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舵主一凜,大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對方為首之**概五十歲上下,濃眉大眼,精神矍鑠,長誦一聲:“阿彌陀佛!我們是普陀山聯盟,前來京城參加武林大會,你們為何要攔住去路?”周舵主情知誤會,趕緊叫道:“原來是普陀山的大師,誤會誤會,我們在此等仇家。”一揮手,身後的四五十人全部又躲回柳樹林。
這邊見對方散去,為首那人抱拳道:“原來如此,貧僧是普濟寺住持海默,施主既然有事,我們也不便多説,咱們武林大會見。”周舵主抱拳道:“好!海默住持請。”重新返回樹林。
金敏慧輕聲笑道:“差點就打錯了架,普陀山是幹什麼的?”周訬婧答道:“我也不清楚,我聽爹爹説過,普陀山在海上,有‘第一人間清淨地’之譽,與九華山、峨眉山、五台山合稱佛教四大名山。”
柳晗煙卻等得不耐煩,問道:“什麼時候才來呀,我肚子都餓了……”話音未落,卻是一陣腳步聲傳來,“不會又是哪個門派罷?”周訬婧自言自語,掀開車簾,卻是身子一震。
王厚順着布簾向外看去,只見來了黑壓壓的人,一半是道人,一半是僧人。道人一式的粉色纏枝蓮、暗花緞白護領道袍,僧人一式的皂色常服,黑條淺紅袈裟。走在前面領頭的僧人、道人年齡相差不多,大概四十多歲,一胖一瘦,都是步伐矯健虎虎生風。
王厚輕聲問:“周姑娘,你認識他們?”周訬婧搖搖頭,不一會,眾人就走到橋的中央,只見為首的僧人笑道:“孫真人,皇上自永樂十一年至十六年,六年時間裏,命工部侍郎督軍夫三十餘萬人,為你們武當派共建了三十多處宮觀羣、五十多里的石級蹬道,工程浩大,被稱為‘北建紫禁城,南建武當山。’今日有幸與孫真人同行,還望今後常到我少林寺指教。”
孫真人哈龖哈笑道:“豈敢豈敢,子忍大師過謙了,少林寺乃是千年古剎,禪宗教派的朝聖地,不僅歷代傳習的少林武功有數百種之多,更有七十二項絕技,而且門下弟子多次受朝廷徵調,參戰並屢建功勳,受到朝廷的嘉獎,當真是豪傑倍出,還望方丈今後多多關照武當才是。”兩人説笑間,已是下了盧溝橋,不一會後面的二百多人隨之下了橋。
周訬婧嘆道:“這次武林大會規格也太高了,連武當派掌門孫真人和少林寺方丈子忍方丈,這兩個武林宗師都千里趕來,當真是百年難遇的盛會。”王厚道:“紫禁城建成,自然是千古盛事,這些門派沾沐皇恩,哪敢不來?”
柳晗煙剛才見武當少林兩派架龖勢,也嚇了一跳,不説別的,只是走路虎虎生風的勁,也不是一般小門小派能比得上。目送少林武當走後,她揉着肚子問道:“李姐姐、金姐姐,你們要不要小解啊,這都大半天了。”
李智賢臉上一熱,幸虧易了容看不出來,金敏慧叫道:“我早就忍不住啦,可是柳樹林裏也藏着人,去哪裏呀?”柳晗煙叫道:“我也憋不住了,書呆子你滾下去,讓我們在這車廂裏。”
王厚訕訕地下了車,柳晗煙將車廂後簾拉起,忽然又被王厚從外面拉開:“你們要快點,一會就來了……”柳晗煙罵了一聲,又重新拉上。王厚搖搖頭,他也有些憋不住,馬車就停在橋邊,反正車廂裏的人也看不見外面,現在又是中午行人稀少,索性就站在馬車內側,對着橋下小解罷了。
王厚剛掀起長衫,就聽又一陣馬蹄的嘩嘩聲,伴着馬車軲轆滾動的聲音,速度不是很快,王厚側頭望去,只見又有二十多騎上了橋,馬上之人全都一色錦緞長衫,中間簇擁着一輛馬車。
功夫不大,馬隊已離王厚不過十丈,只見前面一人五十多歲,長髯飄飄,目光閃閃,王厚覺得有些面熟,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此時,柳樹林裏衝出人馬,周舵主高聲叫道:“孟舵主,咱們等你多時了。”
王厚忽然想起,長髯之人與天津衞的孟爺長得有些相像,怪不得有些面熟,莫非就是孟爺的哥哥,大哥、大嫂説的鹽幫真定舵主孟榮?車廂內一陣晃動,裏面傳出柳晗煙的輕呼:“來了、來了。”
孟舵主勒馬停下,臉色一變,叫道:“周舵主,你們這是幹什麼?”周舵主哈龖哈大笑:“孟舵主不是明知故問嗎,聽説你護送百年黃金瓜來此,我們只是想見識一下。”
“咱們兩幫素來不和,這百年黃金瓜乃我幫所有,你們説得倒好聽,見識是假,搶奪是真罷?”孟舵主邊説,邊抽出腰刀。周舵主笑道:“孟舵主不要太小氣了,我們等了半天,難道看一眼也不行嗎?”
