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旦凌風上,昨宵破浪來。江雲吞絕澗,海日蕩層臺。怪石撐天立,孤亭倒地開。碑端遺字跡,詣識謫仙才。枯枝火把,要擲出五丈距離,對內力精湛的蛾舞來說,並非難事。於黑夜中,眼見那火把已經拋高三丈,呈弧線下墜,再過幾個數息,就將點燃‘樹精妖陣’,陣中受困的塞駁及虹螢眼見就要被祝融吞噬了。皎月如盤,照在藤海上,仿彿灑上一層薄霜,受困於藤海中的塞駁和虹螢,臉上皆是懣忿不平、不甘受死的表情。月光下,遠處突然浮出一點黑影,快若流星,彈指間,黑影已飛掠半空中,擋住了月光,大地顯得更加昏暗。那火焰,此時更顯得耀眼。黑暗中突然伸出一隻晶瑩剔透的手臂,將那束火把快速地抹了一下,瞬間熄滅。月光如霜,再度灑照大地。那夜行人已然若棉絮般輕飄落地,佇立於蛾舞前方二丈距離,正是——李色塵。說時遲,那時快,打從李色塵在月光中現身、挪騰、滅火、落地,不超過五個數息。他在每個呼吸間,神靈活現、變化萬千,不但令人大開眼界,而且震撼莫名。虹螢絕處逢生,轉悲為喜地揚聲道:“李郎來得正好!快救我們脫離‘樹精妖陣’!”塞駁滿臉敬意驚歎道:“主公!想不到您的輕功身法,如斯地精湛玄妙!具備了神格仙質已然超凡入聖,更遑論其他絕學了!”蛾舞慌然掠至李色塵身前道:“李郎!您來多久了?”李色塵故作色急狀,笑道:“洗澡水都涼了……看不到你和虹螢回來,我就循著廝殺聲找來了……這是怎麼回事?”樹魈老妖正為李色塵的突來乍現慄慄不安,因為風聞其“玉魔手”的厲害,當下不得不虛以委蛇道:“李掌門,你雖為嫪毐所器重,但本‘妖門’卻是秦太后趙姬及嫪氏一族,鼎力支持和信仰的對象;本座正在處理本門的家務事,你乃一門之尊,應該懂得江湖規矩,請立即迴避!”蛾舞聞知塞駁稱呼李色塵為主公,並判斷李色塵尚不瞭解狀況,靈機一動道:“李郎!虹螢這個賤人包禍藏心,色誘您的家將在此暗通款曲,被奴家和師兄森通給撞見了,豈料那個姓塞的竟然用暗箭偷襲且殺了師兄,他們聯合起來想對奴家滅口之際,適逢‘妖魈侯’現身來救,而且施法困住了他們。您一向處事精明,可別輕易聽信這對姦夫淫婦的狡辯!快出手殺了他們!”蛾舞快語如連珠落盤,臉不紅氣不喘地顛倒是非,堪稱最毒婦人心,並指著森通腦袋開花的死狀,令人不能不信。塞駁和虹螢被誣忿恚不平,兩人剛要辯解,卻為妖陣中的一條藤根靈動飛卷給纏住了嘴巴,無法言語。樹魈老妖見李色塵聞言之後,一副震驚且不信的憨態,隨即在樹幹上幻變的五官展露出慈眉善目的樣子,煽風點火道:“李掌門雖有蓋世武功,但依本座看來,卻無靈魂出竅的本領,所以這兩人時常利用其魔魂、妖魄來偷情,李掌門當然易為其所矇蔽;如今真相總算大白,李掌門若是因為與塞駁有主僕情誼而不忍殺之,就由小舞代勞吧!”它言下之意,就是催促蛾舞趕快縱火燒死塞駁及虹螢,免得節外生枝;也不讓李色塵一再聽聞他們的辯解而心軟生變。蛾舞趕忙蹲地又捆綁一束枯枝,卻為李色塵從其背部點住了穴道無法動彈,蛾舞心虛地驚慌道:“李郎……您這是幹什麼?”李色塵雙眼詭異一閃,嘻皮笑臉道:“你若是想當我的掌門夫人,就別像老母雞一樣,叫個不停,讓我耳根清靜一點。”蛾舞笑逐顏開,盈滿一股捨我其誰的異采,頻頻點頭示意,不再嘮叨不休了。李色塵望著藤海詭譎一笑,卻故作喟然道:“你們‘妖門’確實神通廣大!居然能吸收樹林靈氣的精華,教一大片翠綠的密林枯灰槁死,真令我大開眼界了。”