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第二十五章驚世之戰（二）旗鼓相當
接下來的打鬥中。倆個人就都謹慎了許多，康順風再沒有進身搶膛，而堪加維奇也再沒有近身貼打。堪加維奇多是用刺拳配合直拳和腿法打回合，而康順風則是卸手加退步勢、猴身法和釘膀錘中的肋裏塞車打遊場。
對於堪加維奇來説，他在這方面經驗豐富，遊刃有餘。
而對於康順風來説，總想着堪加維奇身體高體重，比他多背了幾十斤肉，這樣消耗下去，此消彼長，自己的機會也就越大。
但接手一打，康順風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堪加維奇身壯力強，反應一流，速度一流，力量也是一流。而且，長期的黑拳生涯，他非常適合這種遊場的打法，康順風傳統武術的手眼身步，根本跟不上這種節奏，幾個照面下來。他就有些節奏不整的感覺。
現代搏擊中節奏是個非常有用的東西。
輸贏在很多成度上，決定於對戰雙方跟誰的節奏走了。
按自己的節奏時，你會感覺打得順風順水，起手投足之間，都能打出贏點兒。但一旦節奏跟對方走了，你立刻就會感覺到，腿不是腿，手不是手，步不是步，怎麼打都彆扭，怎麼打都沒有。
常打CS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倆個人都打晃槍，一下子點沒跟上，幾槍連續，對方沒少一點血。而自己的血卻給對方耗光了，這就是晃的節奏跟對方走了，你追對方的節奏，怎麼都追不上的感覺。
康順風跟堪加維奇打遊場，很快就被對方帶到了他的節奏中。
不過，幸好他陰陽虛實變化練得非常好，攔法基本都擋住了對方的進攻。但堪加維奇的身體強橫，殺傷力驚人，儘管兩人只是手接臂觸，但康順風的肩頭肘隙，都隱隱做痛起來，顯然倆人的身體素質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這種打鬥感覺，是攔法非常好的人。在與比自己力量高出幾個層次的人打鬥中才能感覺到的。一般人根本體會不到這種感覺。
這樣下去是非常危險的。
其實就是對方的力量，正在破壞你的關節韌帶、肌肉，時間一長，你就會關節痠痛，肌肉無力，速度下降，反應遲鈍，直到最後就使不上了勁。因而，現在的情形，對康順風來説，是非常危險的打法。
看着台上倆人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悦乎，但台下的向山看到這裏，臉色就嚴俊起來，顯然他看出了不妥！康順風和堪加維奇現在的情形，用東西來比喻的話，就是鐵石相擊，儘管初期還看不出什麼，但終究石頭會給震散的。儘管康順風已經儘量在閃避化力，但遊場走勢，堪加維奇顯然在行。總能步移身動，堵着他打。而康順風一旦退勢化力，他就跟步逼近，如蠶縛絲，步步這營中打得密不透風，康順風退了兩步，就不敢退了，畢竟拳台只有那以大，一旦給逼到死角，那自己變化就有侷限了。
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跟對手抗衡，就是靠變化來抵擋對方的力量。一旦變化不及，那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而堪加維奇經驗多老到的，他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越發就打得也是不急不燥起來。
