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楓被王厚拋了出去,身子飛出橋欄杆眼看就要墜入河裏,卻是“化城指”彈出,在水面上激起一丈多高的水柱,身子被彈起三丈!又是一指彈出,身子借勢前飛,輕飄飄地落回橋上。王厚笑道:“不錯不錯,小大師,你果然進步很快!”
道楓摸了摸光頭:“厚施主,我昨晚可洗過澡了。”柳晗煙一把拉過他,白了王厚一眼:“小和尚,別怕他,他要是再敢欺負你,我就幫你擰他耳朵。”
周舵主見道楓剛才露出的一手,直驚得臉色一變,又見王厚與他們很熟,正好找個台階借坡下驢,反正自己目的已經達到,當下哼了一聲:“孟舵主,原來你有這麼厲害的後援,咱倆也不用打了,告辭!”收了棍轉身走回橋下,帶着四五十人很快離去。
孟舵主沒想到事情會輕易解決,懸着的心放了下來,朱志引見着他,與王厚、柳晗煙見過,王厚對鹽幫沒有什麼好感,只是禮節性地拱了拱手。畢竟兩個多月前,遇到鹽幫淮安分舵的“菜包子”和“竹竿”,兩人簡直就是無賴;後來在桃花笑酒樓,因為海州堂的宋堂主率眾鬧事,自己懲戒了他們;而且十天前在天津衞的海神娘娘廟前,又是鹽幫眾人當眾欺侮李智賢、金敏慧,煙兒為此還和他們動過手。
朱志哪知道王厚遇到這些事,問道:“厚兒,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們,你們這是要去哪兒?”王厚不好説出實情,便道:“朱叔叔,我和煙兒還有幾位朋友來京城已有幾天,聽説盧溝橋這邊是燕京八景之一,所以想來這裏看看……結果沒看到曉月,卻看到了一場打鬥。”
孟舵主道:“王公子,燕京八景之説始於金明昌年間,其中盧溝曉月確是其中一景,但須在下半月、天氣晴好龖的清晨,才能看到斜月低垂,晨靄蒼茫之中,整個盧溝橋被輕煙籠罩,朦朦朧朧如同仙境,現在無法看不到。”
王厚哦了一聲,聽朱叔叔問自己現在準備去哪兒,答道:“我原來住的客棧已經退了,準備玩過這兒,去鹽幫總舵看看,自平大哥估計也快要到了。”
朱志不知他和厚兒已經見到面,又問道:“怎麼,你見過平兒了?”王厚將經過簡要説了,朱志聽得時而開心,時而又有些擔憂:“那你受傷的朋友現在好了嗎?”王厚點點頭:“已經好了,朱叔叔不用擔心……這裏不便長談,我們還是去鹽幫總舵住下再説。”
當下,朱志回到車上,柳晗煙則拉着道楓:“小和尚,你跟我們坐一輛車。”也不等他同意,拖着就走,王厚調轉馬車,跟在孟舵主的馬隊後面。行了一段忽然想起什麼,招呼馬隊中的一人幫着趕車,自己則進了車廂。
車廂內,眾人正笑個不停,柳晗煙捂着肚子笑道:“小和尚,等進了城,就讓周妹妹給你找個小妹妹,不然可就真枉來一趟這繁華京城了。”道楓合十道:“一念妄心才動,即具世間諸苦,如人在荊棘林,不動即刺不傷……”
周訬婧也笑了起來:“小和尚,你一會動一會不動,到底在説什麼呀?”道楓看了她一眼,續念道:“妄心不起,恆處寂滅之樂。一念妄心才動,即被諸有刺傷……色如妄心,勿動色念,南無地藏菩薩!”
聽他説完,周訬婧不禁一怔,暗道:“色如妄心,勿動色念。色如妄心,勿動色念……”金敏慧打趣道:“小和尚,你今年可有十五歲了?懂得什麼情呀色呀的。”王厚正好進來,見她們都在拿道楓開心,便道:“小大師,她們可是要當你的媒婆?”
