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巨勉強一笑,道:“先生說笑了。且不說溫師仲背後有關中大閥溫家支持,就是他本身的實力也不是我所能硬撼得動的。否則的話,我早就動手了,又豈會甘心受制於人?”
楊四搖了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也。我楊四既然提出這個計劃,必然有其可行之處,否則我怎麼會如此魯莽找上杜兄?別的暫且不論,我只問杜兄一句話,如果我楊四有辦法搞垮溫家,拿到長江水運的控制權,杜兄敢不敢跟著我一起幹,取溫家而代之?”
一時間杜巨的心中千頭萬緒猶豫難決,遲遲不敢答應。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極其誘人的計劃,只要能拿到長江水運控制權,無論做什麼生意,金錢都會如流水一般落入自己的口袋。
可是,與利益成正比的是風險也一定是極高的,萬一計劃失敗,自己勢將變得傾家蕩產一無所有。
杜巨想了想,小心道:“先生一定知道,杜某並不是一個人單幹,而是有幾百個手下跟著我一起討生活,我要對他們負責。如果先生不透露一點確切的消息給我,讓我判斷一下成功的希望究竟有多高,那我無論如何也是不敢貿然答應的。”
楊四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不過請杜兄原諒,詳細的計劃我暫時不能告訴你,我唯一能說的只是一些對我們有利的因素,杜兄聽過之後,自會判斷……”
杜巨道:“我明白,先生請說。”
楊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腦中醞釀了一下說辭,開口道:“第一個有利的因素是,淮陰南宮世家已經答應在背後支持……”
“什麼?”杜巨聞言一驚,隨即喜動顏色興奮不已。這個消息實在太驚人了,如果屬實,那“倒溫計劃”成功的希望立時增加三成,畢竟,有了南宮世家的支持,將再也不用忌憚關中方面的威脅。
楊四微微一笑,道:“就在前兩天,南宮世家的二百名戰士已應楊某之邀入駐襄陽城,南宮世家此行的代表是南宮蒼穹的女兒南宮漸雪。此事千真萬確,杜兄乃襄陽的地頭蛇,如此多的外鄉人進入襄陽,當一查便知。”
楊四這番話自然有不實之處。南宮漸雪和他達成的協議只是共抗蒙綵衣,並未涉及對付溫師仲一條,不過這種事楊四當然不會對杜巨明言。
杜巨擺了擺手,道:“不用查了,我相信先生說的是真的。”話雖如此,可杜巨並不是盲目相信楊四的說話,而是早在兩天前便有手下向他彙報過城內突然多出幾百個武功不弱的外鄉人,如今楊四一說,他立時醒悟到那些人正是南宮世家的精英戰士。
這就是地頭蛇的好處,只要城內一有風吹草動,一定瞞不過他的眼睛。因為他的情報系統是構築在那些深深熟悉這個城市每一個角落的地痞、混混的身上。
楊四接著道:“第二個有利因素是,我此時正落腳於溫家,被溫師仲視為上賓,言聽計從……杜兄是明白人,其中的厲害關係不用我明說了罷?”
杜巨點頭道:“有先生為內應,這件事的成算又高了幾分……”
楊四笑笑,他已看出杜巨頗為心動,此時正該趁熱打鐵,徹底將他說服。
他繼續道:“第三個有利因素是,這件事的主策劃人並不是我楊四,而是另有其人,我不過是一個替人跑腿的小夥計而已。”
杜巨又是一驚,連楊四這種人也不過是給人跑腿的,那他背後的主謀又是什麼大人物?
“真正在背後策劃運作的人是鷹刀,浪子鷹刀。相信杜兄一定聽說過這個人。”楊四笑道。
“鷹刀?就是那個虎躍堂斬殺荊悲情、洞庭湖圍剿天魔宮,紫衫逍遙王楚天舒的乘龍快婿——浪子鷹刀嗎?”杜巨驚叫道。
楊四道:“杜兄的消息果然靈通,正是此人。”
杜巨喃喃道:“不是我消息靈通,而是隻要在道上混的,誰不知道這幾件轟動江湖的大事?誰沒聽過浪子鷹刀的鼎鼎大名?鷹刀此人從一個籍籍無名之輩到如今的天下皆知、聞名遐邇,不過短短的一年而已,其崛起速度之快簡直令人瞠目結舌,只可以傳奇稱之。雖說,其迅速竄紅的背後有楚天舒、楚靈這二位的因素存在,可若他本人沒有一定的真才實學,也決幹不出這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
楊四笑道:“杜兄一語說出了其中關鍵所在。鷹刀本人的才幹我暫且不予置評,唯以‘奇人’二字說之,這一點杜兄只須略一接觸便可瞭解,不須我在此饒舌。我想說的是存在於鷹刀此人背後的東西,呵呵……深不可測啊!”
