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古樸親熱的叫著自己,田冬只有更是懼怕,連忙躲在步連雲身後叫道:“我才不是你的徒弟。”
古樸面色微變,但仍強笑著道:“你真是糊塗了……難道你沒叫過我師父?難道我沒傳你‘璞玉掌’?”
田冬自然知道古樸其實是念著玉球,他很想將玉球還給古樸了事,不過田冬認為玉球被自己不小心弄破,古樸知道非翻臉不可,只好裝傻不還,當即連忙搖手道:“少來,那是你逼我騙步大俠,才勉強教我的。”
古樸緩緩的往前走,一面道:“沒想到十年不見,你居然變得如此糊塗,看來為師真要好好教訓教訓你了。”
魏無常、韓方等人面面相覷。他們雖然也看過田冬施用“璞玉掌”,也曾懷疑田冬是古樸的徒弟,不過田冬一直說自已沒有師父,又從沒聽說過古樸有傳人,眾人自也不好追問。沒想到古樸一見田冬就認徒弟,要知道師父想要如何管教徒兒,他人自然不能插口,魏無常等人雖然見到田冬的表現有些古怪,卻也無話可說。
只有步連雲知道其中關竅,立即一攔古樸道:“且住……古樸,這件事你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我。”
古樸心中暗暗發火,但是現在不是和步連雲算賬的時候,只好強忍著怒火道:“步連雲,莫非你要冒武林之大不諱,干涉他人師門之事?”
步連雲大笑道:“古樸,當年你雖曾傳田賢弟功夫,但你要我揭開原因嗎?這樣子你也未必好看。”
古樸面色微變,那件事確實不大光彩,要是步連雲真的公諸武林,自己可真是貽笑天下,於是整個臉又陰沉下來道:“步小子,你這麼想和我再打上一場嗎?”
步連雲一笑道:“有何不可?三次未分勝負,也應該分個輸贏了。”
古樸橫了田冬一眼,陰陰的望向步連雲道:“好……跟我來!”
古樸隨即轉身飛躍,他足間一點地面便前飄老遠,一路有如行雲流水,沿著河岸北方直飄過去。
步連雲回頭對眾人囑咐道:“你們小心些。”也跟著古樸後方奔去。
只見步連雲身法又是不同,一閃一閃之間便掠出了數丈,速度絲毫不下於古樸。不多久,兩人的身形就隱沒在北方一片沿河生長的樹林中。
眾人面面相覷,但又旋即將目光集中到田冬的身上。田冬識得步連雲已是一奇,古樸強認田冬為徒又是一奇,何況這兩人都是當今的武林高手,功夫名頭還都比“冷麵追魂”魏無常高。
其中最為訝異的還是莫採心,他雖知田冬功夫高強,但他自命名門弟子,見田冬土頭土腦,一直不是很看得起,沒想到田冬與這兩位傳奇般的武林高手都有密切的關係。
田冬回頭望著眾人的目光,連忙搖手道:“我真的不是他的徒弟。”
魏無常微微皺眉道:“田少俠,‘鷺峰隱士’雖然名聲不佳,但也少有惡跡,以此人為師也不算丟臉……”
“是啊。”韓方接著道:“要不然‘璞玉掌’天下無雙,古老頭怎麼會這麼好心傳給你……田小子,你是不是偷了師父的什麼東西?”
韓方服了傷藥,在略為調息之後已勉能走動,正倚著徒弟蘇甘哈的身子訕笑田冬。他倒是指的很準,古樸確實是想向田冬討回東西,只不過是事實上並不是田冬偷的。
原來他們都認為自己是古樸的徒弟?田冬叫了起來:“才不是……古樸他教我功夫是為了騙步大俠,一騙完之後就想殺了我,還是步大俠出手我才逃出來的。”
魏無常與韓方對視一眼,不再作聲。魯先生卻緩緩的道:“田少俠既然這麼說,我們當然信的過。不過少俠可要知道,若真的欺師滅祖、叛離師門,可是會受全天下人唾棄的。”
田冬大皺眉頭,這算是相信還是不相信?這時古玲在田冬身後忽然低聲道:“田大哥,我相信你沒有拜那個人為師。”
田冬感激的望了古玲一眼,卻見她面色蒼白,美目中淚光盈眶,居然為了自己受誤解而難過。田冬本來也沒有多難過,見到古玲這副模樣,當然對於古玲萬分感激。田冬一陣感動,忍不住一把緊緊握住古玲的手,除了點頭卻也說不出話來。
魏無常見狀搖頭道:“不提這個了,我們未脫險境,還是快走吧。”
“想走?”忽然傳來木叔其的叫聲。卻見數十名龍虎幫眾又不知由哪裡擁了出來,團團將眾人圍住,木叔其獰笑道:“靠山都不見了?”