樹魈老妖得意洋洋大笑道:“李掌門的武功高強,如能投效我‘妖門’,保證您可以修練得比本座更為厲害;況且‘妖王’寇仙仇最欣賞您這種少年俊彥,若能推薦給秦太后趙姬為面首,定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李色塵眯著眼睛,狀似興致盎然地問道:“聽說趙太后已經年屆半百了,還能替嫪毐生了兩個兒子,說不定哪天會要秦王贏政把王位禪讓給嫪毐呢!我當然投靠嫪毐,比你們要來得妥當安穩了!”樹魈老妖不以為然地駁斥道:“李掌門錯了!嫪毐已經年老體衰,終有失寵的一天;您尚年輕,若能得趙太后青睞,取而代之,即能掌握秦國的大權,光宗耀祖了!”李色塵聞言故作欲嘔之態道:“她奶奶個熊!我一想起了老太婆的樣子,哪還能提起什麼‘性’致?”樹魈哈哈大笑道:“李掌門錯得離譜了!嫪毐稍得‘妖王’傅授妖法,就長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材,更遑論趙太后學得本門青春永駐的秘法,長得比蛾舞更為嬌媚,總合了褒姒、西施、妲己的美豔,真是一代天嬌!”李色塵隨即蹲身面對著蛾舞,仔細地瞧其豔容,一副喜溢眉梢的色咪神態,笑道:“蛾舞已然是美若天仙、一代尤物了……那位年屆半百的趙姬會比她更漂亮嗎?倘若真如你所說,能和趙姬一渡春風……折個十年壽我也願意!”蛾舞聞言花容驟變,立即聲色俱厲斥喝道:“師兄!‘妖王’既然命我服侍李郎,你膽敢胡言亂語來挑撥我們的關係?趙太后豈是你能隨便晉見的嗎?李郎千萬別輕信老妖精的話!”蛾舞此時心中好生後悔,因一時糊塗相信了樹魈老妖的慫恿,與師妹虹螢公開決裂,並殺死了森通,真不知它會在“妖王”面前再撥弄什麼是非?樹魈老妖陰惻惻道:“小舞,李掌門若能攀上趙太后,你不也隨其飛黃騰達,還爭個什麼名份?本座是替李掌門的未來著想,‘妖王’必然不會反對!”蛾舞臉色十分難看,抿咬檀唇道:“所謂寧為雞首,不為牛後!更何況那個老太婆豈容得心愛的面首,再擁抱別的女人?你如此妖言蠱惑李郎,真是可惡透頂了!”蛾舞被李色塵點住了穴道,蹲在地上雖然無法動彈,卻因她已經看清樹魈老妖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立即怒目切齒地從頂門竄出了縷縷白煙。這是蛾舞體內妖魄欲將出竅的現象;她為了己身利益,打算不顧一切呼出妖魄反擊樹魈,以免即將坐穩的掌門夫人寶座,平白無故地失去了。樹魈老妖見狀惴惴不安,若讓蛾舞妖魄出竅,必然會反撲,況且眼前這個色令智昏的李色塵武功雖高,卻是個凡體肉胎,無法對付變化多端的妖魄;目前所施展的“樹精妖陣”已經耗盡了心力,若給困於陣中的塞駁和虹螢脫困,自己必死無疑。藤海中的塞駁及虹螢雖被捂住了嘴巴無法言語,他們望見李色塵好像全然相信樹魈老妖的蠱惑,尚未採取救援行動;又見蛾舞心生反悔,欲以妖魄出竅去攻擊樹魈老妖,雙雙掙扎得更為激烈,打算脫困助她一臂之力。這股激烈反應順著藤根導流,更使樹魈老妖感應得心驚膽顫,差點就無法控制,脫口道:“李掌門,蛾舞的金光死角在其乳溝‘膻中穴’!快出手製止她!算是你我初階段協議結果的誠意保證,我自然會收陣放開你的家將塞駁,然後咱們再深入研討細節!”李色塵聞言立即點中蛾舞胸前的“膻中穴”,只見她頭頂上那股騰昇欲成妖形的絲絲白煙,瞬間縮了回去。蛾舞花容失色,驚呼道:“李郎!快放開奴家的妖魄!您別聽信老妖精的利誘,它的妖性反覆無常,卑鄙無恥,為了達到目的,叫您一聲爹都可以!”李色塵憤然地甩了蛾舞一巴掌道:“你這個賤人又算什麼東西?剛才拋擲火把的時候,可曾考慮到嚴重的後果?