杜巨意會道:“先生的意思是……蓬萊仙閣也會支持鷹刀?”
楊四故意板著臉道:“我沒有這麼說,是你自己這麼想的。蓬萊仙閣是武林白道的聖地,行事素來以維護武林秩序、維護武林和平為宗旨,又怎麼會徇私為鷹刀出力,破壞自身形象?不過……在不違背俠義良心的前提下稍稍幫一點小忙,或許也是有的,呵呵……”
杜巨哈哈笑道:“先生所言極是,杜某明白了。”一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模樣。楊四越是否認,他越是認為確有其事。
如果說楊四在南宮世家的問題上對杜巨有所隱瞞,那在鷹刀這件事上簡直是謊話連篇肆意捏造。對付溫師仲這個計劃純粹是楊四一人的想法,鷹刀根本連想都沒有想過。這一點,杜巨當然是不會知曉的。
“第四個有利因素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因素是,花溪劍派與蒙綵衣正在對付溫家,他們的目的和我們一樣,想擠走溫師仲拿到長江水運的控制權。”楊四又道。他可不想在鷹刀的問題上過於糾纏,謊言畢竟是謊言,如果深入探討總是會被輕易戳破,上上之策莫過於轉移話題。
杜巨果然撇開鷹刀轉移到這件事上來。他奇道:“花溪劍派乃江南第一大派,有他們參與其中,我們只會變得糟糕,先生怎麼反而說是有利因素呢?”
楊四笑道:“杜兄難道沒有聽說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嗎?他們越是鬥得厲害,我們越有可乘之機。如果沒有花溪劍派在一旁牽制溫師仲的注意力,我們還有什麼機會去搞陰謀詭計?這是老天賜給我們的良機啊,可別白白錯過了。”
杜巨一聽不由心服口服,嘆道:“先生果然高明!也罷,杜某願附先生驥尾冒險一試。”
在楊四的舌燦蓮花之下,死人也會被他說的心動,更何況是杜巨?
楊四大喜,伸手握住杜巨的雙手道:“多謝杜兄成全。自今日起,我等便同舟共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了。不過請杜兄放心,我定教你日後不後悔今天的決定……”
杜巨呵呵笑道:“先生言重了。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對我們生意人來說,風險越高就表示利益越大,就為了那可以預期的高利潤,我也不會後悔今天所做的決定。”
楊四笑道:“如此甚好。杜兄,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我們擊掌而誓罷!”說著舉起右手。
兩人在空中擊掌三記,訂下了攻守同盟。誰也料想不到,就因為這一次結盟,杜巨一些年輕精幹的手下奠定了鷹刀和楊四日後倚之縱橫江北的“鐵翼飛衛”的最初班底,而杜巨本人更成了鷹刀和楊四最忠實的夥伴之一,成為他們主要的後勤供給渠道,在人力、物力等各方面都給予了極大的支持。
擊掌而誓之後,杜巨問道:“請問先生,我們究竟何時舉事?我需要做些什麼?”
楊四略一沉吟道:“具體的行動計劃和時間需要配合各方面的情況而定,因為我們要等待一個最適合發動的良機,不動則已一動便要一舉成功,不給對方任何翻身的機會。而現階段我們要做的是一些準備工作,只有將準備工作做足,我們才能掌握住勝利的契機。”
杜巨點頭道:“正該如此,還請先生示下。”
楊四道:“首先,我們需要抽調一批年輕幹練的人手,加以嚴格的訓練,隨時做好打硬戰的準備。這批人一定要忠實可靠,絕對聽命於我們,人數要在二百人之間。”
杜巨一聽,不由為難道:“要人不成問題,別說兩百個,就是八百個我也找得來。但是,先生也知道我的手下都是街頭混混出身,平日裡嚇唬嚇唬老百姓還行,如果真的要跟溫家那些久經訓練的武林好手硬拚,只怕太難為他們了。”
楊四笑道:“你只要把人找來就行了,至於訓練方面我自會安排。記住,找來的人一定要可靠,最好要有一定的武功底子。對了,你一般給你的手下多少錢一個月?”