沒想到龍虎幫居然還沒完全撤走?眾人連忙又結成圓陣。只見四面的龍虎幫眾逐漸的接近,木叔其目光盯著田冬道:“原來你這個小子有這麼大的來頭,難怪幫主堅持要將你生擒。”
在圈子當中的韓方,忽然喘著氣大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要是惹惱了‘白衣大俠’和‘鷺峰隱士’兩人,你們龍虎幫吃不完兜著走,只怕不久之後就得解散了。”
木叔其微微一驚,這事也不可不防,兩人中若有任何一人想來鬧事,那都是龍虎幫的大麻煩,要是同時得罪了兩人,恐怕真的如韓方所說。但幫主又下了嚴令,這該如何是好?
韓方見木叔其似乎心動,連忙續下說辭道:“到時候,黃幫主抵擋不住,只好把田冬交出,再宰了惹出此事的罪魁禍首抵數,那當然就是您本人了……您一死了之不打緊,誤了龍虎幫的基業豈非萬死莫贖?閣下如今要是收手,只要如實稟報有步連雲與古樸兩人插手,想來貴幫幫主也不會責怪於你,豈不是皆大歡喜?”
木叔其面色百變,韓方這些話在情在理,何況這些人無一庸手,田冬的功夫又超出估計,便算是獲勝也是慘勝,加上自己剛剛已經受了傷,不要事後又變成代罪羔羊可划不來。
木叔其眼珠轉了兩轉,心想還是先問問妥當,終於一揮手道:“好,就讓你們多活兩天……你們也別想安然無事的上路,幫主這兩天就會趕到,你們絕對到不了武當。”
龍虎幫眾在他指揮之下,迅速的散去。
古玲蹦到韓方身邊,開心的笑道:“韓前輩,您居然憑一張嘴說退了他們,真是太厲害了。”
韓方笑呵呵的道:“女娃子該打屁股,這不是罵我沒功夫嗎?”
古玲一伸舌頭,俏美的一笑道:“人家才沒有這個意思。”又奔回了田冬身旁道:“田大哥,韓前輩這麼厲害,你要多學學。”
田冬一瞪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除了莫採心大大吃醋之外,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走吧。”魏無常也忍不住莞爾道:“等一下他們變卦就麻煩了。”
現在前方再無阻擋,眾人迅速的向襄陽而去。
到了襄陽城,莫採心領著眾人到了城西,到了“風雲鏢局”的襄陽分局。鏢局內的鏢師大半是莫採心的師伯叔或師兄弟,“風雲鏢局”總號設在金陵,現任總鏢頭是武當派俗家第一高手‘陰陽雙劍’莫嚴,他正是莫採心的遠房大伯,論起師門輩分也是莫採心的師伯,所以眾人一到襄陽,傳信飛鴿立即往武當、金陵兩方分送。
兩日後,武當山上立即來了二十一位道士,與魏無常等人相見,自然又是一陣應酬。
這些道士是以玄方真人為首,其中七名是與掌門同輩的“玄”字輩,十四名與莫採心同輩的“和”字輩,都是武當派的精英,足見武當掌門玄清真人十分重視此事。而由於風雲鏢局遠在金陵,自然不可能在數日內趕來,為了爭取時效,眾人只好立即出發往武當山前進。
除了原本的七人及武當山上下來的二十餘位道士之外,風雲鏢局還派出了五位本是武當弟子的鏢師,一行三十餘人,騎著快馬往武當奔馳。襄陽距武當約莫兩百餘里,眾人趕急一些,可以在當天趕到。
這兩日,一直沒有步連雲的消息,不知兩人一戰結果如何。眾人當中自然是以田冬最為焦急,田冬念起步連雲有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來去無蹤,不由得十分欽羨,一面縱馬奔馳,一面懷想若能與步連雲並巒行俠江湖,一定是人生樂事。
一路無事的奔了半途,到了下午時光,前方忽然一聲呼嘯,領先的玄方真人立即一勒馬,將速度減慢了下來,眾人自然紛紛減速。
只見前方兩名先行探路的道士疾馳而回,其中一人率先對玄方道:“玄方師叔,龍虎幫幫主黃木森率領左右護法堵在黑松林的路口,送上了一封信。”
玄方眉頭微皺,一面接過信柬一面問:“和規,他們來了多少人?”
