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好了,公孫-也有精神多了。當他恢復元氣,早已過了七日。劉總管也乘機向他稟報他不在的這幾個月所發生的事。
"約莫在三個月前,新疆的亂事又起,所以我們的運貨路線也受了不小影響。"這一次的亂事似乎是另一支部所引發的,所以讓人防不勝防,"不過,幸好聖上也立即派人去平定此次亂事,所以我們的貨流也恢復順暢。可是長安那兒的鋪子卻人心浮蕩,出了點亂子。"
"出了什麼亂子?"公孫-打了個呵欠他最討厭聽這些東西,可又不得不管。
"大概是怕我們無法按時出貨吧!"
之前公孫芳華幾乎每半年就到長安去巡視,以穩定那些商鋪的民心,可是這一回新疆再生亂事,而公孫家又尚未去那裡瞭解確定,所以他們會做臆測也屬常情。
"劉叔,這事我做不來,你派別人去吧!"公孫-揮揮手,表示他的不願意,這種事,由別人去做比他去做還來得妥當。
"這……"劉總管也為難了,"少爺,要解決這件事其實也很簡單,但還是得你親自出面才行啊。"
"既然簡單,我就授權由你們去做吧!我怕把它搞砸了。"
"不行,這件事若不是少爺親自出面,只怕不能完全解決。"劉總管頓了一下,又繼續勸道:"少爺,他們只是想見見現在公孫家的當家,求個心安而已。"
公孫芳華的死訊已讓人對公孫家家業能否繼續壯感下去產生了懷疑,再加上公孫-一消失就是好幾個月,連新疆亂事平走後,對路線是否已恢復也完全沒有出面解釋,這更使人心慌不安。所以這一次,一定得要他親自出面解釋才行。
公孫-沉吟了一下,還是很遲疑,"我對這種事實在不在行……"
"少爺,你放心,"劉總管開始面授機宜,"你只要將他們集合起來,對他們笑一笑,說聲沒事了,再讓他們看看這幾個月的營收,這樣就行了。"
真是這麼簡單?
公孫-狐疑地偏頭想了想,還是認命的點頭答應。也罷,就當出去透透氣吧!
往長安的路上,不只是公孫-,還有一個多事者。
"小-,船外風大,進來裡頭歇歇吧!"魏缺自船艙探出頭來。
這魏缺現在已完全成了公孫-的跟屁蟲了,就連聽到公孫-要到長安,也馬上說他要一起來,還自動簽了契約保證不會亂來。
公孫-讓他煩到沒法子可想,也就隨做了。
"嗯。"公孫-點點頭,離開甲板進了船艙。
其實,若撇去魏缺那種喜歡耍些下流手段的個性不說,他還算是個不錯的朋友。
這艘樓船也是公孫家名下的,建造得極為堅固,分為上下兩層,各有十間船室。原本公孫-只是想要搭艘小船便可,但劉總管說什麼也不願讓他如此委屈,硬說這樣才能顯出公孫家的財力,才能讓那鋪子的管理人口服心服;所以,這次離開蘇州,可以說是浩浩蕩蕩的,船上除了他們兩人,還有不下十位的奴僕在打點。
"小-,我問你……"魏缺小心翼翼的開口,"二王爺去哪裡了?"
公孫-臉色一沉,過了半晌才很勉強的開口,"不知道。"
誰知道那傢伙去哪了,一聲不響的就走,騙子!
"怎麼會不知道?你和他不是……"魏缺原本想挑些較好的用詞,但搔著腦袋想了一下,他還是直接問出口,"你和他不是那種關係?他對你那麼好,怎麼會連去哪了都不告訴你?"
好?哪裡好了?他患了重病躺在床榻時,他可曾出現過?這一走,連個音訊也不留,擺明了只是玩玩罷了!
公孫明瞪了魏缺一眼,煩躁的玷起身來,"我不想談這些。我累了,先進房休息。"
夜裡,公孫-胸口煩悶得睡不著覺,起了身,踱到案桌前。
公孫-之前的朝氣,都讓這幾日下來的苦澀所掩蓋,明日船就要停靠在長安城郊,他百無聊賴地收拾一些要用到的隨身之物。
江面平靜無波,什麼聲音也沒有,空洞得讓人心酸,更讓他的心緊緊揪著放不開。
上午,魏缺有意的問起,逼得他不得不去想起。
獨孤揚,那個猶如利針般不斷戳刺著他心頭的名字……如果只是玩玩,為什麼偏要找上他?一而再的被欺騙玩弄,至親和最愛,都是他心中抹滅不了的痛!
