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客向西笑,君門若夢中。霜凋逐臣發,日憶明光宮。復羨二龍去,才華冠世雄。平衢騁高足,逸翰凌長風。舞袖拂秋月,歌筵聞早鴻。送君日千里,良會何由同?田橫帶著姬昭、魏圜、韓易、趙成、楚申、顏北辰、楊敬和二十九名列國各區的長老來到內院,眾人遠遠地望見了儒士程飛雲和道人華逸仙兩人在寬廣庭院中,狀似互相敵對,令眾人驚訝不解,因為他們連袂初到時彷若兄弟般親匿。程飛雲見這群列國的老奴兵,居然來到內院湊熱鬧,便將李色塵對他的羞辱怨氣,一股腦地洩恨出來,怒斥道:“你們這批老奴隸竟敢不聽我的命令,到內院打擾我們,若不教訓爾等,將置呂丞相的尊嚴何在?”程飛雲抬出呂不韋的名頭確實嚇人,田橫卻毫不畏懼地遙拜作揖,據理力爭道:“程大人!咱們雖是低賤的奴隸身分,但今日卻是李家新居落成的大日子,當然是賀客盈門,老夫忝為李家長輩,帶著村中各區長老前來參觀一下,並不會打擾到書房中你們議事的安寧。而您也是賀客之一,豈能如此喧賓奪主,蠻橫不講理?”話剛說完,只見華逸仙快若閃電掠至田橫面前,畢恭畢敬地匍匐地面磕了三個響頭,如此突來舉動,嚇得田橫和所有長老們紛紛閃避。因為田橫是一名低賤的奴隸身分,而貴人當前,怎敢受此大禮?他立即揮手製止,恐慌道:“華大人快快請起!這是何原因?折煞了老奴兵!”華逸仙磕頭完畢起身長揖袂地,施以晚輩禮,恭敬道:“玄祖爺爺!李村主原來是貧道的祖師叔,與‘雜門’代掌門人虞祖師是師兄弟,也是‘道門’掌門人黃石公的祖師伯,您既然是祖師叔的契爺爺,貧道當然得以晚輩的禮節對您磕頭請安了!”田橫與所有長老們聞言皆嚇傻了眼,沒想到李色塵小小年紀居然在江湖中的輩份如此崇高,為人卻又謙懷若谷地不肯大肆張揚,更奠定了在他們心中的無上地位,眾人皆與有榮焉。田橫笑裂了大嘴,連稱不敢地作揖回禮。華逸仙回身轉向程飛雲怒斥道:“飛雲兄,此一時彼一時也!當世最注重倫理輩份,這裡既然是李祖師叔的安身之處,就容不得你在此放肆,你若再有一點不敬的言辭,或一絲不敬的表情,莫怪我翻臉不認你這個二十幾年的老友了!”程飛雲聞言有如當頭棒喝,自覺孟浪,老臉一紅忙向田橫作揖陪罪道:“程某慚愧!冀盼田長老海涵不咎,晚生在此陪個不是!”田橫不敢也不想和他計較,忙作揖回禮道:“程大人飽讀聖賢書,確實有儒士風範!田某還望您多方照顧咱們李村主!”誰都知這是客套話,華逸仙恭身對著田橫一揖道:“書房內二位祖師叔正在論道議事,如有必要,玄孫可以替您通報?”田橫自知雖與李色塵有契爺孫的關係,卻也不敢託大,慌忙回禮道:“他們師兄弟既然相認,必有師門要事商談,老夫也就不打擾了……”話音方落,只見書房的房門乍開,李色塵和虞刃寒手牽著手高高興興地連袂而出,李色塵望見田橫帶著各區領導人和長老們前來內院,就知他們全是關心自己的安危而來。李色塵與虞刃寒分開,迅速快步向前,朝著田橫和大家作揖敘禮,再回頭一指虞刃寒,笑吟吟道:“田爺爺!虞師兄是當今秦相呂不韋的貼身親信,也是為其‘雜門’運籌帷幄的代掌門人,請您當他是自家人,別自視奴隸身分,不敢親近!”