那位和規道士搖搖頭道:“師侄與和凡師弟只見到這三人,不知道黑松林中埋伏了多少人。”
玄方將信柬打開,望了望後將信柬轉交給魏無常,一面道:“魏大俠不知有何看法?”目光一面轉到了田冬身上。
魏無常接過一看,立即搖頭道:“此事萬萬不可,龍虎幫目的只是在模糊焦點。且不論古樸、步連雲兩人先後作證,便算田冬真是龍虎幫的逃奴,他也是為了救我們出來才逃離龍虎幫,老夫誓死維護他周全。”
這話一說眾人明白大半,龍虎幫又拿田冬的身分作文章。田冬自然最是委屈,不過他慢慢的也習慣了,只是不知道武當的諸道士有多少人相信。
這時玄方點點頭道:“貧道明白,不過龍虎幫自然沒這麼好說話。既然他們幫主已經趕到,看來是打算在黑松林一決……我們若是穿林而過,必遭突襲暗算,若是繞林而走,今日恐怕是趕不到武當。”
一位壯實的老道策馬上前道:“玄方師兄,既然如此,我們就往北繞過黑松林,大不了在三里溢歇宿一夜。”
“我們既然想到,他們必定也有了計劃,這說不定是疑兵之計。”另一位高瘦的老道開口道:“三里溢四面矮丘環繞,容易受襲,若是對方來襲,前後一據,不只我們危險,連那裡住的二十來戶人家也會遭殃。”
那位壯實的老道點頭道:“玄竹師弟此言亦有道理,這麼說我們應該直穿過黑松林?”
高瘦的玄竹搖頭道:“玄朱師兄此言差矣。敵暗我明,妄入黑松林十分危險,而且黃木森功力高強,除了掌門師兄之外,我們未必是他的敵手,只能以劍陣對付。但黑松林中道路狹窄,大大限制了陣勢的運行,反而更為危險。”
玄朱一徵,皺眉道:“這也不對,那也不行,莫非我們應該轉回襄陽?”
玄竹一笑道:“當然不是,我們不如在這裡略作休息,隨後急趕三里溢,連夜趕上武當,如此可保無虞。”
玄天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這樣打算……玄方師兄,您認為呢?”
玄方微微一皺眉,似乎不是很贊同。
玄竹接著道:“玄方師兄必然擔心此舉大失武當顏面,其實我們若是真要試試他們的實力,可以等趕過三里溢之後,在三里溢外的平野地形列陣等候,他們八成會追來,到時候我們就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
玄方聽了之後微微點頭道:“如此也好……我等就在此稍息,魏大俠不知有何意見?”
魏無常搖搖頭道:“一切由真人決定。”
眾人計議已定,當即下馬休息了一個時辰,全隊上馬前奔,前進不久,便即轉向北方的一條岔路。隨著天色漸黑,前方也逐漸出現了一個小鄉村,四面果然是一個個的小丘陵,眾人雖然是馬不停蹄,但是難免必須稍減速度,不然若是什麼人忽然由側面奔出,那可是非喪身在馬蹄之下不可。
剛進ru鄉村,高瘦的玄竹忽然一勒馬道:“等一下,有古怪。”
眾人紛紛收韁,玄竹接著面容嚴肅的低聲對玄方道:“才剛入夜,不該處處死寂。龍虎幫可能已經先趕到這裡了。”
玄方微微一驚,也低聲道:“那現在應該如何是好?”
“只有一個選擇。”玄竹道:“我們立即後退半里,那裡地勢較為開闊,可以與敵人一戰,也不虞傷害到村民。要是快馬衝過去,他們可能已經在路上暗暗佈下陷阱,未必能安全衝過。”
“好!”玄方一掉馬頭,對眾人道:“後撒半里!”
眾人正要轉向,卻發現兩旁暗影中無聲無息的撲出數十人,攔住了眾人後路。
黃木森正緩緩的艘出道:“堂堂的武當派居然一聲不吭的溜了,豈不可笑?”
