聲道:“啊!這是老身之物……”
南宮亮一怔,道:“什麼?”
“唉!糟,想不到她這麼不聽話,竟然孤身犯險,萬一再有三長兩短,老身豈不白費一番苦心!”
羅剎婆婆此刻滿面皺紋的臉上,泛起一片憂慮之色,目光不時注視著南宮亮,旋又搖搖頭,那種欲語還休的神態,看得南宮亮一片迷霧,詫然道:“老前輩這樣說,那第一個冒牌‘影子血令’與前輩必然大有淵源,那她究竟是誰?”
羅剎婆婆黯然一嘆道:“老身曾與你說過,她不願你現在知道她是誰。”
南宮亮聞言一怔,本來迷離的思緒,更加糊塗起來。
只見羅剎婆婆目光倏又變得憂悒無比,長長一嘆道:“不過,我覺得並沒有瞞住你的必要……”
南宮亮急急道:“那人難道與我真有什麼親密關係?”
“嗯……”羅剎婆婆似尚猶疑。
“那前輩就請快說吧!”
“她是一個女人,在一年前的深秋,經老身在洛水支流旁救起,一直伴同老身居在黃龍山松風坪,從這白絹判斷,老身才知道偽裝‘影子血令’中的一個,就是她……”
“她究竟是誰?”
羅剎婆婆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綠裳仙子崔宓!”
“啊!”南宮亮聞言猛然一躍而起,撲到羅剎婆婆腳下,半跪地下,激動地道:“老前輩,你說我媽沒有死?”
羅剎婆婆憐憫地撫著南宮亮的頭頂,搖搖頭道:“沒有死,她經老身救起後,經過老身一番勸告,決心等待水落石出,同時要老身打聽你的消息,唉!令堂當時傷勢極重,老身下山時,曾勸她靜靜休養,並以一生內功修為之法相授……想不到她竟異想天開,扮成‘影子血令’……這舉動實在太莽撞了。”
南宮亮星眸中充滿了淚水。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心中是快樂,還是悲傷,這消息實在太出於意外,而且來得太快,腦海中一時之間,竟然無法適應。
母親的影子,立刻又湧上他的心頭,那端莊的容貌,慈愛的神態,活生生的現在眼前,在這剎那,南宮亮周身充滿了溫暖,夜寒料峭,彷彿都被這份幻影所融化。
他心中喃喃道:“啊!媽,你沒有死,但剛才為什麼不見我,你知道亮兒每天在想念你啊!”
他臉上感到漸漸濡溼,也分不出露水抑是淚水,在激動的心境中,他不由自主地摸出懷中那隻裝盛著母親鮮血的瓶子,呆呆凝視著。
在怔思中,他發現一隻手在替自己拭去臉上的淚水。
於是,他抬目一望,眼前母親的幻影已變成雞皮鶴髮的羅剎婆婆。只見她嘆道:“少俠,你現在應該高興才對,怎地流起淚來……”
南宮亮舉袖向臉上抹了一把,吶吶道:“老前輩,晚輩太高興了……”
“唉!只是你母親個性太急且烈,如此急於事功,老身實為她擔憂……”
南宮亮倏然一躍而起,急道:“老前輩,天涯海角,我要去找她……”
羅剎婆婆一把抓住南宮亮,沉聲道:“她如今行蹤飄忽,哪裡能找得到她,再說,她之所以不要老身告訴你,就是怕你分心。”
南宮亮內心一片焦急,聞言無奈地仍舊坐下,道:“但是以媽的功力,怎是‘影子血令’的對手,萬一……”
羅剎婆婆搖搖手道:“萬事雖不能太樂觀,也不必太悲觀,我現在想查清楚,兩個假‘影子血令’,除了一個是令堂外,另外一個是誰?”
南宮亮茫然搖搖頭,只見羅剎婆婆沉思頃刻,倏然道:“目前這些謎題以及追尋令堂的事由老身來辦,你必須仍舊全心全力地去追查那‘影子血令’的底蘊來歷。”
“線索已斷,再往何處去查?”南宮亮愁緒百結,說到這裡,倏然一拍大腿道:“對,只有先問問地靈神乞,看他這趟漢中得到什麼線索沒有?”
“不,依老身之推測,你立刻前往滇南清真觀,或可與那惡魔遭遇……”
“為什麼?”
“靈天殘篇既有四篇落在清真觀手中,如今‘影子血令’消息已得,豈肯放過,老身推測他目前所以行蹤秘密,乃因奇書未全,功力仍未到登峰造極地步,故不敢公開妄動,如等奇書全部為他所獲,武林將無醮類矣,故你必須去清真觀一趟。”
南宮亮一聽此言有理,即道:“那麼老前輩呢?”