虞刃寒肩膀略為一晃,腳尖略為一抬,丈遠的距離縮地為尺,他施展如此高絕的輕功身法,確實令人歎為觀止,倏地已到了田橫面前,隨即笑容可掬作揖敘禮道:“政治或是江湖最重輩份!田長老既然是李師弟的契爺爺,虞某理該稱您一聲爺爺……”田橫一臉張皇失措,連忙揮手製止虞刃寒再說下去,道:“虞大人!千萬別理會阿塵的看法!咱們各自來論輩份交情;你是高官顯爵之輩,我乃是一名老奴隸。我若能稱您一聲老哥,就是我的福份了。”虞刃寒心高氣傲地哈哈大笑道:“你若與老夫稱兄道弟,放眼秦國無人敢對你不敬,就連駐軍大將連豹也得尊你一聲田老。所以田老弟,咱們以後就如此論交了!”這種交情全衝著李色塵的面子,若要讓一位年近百齡的顯貴高官,叫一名年約六十的老奴隸為爺字也說不過去,能有如此交情,令所有人等欽慕不已。李色塵望著程飛雲嘻哈道:“程先生!我以後要闖蕩江湖,是不能靠著虞師兄的名號庇廕去騙吃騙喝,總得靠自己的實力才能讓人心服口服。來,來!咱們以武會友,點到為止,別扯上道、儒之爭,免得傷了雙方的和氣!”這是給程飛雲一個下臺階,哪知程飛雲並不領情,冷然道:“李前輩!你是以‘道門’長輩的身分,或者以最近掘起武林‘玉魔手’的身分,公然與晚輩比武?”程飛雲指李色塵是“玉魔手”,令所有長老們大為震驚莫名,唯有虞刃寒和華逸仙淡然處之。李色塵習慣性地撫摸著左臂,泰然自若道:“這有何分別?”程飛雲雙眼矍鑠灼燃,興奮道:“李前輩!你若以‘道門’長輩的身分賜教,晚輩當然贊同點到為止的說法;若是以‘玉魔手’的身分叫陣,你我非分個高低不可!”李色塵搖頭笑吟吟道:“我是否‘玉魔手’,這是程先生的臆測,也就是呂相派你們前來造訪為探虛實的真正目的!爾等懷疑歸懷疑,無憑無據卻不能硬說我是‘玉魔手’。但如今既然探知我是‘道門’的碩果元老,豈不是比初出道的‘玉魔手’來得更有價值?所以我當然是以前輩身分和你過招了!”合情合理的論調,令程飛雲表面釋懷,卻另有打算,反教虞刃寒略感失望;但華逸仙卻佩服李色塵四兩撥千斤的急智,並突顯“道門”在武林中的崇高地位。程飛雲成竹在胸,冷然道:“李前輩所言甚是!晚輩無法反駁,但一個人是無法隱瞞武功的派別來源,晚輩必然全力以赴!”李色塵笑嘻嘻地雙手一攤,其足下草鞋拖地一副吊兒郎當模樣,好像不將這場硬戰放在心上。田橫立即率領五名各區領導人和二十幾個長老,快速退至牆邊觀戰。虞刃寒見李色塵放蕩不羈的模樣,忽爾對著華逸仙興嘆道:“逸仙!你祖師叔李色塵這副浪蕩的模樣,在我的記憶中,真像師伯‘哭虛子’遊戲風塵的樣板;以本門大法‘虛’字訣,大露空門應敵,而虛實者謂陰陽開合之玄妙也,與周遭空間融為一體,虛看似處處破綻,然實觀卻無一處是破綻。你得藉此機會多學點!”華逸仙也看出了李色塵一派漫不經心的腳步,實則暗踏著八卦中的玄奧變化,與其本體實質的空間融為一體,驟生一片陰陽亂流,迴盪旋迭不休,正以內力氣機牽引敵方的動態。華逸仙當下才真正瞭解虛實者謂陰陽開合之玄妙,已然注目營心看得入神了。田橫、顏北辰、楊敬三個人最關心李色塵,看他對陣應戰有如兒戲般踱步,足下一雙破鞋發出悅耳有序的踢踏聲響,不知不覺中已入神,片晌間,和其餘二十幾人一樣,呆若木雞了。全場觀戰之人,唯有虞刃寒一個人清醒,而其臉上笑意更濃,不時地頻頻頷首嘉許李色塵的實力。