玄方見不能再顧及四面民宅,一躍下馬道:“佈陣!”
二十一位道士立即飛躍而下,分別組成了三座威力強大的七星劍陣。其中由玄字輩七人組成的劍陣正攔在黃木森身前,七把長劍同時出鞘,各自指著不同的方位,一股強大的氣勢從陣勢中散發出來,彷彿蘊藏著無限的變化。
黃木森面色不變的道:“武當真打算與龍虎幫硬幹嗎?”
玄方沉聲道:“這是貴幫尾隨不放,本派自然必須自衛。”
黃木森一揮手,四面屋頂同時舉起數十支火把。一亮之間,只見處處人頭,龍虎幫眾居然來了三百餘人立在四周,正將眾人團團圍住,想來龍虎幫這次出盡精銳,勢在必得。
玄方面色一沉,冷冷的道:“閣下若是孤注一擲,可有把握將我們趕盡殺絕?”
玄方言下之意,若是有一人走脫,武當必然非全力對付龍虎幫不可,而且玄方等七人劍陣既起,能攔得住他們的人恐怕沒有。
黃木森自然明白關竅,微微一笑道:“龍虎幫與武當派並沒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希望與貴派為敵,不然在道長組陣之前自可下令偷襲,相信除去幾位道長應該不是難事。但是本座只希望貴派交出逃奴黃冬,龍虎幫當立即回返桐柏,若是玄方道長執意不肯,為了維繫龍虎幫威信,本座不得不冒犯一次,相信武林自有公論。”
玄方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不禁有些遲疑。田冬與他非親非故,若是為了保全田冬與對方一戰,田冬八成還定必死無疑,而能活著衝出去的只怕不到十人,但是交出田冬又大違俠義道的規矩,玄方不禁十分難下決定。
魏無常這時忽然躍到玄方身旁,大喝一聲道:“想帶走田冬,先問問老夫肯不肯。”
玄方一驚,這樣豈不是無法轉圜?但是在情在理又不能阻止魏無常,額頭不禁冒出了汗珠。
黃木森不理魏無常,望著玄方笑道:“玄方道長,若是您明白事理,可以帶著願意退去的人退去,除了黃冬之外,只要願意離開的,在下不敢阻攔。”
黃木森本來必須殺盡魏無常等人,才有機會將這件事情掩蓋住。但是現在事情已經傳出,殺人滅口反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將古樸徒弟田冬捉來,才有機會得到玉球。何況若是混戰一起,要是錯手殺了魯先生,只怕會引起黑道人士的眾怒,所以他退而求其次,緊咬著田冬不放。
玄方一陣遲疑,不知該不該退,出錯主意的玄竹連忙低聲道:“我們現在只有暫避其鋒,事後再想辦法救田少俠,不然損失太大了。”一面將同樣的話對魏無常低聲說了一遍。
田冬十分難受,對方指名要自己,自已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見到玄竹對著玄方與魏無常交頭接耳,心中更是不快,倔性子一發作,踏步而出道:“我留下就是了,你們走!”
黃木森點頭笑道:“好!省得大家麻煩。玄方道長,你們可以離去了。”隨即一揮手,在西方的龍虎幫眾緩緩散開一個缺口。
玄方緩緩後撤,一面難抑怒氣的道:“黃幫主,這件事武當派不會忘記的。”
黃木森一笑置之,也不作理會。
玄方既然後撤,所有武當派眾人,以及“風雲鏢局”的五位鏢師自然也跟著撤出,莫採心當然跟著走,但是魏無常、韓方師徒、魯先生與古玲卻站在原地沒動,莫採心一驚,連忙奔回拉著古玲道:“古姑娘,還不快走!”
古玲眼睛紅通通的,生氣的一甩手道:“要走你自已走!”
莫採心一愣,反而不知道自已該不該走了。
這時玄方發現魏無常等人都沒移動,也不得不移回數步,對魏無常道:“魏大俠……”
魏無常一揮手道:“不用再說了!算我錯信了武當派。”
玄方臉上一紅,他畢竟是武當有數的高手之一,終於一揮長劍道:“既然魏大俠堅持如此,玄方捨命陪君子便了。”一面對其他的六位師弟道:“多死無益,你們帶著師侄們返回武當!”
玄竹、玄天一愣,同時停下腳步道:“師兄……?”