道楓見他進來,咧嘴笑道:“厚施主,你可來了,快管好你的媳婦們罷,小僧煩都煩死了。”王厚問道:“我剛才聽你説,一念妄心才動,如人在荊棘什麼的,倒有些道理,你現在煩,可是動了什麼妄心?”道楓雙目微閉,一本正經道:“厚施主説得也有些道理,是小僧想多了……”
王厚看向周訬婧:“周姑娘,我剛才問了,現在離鹽幫總舵蓮花池只有十幾裏,一會就要到了,你怎麼辦?”周訬婧臉色一變,輕聲道:“我知道快要到了,可……真捨不得柳姐姐她們。”柳晗煙摟住她:“周妹妹,他們又不認識你,不如就跟我們一起。”
周訬婧搖頭道:“那怎麼行,我也該走了……王公子、三位姐姐,我們就住在城東南外的龍潭湖畔,你們一去便知。”柳晗煙硬是拉着她的手不放,周訬婧強作歡顏:“柳姐姐,武林大會還有幾天,你沒事的話,可以來找我……王公子,希望你也能來。”
柳晗煙眼裏含着淚水:“周妹妹,大哥來了,我就帶他過去。”周訬婧面露驚慌:“你別讓他過去,他與我們結怨太深,去了太危險……”馬車停下,眾人下了車,周訬婧衝眾人笑了笑,轉身向城東南而去。柳晗煙站在原地,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身影,久久不願上車。
道楓又念道:“地上種了菜,就不易長草,心中有了善,就不易生惡。各位既然心裏想念,就定然能夠再龖見。”王厚詫異道:“咦,小大師,你這話還真有道理呢,看不出你年紀輕輕,見解倒是獨特。”
“南無地藏菩薩!這不是我的見解,是佛經上説的,厚施主你有空也要看看。”道楓進了車廂,將金敏慧、李智賢拉了上去,王厚扶着柳晗煙也上了車,見她仍是對周訬婧依依不捨,打起岔來:“小大師,這三個多月你都做了些什麼?”
道楓將經歷大致講了,柳晗煙好奇地問:“小和尚,你見過那百年黃金瓜嗎?到底什麼樣子?”道楓答道:“這瓜非常奇異,長了百年又被雷電催化,不僅鐵硬還色澤金黃散發清香,據説服食後可延長十年壽命,練武之人要是吃了,則可增強二十年的功力。”
王厚三天前與周訬婧上香山鬼見愁峯,聽華神醫説過類似的話,只是他也不能確定真有此神效,若有所思的問:“小大師,百年黃金瓜的作用你聽誰説的?是真的嗎?”道楓應道:“我聽大家都這樣説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厚點了點頭不再説話,暗忖:以訛傳訛也是有可能的,既然堅硬如鐵,如何能燉熟?不知鹽幫如何處置,是否如歐陽幫主所預料的那樣,貢給皇上?
大概半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眾人下了車,環顧四周,無不暗自喝彩:蓮花池東西寬二里,南北寬三里,相傳此地原為金中都外的湖泊和沼澤地帶,遼金時期該池是城裏的重要水源。園內水面約佔一半,分成四個小湖,湖中有小島,湖面滿是荷葉,清風徐來,令人賞心悦目。
鹽幫總舵緊依池畔而建,眾人通報後,被守門的武士引進院內。大院內載滿翠柏蒼松、丁香海棠,一條寬敞的石徑通向裏面,石徑兩旁林木茂密,綠葉成蔭,數不清的亭台樓閣,其中還有很大的池塘,四周載着垂柳,碧波盪漾、相映成趣,整體建築不僅氣勢恢宏,還別有江南建築的韻味。
孟舵主從車廂夾層裏取出錦盒,已有武士接過繮繩,將馬牽往馬廄。孟舵主吩咐手下:“你們就在這裏等候,我和朱大俠去拜見幫主。”手下齊聲應諾。
孟舵主在門口便問過,知道今日幫主在總舵,心裏更是高興。他來過總舵多次,對這裏非常熟悉,當下領着朱志、道楓、王厚、柳晗煙、李智賢、金敏慧六人穿過長廊向裏走去,越往裏走景緻越好,守衞也越多。終於到了一處,孟舵主停下腳步,輕聲道:“朱大俠,這裏就是幫主休息的地方。”
朱志點點頭,見門口上方掛着“自來去”的牌匾,比別的房間要高大許多,紅門前站着四個守衞,孟舵主上前輕聲説了幾句,隨後一人進了房間,不一會又走出來:“幫主請各位進去。”孟舵主點頭謝過,走在前面,七人魚貫而入。
進了房間,眼前是一間很寬敞的書房,中間隔斷,走過圓形拱門,裏面佈置得古色古香,兩側牆壁全是書櫃,裏面書籍碼得整整齊齊,正中擺着一張紅木書桌,案上書卷盈尺,並有數幾方硯台,筆海內插着十幾枝毛筆。
對面牆上掛着一幅書法,龍飛鳳舞寫着:“向夕斂微雨,晴開湖上天。離人正惆悵,新月愁嬋娟。佇立白沙曲,相思滄海邊。浮雲自來去,此意誰能傳。一水不相見,千峯隨客船。寒塘起孤雁,夜色分鹽田。時復一延首,憶君如眼前。”更使得書房滿是風雅的書卷氣。
王厚尋思:這似是唐代劉長卿的詩作,剛才門口掛着“自來去”,原來取自“浮雲自來去”,看來這幫主倒也與眾不同。正想着,一個老者從裏面走了出來,向眾人點了點頭:“孟榮,你來了?”
孟舵主趕緊躬身道:“拜見幫主!”將手中錦盒恭恭敬敬地雙手呈上,老者接過,隨手放在案上,呵呵一笑:“這幾位朋友是誰,給我引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