程飛雲的臉上顯出一股強盛的自信,手中持著一柄青銅寶劍橫於胸前,湧起一股凌厲的劍氣,朝李色塵激衝過去。凌厲劍氣一波銜著一波,若長江洩洪般氣勢磅礴,但當激射至李色塵三尺間距,就如泥牛入海化得一絲不存。不但如此,程飛雲不斷髮出的磅礴劍氣只能發出卻無法收回,皆為李色塵周身環繞的一股陰陽交集、剛柔並濟的氣旋,彷若匯聚百川的力道,給分化得殆盡。這種逐漸脫力的感受,是局外人所無法體會出的恐怖經驗!尤其是李色塵足下那雙破草鞋在地上所踏出的悅耳有序聲,更是干擾著程飛雲的思緒,令其心神不寧。當程飛雲腦門驟生一招破敵的絕式,想搶進可搏殺李色塵的有效距離,居然被草鞋發出的悅耳聲響給打斷了,不得不重新拉回思緒,考慮變招。然而程飛雲週而復始地想出了三十六招絕式,竟招招斷思無法全神凝聚,而其腦門逐漸地形成一片空白,全是那雙破鞋的踢踏聲音。李色塵如此玄之又玄的“虛”字訣絕學,除了虞刃寒之外,所有生靈皆受其影響,連庭院中的蝴蝶也不再展翼飛舞,只是靜止於花朵上,仿彿虛空日月均已停止了運轉。程飛雲臉上本是自信滿滿的表情失落了,雙眼失神,橫於胸前的寶劍顫抖不已,從其開始應戰,雙足就始終無法輕移半步,而立足的那塊石板居然已經隆起,顯然被十分強大的力道所吸。只見李色塵雙足一停,那雙破鞋不再拍拖,但人已到了程飛雲的面前,笑吟吟地伸手取下程飛雲橫於胸前的青銅寶劍,並且把劍插入其腰間的劍鞘中,順勢渡了一口真氣,瞬間解其身體脫力發抖的現象。李色塵輕拍程飛雲的肩膀,他立刻回過神來,哂道:“程先生是位飽學之士,雖然把劍橫胸,當然不會對我這位手無寸鐵的前輩動手;改日待我找一柄寶劍,再來比試吧!”程飛雲如見鬼魅般,以驚駭欲絕的表情瞪著李色塵,顫動著二片嘴唇,已然講不出話來了。所有觀戰的人皆回過神來,只見李色塵將劍回鞘的安祥神態,個個皆訝異程飛雲居然任其擺佈,並且乖乖地聽話不打了?程飛雲突然若失心瘋般淒厲尖叫道:“你不是人!你使用妖法……這不是武功!你是魔鬼……”語音未落。程飛雲已若驚弓之鳥般騰身幾個起落,掠過院牆而去,形跡杳然。所謂懂的看門道,不懂的看熱鬧,現在什麼熱鬧都沒得瞧了,田橫和一干人等感覺無趣極了。虞刃寒拍醒身旁的華逸仙,嘆然道:“除非功力與你的李祖師叔旗鼓相當,否則很容易為其‘乾坤虛合步’迷惑心神,這種介乎於人、神之間的陣法,以氣場及聲效令人深陷其中,那個驚恐而逃的程飛雲算是廢了一半!”話畢,對著李色塵鼓掌道:“師弟好功夫!讓師伯‘哭虛子’的絕學重現江湖……但我總覺得陰陽氣場中,有一種亦正亦邪之詭異氣息,這是什麼原因?”李色塵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師兄好眼力!天下間所有的絕學,皆有正、邪之分野;因為我心中尚有貪慾的企圖心,所以正大至剛‘道門’的無上大法,才會透出一點詭邪的玄機,這也讓我無法再更上一層玄妙之境界,僅止於此,這實在是一種憾事!”虞刃寒雙眼狡黠一閃即斂,感同身受地撫髯嘆息道:“師弟還年輕,有強盛的企圖心本屬自然,例如師兄我揹負著『雜門’一派興旺的責任壓力,確實會阻礙無上道業,然而你我的武學已臻如斯境界,已無遺憾了,還冀求什麼?”