反正咱們在亂世中闖蕩江湖,本就合者兩利各取所需,豈能教你破壞了我的大好前程!”樹魈老妖看見李色塵怒責蛾舞,得意地桀桀狂笑道:“李掌門確實胸懷大志,高瞻遠矚!在亂世列國中講究的就是互利權謀,您不愧能得嫪毐賞識,就是把姓嫪的取而代之,也並不為過!”李色塵掠至藤網旁,將雙掌隨意地搭在一根粗藤上面,對著受困陣中的塞駁眨了眨眼,暗示道:“老妖要放你出陣,你‘準備’好了嗎?”塞駁本是一愣,隨即臉色亢奮,點頭表示“準備”好了!只見李色塵凝勁沉吟一聲,如悶雷轟響,雙掌握住的粗藤瞬間凝凍,敷上一層雪白寒霜,迅速地婉蜒流竄藤網而去,片晌間,這片藤海好似被銀亮的霜雪覆蓋,蔚為奇觀。藤海之巔的樹魈老妖,從其血盆大口中,噴出一股濃烈寒氣,遇風化霧,可見其寒凍的程度,如處萬年冰山一樣嚴酷。樹魈老妖驚駭欲絕道:“你……好厲害的玄寒之氣……這是為什麼?咱們不是協議圓滿……為何猝然下此毒手!”李色塵仍然保持微笑道:“我就喜歡聽敵人的舌燦蓮花、濤濤雄辯,因言多必失,才能瞭解其底細!反正咱們雙方耍耍嘴皮子,騙死人也不須償命;所謂爾無我詐,我無爾虞,就別怪我先下手為強了!”樹魈老妖仍不死心道:“你可以成為第二個嫪毐……為何不接受?”李色塵呵呵笑道:“他奶奶個熊!尊嚴是各人的自我評定,所以層次當然不同。我用沛然的天地靈氣,培養出尊嚴,而你卻用齷齪的穢氣,來培養尊嚴,你當然永遠學不會,也鬥不過我嘍!”樹魈老妖化身的半截樹幹,為嚴酷寒氣所侵,開始龜裂,發出了“波波”輕響……只見雪白如霜的藤網中——塞駁雙掌撐天,渾身勁氣迸射如雷霆閃電大作,並且喝喊出受困已久的一股鬱悶怨氣,沖天而去!“轟隆——”整片藤海一層層地剝落,冰屑紛飛,四溢擴散,剎那間崩塌!支離破碎的藤海,彷彿天降冰雹般傾盆而落。樹魈老妖的魂魄,從半截樹幹竄出,往西逃逸。塞駁早將“穿雲箭”搭弓,瞬間離手飆射而出,箭如電芒,靈動地循著妖氣追蹤而去。“轟!”天空中一團白芒爆開,璀珣、燦爛,被擊中的樹魈老妖已然神形俱滅了。虹螢殺氣騰騰地從馬鞍上抽出長劍,縱身而出,掠至蛾舞蹲身處,由不得她求饒,瞬間劍起人頭落,一顆螓首立時滾出丈外。蛾舞落地的項上人頭,鑽出妖魄蛾蟲,振翼遁逃之際,也被塞駁以“穿雲箭”給射殺了。塞駁人頭馬身翻動四蹄,載著虹螢奔馳至李色塵跟前,轉身道:“多謝主公救命之恩!”李色塵望著駁馬大張飛翼迎風撲拍,展現出雄壯威武的神態,輕拍其鞍驚訝道:“好傢伙!一個三寸丁的人形雕像,居然能變化成一頭丈高的人身駿馬,未免也太過於驚世駭俗了!”虹螢笑道:“李郎!騎著塞駁奔馳如履平地,也能翱翔天際若天馬行空,它可是您以後的最好座騎,而且馬鞍上配帶幾種兵器,能助您降魔除妖,天下任您隨性遨遊且暢行無阻了。”李色塵望著虹螢輕嘆道:“你又何必殺了蛾舞,怎麼向嫪毐交代?”虹螢氣憤道:“蛾舞見利忘義,死不足惜!今天可以出賣奴家,往後也會出賣您,與這種人為伍,有如養虎遺患,不如殺之免生後悔。奴家自會稟告嫪毐,說是她和森通同門相殘,尚可瞞得過去!”晨曦曙光劃破天際,大地乍白。塞駁傲然道:“主公!請上馬鞍,咱們回去吧!您想用飛的,還是用跑的?”李色塵翻身上馬輕撫其背,微笑道:“咱們跑回去吧!像你這種龐然大物若騰飛空中,豈不教村民嚇個半死?”塞駁立刻搖身一變,人身化成馬頭馬頸,唯獨在馬嘴上有二根五尺來長、略呈彎曲上翹的紅色獠牙,十分嚇人。虹螢發現馬鞍上配掛的二根紅色短槍已經消失,她摟抱著李色塵腰部貼體撒嬌,嘆道:“李郎!塞駁的五尺短槍兵器,原來就是它的獠牙?您沒看見它用二柄短槍迎戰森通的刺蝟銅盾,是多麼的神勇,並不輸給先天輩的任何一位高手!”