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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說,杭深青去了哪裡?為什麼我到公司找不到人,你們又說他不在家,那麼大的人會平空不見嗎?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我絕不罷休。」

    典雅的深藍色沙發上坐著一對面露苦笑的母女,相似的容貌有著娟秀的五官,個子不高帶點淡淡恬雅,長得不美卻有一股獨特的氣質。

    她們的表情是無奈的,愁眉蹙額地不知如何應付老來家裡叨擾的客人,深鎖的眉心彷佛壓了一座山,重得無法舒開。

    欠債還債,欠人一口飯還人一斗米,唯有人情債難還,她們也不曉得該用什麼方式讓她知難而退,只好相對無語。

    杭家的人都有一副軟心腸,不與人交惡,即使別人欺負到頭上來仍一笑置之,容忍度超乎常人的想象,幾乎到了鄉愿的地步。

    因為這種忍一時海闊天空的心態,才會縱容出眼前囂張跋扈的女人,把她們當成軟柿子欺壓到底。

    不過在幾年前她也有溫婉可人的一面,雖然性情驕蠻還不失良善之心,對長輩和顏悅色不致惡臉相向,讓人認為她是個不錯的女孩子。

    可是在無數人的嬌寵下,漸漸地有了改變,人前一張臉,人後一張臉欺瞞親近的人。

    「-們是聾子還是啞巴?裝聾作啞就能當作沒聽見我的話嗎?信不信我把-們房子拆了。」一說完她身體力行地砸起電話——

    聲讓母女倆為之一驚,緊偎著怕被砸到。

    「碧珠姊-不要生氣,我大哥真的有工作纏身不克見-,他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連家人也聯絡不到,他沒有帶手機的習慣。

    「啞巴終於開口了,什麼工作會比我重要,讓我想找個人比生小孩子還痛苦,他是不是故意躲著我?」她用捉賊的眼神掃視著,擺明不相信這說詞。

    怕她又砸東西的杭沁綠連忙解釋,「他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躲避,-千萬不要亂想,-知道他一接工程就像拚命三郎沒日沒夜,有時連吃飯都會忘了,沒人盯著不行。」

    三、五天沒消息是常有的事,最長的一次整整一個月沒回家,就睡在隨便搭起的工寮趕進度,辛苦的程度讓人想叫他不要做了。

    有哪間建築公司老闆和工人一起坐在地上吃冷掉的便當,以上位者的身分親自攪泥拌沙,一樣扛磚地直上最頂樓,不以為杵地樂於勞動流汗。

    這樣的男人根本把工作當成唯一的興趣,樂此不疲地把工地當家,真要好好地坐下來和家人團聚也只有過年那幾天了。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要找他就到工地去,八九不離十地正和工人一樣爬上爬下,肩上扛了四、五包水泥照樣健步如飛。

    「那好,-告訴我最近包下的工程在什麼地方,我自己去找他。」不死心的甘碧珠忿忿地一哼。

    「呃,我不曉得,大哥沒說。」他一向不把公事帶回家。

    囁嚅的杭沁綠護著母親,生怕她又做出傷人的舉動。

    果然。

    一聽完她的話,家裡的電視忽然傳出爆炸聲,甘碧珠帶來的保鏢執起棒球棍就這麼狠狠一砸,迸裂的碎片劃過她擋住母親的手。

    「什麼叫-不曉得,他是-大哥耶!還是-嫌家中的電器太舊了,想全部換新的。」她一使眼神,淨水機應聲一破。

    「別這樣,碧珠姊,好歹-也在這裡住過,不要再嚇我母親了,她身體不是很好。」禁不起她一再的恫嚇。

    甘碧珠斜視一臉驚恐的杭母,口氣稍微放軟。「伯母,別怪我要潑發狠,是-兒子先對不起我,我找他討回公道不為過吧!」

    「唔……唔呀呀……唔呀唔……」杭母比手畫腳地要她別計較,她會再跟她兒子說說。

    「不是我不念舊情找-們麻煩,他做過的那件事實在太過分了,讓我們甘家顏面盡失不打緊,還讓我成為朋友間的大笑柄,一句抱歉絕對無法彌補我所受的傷害。」以及她付出的感情。