魏無常沒想到玄方居然肯留下,遲疑片刻才嘆了一口氣道:“玄方道長,我收回這句話,你走吧。”
玄方熱血上湧,也不管這麼多了,大聲道:“玄束,你們還不快走?”
玄束、玄竹等人面面相覷,玄方既然留下,自己怎麼走?一群人全頓在當場。
黃木森不耐煩起來,大聲道:“我給你們半刻時間,要走便走,要留就留。”
田冬見自己好像真的害了大家,連忙搖頭道:“魏大俠,你還是走吧,他們要生擒我,要是你們也陷在這裡,以後連救我的人也沒有了。”
莫採心聽到大感有理,連忙點頭道:“田兄此言極是,我們應該先離開,日後再想辦法營救田兄,所謂留得青山……”轉眼見到古玲正狠狠的盯著自己,莫採心後半段話只好吞回肚子裡去。
魏無常十分為難,田冬說的雖然對,但是就這樣離開實在大違本性。
田冬接著道:“魏前輩,韓前輩,你們要是留下,反而害了我。”
韓方心念一轉,拉著魏無常低聲道:“我看還是走吧,以你我之能,未必不能救出這孩子。要是沒把握,到時候我們找步大俠幫忙,他應該也不會拒絕。現在都留下反而玉石俱焚。”
韓方號稱“飛天大聖”,偷竊技巧天下無雙,救人確實大有機會。
魏無常還在遲疑,韓方跟著望向田冬道:“田少俠,你儘量拖久一些,我們趕上武當山求援。”
田冬有些詫異的道:“什麼意思?”
韓方拉過魏無常與玄方兩人,低聲道:“我們從這裡趕上武當,再奔回來要多久?”
玄方也不是笨蛋,雙目一亮道:“急奔的話,一個時辰就能到山腳,可以藉警號傳訊上山,等援手下山趕來……三個時辰內可以回的來。”
韓方接著對田冬道:“聽到了吧,我們三個時辰之內趕回來,你想辦法支持下去。”
田冬莫名其妙,龍虎幫都是死人啊?讓自己在這裡耗上三個時辰?
韓方不理田冬表情,對黃木森大聲道:“黃木森,我們這就離去,但是有一個條件。”
黃木森眉頭一皺,冷聲道:“你說你的,我未必答應。”
“我們離去之後,田冬也不會束手就縛。”韓方道:“我希望他能獲得公平的對待。”
黃木森疑惑道:“你說清楚一點。”
韓方道:“你們若能憑真功夫拿下田少俠,說他是您們的逃奴還說的過去,要是一擁而上,未免不能使人信服。”
黃木森忍不住大笑道:“你是說單打獨鬥?難道他還能勝過老夫?”
韓方搖搖頭道:“要是真要幫主出手才能贏得一個逃奴,那龍虎幫可以解散了。”
黃木森氣極反笑道:“好,老夫就答應你這個條件。”
韓方知道黃木森雖然狡詐陰險,但當眾說過的話自然不會不算,於是囑咐田冬道:“小子,多用步法少硬拼……要是真的來不及,老夫日後一定會救你出來。”
這才轉頭向眾人一揮手道:“走吧……”
眾人同時後撤,田冬轉回頭面對著黃木森,心中七上八下,正不知他會派出什麼人來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莫採心焦急的道:“古姑娘,你……”
田冬一驚回頭,卻見到古玲嘟起小嘴,倔強的望著自己,一步也不肯動。莫採心自然捨不得走,莫採心一留下,武當派又走不成了。
玄方回頭一皺眉,厲斥一聲道:“採心,還不快走!”
莫採心大是焦急,一面向外走,一面回頭望,直到場中只剩下田冬與古玲兩人,田冬焦急的對著古玲道:“古姑娘,你還不快走?”
古玲倔強的搖搖頭,不理會田冬。
田冬詫異萬分,古玲與自己不過相識數日,哪有這麼深厚的情感?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黃木森冷笑道:“好!沒想到還有人願意陪你?”
田冬正在心急,聽到黃木森開口不禁大是光火,回頭怒斥道:“又還沒到一刻鐘,你急什麼?”
四面龍虎幫眾見田冬如此大膽,不禁喧囂起來。黃木森不怒反笑,一揮手止住眾人道:“好!我便等足你一刻鐘,看你變什麼花樣。”
田冬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敢向黃木森大聲,話一出口也不禁微愣,更沒想到黃木森果然信守承諾,硬是再等一陣子。
田冬只好急急扳轉古玲,望著她面容直叫:“古姑娘……?”
