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學生飯廳,果然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有許多飯食都沒有了。康順風就隨便打了點東西,在一個角落裏扒拉完,然後上樓去在二樓給自己辦了張飯卡。
出了飯廳,走了一截,就看見有幾個學生在一個廣告版前看公告,也就走過去看了一下,原來明天晚上,學樣要組織迎新晚會,請同學們屆時參加云云。
康順風難免有些好奇,這種迎新晚會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從康家塬來到這大都市裏,一切都不一樣了,讓他對一切都充滿興趣。
回到宿舍,將東西放好,飯卡還給劉鵬,康順風又下了樓,這次他轉到早上那老頭説的近處的小公園裏。
這個公園是個沒名字的社區公園,並不太大,康順風還是沒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難免有些失望,就決定回學校,再到學校看看,昨天晚上太晚了,看不太清,自己又怕撞了別人的好事,許多地方都沒敢深入。
康順風就回到學校,在學校裏轉,一方面也算熟悉一下學校環境,另一方面,也留心一個僻靜的好練功的地方。
結果找來找去,還真給他看到一個地方,那學校供電房的後面,那一塊地方平平整整,兩面是圍牆,一面被供電房擋着,有個十五六平米的樣子,全是硬土地面兒。不過就是扔滿了塑料袋兒和種種垃圾,康順風就忍不住收拾起來,他用一個不知誰扔的爛拖把,將那些垃圾都推到角落堆成一堆。
這一弄就廢了他幾乎一個鐘頭時間。然後,他想起在食堂吃飯時,看見有裝垃圾的三輪車兒。看着那堆垃圾不舒服,就決定把垃圾運走。
於是他就到食堂那裏去找三輪車,去了正碰到打掃衞生的阿姨在那裏,他就上前問她借三輪車,並問垃圾一般都倒到什麼地方。
阿姨就問他什麼地方有垃圾,需要三輪車去拉。康順風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阿姨,是水電房那裏。阿姨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你這孩子,倒細心,那地方一般沒人去,所以就沒人打掃了。説完就把三輪車借給他,還給了他一把短鍬,讓他裝垃圾。完了還問他幾年級,在那個班。
康順風不好意思地一一告訴她,阿姨的意思,以為他在做好事,這讓他有點慚愧,他不過是給自己找一處練功的地方。
有了短鍬,康順風把垃圾裝完後,又把那塊地方平了平,四下看看,這才滿意。
這真是一個適合練功的好地方,特別是配電房的牆邊,還不知為什麼用水泥砌了一半人高的台子,正適合放鐵砂袋,練鐵砂掌。簡直就是為他定做的練功房。
康順風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了學校的超市,就進去轉了一下。自己那兩個老提兜裝鐵砂帶和鐵砂綁腿帶來帶去不方便,他看劉鵬有一個雙肩背的包,感覺那個大小剛好,背上也不招眼。學樣的超市真大,康順風就四處轉轉,各種東西看得他眼花繚亂,終於在一個架子上,他看到了那種雙肩背的包,結果一看價格,他不由地咂舌,好傢伙,最便宜的都一百五,他用手按了按自己胸口的錢袋,連摸都沒敢摸那包。
正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陰險人!”康順風循了聲音一看,竟然是張媚和吳妮妮。吳妮妮聽張媚這樣叫康順風,臉上不由地一紅,舉手打了她一下,心道:早知道這妮子藏不住話,不該説給她聽。
康順風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張媚,又把詢問的目光看向吳妮妮,道:“什麼陰險人,是説我嗎?”
張媚圓臉漲得通紅,怒道:“你那天用詭計將我和妮妮出賣給你那幫舍友,得了多少好處!”
康順風就看了一眼吳妮妮,心道:“這女孩不簡單!”口中卻笑:“怎麼叫出賣,請你們吃飯怎麼就錯了。”
張媚就不知道該説什麼好了,求救的眼光看着吳妮妮,希望她出頭幫自己主持正義。
吳妮妮也就笑了,道:“也沒什麼,就是過後你那幾個舍友又來約我們出去玩……”
康順風心道,這幫牲口,這就動上手了,難道一上大學,就都要談戀愛嗎?心中想着,口中卻道:“天地良心,我當時只想請你們吃頓飯而已。”
“你的良心早叫狗狗叼走了!”張媚惱道,卻又感覺自己話説得有點重,撲哧一聲又笑了。
康順風看着她一時變換幾種臉色,感覺説不出地一股可愛勁。這是個沒心計的簡單女孩,他忍不住開始反省自己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有點卑鄙,但遣憾的是康同學從小都自我感覺良好,還是感覺自己沒什麼壞心眼,雖然劉源再給他打開水,但他並沒要劉鵬管他兩個月的飯,當然昨天和今天這兩頓不算,自己不是沒辦下來飯卡嗎?王榮説每週請自己吃一頓,這不是還一次沒請過嗎?
張媚看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説話,就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道:“怎麼了,傻了?”
康同學檢討完了自己,感覺私德無虧,就鎮定心神,看了兩位美女,道:“我真的沒別的意思……”
吳妮妮就道:“別聽張媚瞎嚷嚷,她還掂記你家花生呢?”