雙方劍拔弩張,王厚退後幾步,掀開車廂後簾,準備躲進去,忽聽金敏慧一聲尖叫:“誰?”王厚嚇得手一縮,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孟舵主冷笑一聲:“原來周舵主還設有埋伏,一起出來罷。”車廂一陣抖動,後簾掀開,柳晗煙探出頭道:“書呆子,快上來。”一伸手將王厚拉了上去。王厚進了車廂,嗅了嗅鼻子:“什麼味道?”
柳晗煙眼看外面就有一場戰鬥,伸手擰住他的耳朵:“你少廢話,在這裏坐好,別添亂。”周訬婧心思全在車廂外,也顧不得兩人爭吵。
周舵主同樣一聲冷笑:“人家只是過路之人,被你嚇得不知所措,你們鹽幫只會恫嚇?有本事,你過來我倆單挑三百回合。”
孟舵主叫道:“好,周舵主説話可要算話,咱倆手上見真章,勝負如何算?”周舵主就盼他這句話,不然真要羣毆起來,難免會有死傷,便道:“你勝了,我決不看一眼黃金瓜,可如果你敗了,那黃金瓜讓我們來保管幾天。”
孟舵主見對方人眾,若是單挑,機會比羣鬥肯定要大些,而且自己與他交手幾次互有勝負,高聲應道:“周舵主,咱倆都是頭領,説話可要算話!”
“那是自然,我茶馬幫何曾説話不算話?孟舵主,你讓你手下退到橋下,咱倆就在橋中央分出勝負。”周舵主已是翻身下馬,齊眉棍拄在地上。
“好!就依周舵主,”孟舵主扭頭道,“你們全部退下……朱大俠、小和尚,還請你們暫時委屈一下,在車廂裏不要出來。”
二十多騎撥轉馬頭,返回橋下。不一會,只見偌大的橋面上,只剩下孟舵主、周舵主和兩輛馬車。
周訬婧手緊緊地握着劍柄,神情嚴肅,她知道父親與孟榮交手多次,兩人勝負全無定數,就看誰運氣好,一旦父親失利,孟榮若是乘勝追擊、傷了父親,自己定要出手相助。王厚聽到孟舵主説朱大俠、小和尚,心裏不由一怔:“大哥説過,朱叔叔和道楓還在真定,莫非他倆現在就在前面的車廂裏?這麼巧?”
正想着,周舵主已經衝了過來,齊眉棍一舉,一招“打馬上山”掃向孟舵主,孟舵主不願硬抗,倒退一丈避開風頭,待周舵主棍身掃過,身子前縱將腰刀抖得簌簌聲響,刺了出去。兩人一來一往,騰挪躍跳,打了七八十個回合,仍是難解難分。
“南無地藏菩薩,兩位施主打得差不多了,可別傷了自己。”周訬婧只見對面車廂裏爬出個小和尚,合十站在一旁,對場上兩人勸告起來。王厚卻是一聲大叫:“小大師!”
小和尚正是道楓,八月二十日,朱自平、李靜兮、顏越、歐陽蘭四人去天津衞,朱志沒有隨行,和道楓在鹽幫真定分舵住下,直到八天後才和孟舵主一起動身赴京。真定離北京五百多里,路上趕了四天,昨晚在涿州休息一晚,今天一早動身直到此時才到了這裏。
道楓與朱志躲在車廂內,見孟舵主和那人雖是打得難得難分,卻漸漸露出敗相,朱志有些焦急:“對方人多,孟舵主肯定還是顧慮太多才放不開,我去幫他。”道楓一把拉着他:“朱大叔,你下去不好,我去勸勸他們。”也不等朱志同意,就爬下馬車。此時道楓聽到有人喊“小大師”,聲音似是很熟,卻不見人在哪裏,不由一愣。
柳晗煙也叫道:“小和尚!”跟後跳出車廂,連連招手:“小和尚,快過來,別讓刀劍傷了。”
道楓見是她,反應過來剛才叫“小大師”的定是王厚,喜道:“朱大叔,我們又遇到熟人了。”朱志聽到王厚的聲音,早就出了車廂,見柳晗煙站在對面,高聲叫道:“侄媳婦,你離遠一點。”説得柳晗煙臉上一紅。
王厚哈龖哈一笑,搖着摺扇出了車廂,笑道:“果然是朱叔叔呀,你過得更年輕了。”邊説邊拉着柳晗煙走了過去。孟舵主、周舵主兩人已經停下打鬥,看着眼前這四人,不知怎麼回事。
到了朱志面前,王厚深深一拜:“厚兒見過朱叔叔。”朱志高興得拉着王厚上下打量,哈龖哈大笑:“厚兒,你又長高了,嗯,還俊了不少……侄媳婦,你還不過來拜見叔叔我?”柳晗煙忙上前施了一禮,朱志更是樂得合不攏嘴。
王厚一把抱起道楓,笑道:“小和尚,你長大了呢。”卻手上突然發力,將他拋出橋外,眾人無不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