“先天輩十大高手算得了什麼?最可怕的神、魔、鬼、怪尚未鬧動江湖,咱們還有得忙呢!”李色塵話畢,雙腿一夾馬鞍輕喝一聲“駕!”駁馬擂動四蹄,若矢離弓般飆射而出,又如風馳電掣,消失在曠野之中。日正當中。內院書房。李色塵、虹螢、田橫、顏北辰、楊敬席地議事,而田橫和顏、楊三個人聽完李色塵大略介紹了塞駁的來歷,皆瞪著他手中把玩的三寸紅玉人頭馬雕像,打死都不相信他們曾自“樹魈侯”妖陣歷劫歸來的事實。李色塵也不打算讓塞駁魔獸現身,以免驚世駭俗,正色交代道:“田爺爺,您在廣建總壇時,加建一座道觀供奉‘老子’神像,也替人頭馬魔獸雕刻一尊一尺二寸的石像,就置於神龕之下,當成守護神讓人膜拜,祂會保佑全村民的平安。”田橫雖然半信半疑,卻也不敢得罪鬼神,微笑道:“阿塵,咱們趁著擴村建設時,不如再多挖幾條密道以備不時之需,防範未然,密道口就設置在道觀如何?”李色塵撫掌叫好道:“好啊!就將道觀建於總壇一隅,讓人自由出入膜拜,反而不會教人啟疑,就這麼決定!”顏北辰話題一轉道:“掌門,想不到韓易及趙成居然投靠了呂不韋,而呂不韋創立‘雜門’又與‘鬼門’暗中勾結,咱們應該掃蕩他們在本村的殘餘勢力!”楊敬附和道:“啟稟掌門!韓區領導人公推出韓斌;趙區領導人公推出趙鎮;這兩人和咱們一向友好,曾私底下請求您支援,剷除潛伏的呂氏密探。”李色塵不急不躁微笑道:“楊兄,韓、趙兩人被殺,已然打草驚蛇了,會讓其他的密探更加收斂及防備,我卻認為此時不必大費周章,反而可以藉他們透露假情報,用放長線釣大魚的做法,待時機成熟再一網打盡。”田橫頷首贊同道:“阿塵,採用反間之計乃上上之策,有時候不費一兵一卒就能達到目的。當年的‘即墨’之役,燕國臨陣換將,把大將樂毅撤換成騎劫就是一例。”顏北辰嘆然道:“人類真是健忘的動物,否則歷史怎會一再重演?自商湯伐紂以來,就是一部戰亂史。”李色塵有感而發道:“我在遊學時曾遇過一位異人,他說人的美德是逐漸培養出來的,大人物也是自我訓練出來的,世間上從沒有一個人能夠一生下來便胸懷大志;又說當世一些迂儒皆故步自封,認為派門的意識形態比事實重要,為了反對而反對,簡直是在雞蛋裡挑骨頭;不將歷史的真相著書公諸世人,只會加註個人的言論見解,歷史當然就不成為歷史,反而成了儒家學派的傳道書。”田橫感同身受,喟然長嘆道:“阿塵所言極是!我也曾受一些迂儒的影響,一味地愚忠,卻落到如此地步。不知你所說的那位異人是誰?”李色塵微笑道:“這位異人長得仙風道骨,名叫‘魯仲連’,雖喜作滑稽突梯、遊戲風塵之態,但其言論卻字字珠璣令人玩味。”田橫震驚莫名脫口道:“竟是魯仲連?他老人家也是齊國人,居然尚在人間?”李色塵訝異道:“田爺爺,您認識這位玩世不恭的異人?”田橫諮嗟嘆息道:“阿塵!魯仲連於百年前就名聞列國君王之間,給他一個尊稱‘和事佬’而不名,但江湖人卻恭送他一個雅號叫‘萬靈通’,喜歡寫寓言小說來警惕世人,是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異人!”田橫這番話引起大家的興致,料不到這位異人魯仲連竟是百年前的出名人物,卻不知為何有個雅號叫“萬事通”?李色塵開懷道:“田爺爺,快說說這位異人的事蹟好教我增長見聞。”田橫笑呵呵道:“他老人家的故事太多了!足可以寫成一部小說傳世,講個三天三夜也講不完,真不知從何說起才好!”虹螢靈機一動,突然打岔道:“田爺爺!這位異人為何叫‘萬靈通’?莫非是開創‘小說家’的祖師爺?也就是李郎要找的對象?”