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楓玩心忽起,伸指彈向一個貓着腰的人,只見那人哎喲一聲捂腿坐在地上,邊上有人輕聲問道:“大屁股,你怎麼了?”那人坐在地上不答,卻見問話之人也是哎喲一聲坐在地上,兩人姿勢一模一樣。
“大屁股、大肚子,你們在搞什麼……”院子中一人負手而立,正是嶽舵主的聲音,他話還沒説完,只覺得身子一輕,竟是向龖上飄起,“咔”地騎在院子中的一棵大樹杈上,直嚇得雙手抱緊樹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來的。
眨眼間,又一人飛上來,也是“咔”地騎在樹杈前面,卻是屁股對着自己,緊跟着又有三人飛了上來,樹杈雖大,也招架不住五個壯漢,發出咯吱吱的響聲。嶽舵主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趕緊縱身跳下,話也不説掉頭越牆而去。
院中之人見舵主一聲不吭地走了,哪敢停留,一個個折轉身子,爬過牆頭。回到茶馬幫分舵,嶽舵主自是憤憤難平,叫來弟弟嶽霄密謀一番,只是不知到底議了些什麼。
第二日早上起來,眾人洗漱完畢,在餐廳裏吃着早飯。一夜無事,曹鏢頭顯得較高興,吃着扁粉菜、粉漿飯、內黃灌腸、關家酥燒餅覺得味道更好,特別是血糕抹上蒜汁後香甜無比。
朱志問道:“大鏢頭,昨晚睡得如何?”曹鏢頭笑道:“我和三鏢頭倆人分睡上半夜、下半夜,下半夜我迷迷糊糊聽到有人説“大屁股、大肚子”什麼的,我先還以為是哪個在調情,後來想想不對,等我湊到窗前,卻發現幾個人翻牆跑了,估計還真是來偷情的,呵呵……”
道楓問道:“朱大叔,什麼叫偷情?”朱志板着臉道:“你一個出家人,問這個幹什麼?”
眾人吃罷早飯將箱子重新抬上馬車,鞭子甩起,出了彰德府的北城門,路上沒有遇到什麼意外,傍晚邯鄲城在望,曹鏢頭的心又放了下來。
邯鄲曾與長安、洛陽、成都、臨淄並稱“五都盛名”,北宋末年因長期的戰亂,逐漸衰落。眾人進了城,尋得一家客棧,客棧看起來很大,剛停下馬車還沒進門,便見小二哈着腰迎上來:“諸位爺,小店已經客滿,對不住啦。”
曹鏢頭奇道:“小二哥,縣城是否有什麼大事?”小二搖搖頭:“沒有。”三鏢頭也覺得奇怪:“那怎麼客滿了?”
“本店向來生意就好,請諸位爺下次再光臨罷。”小二説罷,轉身進了客棧。曹鏢頭只好説道:“我們再尋一家罷。”眾人趕着馬車,沿街向下行去,不久就看到又一家客棧。
三鏢頭進去問道:“小二哥,可有五間空房?”小二聞聲探出頭來,警惕地看着他,又向門外看看,答道:“客官,小店只剩下一間空房,還請另找他處。”
如此,眾人連尋四五家客棧,都沒有空房。朱志也覺得很奇怪,此時節又無大事,怎麼會家家客滿?就聽三鏢頭問道:“大鏢頭,不行我們就住在城外?還能省些銀兩。”曹鏢頭緊鎖眉頭:“出門當求平安,住小客棧都不安穩,更別説露宿郊外了。我們再看看罷,實在不行,就在這城內尋一塊空地將就一晚,也好過郊外。”
就在眾人準備放棄尋找的時候,卻在街道盡頭看到一家客棧。道楓笑道:“你們運氣不好,這回我去問問。”抬頭看了看“黃梁客棧”牌匾,走了進去,功夫不大又走了出來。
朱志搖頭道:“肯定又是沒有空房了。”卻聽道楓大聲向這邊喊道:“你們快過來,這家有空房……我説過我運氣不錯,對罷?”
曹鏢頭聞言趕緊跑了過去,不一會興高采烈地走出來:“三鏢頭,讓弟兄們將馬牽進馬廄,這家果然有空房。”
眾人進了客棧,朱志問道:“掌櫃的,最近城裏可有大事?”只見清瘦的掌櫃板着臉,也不答話,伸指向牆面一指,上面貼着一行字:“本店是百年老店,乃當年黃粱一夢之地,每間房二兩銀子。”
曹鏢頭不再多問,付了銀子,揮手示意眾人將馬車推進院中,又將六個箱子抬進所訂的房間。眾人安置妥當後來到餐廳,餐廳空無一人。曹鏢頭問邊上的小二:“小二哥,這餐廳只有我們幾個人?”