古玲雖然面向田冬,但是仍不說話。田冬急的跳腳,牽著古玲雙手,苦著臉道:“我的姑奶奶,你別在這時候鬧脾氣好不好?有話要說啊……”
古玲的淚珠忽然湧出,她吶吶的道:“我……我這次不讓你一個人涉險了。要出事,一起出事,每次都是你幫我……”
什麼亂七八糟?田冬一頭霧水的道:“你說什麼?古……”
“人家不姓古啦……”古玲一甩田冬的手,捂著臉轉身哭泣道:“我叫顧玲如……我是如兒啦……你……你都忘了人家。”
田冬大吃一驚,結結巴巴的道:“顧玲如?你……你是如兒?”
田冬腦海中浮現了十年前那個五、六歲小女孩的模樣,細細想來,似乎真有那麼一點點相似,而且田冬確實不知道如兒的名字……顧玲如?古玲?好像真有一點道理。
顧玲如猛然轉過頭來,堅定的望著田冬道:“我……以前就是你救的,上次又是,我這次絕不離開了……”
田冬滿頭霧水,詫異的道:“古…不,如兒……你怎麼會到桐柏山來?”
顧玲如嗽起小嘴道:“人家……人家溜出來玩嘛……誰知道又被捉了?”
顧玲如自從十年前與田冬逃回之後,曾為了田冬忽然消失而哭鬧了好一陣子,慢慢的也弄明白是田冬救了自己,好像也因此田冬才被人捉走,所以她從小就一直幻想長大練好功夫後要救出田冬。
不過因為長大之後有了自知之明,加上田冬也不知是生是死,她這個念頭才逐漸的淡了,不過對於田冬的記憶卻還是十分清晰。
這十年間,崇義門將她保護的十分嚴密,不過顧玲如正值青春,哪裡受得了成天關在重門疊戶中?從十三、四歲起,她就曾試著溜出來過三、四次,可是因為她天生麗質,遠近皆知,十分易認,所以往往過不了兩天就被捉了回去。
這次她橫下了心,決心跑遠些,到伏牛山去探望外祖父。沒想到一到武漢就被龍虎幫盯上,她既然自投羅網來到桐柏山,於是森羅堂堂主薛遁巒親自出馬,輕而易舉的將她擒回,卻又陰錯陽差的被田冬救了,自此一縷芳心便纏在田冬身上。
小妮子心裡另有打算,不肯說出本來姓名,何況知道田冬另有心上人小菊之後,她更是不願說出實情,直到今日眼見田冬又要被捉,這才忍不住說出實話。
田冬十分困惑,完全不知應該如何反應。轉頭一望,卻見魏無常等人雖已退在圈外,但因為顧玲如尚未離開,所以也不願走,仍焦急的望著裡面。田冬只好將滿肚子想問的話收起,半哄半騙的道:“如兒,你聽我的話,趕快出去。剛剛魏前輩的話你也聽到了,我試著撐一陣子,你一留下大家都不走,弄到最後全軍覆沒。”
顧玲如說不過田冬,忽然委屈的道:“她……她不能陪著你,我陪著你,這樣……你才會記著人家……反正你以後還是要去找她,我寧願……我寧願死在這裡……”
她心底深處頗期望能與田冬同時被捉,這樣說不定還能比小菊稍勝一籌,不過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這種心情。
田冬在這一句話中,深深感受到顧玲如對自已的深情,不禁大為感動的牽起她的手,溫和的道:“如兒,你別這樣,我一定能逃出去的……”
見到顧玲如紅紅的眼眶,接著道:“你跟魏前輩他們上武當,我答應你,一出困立即去找你……好不好?”
顧玲如臉上微紅,緊緊回握田冬的手,深深的望著田冬道:“你……不去找你的小菊姊姊嗎?”
田冬想到顧玲如十年前依賴自己的模樣,心中湧起一片溫情,於是嘆口氣搖頭道:“我以後只對你好,好不好?”
顧玲如喜動眉梢,面帶羞紅的道:“你……不是騙我?”