大家聞言一呆,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以販賣情報聞名於世的‘小說家’,其掌門人已呼之欲出了吧?田橫雙手一攤道:“他是否如你所說之人,我就不曉得了。”李色塵興致勃勃道:“田爺爺,先別管魯仲連的來龍去脈,快告訴我這位異人的事蹟。”田橫雙眼露出景仰的神采道:“當年我的老祖宗田單率兵攻擊境內殘存的‘狄’部落(山東省高青縣東南)時,出發前先拜訪魯仲連,魯仲連道:‘依我看,你打不垮他們。’田單傲氣十足,不以為然道:‘我用“即墨”的殘兵敗卒,尚擊敗有一萬輛戰車的“燕國”,小小蠻族怎抗得住我?’田單說罷也不告辭,拂袖而去。想不到攻打了三個月,毫無進展。後來國內的頑童在街頭唱起兒歌——‘大帽子像個簸箕,長寶劍支住臉面,狄國打不下,枯骨已堆積如山。’田單探知這是魯仲連的創作,恐懼莫名再度拜訪魯仲連,執師禮恭敬問道:‘您說我打不垮“狄”部落,請告訴我理由?’魯仲連笑咪咪回答道:‘你在“即墨”受困時,坐著的時候親自編織草筐,站著的時候親自與士卒勤奮地修築戰壕,並有決死之心,戰士們也無苟活之志,聽你的號召,大家流涕奮臂要求與燕國決一死戰,於是大破燕軍名震天下。’田單聞言面露一股緬懷當年的神色,那決戰役真是勝之不易啊!魯仲連臉色忽轉嚴肅道:‘但是現在,你東有“夜邑”(山東省萊州市)的奉養,西有“臨淄”(山東省淄博市柬臨淄鎮)宰相的尊榮之祿,腰纏金帶、身騎駿馬,享足榮華富貴,有生的樂趣,卻沒有死的決心,怎能再建立戰功?’田單臉露愧色作揖袂地道:‘我是有必死決心的!請魯先生等著瞧好了!’第二天,田單振作勇氣,在敵人射箭投石所及的地方,親擂戰鼓,‘狄’部落就此瓦解了!”上述故事雖然簡單扼要,大家卻聽得津津有味。李色塵點出了故事中的重點道:“田爺爺!魯仲連居然以教唱稚兒童謠來說故事,如此深烙童心的絕妙高招,對孩子來說,是‘魯爺爺’講故事,孩子們成長之後直至老死都不會忘記。”大家皆莞爾一笑,因為都有這一段天真無邪的快樂日子,流傳至今的“魯爺爺”講故事,原來就是百年前奇人魯仲連的傑作。虹螢雙眸睿智一閃,脫口道:“李郎!這位‘魯爺爺’必然是‘小說家’的開山祖師爺無疑了,這種類似寓言的童謠確實深植人心,流傳甚廣,況且不分國界,難怪‘小說家’對列國動態的情報如斯精準,可說是一般黎民百姓對‘魯爺爺’的一種回績,所以能不斷毫無條件地提供消息。”田橫幡然大悟道:“是呀!只要報出了‘魯爺爺’名號,為了想聽新的故事,我也會提供消息以供參考。”李色塵微笑道:“難怪奇人魯仲連‘萬靈通’的雅號,不脛而走!各大名家雖看不起‘小說家’,然而他們寓言於教的做法,上至君王,下至百姓皆受影響,無弗遠屆!”大家幼時都曾受益,皆贊同李色塵的看法,也對這位奇人魯仲連生起一股仰慕之心。虹螢轉了話題問道:“李郎,咱們何時拜訪嫪毐呢?”李色塵笑吟吟地意有所指道:“螢妹,拜訪嫪毐,就好像你回孃家,咱們可得準備一份特殊的厚禮,我看就在半個月內吧!”虹螢詫異道:“嫪家權傾朝野,富貴一方,天下間哪有什麼是嫪毐所沒有的?李郎打算送上什麼東西?”李色塵神秘兮兮道:“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現在不談此事,先分配修築‘劍塵門’總壇及策劃遷移村民的要事吧!”田橫、顏北辰、楊敬各自從懷中取出一張羊皮攤開,羊皮上畫了一些建築圖案,大夥熱烈討論,直至傍晚才散去——武俠吧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