羅剎婆婆微微一嘆道:“我本可與你同往,但目前已只能暫時分開,為了令堂安危,老身必須追尋到她。”說到這裡,緩緩起身,接著道:“不論此行成敗如何,老身與你在端午之日泰山之頂再見,現在事已緊張,老身先走一步了。”
話一說完,人已向偃師方面掠去,瞬眼沒入林影之中。
月影西墜,寒星閃爍,南宮亮怔怔目送羅剎婆婆離去後,又復陷入一片複雜的思潮之中。
不過母親的復活,使他悽苦的心境,稍為一暢,也因此,使她感到更加焦急。
這時,他又摸出那隻磁瓶,握在手中,痴痴怔思著,他感到這磁瓶有一種極大的溫暖,燙著手心,也感到一份沉重。
半晌,他又喃喃道:“媽,兩年以來,一事無成,仇人太過狡猾,媽,亮兒決盡心盡力,誓必活擒此獠,……”
他默默地禱告著,心中彷彿輕鬆了不少,於是將磁瓶收入懷中,打量了一下天時,立刻就在原地,運功調息起來。
三個周天過後,南宮亮倏然醒轉,目光一瞥,天色已經大亮。
只見晨霧氳氤,露滴綠枝,空氣清新而混蒙。
想起羅剎婆婆之言,他拍拍衣衫上的塵露,正想掠身轉向驛道,前往滇境,驀地——周圍出現一個個人影,向自己緩緩圍攏。
南宮亮心中一驚,星眸凝光,迅速一掃,竟有八人之多,只因霧氣太重,尚難辨出面目,個個長袍飄拂,手中長劍白光閃爍。
他暗忖道:“難道又是鐵血盟爪牙?”一念至此,心中不敢大意,反手長劍出鞘,朗聲長笑道:“朋友們既然來了,還等什麼,我南宮亮這廂候教!”
話音甫落,五丈外包圍的八條人影,驟然移動,刷地一聲,同時欺近三丈,仗劍屹立,滿臉騰騰殺氣,十六隻眼神,猶如十六道電光般閃爍著。
南宮亮目光一瞥,心頭不由一震!
眼前諸人那是什麼“鐵血盟”人物,竟皆是年老道士,個個法髻高聳,黃色道袍,其中三人正是武當二子歸元子、歸真子及掌門歸靈真人。
一見是武當道士,南宮亮心中暗感不妙,心中一動,立刻先發制人,對武當掌門舉劍施禮道:“想不到又碰到前輩,在下這廂有禮。”
接著又對歸元子道:“恭賀道長脫困,南宮亮先致歉意了。”
歸元子鼻中重重一哼道:“小施主胡謅一言,卻使貧道遭受鐵牢之災,你如今尚有何話可說?”
武當掌門接著沉聲道:“本派弟子被人囚監尚在其次,而本派卻因此與‘閻王堡’種下不世深仇,你南宮亮一言肇禍,害人不淺,少林和尚雖可不究,本派卻萬萬放你不過。”
語聲沉凝如冰,臉色冷酷如鐵,顯然是挾怒而至。
南宮亮辨言察色,知道武當道士一定是在閻王堡吃了虧,歸元子雖然被釋,但這誤會仇恨,顯然已移在自己身上,不由暗忖道:“他剛才提起少林,想必是遇到了少林掌門才得知我在此地,我何不如此如此,先擺脫這層糾葛再說。”
轉念至此,朗聲一笑道:“貴派是否能放過在下,暫且不說,請問各位得知我南宮亮在此,可是已遇見過少林掌門?”
武當掌門歸靈真人冷冷道:“不錯,南宮亮,這些都是閒話,如今本掌門問你是否甘願俯首就縛?”
南宮亮臉色微慍道:“等在下把話說完,再回答前輩之言,請問少林掌門有否對貴派說過‘盤龍玉鼎’再度遭竊之事?”
武當掌門臉色一怔,大感意外,顯示少林掌門並沒有透露這段消息。
其實,以武當、少林這等名門宗派,重寶遭竊,引為奇恥大辱,非不得已,怎肯輕易透露。
南宮亮見狀,臉色倏然一整道:“這次盜寶之人已與少林掌門百虛上人有泰山之約,日期為端陽正午,為辨清南宮一門清白,在下自願肩任此責,追緝禍首,貴派如能體諒在下,就請靜候消息……”
武當掌門歸靈真人冷冷道:“如本掌門堅持剛才之言呢?”