華逸仙卻佩服得五體投地,道:“李祖師叔若能加入‘雜門’,不啻如虎添翼!與虞祖師伯通力合作,必能席捲天下百家各門派,令其盡皆伏首稱臣!”李色塵卻回答道:“不!師兄率領‘雜門’已然稱霸秦國,我不想撿這個便宜,打算另起爐灶,和師兄互相呼應,不是更好嗎?”虞刃寒頷首道:“師弟乃是人中之龍,豈能受困‘雜門’淺灘?應讓你龍飛九霄鴻圖大展,我定然鼎力相助!”華逸仙聞言一愣,真不知祖師伯虞刃寒葫蘆裡賣著什麼藥,也不敢在外人面前有所提議。李色塵和虞刃寒手牽著手連袂離開庭院,後頭田橫率領所有人等遠遠地跟隨。李色塵及虞刃寒來到門外廣場,忽見三十丈外的圍牆邊佈滿了冑甲秦兵手持戈戟,正在驅趕閒雜人等,又驚見那條蜿蜒若龍的垣牆夾道兩側,有秦兵五步一哨守護著,嚴禁奴兵靠近,動用的兵力看來數以萬計。約百丈外的八尺露天垣牆內,有輜車數十輛,正滾滾揚塵飛速馳騁,於塵埃中鑲金滾白龍的黑色大纛上,清晰可見一個“嫪”字迎風飄展。虞刃寒冷然道:“師弟!這是‘長信侯’嫪毐的旌旗,諒必是他和胞弟嫪每兩人親訪而來,他們已經得知呂相派我來的消息,來得還真快!”李色塵安然自若,微笑道:“秦國各大門閥皆豢養著一批密探,而嫪毐已成氣候一直想脫離呂不韋的陰影,這就不足為奇了!”虞刃寒撫髯豪邁大笑道:“師弟當然是嫪毐極力籠絡的高士,以後咱們就各自為主效勞,希望你一帆風順!”華逸仙聽出了話中端倪,神色驚慌道:“祖師叔!您真要投效嫪毐的陣營?若哪天與咱們‘雜門’起了衝突,豈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李色塵毫不在乎道:“師兄!我倆可是瞎子拿書——你看!”虞刃寒捋髯呵呵笑道:“是呀!咱們好似一鍋煮粥——同歸糜爛!”華逸仙聽得一頭霧水,忙作揖請示道:“祖師伯和祖師叔……到底在說些什麼?”虞刃寒和李色塵不約而同地瞪著他,異口同聲道:“天機不可洩漏!”華逸仙聞言一呆,只有作揖表示聽命的份。這時候駐軍大將連豹忙完了士兵的佈局,便匆忙而來,朝虞刃寒謙恭地抱拳敘禮,阿諛奉承道:“末將參見‘大庶長’虞大人!事因‘長信侯’嫪侯爺臨時決定親訪我這位李老弟,忙得末將團團轉,無法事先通知,請虞大人恕罪!”虞刃寒冷嘲熱諷道:“嫪侯爺是秦官體制中排名第一的‘徹侯’,地位崇高;老夫不過是官階排名第三的‘大庶長’,怎敢與他相提並論?連大將太抬舉老夫了!”連豹雖為大將,也不過是秦官第十級的“右庶長”而已,與虞刃寒的官階有天壤之別,只有誠惶誠恐頻頻作揖賠罪。李色塵卻故意打哈哈地替連豹找下臺階,道:“師兄!連將軍時常照顧我,就給師弟我一個薄面,勿計較了!”連豹一聽李色塵竟然叫這位權傾朝野呂不韋身邊大紅人的虞刃寒為師兄?他也是能令秦境夜童止哭的恐怖殺人魔,頓時嚇得驟張大嘴久久無法閉合,片晌過後,驚顫顫脫口道:“虞大人真是李老弟的同門師兄?末將真是有眼無珠……不!末將一看就知李老弟是騰蛟起鳳之輩,將來必是國士無雙!”虞刃寒輕拍一下連豹的肩頭,讓他有受寵若驚的感受,撫髯微笑道:“老夫這位師弟常誇你待他不錯,否則老夫會摘掉你的腦袋當球踢!”連豹暗喜自己福大命大,轉向李色塵作揖奉承道:“李老弟若是一朝飛黃騰達,可別忘了我這個老哥才好!”