翻湧而上的怒氣讓公孫-手下一個用力,不小心將包袱扯散了開,裡頭的東西全都散了一地,一本淺藍色的書掉了出來。
這是……
公孫-將它拾起,踱回床沿,思索著他是何時將它也放進包袱中的。
翻開書,回憶一如江水,不斷拍打入他的腦海之中。
獨孤揚若有似無地挑逗著他的笑意、緊鎖住他目光的魅人桃花眼、慵懶優雅的神態,在那一晚中,狂熱的目光和激狂的擁抱……
公孫-臉上紅潮忽現,一股止不住的熱流飛竄至四肢百骸,看著書中人物鮮明的情潮,每一個人的臉,都變成獨孤揚那張惑人的俊顏;每一張微啟的唇,都像是在呼喚著一聲又一聲的-兒。充滿情慾的目光赤裸裸地望著他,還有那雙不懂溫柔的手……
公孫-不自覺的將手深入自己的衣襟中,想象著那是獨孤揚的撫觸,手指往下滑去,攫住強烈的渴望,"揚……啊……"
欲浪澎湃襲來,夾雜著隱忍不住的思念,完全釋放。
"呼……呼……"疲累感升起,公孫-無力的軟倒在床上,張著小口急促地喘著氣,淚水更是決堤似得狂流。
空虛、寂寞……還有什麼能形容他的感受?是獨孤揚讓他初識情愛的滋味,卻不說原因,立刻狠狠地收手,讓他跌個滿身傷痛,一個人嘗著苦果。
愛他卻又恨他,獨孤揚是他的第一次,而他對獨孤揚而言,不過是這段時間內取樂的對象而已,他對獨孤揚來說……什麼都不是!
公孫-懊惱地一揮手,那本書被碰落在床下。
此時門外響起一陣呼喚:"小-,你睡著了嗎?"
是魏缺!公孫-坐起身,想著要不要讓他進來。
今晚,獨孤揚不知是在哪個女人的床上度過?他的日子還真是風流又快活啊!想想自己,為什麼要無時無刻將他放在心中惦著?自己沒必要為了獨孤揚而這般消沉下去,他能,自己也能。
"進來。"公孫-唇角泛起一抹報復的笑容。開口喚道,而門也應聲而開。
"我讓人燉了碗燕窩給你補補身子,你趁熱喝。"魏缺一面低頭捧著那碗冒著白煙的燕窩,一面小心翼翼的踏向前去。
驀地,他腳步一頓,視線對上攤落在地上的那本書。良久,他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向公孫-,卻在一抬眼,就牢牢的定住而捨不得移開目光。
只見公孫-衣裳半褪坐在床上,眼眸裡春潮未退,勾得人心蕩神馳。
"魏缺……"公孫-伸出手臂朝他張了開,"你想抱我嗎?"他冶豔一笑。
這是什麼情形?莫非是他的用心終於感動公孫-,讓他願意投入他懷抱?
魏缺嚥了咽口水,卻想起他曾簽下的契約,上頭寫著若自己敢動公孫-半根寒毛,就自斷雙手、自剜雙目;他該不該冒此生命危險?
"快啊!我好想要……"
呢喃似的低語如一道暖暖春流竄入魏缺耳中……
魏缺剋制不住渾身一顫,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扔下手中的碗,一把就擁住公孫-,狠狠將他壓在床上,開始撫摸這具讓他渴望已久的身子。
是公孫-開口想要的,他可不算違約。
"唔!"
魏缺猴急的動作讓公孫-身子一縮,一股不適感在他的愛撫下逐漸升起。當那雙手試圖探入他的下身,公孫-用力的掙扎起來。
"不要,住手!"他用力推開魏缺。
好惡心,噁心得讓他想要吐。
公孫-呼吸還未平復,魏缺又欺身上來。
"是你自己應允的不是嗎?"魏缺完全失了理智,也不管公孫-的掙扎,用力褪下他的衣服。
開玩笑,機會難得,他怎能讓到手的美味飛了!