在初上台給康順風算計一把後，堪加維奇漸漸地佔了上風了。
時間一長，康順風越打越縮手縮腳，心中不免有些焦燥起來，正好此時，堪加維奇進右步，右手反劈捶翻砸向他的頭部，康順風將心一橫，不退反進，右臂硬撐直架上去，左捶直戳對手的肋下，正是一式雙通背捶。
堪加維奇看他心急冒進，心中不由地一喜，他不怕康順風進，就怕康順風一直退。因為交手中，他已經發現康順風護身攔敵的方法非常到位。幾乎是一種行拳走勢的本能，手足相顧之間，總能將自己身體移動中的破綻護嚴實了。
正是傳統武術中先立不敗再求勝的講究。
所以，這時康順風一進，堪加維奇不憂反喜，手臂上更是加了幾份力氣。
倆人雙臂瞬間相撞，發出一聲滲人的骨肉相接的聲音。康順風只感覺自己的右肩頭一陣刺痛，顯然關節肌肉給強行拉傷了。這一痛，身體難免一滯，左手送到一半，就送不進去了。而堪加維奇右手受阻，右手搭在康順風右臂上，一扒拉，趁勢轉身，左拳就對着他的面部直轟過來，而且同時，左腿已經從旁鞭起，直掃康順風的腰間。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康順風久練紅拳打法的本能起了作用。他攻勢一受阻，堪加維奇一扒拉他的右手，他也不抗勁，立刻就順勁迴環，敗勢捶從下甩出。同時本能地一偏頭，擰腰擺胯，回身就走。
身體一回，重心壓到左腿，右腿就本能地從下面挑了起來。
這時，堪加維奇那一拳就帶着風聲，就從他面旁刮過，拳風凜然，刺得他的眼睛本能地一眯。上面避開了點對點的拳頭，但下面那一鞭腿卻是掃出一個扇形面，無論如何也避不過去了。這一腿本來正對他的腰間，但正好康順風的右腿從下面挑上來，斜斜地就挑在堪加維奇的膝彎上，堪加維奇本來充滿暴發力的一腿，就有點給散了勁，斜斜地往上一飄，擊向康順風的後背。
而康順風敗勢捶加擰腰擺胯正往回走，上半身正是一個往上的斜坡兒，堪加維奇的一腿又斜上來，雖然沒有完全避開，但勁力卻給卸了大部分。
就聽嘭地一聲，這一腿打在了康順風的後背上。
康順風往前就一個踉蹌，就感覺心肺一勢，喉頭一甜，一股熱血就湧了上來。
但康順風久練紅拳打法，這背心一中腿，他反而心無所礙了。心中一少牽掛，打法就本能地使了出來，當時右腿正隨着身體踉蹌，往前落地一跑，將背上腿勁一卸，左腿這時就挑了起來，然後左腿一轉，腳不點地，一個大開胯的轉身動作，身體隨即微一騰空，一個虎翻身的動作就使了出來。左拳反劈，右拳隨後就斬了下來，現時右腿一繃，一個肋裏塞車腿就使了出來。
這個虎翻身使得恰到好處！
堪加維奇一腿得手，步一落，右拳如炮，直擊而出，正對準康順風的後腦。
但這時，康順風身體前傾，下面左腿已經翻了起來，腿長拳短。他的拳還離康順風的後腦有一段距離，康順風一腿已經掛在他的左肋下腹處，這一腿對普通人來説，是要命的一腿，但對堪加維奇來説，卻是説重不重，只感覺腹部一疼，身體不由一滯。這一滯之間，康順風已經使出了虎翻身的翻身劈，左拳隨着身體的動勢，反劈拳斜斜向下，臂膀正掛開堪加維奇的右拳，拳頭直劈他的面部。
堪加維奇出右拳，左拳正抱在下頜處，這時本能一縮頭，左手拳架就升了起來，迎向康順風的左手。兩人手臂相交，發出一聲響。堪加維奇前衝的勢就給這一拳止住了，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康順風第二拳右手斬捶緊接着就過來了，更狠地劈在堪加維奇的左手拳架上，這一拳以衝打守，而且趁了身體翻身之勢，一下子竟然就斬散了堪加維奇的拳架。