李色塵笑顏逐開地回禮道:“一定!連老哥咱們各自論交,我並非過河拆橋之輩!”田橫、顏北辰、楊敬及一干人等為一隊秦兵形成的人牆阻隔於十丈之外,個個暗歎李色塵今非昔比已更上一層樓了。李色塵朝田橫招手要他過來,連豹馬上大聲斥喝衛兵讓道,親自跑去扶著田橫,好像自己的親爺爺般恭敬,令所有秦兵刮目相看。虞刃寒望著大隊輜車陸續駛進了青石鋪地的廣場,沉聲道:“嫪侯爺就快到了,依禮咱們應該前去恭迎。”連豹跑了第一個,看見插著「嫪”字大纛的輜車停下來,馬上畢恭畢敬地在一旁伺候著。廣場上所有的秦兵一見嫪侯爺現身,立即令一干奴兵伏著跪地不可仰視,並且齊聲喝喊行軍禮請安,聲震雲霄。嫪毐年約半百,卻面如冠玉,一襲褒衣博帶溫文儒雅,身材魁梧高大,難怪深得太后趙姬的專寵,還替他生了二個兒子,命秦王贏政封“太原”(山西省太原市)給他為邑地,羨煞了天下間所有吃軟飯的男娼。嫪毐雙眼深陷略顯陰沉,一望即知是位善用心計之輩,他和胞弟嫪每一同下車,一旁伺候的連豹忙在他們之間嘀咕了幾句,兩人眼神一亮,而嫪毐更遠遠地朝著虞刃寒作揖揚聲道:“虞大人平時在‘雜門府’深入淺出,想不到嫪某能在此拜見老神仙尊駕,真是三生有幸呀!呂丞相有您的協助打理一切,才能安心地回‘洛邑’(今之洛陽)享受天倫之樂啊!”虞刃寒回禮淡然道:“嫪侯爺兩兄弟難得一起出遊,此番大駕光臨敝師弟居所,不知有何貴幹?請入內一敘!”嫪毐和嫪每二兄弟,見虞刃寒有喧賓奪主的意味,內心一瞿,還真怕李色塵為他捷足先行網羅,嫪毐俊臉仍保持微笑道:“本侯是親來酬謝李壯士救我胞弟之恩,也料不到李壯士居然是老神仙的師弟,實在太巧合了!”嫪每忙指著李色塵慌然道:“老哥!他就是李壯士!咱們可得……”嫪毐揮袖制止他再講下去,隨即紆尊降貴主動地朝李色塵作揖敘禮道:“李壯士果然器宇軒昂,英雄年少!本侯求才若渴慕名前來,也特來感謝救我胞弟一命,請你寬恕其前非,給他有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堂堂一位百里侯能有如此謙恭求賢的態度,實在令人動容。李色塵抱拳回禮,不矜不躁道:“侯爺禮重了!李某不過是一名賤民武夫而已,何德何能受此禮遇?我輩遊俠中人,理應見危拔刀相助!”嫪毐朝著田橫居然執晚輩禮,長揖袂地道:“田老是李壯士的契爺爺,本侯希冀您能偕同李壯士到府做客,本侯定當竭盡地主之誼。”田橫慌然側身迴避嫪毐的一拜道:“嫪侯爺這一拜可折煞老奴的陽壽了!請您先進寒舍再議。”嫪毐主動親匿地牽著李色塵的手,直入屋中,虞刃寒和嫪每並肩而行,他們的後方有一批衣著鮮亮的遊俠兒緊緊跟隨而入,村中各區的領導人和數十位長老皆被排置屋外,不得進屋。寬敞大廳上,嫪毐首座,李色塵被安置左側為尊,其弟嫪每右側為善,石階下依虞刃寒及華逸仙等一干遊俠兒隨扈分賓主坐定。大廳外忽來十名樂師席地牆邊奏樂,隨後進來一群豆蔻年華的歌妓,個個婉變多姿,皆捧著一盤豐餚置於所有賓客席地而坐的桌上,除了虞刃寒和華逸仙各據一桌外,田橫及連豹共用一桌,每桌皆有三人,共有十五桌之眾。三十幾名隨扈遊俠兒都畏懼虞刃寒在座,個個低頭不敢仰視,更甚有人暗自竊喜能和虞刃寒在廳內平起平座,就足以炫耀一輩子了。