杜巨道:“這就因人而異了。小嘍嘍一般是不給錢的,只是有好處時讓他們也分上一點,真正給錢的只是幾十個給我跑腿辦事的手下,普通的月費三兩銀子,得力的也不過給個五兩、八兩。”
楊四點了點頭道:“嗯,那這批抽調出來的人我們每人每月就給他們二十兩!”
說著,他微微一瞥杜巨,笑道:“杜兄會不會捨不得這幾個銀子啊?”
一個二十兩,兩百個就是四千兩!養這麼一批人每個月光薪酬便要四千兩,還不包括食用等各方面花銷,這也太貴了吧。聽說正規的官軍餉銀也不過每月二兩,而這批人要整整高出十倍啊!
肉痛歸肉痛,杜巨卻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他咬牙道:“我們給的錢越多,那他們付出的就不只是體力和勞動了。這點我明白。”
楊四笑道:“杜兄明白就好。我們花這麼多銀子是為了什麼?為得就是要買他們的命!只有給他們大把大把的銀子,他們才會毫不猶豫地替我們去賣命。”
他頓了頓,繼續道:“這是第一件要做的事。第二件,我需要組建一個情報網。我知道,杜兄手中本身就有一個比較完善的情報系統,你的探子、風媒遍佈襄陽城每一個角落。但是,我要求的這個情報網和你的情報系統有一點區別,那就是我想收集的情報不僅僅襄陽一地,要包括整個江北地區,尤其要注意江北八閥,以及官府的具體動向……”
杜巨瞠目結舌道:“這個……似乎比較難以做到。我手下都是襄陽本地人,收集本地的情報自然是又快又準,但是外地……就很難說了。”
楊四道:“這只是一個初步的發展方向,並沒有要求杜兄馬上做到。但就長遠的目標而論,卻是勢在必行的。當然,這方面我也會派人來做出具體的籌劃工作,杜兄只需出人、出錢便行了。”
又……又是錢?這矮胖子是存心把我的家底撈空為止啊!突然間,杜巨有一種誤上賊船、後悔莫及的感覺。
杜巨苦著臉道:“先生放心,我會馬上去物色那種機靈、會辦事的人手的。”
楊四又道:“第三件,我希望杜兄儘快派人去熟悉水運方面的業務,這一點至關重要,以免到時我們將水運系統接收過來後因無人可用而使得整個水運處於癱瘓狀態。如果那樣我們就糟了,因為我們以後所需的龐大資金都會從這個渠道獲取,水運業務越遲不能走上軌道並快速獲利,我們就越難應付隨之而來的危險。畢竟,長江這條黃金水道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一塊大肥肉,如果沒有一定的實力,誰也無法長久擁有,而為了保證我們能繼續控制長江水運,必須要有非常龐大的資金支持。這,就要看杜兄做生意的手段了。”
杜巨微笑道:“杜某世代經商,別的不敢說,至於做生意嘛,我還是頗有心得的。”
楊四呵呵笑道:“如果不是信任杜兄做生意的手段,我也不會找上門來……好了,暫時需要做的準備工作就這麼多,如果還有什麼要做的,我會隨時找杜兄的。對了,為了不讓溫家的人起疑,我們之間的聯繫需要保密,你如果有事找我,可以派人在溫家迎賓樓下的大槐樹上刻這麼一個暗記,到時我自會前來……”說著,取過紙筆隨手畫了一個符號,遞給杜巨。
杜巨接了過來凝神看了一遍,慎重地將它藏在懷中,道:“先生,我在城西有一幢房子,是我暗中置下的產業,別人並不知曉,為了謹慎起見我們以後還是在那裡見面吧。”說著也將該處詳細地址告知楊四。
楊四仔細記下之後,隨即告辭離去。
杜巨恭恭敬敬地親自將楊四送出門口後回到後院,越想越是興奮,只覺滿腔熱血沸騰,人也似乎憑空年輕了十歲。
這是老天送給自己的發財機會啊,可別錯過了!
“來人啊,快去把羅進、趙成、錢富貴等人給我找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杜巨突然大呼一聲,躊躇滿志、氣貫長虹。
說服杜巨之後,楊四馬不停蹄地向溫府方向行去。
雖說事情進行得異乎尋常地順利,杜巨這個凱子眉頭皺也不皺便願意出錢、出人,可是仍有一個實質的難題依然困擾著楊四,需要立刻解決。
那就是,杜巨的手下畢竟都是街頭小混混出身,再怎麼努力訓練也絕對無法與溫家、花溪劍派這些名門大派的子弟兵抗衡。就算是訓練,自己也要派一個高手過去,如果靠杜巨那邊的人,那……那還不如不訓練算了,免得白費力氣。
同樣的道理,情報網的組建也需要有人去籌備策劃,最好是善於分析情報的專家,如南宮世家派駐在襄陽的“廬隱”主人柯堅,就是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選。
只可惜無論是訓練高手還是情報專家,自己都沒有。自己和鷹刀根本就是兩條光棍,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唉真是傷腦筋啊,到哪裡去找這樣的人呢?