    那-想怎樣,我兒子一拗起來十頭牛也拉不住,頑固得叫人搖頭,杭母的眼中如此說道。

    「咱們有商就有量,-把深青的去處告訴我,我馬上叫人把這裡清乾淨,換上新的電視,好象我從沒來過。」甘碧珠笑著說商量,眼中卻透著威脅。

    軟的不吃她就來硬的,看誰敢和她作對。

    「唔……唔唔呀呀……呀唔唔……唔呀唔……」我們真的不曉得他在哪兒。

    說不出話的杭母只能著急地用手一比,她是天生的啞疾,能聽不能言。

    「我媽的意思是別再為難我們母女倆了,我哥到什麼地方工作只有公司最清楚,-砸壞所有的東西也問不出所以然來。」她們已經盡力了。

    「是嗎?我倒要瞧瞧-們的嘴巴有多緊,能不能撬出一條縫。」哼!別怪她翻臉無情。

    找不出杭深青下落的甘碧珠開始發飆,夥同保鏢大肆破壞,極目所及的大小對象全不放過,或拿或搬地往地上砸去,毫不手軟。

    形同惡霸的行徑不是第一次發生,但以此次最為兇惡,看在甘家對杭家有知遇之恩,她們雖然痛心卻一再放任她為所欲為,不想讓她的父親難做人。

    畢竟甘父一直以為自己養了個知書達禮的好女兒,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進退應對合宜大方,沒人忍心戳破他老來得女的美夢。

    可是越砸越順手的甘碧珠越不能滿足現況,一心認為她們故意瞞著她,自家人袒護自家人不讓她這個外人得知,因此發狠地把牆上的相片扯下來一踩。

    「啊!不行不行,那是我父親生前和我們拍的最後一張全家福,-不能弄壞它。」那是他們最珍貴的一幀相片。

    搶在她腳落下之前,飛撲而過的杭沁綠全力護住相框已裂的全家福合照,碎木扎入肉裡不覺痛,只求她手下留情別破壞全家最後的紀念。

    「好,我不踩它踩-,-說不說?說不說?看-能禁得起我踩幾下。」不信她骨頭有多硬。

    氣得眼發紅的甘碧珠根本是瘋了,她完全不在乎會傷到誰,拚命地往無緣的小姑身上踩,看女兒受苦上前一護的杭母也被她推倒在地,毫無理性地要找出一個答案。

    身為建築公司的女兒,她等於打小就在工地玩大的,混在三教九流的工人當中學到不少惡習,雙面性格也是在那時候養成,所以她粗野動作和工人沒兩樣。

    她是愛過杭深青,但也恨他的不留情面,想找到他不是想挽回兩人已逝的感情,而且不甘心她是被-棄的一方,沒嫁成他她會被笑一輩子。

    「好痛,-不要再踩了,我母親流血了……-放過我們吧!我一定叫哥好好跟-談……」

    狂笑不已的甘碧珠顯得瘋狂,見血更興奮。「她老了也該死了,母親過世-哥總要回來奔喪。」

    此刻的她滿臉惡念,似乎認為此行可為,別人對不起她,她也要他們付出代價。

    「-……-到底在想什麼,-以前不是這樣的……」害怕的杭沁綠無力阻止她的迫害,摟著母親退到酒櫃旁。

    「再給-們一次機會說出深青去了哪裡,你們應該知道我情緒不穩,正在吃藥。」醫生診斷是躁鬱症。

    實在不知情的母女猛搖頭,心慌意亂地不知該逃往何處,她們從沒想過她會病得這麼厲害,連藥物也控制不住她日趨嚴重的病情。

    眼看著她拿著斷掉的椅腳逼近,兩眼赤紅像不認識她們,低笑聲刺眼,舉高手就要往她們頭上落下……

    「住手,-瘋了不成。」

    一道極快的頎長身影穿梭而過,空手一奪狠甩她一巴掌,閃身護住受驚嚇的兩人。

    「可法哥……」他終於趕來了,她可以放心了。

    「別怕,小綠,我不會讓她再傷害。」該死的,他要是晚來一步就完了,後果不堪設想。

    「嗯!我知道,你來了就好。」她相信他有能力照顧她們。

    心頭微酸的沉可法拭去她嘴角的血漬,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傻丫頭,為什麼不反抗,-不曉得我會心疼嗎?」