堪加維奇一時身體不穩，顧得上顧不得下。
康順風下面一腿已經繃了進去，這一腿長驅直入，腳尖直崩向堪加維奇的心窩。
這一腳藏在兩人三隻手臂之下，堪加維奇根本看不見，竟然給一腳踢個正着。不過，康順風在腳崩上對方心窩的一瞬間，明顯地感覺到堪加維奇的胸部有一個收縮的動作。自己全力的一腳，頂多只有六份勁作用在對方心窩上。
堪加維奇心窩中腿，身體一晃，當時怒吼一聲，後面的左腿一抬，一個正蹬腿就直蹬出來，從康順風的腿邊直蹬進去，卻是一個窩心腿還了回去。
康順風腳一落地，手上就使出了虎翻身後的提攔斬三翻手來。
他的身體早在落地時，就隨着拳勢走出天地雙分來，右手沉下，護了體側，左手上舉，護了胸頜面，這是攔法訣子，身體怎麼動，怎麼對敵，左手去那，右手去那，都是心裏有數的，而且練拳盤勢久了，這個根本不用想，基本都是本能的東西。
攔法的妙處也就在這裏，總能提前彌補自己動勢中的身體漏洞。
這時一落地，腳立地實，立刻就打出了提攔斬三翻手，左手從胸前下抹，右手成捶，交叉提起，這一手捶本來是將對方一腿踢得失去戰鬥力之後，抹手降手，內提捶擊打下頜，然後翻斬出去，擊打面部，接着就是左手翻滾，攔手扒面，接着右手再打內提翻斬，第三次時，就不再打內提翻斬，而是右手斬下後直接返上起沖天炮，打外提翻斬轆轤捶，卻是打個陰陽互變，讓對手措手不及變化的感覺。
但堪加維奇身體強橫，抗擊打能力超強。而且，又學過系統的西斯特瑪，身體化勁也已經成了本能，康順風這一腳被他卸了四份勁去，當時卻反擊了回來。
堪加維奇一腿窩心踢入，正遇上康順風內提斬捶，左手下抹，右手上提，在身體中線前形成一道防線，這就是打法動作的特點，打防永遠是一體的，攔法可以説無處不在。但康順風手臂力量卻難敵堪維奇腿上力量，給這一腿就踢散了內提攔斬捶的架子，自己的拳手撞上自己的胸口，當下一陣胸悶氣短，不由地退開一步。
這一退步，本能地就出了攪手攔斬捶，卻是敗勢護身的勢子。
堪加維奇一腳將康順風蹬出，卻沒有追進，而是後退一步。康順風一腳崩心，雖然給他卸了四份勁去，但胸口要害，康順風功力也不是弱者，這一腳也踢得他口角滲血，血氣翻騰，眼前有點發黑的感覺，他自然也不敢急功冒進，反而退了開去。
康順風退步攔斬，一路走空，倆個人就重新對上。
二人這一場交手奪陣，竟然是雙方都受了輕傷，一般地肺氣震盪，逆血上湧。
堪加維奇心中更加凜然，別人不知道，他卻是老打家，自然知道康順風是在遊場屢屢受挫的情況下，心情焦燥地輕率冒進，以硬憾強，而且搶膛不進，本應該是吃大虧的打法，但就在這種情況下，竟然同自己拼了個旗鼓相當。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讓他對這個本來不在他眼裏的對手不由地提起了十二份的精神。
而康順風這時，眼睛卻清亮起來。
他知道自己同堪加維奇打遊場，是錯誤的戰略。
自己同堪加維奇相比，身體不如對方強悍，力量不如對方大，絕對速度不如對方快，反應也不如對方靈敏，更重要的是，自己遊場的經驗也不如對方豐富。自己同對方相比，最強的就是老祖先傳下來的套勢打法，這裏面有人老幾輩子從血與火中總結出來的算計。幾乎是一步一算，一動一算，不光算自己，而且算對方，不光算速度反應，而且算人的應變本能。這些套勢打法中，每一動，都是打防相合，攻守相兼。