嫪毐看在眼中真不是滋味,也就鐵了心,不惜任何代價要延聘李色塵,以壯聲勢。酒過三巡,二十幾名歌妓隨樂翩然起舞,沖淡了廳內嚴肅氣氛。嫪毐捧樽和顏悅色對著李色塵道:“李壯士,你我一見如故,以後就稱呼你為小塵吧!你既然是虞大人的師弟,哪能委屈在這種簡陋的房子?不如隨本侯回府,另擇豪宅新居。”李色塵捧樽一飲而盡,微笑道:“侯爺抬愛!小塵對這裡有著一份濃厚的感情,暫時不考慮離開,侯爺若有任何差遣,請命人來通報一聲即可。”李色塵這番話,讓嫪毐好似吃了一顆定心丸般眉開眼笑,其胞弟嫪每樂呵呵道:“兄長!我就知道小塵是位知恩圖報之人,不如就叫小塵先住進我府內,等在城內找到一座像樣的豪宅,再搬進去。”嫪毐臉色不悅道:“阿每!小塵已說過暫時不會離開了,你怎恁地如此不知趣?咱們理應尊重小塵的決定,此事改日再議!”嫪每笑得尷尬,藉著舉樽飲酒掩飾過去,虞刃寒雙手捧樽對著嫪氏二兄弟敬酒道:“嫪侯爺!敝師弟李色塵雖然武功高強,卻因年輕懵懂,對官場文化十分生疏,還望侯爺提攜教導。”嫪毐聞言內心狂喜溢於顏色,趕忙舉樽先乾為敬道:“想不到老神仙如此通情達理,願將您的師弟讓給本侯供奉,這份人情本侯銘感五中,改日再登門拜謝!”虞刃寒輕啜一口水酒表示回禮,旋將酒樽置於桌面,撫髯微笑道:“侯爺太客氣了!呂、嫪兩家通好如兄如弟,然而侯爺身邊卻欠缺一位名門正派的絕世高手幫襯,當然不如呂丞相有‘雜門’為恃,威震列國諸侯之間。所以老夫把師弟李色塵留給您派用,必能提升您在列國之間的地位。再說呂、嫪兩家同是秦國的支柱,同為秦王效命,哪能分彼此呢?”嫪毐聞言眉飛色舞地開懷大笑道:“老神仙所言極是!本侯能得貴師弟李色塵的襄助,定然充份授權,希望他能創立門派與百家爭鳴,到時還望老神仙鼎力協助了!”虞刃寒豪邁笑道:“李師弟和老夫本是‘道門’僅存的耆老,他若另立門戶,老夫定然與他通力合作,更能穩定呂、嫪兩家的良好關係,請嫪侯爺毋庸置疑!”嫪毐坐於雙腿的臀部往前一拱,採取最高敬禮的跪姿,雙手作揖恭敬道:“本侯在此多謝老神仙成全!”虞刃寒捧樽一飲而盡表示答禮,隨即撫髯擦拭酒漬,仰首環顧四周所有遊俠兒,殺氣騰騰道:“若有人因老夫的師弟年輕,而不服其領導者,就如同對老夫不敬!也就是‘雜門’的敵人,老夫絕不輕饒!”虞刃寒為李色塵幫腔作勢,使得在座所有的遊俠兒個個面露懼色,低下頭來不敢仰視,噤若寒蟬。虞刃寒收斂殺氣,得意洋洋道:“師弟,我要告辭了,你打算何時到咸陽城與師兄我一敘?”李色塵舉樽為敬道:“師兄,我的新居甫落成,又逢未婚妻喪事,過一陣子再說吧!”虞刃寒和華逸仙起身離座,朝著嫪毐一揖作告辭狀,嫪毐、嫪每、李色塵、田橫連忙離座送別,直至門外庭院為虞刃寒所擋方止;虞、華兩人旋展輕功飄然而去。嫪每擦拭額上汗水,突然冒出一句話道:“小塵!有貴師兄在場的地方,就驟生一股肅殺霜嚴的氣氛,我連喝酒都不痛快,咱們快回到大廳,讓你見識嫪家歌妓的特色,保證教你大開眼界!”嫪毐雙眼狡異頻閃,躊躇滿志地牽著李色塵的手連袂而行,嫪每自動禮讓一步,要田橫先行,四個人一前一後穿過庭院,朝大廳而去——武俠吧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