    她一笑,嘴角痛得冷抽口氣。「碧珠姊病了,我們要體諒她。」

    「-體諒她,誰體諒-們?要是她一個錯手造成不可彌補的憾事,-要關心-的人如何自處?」跟瘋子講什麼情義,自保最重要。

    「以前她沒這麼可怕,頂多吼兩聲要我們小心點,不曾……呼!不曾像今天要置我們於死地似的。」她吃痛地一吸氣。

    說真的,這一次她真怕到了,狂跳的胸口還沒辦法平復。

    「疼吧!-先照應一下伯母,我把事情處理好再幫你們上藥。」柔聲的沉可法一轉身,冷然的雙眸頓時迸射出凌厲。

    「甘碧珠,-還沒鬧夠嗎!我不像杭家的人會對您心軟。」她也不值得別人對她好。

    欺善怕惡的甘碧珠瑟縮地消了氣焰,一副小可憐的模樣。「我只是想找杭深青而已,她們老實告訴我不就沒事了。」

    「從公司找到家裡,從罵人演變成打人,-真以為沒人治得了。」必要時他會找人給她一頓教訓。

    同是「航」建築公司的三大合夥人之一,沉可法的作風較為強悍,他不相信寬恕能改變一個為惡的人,斧底抽薪的辦法是以暴制暴,利用暴力使人有所收斂。

    但他斯文和氣的外表總給人一種好好先生的感覺,沒見過他動怒的人往往不知死活地捋虎鬚,等嚐到苦頭才知道他是一頭佯睡的獅子。

    「那你說深青在哪裡,我一找到人就不會生氣了嘛!你們老喜歡騙我。」她不悅地噘著嘴。

    一見到比她強勢的男人,她就會裝柔弱的小女人,好讓他們把她當寶貝捧在手掌心,不忍心苛責。

    躁鬱症患者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有時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是心口悶想發洩,看誰都不順眼,沒讓他們盡情宣洩出來會有自殘的念頭。

    「告訴-又如何,好讓-繼續騷擾他嗎?」他毫不妥協措詞嚴厲地斥責,不受她表現出來的嬌態影響。

    「這是他欠我的,他本來就是屬於我,我要回自己的東西有什麼不對?」他們每個人都欺負她,阻攔她追求幸福。

    「人不是東西,愛情更不能強求,-要自己離開還是要我報警處理?相信-不會喜歡精神病院的四方牆。」那才是她該待的地方。

    「你……你威脅我……」鼻頭一抽,她露出泫淚欲滴的楚楚可憐狀。

    「或許-要我通知令尊,讓他來瞧瞧自己的女兒是何種德行。」不能再放任她想要什麼就給什麼。

    一提到把她當小公主的父親,眼中明顯閃過退縮的甘碧珠虛弱地一瞪。「我還會再來的,你們要把杭深青還給我。」

    踩過滿地的凌亂,她帶著保鏢走出杭家大門,臨走前不忘回贈一句,表示她還不死心,若是他們不把人交出來,她會再回來。

    「可法哥,這件事別跟哥講,他工作要緊……』杭沁綠的聲音梗在喉間,兩道怒視的目光讓她為之一懾。

    「粉飾太平只會讓-們受更大的傷害,看著伯母受傷-不難過嗎?」她們縱容的態度才會令她更無法無天。

    「我……」她說不出心裡的感受,頭一低希望大家都能過得好。

    沉可法托起她的下顎,直視清如湖水的雙眸。「-們是在害她不是幫她,今天她會變成這樣是-們害的,因為-們不肯狠下心幫她。」

    「她以前待我們很好……」她的眼中有著掙扎,受過去的牽制而鬆不開手腳。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能混為一談,我會讓-哥回來一趟,看他怎麼處理。」他們該覺醒了。

    如果那頭大笨牛仍優柔寡斷,不忍心痛擊恩人之女,那麼他會代他出手,終止這場永無止境的鬧劇,這次她實在做得太過火了。

    望著一室的殘破,斂下眉的沉可法取出醫藥箱,細心地為過於仁慈的母女上藥,繃緊的肌肉洩漏他內心的憤怒,漫燒成災。

    「天呀!這是遭小偷還是世界大戰,你們和酷斯拉大戰三百回嗎?怎麼搞得像廢墟。」

    一通電話招來正準備動工的杭深青,連帶著他的「私人助理」也被他拖著走,一路如雷光電馳的急駛而下,差點在山腳下和油罐車擦撞。

    朗朗晴空無風無雨,萬里湛藍帶來沉悶的秋,空氣中乾躁灰塵吸入鼻腔內是嗆人的,憂鬱的顏色塗滿整片不開心的天空。

    屋外無雲,屋內雷電交加,看著被破壞得十分徹底的傢俱,最後一個人內的明光明顯怔了一下,詫異地張大呆愕的眼。

    這太離譜了吧!人高的冰箱也能變成兩半?