“看人如嵩草，打人如走路”、“練似打，打似練”，自己上台前，打定的主意，卻在上台後不由地跟着堪加維奇的節奏和打法走了，能不吃虧，已經是邀天之幸了。而且，自己在打鬥失勢的情況下，敗勢招法一出，竟然能和堪加維奇這樣的強橫對手，拼個旗鼓相當，已經充分説明了傳統武術中打法的妙處。
紅拳打法非常豐富，邢家的和蘇家的不説，高家門的許多打法，康順風已經練得嫺熟，而且通背李四的十四個手法，康順風更是精熟。而陳二柱的太極、楊家的形意和王氏兄妹的戴氏心意拳，都和他合過打法，他都有所借鑑，從打法套招上説，他雖然不能説集大成，但卻豐富夠用了。
想起自己上台前，向山説的，你給哥把他練下去！康順風臉上不由地就露出一絲笑來。有前人的精華做打法底子，自己卻在這裏和別人玩鬥雞式的拼體能、拼反應，卻真是舍了自己的金玉，去拾別人的瓦罐了。
心中這一清朗，主意一拿定，康順風前面一直緊張起來的神經就不由地放鬆下來，身體也鬆柔了許多。卻是一抬腿，信步就向堪加維奇逼了過去，一時間眉平目清，身松體輕，心頭一片澄明。
堪加維奇看康順風逼了過來，心裏卻是一喜，他其實最怕康順風不和他硬憾。硬碰硬的打，康順風比他低了不止一個檔次。康順風一進入遊場的圈子，堪加維奇右手一抬就輕輕一個刺拳迎了上去，身如閃電，瞬發即至。
他的打法，正是黑拳界一直推崇的直接簡潔的打法。
康順風看他拳來，前面的左腳往回一收，正是心意拳迎門的半步法，同時右手從眼前往過一劃，右手掌就扒在了堪加維奇的右手腕頭，往下一隨一帶，左手肘頭就往對方的手腕上合擊過運去，勁力崩脆，帶着挫勁兒，而左手卻握錘成釘，斜斜地就穿點堪加維奇的左肩窩，正是釘膀捶接手時，一點三算的打法套子。
這種打法，就是算好了對方輕拳之後肯定有重拳或重腿相隨。
而拳訣中説，拳打兩肩紥，腳踢往外趔，堪加維奇如果起腿，肯定有一個上身往後收的動作，這時他身體前傾，顯然發不出腿來。
果然，堪加維奇的左手重拳直接就緊跟出來。
而康順風的釘錘卻已經先他一步，擊中了他的肩窩，一下子就綻了他的拳勁兒，這時，康順風的右手已經隨着釘錘進身，腰一用力，右手隨身體沉下去，將他的右臂往下按去，堪加維奇的右手一騰位子，康順風的肩頭就貼上去，右手帶了化勁，從小腹前往前一穿，肩頭一展，貼靠就發了出去。
倆個人肩頭對肩頭，堪加維奇的力量雖然較康順風大，但他的發力都是直貫的，一力一發，有斷節，有拍口。也就是説，合不上拍時，他就不好發勁，身體不整端時，也不好發勁。但康順風卻勝在動作連貫，勁路連綿不斷，順勢進順勢發，釘錘先一點對方肩，緊接着就身沉肩貼臂攉，竟然一下子將堪加維奇放了出去。
堪加維奇給康順風一下子放了出來，自己都有點不相信的感覺。
自己的力氣可比康順風大多了，但他卻有一種有勁無處使的感覺，因為康順風的勁一貼上來，就好像一直有，自己想發力，他的勁總能先一步破壞掉自己的發力點。而康順風並沒有太極的那種不丟不頂、隨屈就伸的高級境界，他只是一種連綿變化的勁，完全按自己意思走的順勢勁兒。身一沉，臂就壓了對方的臂，而肩頭就順勢貼進來，給對方一個擠勁兒。對方剛一抗勁兒，他右手從腹前往前一穿，身體又給就方蹭出一個橫勁來，橫破直，堪加維奇往前的頂勁兒，就給他引出一個橫向的分力來，而這時，康順風的肩頂臂攉，又給對方兩個分力中間一個勁，卻自然將力量比他大許多的堪加維奇放了出去。
不知這算不算太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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