南宮亮星眸凝光,沉聲道:“那區區只有以劍一搏,但是前輩,你勿忘要找回‘寒竹劍’,全在端午泰山之會,目前線索未明,自相邀鬥,豈不正中了賊子分化之計,願掌門人三思而行。”
這番話說得沉毅有力,聽得歸靈真人臉色猶疑,砰然心動。
倏見歸元子冷冷一笑道:“南宮亮,你的話不為無理,既然有泰山之會,本派自會參加,與你有何關連,今天本派仍然要依律擒你回山,待寒竹劍水落石出,再放你自由。”
南宮亮一肚慍怒,再也忍耐不住,冷哼一聲道:“以少林百虛上人尚不敢預料泰山之會兇吉,貴派敢出此狂言?撇開此事不談,今天要我南宮亮束手就縛,豈非是狂人妄想,在下今天就以手中長劍闖闖武當聞名天下的‘八卦憾魂劍陣’!”
歸靈真人本來猶豫的神色,一聞此言,驟然變得鐵青,厲聲道:“夕陽六式,名聞中原,本掌門正要見識見識。”
話聲到此,長劍一揮,武當二子及少清五劍身形齊晃,立按八卦方位,把南宮亮團團圍在中央。
個個長劍高舉,劍尖朝天,場中一片殺氣,直衝雲霄。
此時晨霧漸散,陽光映著九柄長劍,閃爍著一片劍氣,令人不寒而慄。
勢成騎虎,南宮亮胸坎反而豪氣澎湃,劍勢斜舉,朗笑道:“相搏不能無注,掌門人,如我南宮亮得出此陣,尚請貴派勿再相逼,尋找寒竹劍之責任,在下仍願承擔。”
歸靈真人狂笑道:“小施主豪氣驚人,如能生出此陣,貧道今後相遇施主,一定避道而行,如你無法衝出劍陣,嘿嘿,只有擒你回山,禁閉於武當‘無情洞’中,渡你一生了。”
要知武當“八卦憾魂陣法”為武林中武學之奧秘,自三豐師祖研創以來,尚未被人破過,武當創派兩百年餘,以此陣護山,頻經危難,終能履危轉安。
何況主持此陣的是武當掌門加上二子五劍,全系派中劍道頂尖高手,故歸靈真人爽快答應。
南宮亮聞言,立刻沉氣凝神,道:“掌門既如此說,在下放肆了。”
語聲一落,劍勢突起,真元貫注劍身,先向站在幹天之位的歸靈真人平揮而出。
這正是“夕陽六式”中的第一招“夕陽流霞”,劍尖似吐若吞,幻出一片耀眼光幕,劍氣砭人皮骨。
他雖口出豪言,但因首次對付以劍術行世的武當高手,也不敢掉以輕心。
就在南宮亮長劍剛出之際,場中頓時響起一陣輕嘯,只見人影疾速晃動,歸靈真人,身形倏隱,接著千條劍芒,已向南宮亮周身攻到。
南宮亮心中一凜,暗忖道:“名不虛傳,武當劍陣果然不同凡響。”他心中轉念至此,益發謹慎,招式由實變虛,長劍迴圈,曲肘伸縮之間,綻出千條劍影,反迎而上。
由“夕陽六式”一變而為“無影神叟”的“無影三劍”,威力倍增,氣勢與前大不相同。
只聽得“嗆,嗆,嗆……”連聲響起,空中爆出一片火花,劍陣轉動頓形一頓。
歸靈真人見狀一驚!他想不到南宮亮小小年紀,內力竟然這等深厚,尤其這一招劍勢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神奧出於意表,像是久絕江湖的“無影三劍”,不由心中駭然,一方長嘯,正想返轉陣勢,施出最具威力的“憾魂七轉”。
誰知南宮亮就在這剎那間,見歸靈真人身形已轉到傷門,知道這武當一派掌門必是陣法之主樞,一聲輕叱,長劍已無風電掣而起,向歸靈真人周身罩去,同時左手五指齊彈,施出“無形指”法,分襲武當五劍。
這一著快得無法形容,歸靈真人嘯聲剛起,身形方動,南宮亮劍勢已到。逼不得已,一招“沙塵迂迴”,長劍弧形飛掠迎出。
一旁的武當五劍正要聯手相制,陡覺指風劃空暴襲而至,不由一駭,擰身閃避。
在這電光石火剎那,只見噗地一聲,南宮亮長劍與歸靈真人長劍相交,發出一聲啞響,南宮亮就借這一震之勢,身形已反彈而出,落於三丈之外。
歸靈真人想不到南宮亮劍上真力斂而不發,以計出陣,見狀不由一呆。
只見南宮亮長笑一聲道:“承掌門相讓,區區告辭,另圖後會。”
語聲一落,人已疾如流星,身形三閃,消失於五陵墓地中。
歸靈真人仰天一聲長嘆,喃喃道:“此子能有這般功力機智,實我生平所僅見……唉!罷了……罷了。”
袍袖一揮,人已凌空而起,剎時,八條人影,離開這荒涼的墓地,走得無影無蹤。
荒草萎萎。
黃土堆堆。
朝陽灑下一片金光,四周恢復了一片寥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