楊四一邊低頭沉吟,一邊往前走,不知不覺間已來到溫府門口。
“楊四先生,為何行色如此匆匆?許久不見,你看起來倒似有些清減了,奴家可著實有點心疼呢……”突然間,一把柔媚無比的清甜嗓音傳入他的耳中。
楊四心中一驚,抬頭望去,卻見自溫府偏門魚貫而出一行人,為首的一名女子風姿綽約楚楚動人,一身猩紅的雪麾在路旁皚皚白雪的襯托之下,恰似一朵紅花綻放其間,美豔無雙奪人魂魄,不是蒙綵衣還會有誰?
在她的身側,除了溫府的一個管家隨侍相送之外,還有一個英挺魁梧的青年男子護衛在她的左右。那男子一襲白衣勝雪,眼光如電,隨隨便便一站,便覺淵停嶽峙氣勢逼人,竟隱有一股宗師風範,教人不敢小覷。
她怎麼會如此明目張膽地來到溫家?她究竟想幹什麼?
楊四在腦內飛快地旋轉,希望能揣度出蒙綵衣此行的目的。如蒙綵衣這樣的人,她的一舉一動都會大有深意,只要稍一放鬆,便會墮入她的圈套永無翻身之日。
所以,如果想不通她為何來此,那自己勢將在與她的爭戰中落於下風,乃至導致最終的失敗。
“我道是誰,原來是綵衣姑娘。綵衣姑娘風采依舊真是可喜可賀,只是你的眼圈看上去似乎有點黑,莫非昨夜睡得不好?”楊四針鋒相對,惡毒地說道。言下之意自然是譏刺昨夜蒙綵衣在沈園的伏兵被連根拔起之事。
蒙綵衣咯咯笑道:“先生好高明的一手,居然會利用神武軍來對付奴家。如果早知是先生在為溫師仲出謀劃策,那奴家說什麼也不敢來自討沒趣啦。”她說話之間神情自若笑語嫣然,竟似渾然未將昨夜大敗之事放在心上。
好個妖女,這等沉穩的功夫倒著實令人佩服。
楊四微笑道:“綵衣姑娘說笑了。楊四不過是姑娘手下的敗軍之將,焉敢在姑娘面前言勇?比起昔日洞庭湖一役時姑娘的高超手段,在下昨夜所為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不足掛齒。”
蒙綵衣笑道:“原來先生還在為洞庭湖的事耿耿於懷……其時,奴家與先生是各為其主,並不是有心要對付先生,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先生多多原諒。唉……回想起來,距離奴家、侯贏、先生還有鷹刀那臭小子一同在憂雪山莊歃血而盟的時候也不過短短半載,卻是事過境遷人面全非,感覺真如大夢一場,著實令人感慨萬千!不管先生信或不信,如果有所選擇,奴家是絕不願我們的關係發展到如今這一步的……”
蒙綵衣不提便罷,一提憂雪之盟,楊四便覺氣往上衝。正因為當日我們親信了你這妖女,才會導致天魔宮在洞庭湖大敗,散花才會因此而香消玉殞,還虧你還敢在此假惺惺地感慨!
楊四哈哈長笑一聲,笑聲中滿是悲涼悽愴之意:“楊四之所以有今天,全拜姑娘所賜,這番大恩大德,楊四一刻也不敢忘懷,若有機會定當報還。”
蒙綵衣聽出楊四言語間切齒恨意,心中頗為疑惑,輕輕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先生素來豁達,怎麼會如此看不開?”
她並不知道風散花亡於洞庭湖一役,更不知道風散花是楊四心中最心愛痛惜的人,否則就不會這麼問了。
楊四嘿嘿冷笑道:“看得開?你教我如何看得開?你可知道,在那一戰中,就在我的眼前,‘劍魔’度徒增一劍刺穿了散花的胸膛……我眼睜睜地看著散花在我懷中死去,卻什麼也不能為她做……也許對你來說,洞庭湖一役你一舉擊潰了天魔宮主力軍團,幫助花溪劍派一統江南,是你平生的得意之作,但是對於我來說,就在那一戰之後,我失去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自此後的每一個夜晚我都會做惡夢,我夢見散花在我懷裡死了一次又一次……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嗎?你教我該如何才能看得開?啊?”