魏缺強大的力量讓公孫-無法掙扎,只能任由魏缺的手在他身上游移卻無力抵抗。
是他自作孽的不是嗎?公孫-絕望的閉上雙眼,難過後悔的淚水流了下來,他無助的哭出聲音來。
"獨孤揚……"公孫-喃喃喚著無法替代的名字,哭喊出聲,"嗚……停下來,魏缺,我不要!我不要!獨孤揚,救我……"他不斷喊著,彷彿只要這樣,他就會再次出現,可是並沒有。
但見魏缺身子僵了僵,最後,他嘆息一聲,不再抓住公孫。
在床上聽著心愛的人喊著另一人的名字,實在是難受得緊。又見公孫-一臉受辱的表情,更讓他下不了手。
唉!這可是公孫-要求他做的耶,為什麼還一副很委屈的模樣?
算了,大概是他最近幾日都未曾做過壞事,也習慣壓下對公孫-的慾望,所以,就當是他洗心革面的開始吧!
禁錮他的力道鬆開,公孫-這才睜開眼,滿臉訝異地望向一臉懊惱的魏缺。
"你……"公孫-小聲問出口,也知道他的任性對魏缺而言,是很不公平的,但他沒想到他竟會就此停手。
"把衣服穿好,要不然我可能會馬上反悔。"魏缺別過臉,不去看公孫。
拜託!美麗的公孫-半裸地坐在床上,這是任何人都抗拒不了的誘惑!
扯過床上的錦被覆住自己,公孫-低聲對魏缺說出心中的歉意,"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咳……"頭一次讓人道謝,魏缺非常不習慣的清清喉嚨掩飾他的尷尬,"如你所說,我們當朋友就好,要不然,聽著床上的人喊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實在有損我的男性自尊。"
聞言,公孫-笑出聲來,但旋及淚水也無聲滑落。
沒聽到公孫-的回話,魏缺疑惑的轉身看個究竟,卻在一回頭慌了手腳。
"別哭啊。"他連忙用衣袖拭去公孫-頰邊的淚,"看你是要生氣還是要笑,全都可以,就是別一個人偷偷地哭,"
"你很溫柔……"公孫-哽咽地道。
"當然!"魏缺自豪一笑,"要不怎麼騙到我那十個小妾?"
"我還以為你都是用搶的!"
這太過分了吧?他也是因為得不到公孫-,無法可想才打算來硬的啊。罷了,他在公孫-心中的形象,怕已這麼定形了。誰教他好色,看見美色就想據為己有,完全失了分寸呢?
見魏缺不回話,公孫-好奇地一抬頭,卻看見他哀怨的臉,"你生氣了?"他小心問道,"對不起,我不太會說話……"可是他一直以為是這樣的。
"沒這回事。"魏缺拍拍他的頭,要他別想太多,"我才該道歉,之前那樣對你,真是不應該。"
"是啊,到現在一想起來,我還是很生氣。"
"沒辦法,誰教你這麼難靠近,得不到的總是讓人分外垂涎,只好儘想些下流手段。"魏缺自我解嘲,"好了,不管如何,咱們今晚算盡釋前嫌了。"
"是啊,魏大哥。"公孫-率先改了稱呼,開心一笑。
"是了,你就是要笑才好看。"魏缺真心讚美道,"還有,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二王爺是怎麼了,不過……"看向那本攤在地上的春宮書,魏缺好心的建議,"這種書看多了只會更添空虛,要的話還是找本人比較好。"
他話一說完,就忍不住大笑地走出門外,留下公孫-獨自在房內漲紅了一張俏臉,完全說不出話來。
當公孫-一群人抵達長安,就先到客棧卸下行李,這才出門處理正事。
公孫-按照劉總管的吩咐,將長安城公孫家名下或有合作關係的店家都集合起來,打算儘早解決,以穩定他們的心情。
夜晚,眾人在一家酒樓裡頭寬敞的包廂內坐定,等著公孫家的新當家現身。
"沒問題吧?"魏缺在他們要踏入包廂前低聲問道。
雖說這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但他還是會怕出什麼亂子。商人凡事利字先擺前頭,不知是否會趁此機會做些不合理的要求。
"應該吧!"公孫-自己也沒有把握。
這種與人斡旋之事,向來都是長袖善舞的姐姐一手包辦,他則是樂得到處逍遙,哪來這麻煩事上身呢?
"如果他們有什麼不合理的要求,到時你就看我的眼色行事。"要比奸詐,他魏缺可是不遑多讓。
"嗯。"公孫-點頭表示同意,便推開門踏入房內。
在房內議論紛紛的眾人聽到開門聲,便立刻將注意力放在進來的兩人身上。
一男一女?哪一個才是公孫家的新當家?