“當然不是。”田冬道:“你快些出去,到了武當寄信回崇義門,讓他們派人來接,不然我不放心。”
顧玲如長長的睫毛還閃動著淚珠,搖搖頭道:“不,我要等你一起走……他們馬上就會來救你的。”
“在崇義門等也是一樣。”田冬勉強一笑道:“快去吧。”
田冬知道其實自己不大可能撐過三個時辰,只有等日後再看看有沒有機會逃了。
顧玲如又回頭望了兩眼,這才依依不捨的奔出了重圍。這時武當派已經先派了一批七人急馳回武當,莫採心自然留在當地。他一見顧玲如奔出,立即往前迎道:“古姑娘,我們快走。”
田冬與顧玲如聲音都不大,莫採心遠遠聽不到顧玲如的真實姓名,依然以古姑娘稱呼。
顧玲如其實頗有母風,說話行事都還算得體大方,只不過畢竟年輕,所以才會不斷的溜出家門。這時她見到莫採心迎來,也不好給他太過難堪,只好皺著眉搖搖頭算是回應,隨即又回頭望了田冬一眼,這才隨著眾人策馬而去。
龍虎幫幫主見人終於走光,冷冷的對著田冬笑道:“黃冬,唱完戲該談正事了……你是束手就縛還是要老夫動手?”
黃木森饒富智計,自然知道韓方等人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黃木森不相信田冬能拖得過一個時辰,自然不理會這些。
田冬雙手同舉,左揚右勾,雙手握拳的擺下勢子道:“來吧,看看除黃幫主之外,龍虎幫中還有什麼能人?”
田冬也不笨,緊緊扣著剛剛黃木森答應的事情不放。
黃木森一皺眉有些意外,田冬擺出的不像是“璞玉掌”的架勢,但這時沒時間研究,反正量田冬也沒學過什麼功夫,於是回頭對身旁的木叔其道:“木堂主,該是你將功折罪的時候了。”
木叔其大步而出道:“多謝幫主……”
木叔其當時被韓方說退,事後被黃木森罵的狗血淋頭,這時若不能擒下田冬,回到龍虎幫後必然會受到懲罰。他上次與田冬交手過後,已經知道田冬內力雖強,但是臨敵經驗不豐、技巧不足,單憑“璞玉掌”大力轟出,也不過一盛二衰三竭,只要閃過幾招後趁隙而攻,必定能將田冬收拾。
於是木叔其不再答話,猛然往田冬一竄,身子同時一閃,轉往側面攻去。田冬見對方招式未入中宮,於是一側身,順著木叔其的招式微微一閃。木叔其這招本是誘敵,沒想到田冬居然不出手,他一不做二不休,正想變招攻擊,卻發現田冬渾身全無破綻,竟是不知如何下手。木叔其一楞,身形往後一退,閃出三尺。
田冬轉回身來,目光仍然盯著木叔其,木叔其老臉下不來,立即再度揉身前撲,雙手忽上忽下,掌指拳八點點灑下,向著田冬襲來,田冬以不變應萬變,兩拳由下而上勾出,勁力瀰漫在身前半尺空間,木叔其的七、八個變化完全遞不進去,兩方勁力一碰,木叔其內勁不足,往後退了數步。
黃木森面色微變,驚訝的叫了出來:“‘不動如山’,這是湯池拳法?”
這正是“湯池拳法”,這招田冬本該順勢將木叔其的勁力下引,然後再趁隙出手,不過一來田冬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二來木叔其的招法變化多端,勁力實在不易摸透,所以田冬只施了半招,擋住就算。
木叔其可不管什麼“湯池拳法”,在龍虎幫中少說自己也是排在前十名,現在居然拾奪不下一個年輕小夥子,實在丟臉。木叔其大喝一聲,忽然開始繞著田冬打轉,施出浸潤數十年的“八極掌”,要和田冬一決勝負。
田冬微微一驚,只好隨著木叔其轉。但是木叔其這個功夫苦練了數十年,轉的無比快速,田冬轉沒幾圈就覺得頭昏眼花不大舒服,慢慢的逐漸跟不上木叔其的速度。
木叔其掌握了好機會,忽然由田冬身後平貼地面前躍,恍若一道黑光般的撲向田冬。田冬感到身後勁風撲體,糊里糊塗跟著轉過來,卻發現木叔其已經衝到自己前方,正兩足一蹬地面,全身勁力集中右掌,由下而上的往自己小腹擊來,離自己小腹距離不到一尺。
田冬心裡一驚,自已無論如何變招,必定閃不過這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