小二倒是熱情:“客官,我們客棧房價比別處高出一倍,所以人少了些。不過,我們這兒明碼標價,絕無欺騙……各位爺,本店的聖旨骨酥魚、臨洺關驢肉、臨漳扒兔,還有王氏燒鵝都是遠近聞名,主食有水餃、包子,都是菊花餡的,你們可需要?”
道楓笑道:“施主,你比掌櫃施主可客氣多了。”曹鏢頭説道:“我們兩桌人,你將剛才説的都上二份,另外再上五盤炒菜,還得為小師父再上些素菜……可有什麼好酒?”
小二道:“我們這兒主要有叢台和衡水老白乾兩種酒,客官需要哪種?”曹鏢頭看向朱志,見他並不説話,便道:“那就叢台酒罷,給我們各上兩壇。”
“好吶!”小二踮着腳跑去。朱志緊皺眉頭:“大鏢頭,這邯鄲城內有些古怪。”曹鏢頭道:“我也覺得古怪,這樣罷,弟兄們一會少喝些酒,防止晚上有事,這兒離真定還有兩天多的路程,希望能夠平安到達。”
不一會,酒菜全部擺了上來,曹鏢頭取出銀針,一一試過並無異樣,眾人方放心吃喝起來。曹鏢頭端起酒盞:“弟兄們,這一路上多虧了朱大哥,再過兩天我們到了真定後,正好過中秋節,到時交了鏢再大醉一場,來,這盞酒共同敬朱大哥!”
眾人飲盡,朱志笑道:“大鏢頭不要説客氣話,我還沒感謝你帶了我們這一程,這又吃又喝的……”
談笑間,已是酒盡,小二端上幾盤水餃和包子:“各位爺,這水餃相傳還是廉頗所創呢,有次廉頗路過一家包子鋪,見包子已經賣完了,他又等不及現蒸,就將案板上的生包子統統丟進熱水裏,不一會包子就熟了,他吃了後連聲贊好,於是這種吃法就流傳了下來。”
曹鏢頭再次取銀針測過,才讓眾人品嚐,果是味道奇香。朱志道:“道楓,這水餃還是菊花餡的呢,你也嚐嚐。”道楓趕緊做了一個鬼臉:“南無地藏菩薩,朱大叔,我頭暈,吃不下,喝點茶水就行了。”
眾人吃罷後分頭安歇。白天忙着趕路,此時酒足飯飽,人人困頓,朱志和道楓也是倒牀就睡。夜裏,道楓迷迷糊糊忽聽外面有人道:“哼,諒他們再小心,也會着了我們的道兒。”是瘦掌櫃的聲音。
小二的聲音道:“師父高明,這驢肉和菊花同吃,再加上我們特製的白酒,比毒藥還要厲害三分,嘿嘿……可笑他們用銀針測了半天。”
“哼,那小和尚不吃葷,我本不將他放在眼裏,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在他的茶杯裏投了酥軟散,諒他們也想不到用銀針為他檢驗茶水。”
道楓心裏一驚,暗自運氣,果真提不上一絲內力,輕聲呼道:“朱大叔……”卻無半聲回應,猜想朱大叔他們也中了毒,不由得暗暗叫苦。
此時,院子中傳來紛亂的腳步聲,有人問道:“戚堂主,都妥了?”掌櫃的聲音道:“舵主,全部妥當了。”問話那人哼了一聲:“早知道這麼容易,何必費心處處設下埋伏將他們引來,嶽舵主你也太小心了。”
“這些人有些古怪,小心為好。”果然是嶽舵主的聲音。問話那人又道:“那大夥兒現在進去,先做了他們。”嶽舵主忙道:“別急,項舵主,先將他們捆起來,等找到百年黃金瓜再做了他們不遲。”“也好!”
跟着腳步聲向房間走來,朱志仍躺在牀上一動不動,道楓索性閉上眼睛,聽天由命了。房間的門被踹開,有五個人走了進來,用繩索捆牢朱志,其中一人道:“這小和尚就算了罷,諒他也成不了氣候。”
“不行,小心為妙,還是綁起來。”“嘿嘿,師兄就喜歡玩捆綁……”五人將朱志、道楓或抬或拎地移到隔壁曹鏢頭的房間,那邊十四個人也是五花大綁地撂在地上。
不一會進來十幾個人,為首的那人五十七、八歲,一臉陰鷙,捻着山羊鬍須問道:“他們誰是頭?”瘦掌櫃一指曹鏢頭:“項舵主,此人是鏢頭。”
項舵主哼了一聲:“先將他弄醒。”早有人端了一碗水過來,瘦掌櫃捏着曹鏢頭的嘴灌了下去。片刻,曹鏢頭哇哇地吐了半天,慢慢清醒過來。項舵主一腳踩住他的胸口:“説,那百年黃金瓜藏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