    主動握住杭深青的大掌,偎著他身體小心地挑地方踩,滿是碎片的地讓人寸步難行,但他似乎沒有這層困擾,大步地踩過零星電器。

    男人女人體型上的差別吧!她試著學他踩扁腳底下的蓋子,沒想到反而使力不慎往後倒,要不是適時伸出的鐵臂攬住她的腰,受害者名單會多出一人。

    「杭深青,你放手啦!不要把我當易碎品摟著,他們在看著……」真羞人,她成了特大號的絨毛玩具。

    杭深青沒回答她,眉頭緊蹙地單手將她抱起,避免地上的尖銳物割傷她細嫩的肌膚。

    「我說你這頭蠻牛聽不聽得懂人話,我要你放我下來,我還沒脆弱到必須住到無菌室,我警告你乖一點,不然……」一道低沉的笑聲忽地一揚,讓她臉一紅地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請自便,當我們不存在,我們很乖的,不會打擾你們恩愛。」他們很識時務。

    撫著額呻吟的明光難為情地一遮,將臉埋入寬胸中。「不要看我,我是電玩中的虛擬人物,你們看到的是幻覺。」

    「大杭,你朋友很有趣。」有掃雷功用。

    掃掉心中的地雷。

    「大杭」的綽號是依他的體型而取,表示夠大,像個巨大的航空母艦,取其諧音將合夥的建築公司命名為「航」。

    也就是航行的意思,鵬程萬里,一帆風順。

    「不,一點也不有趣,請別當我的面討論我,我還沒死。」不需要謁陵。

    「小光,別亂說話,-會活到一百二十歲。」長長久久。

    明光朝他一吐舌頭,不希罕當個老不死的妖怪。

    「可法,我女朋友明光,你不能打她主意。」杭深青一開口便是召示主權,怕人家不曉得明光是他的。

    挑高左眉,沉可法一臉興味。「女朋友?」

    「對,我追來的,很漂亮吧!」他得意揚揚咧開一口白牙,笑得非常刺眼。

    「追來……咳、咳……」震驚地嗆了一下,他臉上的取笑倏地正經。

    不會吧!這頭笨牛也會開竅?

    「喂!那是你朋友吧!」明光戳著男友硬如鐵板的胸,不太高興地沉下臉。

    「是呀!他姓沈,叫沉可法,是我公司的合夥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不怎麼樂意地介紹著,防著好友搶他的女朋友。

    越是在意,得失心越重,雖然心裡知道好朋友不會出手,但是一瞧見他的標準體型,以及受女人歡迎的出色外表,老被嫌太壯的他自然有些憂心。

    「你的合夥人還真多,一個比一個討厭,這個傢伙我不喜歡,能不能把他換掉?」瞧他那一臉似笑非笑的奸臣相就曉得他不是好東西。

    妖孽。

    沈可法若知曉他在她心中的評價是如此不堪,大概他會笑得更大聲,直說是「同道中人」。

    「換、換掉?!」為什麼?他傻眼了。

    「你瞧瞧他那張臉是不是長得很像秦儈,禍國殃民逼忠害賢,讓人瞧了心裡就是不舒服。」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一句話--看不順眼。

    明光不喜歡那雙過於銳利的眼,好象探照燈似的盯著人直瞧,逼得人無所遁形。

    「秦儈?」嗯,是有點像,心情大好的杭深青安心地鬆了一口氣。「可法,你可以考慮去整形。」

    像歷史罪人不好,他有必要改頭換面,頸部以上全切除。

    笑得令人發毛的沉可法陰陰地說道:「很高興你還保有幽默感,重新裝潢、添購新傢俱是花不了多少錢。」

    「噫!」表情一變,他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

    「小綠和伯母都受傷了,你這瞎子沒瞧見嗎?」只顧著安撫他美麗女友。

    審視的眼光落在精緻的小臉上,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讓人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什麼,甘碧珠又打她們了。」懊惱的神情浮現臉上,不敢相信同樣的事又再度發生。

    他先安置好女友,隨即心焦地查看母親與小妹的傷勢,在看看並無大礙才放心,但隆起的眉心猶如毛毛蟲,生氣又憤怒。

    離家前他明明把鎖頭換了,為的就是預防前未婚妻上門搗亂,他也一直確信她不會做出讓自己成為笑話的事,她是個愛面子的人。

    可是看到快掉下掉的門鎖,他有很深的無力感,她到底要鬧到什麼地步才肯罷手,好聚好散不行嗎?