楊四越說越是激動,到最後已是聲嘶力竭,眼中的怨毒幾乎可以將整個世界都毀滅,如果不是忌憚蒙綵衣身側的那位白衣男子,只怕他早已撲將上去與蒙綵衣拚個死活。
蒙綵衣輕輕“啊”了一聲,隨即眼神轉為黯淡,不勝愧疚道:“原來……原來散花姑娘竟不幸蒙難於該役,也難怪先生這般怨恨綵衣了。先生大才,素為綵衣所看重,本以為趁這次襄陽相聚的機會可以和先生化干戈為玉帛,怎料……唉,事以至此,綵衣便是再說什麼抱歉的話也是無用,先生如果想報仇的話,綵衣隨時恭候大駕,絕不敢有絲毫抱怨。如此,綵衣不耽誤先生了,先行告退……”說著,微微向楊四抱衽一禮,率先飄然離去。
楊四直挺挺地站立在那裡,望著蒙綵衣的身影與自己擦肩而過,突然從極度的憤恨轉變為極度的冷靜。因為就在那一瞬間,他想通了蒙綵衣此次溫家之行的目的。
蒙綵衣已改變策略,要以結盟的政治手腕來兼併溫家,奪取長江水運的控制權!
好你個妖女,儘管你是我生平第一大敵,可我還是不得不佩服你心思過人,奇謀詭計層出不窮,讓人防不勝防啊!
“你便是楊四?好!很好!”就在楊四震驚於自己的發現時,一道冰冷刺骨的聲音傳入耳中。說話之人正是那一直護衛在蒙綵衣身側沉默不語的白衣男子:“我叫龍澤秀行,請幫我問候鷹刀,就說昨夜他殺我兩個手下的那筆帳我遲早會討回來……”
怎麼鷹刀昨晚殺了他兩個手下嗎?那他又是什麼人,名字這般怪異,並不像中土人士。楊四心中一陣詫異,但自那男子身上傳來陣陣凜冽殺意卻讓他警惕不已。
這個叫龍澤秀行的男子是一個超一流高手,只怕連鷹刀也不是他的對手。
楊四凜然不懼道:“你放心,你的問侯我會轉達給鷹刀。”
就在這時,本已走出一段路的蒙綵衣突然回身問道:“先生,請問鷹刀可好?我許久沒見他了,心中可惦念的緊。”
楊四心中一陣疑惑,以蒙綵衣耳目之靈,又怎麼會不知道鷹刀的情況?口中卻已答道:“不勞姑娘掛念,他好的很。”話一出口,便後悔萬分,知道自己不慎又中了她的狡計。
因為從表面上看來,自己應該如恨蒙綵衣一般地怨恨鷹刀,畢竟江湖傳言鷹刀和蒙綵衣都是陷害天魔宮洞庭湖大敗的元兇。可自己一時不慎之下,隨口替鷹刀說了一句好話,無疑是告訴蒙綵衣自己已經和鷹刀達成諒解、互相合作了。
果然,蒙綵衣咯咯一笑道:“多謝先生告知。原來先生和鷹刀相處甚歡並無隔閡,溫師仲能請你們二位來一起幫他,真不知是福還是禍啊!”說著,竟不再理會楊四,揚長而去了。
望著蒙綵衣二人離去的背影,楊四不由懊惱不已。
他本想進溫府詢問溫師仲蒙綵衣前來結盟的情況,可仔細一想,覺得此時反而不宜前去。因為無法確切掌握到溫師仲對待這件事的心態,萬一溫師仲這老狐狸腦袋一糊塗,以為自此後可以高枕無憂,蒙綵衣不會再打長江水運的主意,便對自己來個卸磨殺驢,那自己此刻前去不是一頭撞上槍口嗎?
他折回身子,向“廬隱”方向而去。那個叫龍澤秀行的人絕不簡單,如果不查清他的底細,心裡究竟不安,而要查這樣一個人或許只有南宮家的“廬隱”才能辦得到。
況且,南宮漸雪昨夜無端端被自己耍了一記,若不前去安撫解釋一下,只怕對以後的合作不利。
他剛跨出幾步,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不由大笑起來。妙啊,正愁找不到時機搞倒溫家,這下機會便來了,蒙綵衣啊蒙綵衣,你前來與溫師仲結盟,這是白送一個襄陽給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