承接眾人疑惑的目光,公孫-以著不太自然的腳步,走向主位坐定。
公孫家不是隻有一個大小姐,從哪又冒出個二小姐?眾人狐疑地面面相覷。
"咳……"清清喉嚨,公孫-照著劉總管的吩咐,先綻出一抹微笑。
好……好美!所有人都讓這笑容一震,呆了似的盯著他猛瞧。和公孫家做生意真好,總是有這樣賞心悅目的美景可看。
之前公孫芳華比較不苟言笑,可這回這個二小姐,真讓人看得心曠神怡。
坐在一邊的魏缺瞧見大夥兒呆了似的神情,而公孫-還是不明就裡地猛笑,只好出聲提醒他。
"小-!營收,給他們看營收。"他低聲提醒。
"哦。"公孫-這時才恍然想起,拿出幾本賬冊讓眾人傳下去。
"這是家姐過世後幾個月的營收,請諸位看看。"
略沉的嗓音,讓大家又好奇心大起。這人,該不會是個男的吧?
"對了!"公孫-想到他還末自我介紹,"在下公孫-,是公孫芳華的弟弟,也是公孫家的新當家。"
咦?弟弟?眾人的嘴巴有志一同地張得老大,完全合不上來。
唉……魏缺只能搖搖頭嘆口氣。大家的反應和先前的他可真是如出一轍啊!
"想不到,大家居然都沒刁難我。"走在長安大街上,公孫-開心地向魏缺說道。
"原來,這些商人也不那麼討厭嘛。"
那是因為讓你那一笑給震得都失了魂。魏缺本想如此對公孫明說,可想起他不愛人拿他的長相作文章,到口的話便吞了回去。也罷,也許這樣他會比較願意接管公孫家那龐大的產業。
倒是這長安不愧是京畿所在,夜晚比蘇州城更加熱鬧非凡。
兩人走走看看,待一回神已停在一幢十分華麗的朱樓前面。
"迷燕樓……"魏缺看著牌區念出聲來。
"唷!兩位大爺是打外地來的吧?"一個濃妝豔抹的姑娘一看見兩人,立即走過來熱情招呼,"我們這裡的姑娘可是全長安最美的,兩位大爺進來坐坐吧!"
怎麼又是這種地方?公孫-嫌惡地掉頭就想走,卻讓魏缺一把抓住。
"難得到長安來,讓為兄的帶你進去開開眼界!"魏缺迫不及待的拉著公孫-往裡走,"不知這兒的姑娘,和咱們那兒相比,可有不一樣。"
那名女子聽到,立刻攬著魏缺笑道:"絕對讓大爺您滿意的。"
公孫-無奈地由著魏缺拉著他往內走,眉頭早已深深皺起。
怎麼他和這種地方還真有緣?
一入內,魏缺就吩咐嬤嬤帶最美麗的姑娘出來陪酒。可是這一看,讓他也皺起眉,"嬤嬤,我們兄弟倆花大把銀子來,你怎麼盡挑這種貨色?"
全都是些庸脂俗粉,比不上蘇州的吳儂軟語,也比不上自個兒家中的小妾。
"哎喲,大爺,這可都是我們這兒的紅牌了。"嬤嬤連忙陪著笑。
一旁的公孫-則百無聊賴地支著下顎,聽著這些類似的對話。
真無聊!在他看來,每個女人都長得差不多。
"嬤嬤你這不是在誆我?"魏缺不相信,臉色一變,"這種貨色你要如何做生意?叫這兒的花魁出來。"
又是花魁?公孫-打了個呵欠。
"這……"嬤嬤看魏缺這麼大個子,又變了臉色,緊張地說道:"這位大爺,不瞞您說,我們這兒的花魁……"
該不會又是隻賣藝不賣身吧?公孫-無聊的想著。
"我們花魁今晚要到二王爺府上,而且她也讓二王爺買下了,不接其它人的。"
什麼?公孫-聞言坐直了身,而魏缺也疑惑地看向他,怎麼獨孤揚有了公孫-,還到處尋歡?
不過,這麼說似乎也不太對。像他,有了十名小妾了,還不是照上勾欄院風流。但這回可不太一樣,對方是他的好兄弟,怎能讓他受委屈!而且……瞧公孫-蒙上一層寒霜的臉,魏缺打算替他討個公道,"嬤嬤,這二王爺府在哪裡?"
"這……"該不該說?他們不會是要去鬧事吧?不過,二王爺府守衛森嚴,應該也不會怎樣才對。"就在長安城東街最底邊。"她還是吐實了。
魏缺正要喚公孫-走,一眨眼,就看他消失在門口。
小-他還真是心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