    「哥,我們沒事,你不用擔心,不疼的……」剛一說完,被哥哥不小心碰到的手臂傳來刺骨的痛楚,她痛得五官都擰了。

    他心裡難受地抽抽鼻頭,眼眶微紅。「是我對不起-們,害-們受苦了。」

    「唔呀呀……呀呀唔唔……唔呀……」不是你的錯,我們能諒解。杭母呀呀地拍拍他的手,要他放寬心。

    「媽!-很痛吧!我是個不孝的兒子,沒讓-好好的享清福。」說著說著,他眼淚就掉下來了。

    一個又魁又壯的大男人突然抱著母親痛哭失聲,那畫面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如牛嚎般使人受不了,恨不得一棒子敲暈他。

    一個人哭,一家子也跟著落淚,三個人抱在一起彷佛人間悲劇,輕泣聲和抽噎聲擋都擋不住地鑽入耳膜,形成三部合音。

    若不是情況不允許,真會令人爆笑出聲。

    「喂!他是你朋友耶!」看不下去的明光踢了事不關己似的男人一腳。

    見慣不怪的沉可法好笑地一勾唇。「朋友也是有分等級,我不自找麻煩。」

    「你這人沒有同情心呀!看他們哭得那麼傷心你不會出聲安慰一下,裝死人會被雷公劈。」死沒良心的秦儈,遺臭萬年。

    嘖!真毒,一開口就咒人死。「小光小姐,身為人家的女朋友,叫他別哭是-的工作吧!」

    看來事情會有所轉機,兇巴巴的女朋友會是杭家的救星,瞧她那潑辣樣根本不必擔心她會受欺負,別人不在她手上栽跟頭就不錯了。

    那頭牛究竟是拾到寶還是招來更大的禍害,真是叫人期待後續發展,靜觀其變的挑個好位置,他迫不及待想得知鹿死誰手。

    不知道一向自視甚高的貝巧慧會不會有飲恨的感覺,默默地耕耘十多年的成果轉眼成空,她一定會恨得咬牙切齒,夜夜悲泣。

    「小光不是你這種冷血的人能叫的,請叫我明小姐。」可惡,他把她當成什麼,現代慰安婦嗎?

    「好吧!熱血沸騰又有正義的明小姐,麻煩-停止令男友的牛嚎聲,卑賤的鄙人由衷感謝。」他這人向來隨和,女士為尊。

    「你……」該死的,該死的,她幹麼-進這淌渾水?「打雷了,記得穿好你的盔甲。」

    第一道急雷一定先劈死他。

    「彼此彼此,-也要保重自己,為了避免芳魂早逝,我不介意借-盔甲一用。」日後她便會知曉氣死自己是件多麼容易的事,如果杭家人不改濫好人的個性。

    沉可法做出個「請」的手勢,視線落在兀自啼哭的一家人身上,看笑話的成分居多。

    這家人可是典型的被虐狂家庭,百鍊成鋼,要折成繞指柔可得煞費苦心,火力不夠半途熄火可不行,他會準備煉油廠供其使用。

    前提是她不會先嚇跑了。

    擺平一個瘋子並不難,難在恩情難了,太重情重義的人注重要吃苦,恩字好寫因心而異,報恩的方式各有不同,端看各人心態。

    「哭什麼哭,全家死光光了嗎?遇了事情不解決只會逃避,你們活該哭死好了,沒有人會同情你們,這叫報應,自做自受。」

    呼!了得,一針見血,掐蛇三寸。

    暗吹了口哨的沉可法露出滿意的笑臉,悄然地退出杭家。

    「有時間哭還不趕快整理整理,桌子翻正,椅子擺好,沒破沒壞的放一堆,還能修的別浪費給我放在門邊,壽終正寢的就往門外丟,讓撿破爛的去拾……」

    厚!她到底在做什麼,茶壺姿態一擺像管家婆,她的美姿美儀、優雅形象哪去了,全在這--刻毀了。

    「小光……」她好凶喔!可是他越瞧越覺得可愛,好想吻她。

    「你,別對我流鼻血,頭大身壯少偷懶,是男人就像個男人的樣子,你和秦儈一起搬……咦!人不見了。」算他狠,跑得快。

    「算你交友不慎,你一個人把客廳整理好,好的壞的分一分,玻璃碎片清乾淨點,要是害我破皮見紅,你就自己把刀準備好讓我剝皮。」

    吼完的明光忽地一怔,三雙閃著淚光的敬佩眼神直接衝擊她的心窩,讓她欲哭無淚地想拍拍他們的頭,英明神武地叫他們別擔心,一切有她。

    嗟!這算什麼,她幾時成了偉大的救世主,做起上帝的工作?

    難怪那個秦儈要她好好保重,原來他早料到要收拾這團混亂,有了替死鬼自可安枕無憂,瀟灑走人。

    看著充滿希望的臉,她忽然覺得頭很痛,怨起某人的亂湊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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