“那有,你亂講……”張媚臉又紅了起來,她指責完吳妮妮,就又不好意思地道:“不過,那花生真的很香……”一副饞饞的樣子。
康順風帶的那花生,是當地很有名的一種小落花生,只能在附近的溝地上長,產量也不高,因而沒有形成經濟效益,當地人大都自己種些,自己吃。
很奇怪的是,把那種花生種到其他地方去,卻沒那種香味兒了。
看着張媚那饞饞的樣子,康順風心一軟,道:“你喜歡,我讓家裏給寄點兒。”
“真的……”張媚立刻兩隻大眼睛冒光,高興起來:“那你快點寄,我掏錢買,多錢一斤都成。”
康順風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倒不會心疼花生,那東西在當地也不值幾個錢,而是從蒲州縣寄到S市,不知道這郵費又得花多少錢。
但話已經出口,加上看張媚那開心的樣子,心中那點後悔感也就淡了,自己得想辦法賺點錢。想起胡斜子的話,大學生,那就是過去的狀元,這點事解決不了,要這狀元有什麼用。讀書,就要修身齊家平天下,這是爺爺從小給自己説的話。
想到這,康順風就笑道:“我回去就給家寫信……”
“還要寫信那麼慢呀,不能打電話嗎?”張媚一副走火入魔的饞樣。
“我們那兒就村上有一部電話,離我家挺遠的,叫起來不方便。”
張媚聽了後,不由地吐了吐舌頭,感覺自己太心急了,道:“那你就寫信吧,讓多帶點兒。”
康順風點頭。
吳妮妮就在邊上道:“好了,媚媚,這回舒服了吧。康同學應該還有事情,咱們就別耽誤他了。”
張媚就笑呤呤地點頭,對他揮揮手,和吳妮妮一起走了。
康順風既然不買包了,就出了超市,回宿舍。
回到宿舍時,劉鵬劉源王榮三牲口正在討論明天迎新晚會的事,劉正偉在一旁邊聽邊笑。王凡一如繼往地看書,不過他似乎並不那麼專心,不時地從書本上抬起頭來,看着正討論得熱火超天的三個人。
李江江和湯文生都沒在。
康順風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劉鵬的旁邊,聽他們胡侃。他調了一下姿勢,讓自己雖然看似在凳子上坐着,其實兩腿卻吃着勁兒。這是胡斜子教的要求,有道是:拳不離手,曲不離口,武術是日積月累時間打磨的功夫!功夫這個詞本來的意思就是指花了多少時間,我們平常不是説,什麼什麼花了你不少功夫吧。
“現在這世事,誰都沒那麼大的閒時間來天天光練功,啥啥都不做。所以這練功就要時時練,處處練,不論你幹個啥,只要你想練,就能練。”這是胡斜子當初的原話,老爺子要求自己的弟子都要做到,時時練功,處處練功。
老輩人講,行走坐卧處處皆拳。過去那些大教師,每天練功的時間也很有限,畢竟人情世故樣樣都不能拉下,誰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他們基本都能做到時時處處練拳,做到生活即是功夫,功夫就是生活。
康順風將腿調好後,手中裝水的杯子並不放在桌子上,而是平平地端在手中,手肘看似搭在桌子上,其實卻是撐着。另一隻手在桌沿上一搭,卻是三個指頭緊捏着桌子。
然後就聽三個人在討論班上的那個女生漂亮,是那兒人,明天準備怎麼約人家等等,心裏卻盤算着,晚上出去怎麼帶那些鐵砂袋。
綁腿不行出去時就在牀上先帶好,練掌的袋子先找個小點的袋子提上。
想到最後,還是感覺要快點賺些錢。自己的一千塊錢,當時來時還想夠這一學期生活費了,現在看來,根本不夠,S市的物價太貴了。
康順風保持姿勢有四十多分鐘後,感覺累了,就又調換了一下,讓剛才緊張的肌肉都輕鬆一下,讓輕鬆的地方現在又都緊張起來。
在傳統武術中,一直認為這種靜力訓練比較長勁兒,能騰筋展膜。其實就種認識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這是人類肌體的一種自我補償的作用。
現在大家基本都知道,練硬功排打功其實就是用不斷地對自身的擊打,來誘發身體的自我補償,從而提高抗擊打能力。從網上搜一搜沃夫法則,就知道那是骨骼的一種自我補償。其實肌肉也有這類補償。大家都知道一種病,叫勁強直,就是長期脖頸保持一個姿勢後,由於肌肉增生,造成的頸部轉動不靈的病症。當然,這是負面效果,而傳統中國武術的前輩們早就發現了這一現象,所以就用一些靜力訓練,來對一些需要的地方,誘使肌肉增生,提高力量。
這些訓練方法,最基本的就是馬步。
現在有許多練武人都忽視這一訓練方法,認為這東西沒啥用。也有許多猜測其用法的種種想法,但都是胡思亂想而已,其實很簡單,就是用長時間的靜力訓練,誘發大腿肌肉的局部增生,提高腿部力量。動力訓練也能起到類似的作用,但沒有靜力訓練的作用大而已。所以過去只要是練功夫的,都有樁功,也都將樁功做為入門練力的基本。
介於靜止的樁功和動力訓練,比如深蹲之間的,還有一種慢動的訓練,這是兩種訓練之間更細膩的補充,這三種訓練方式,所引起的補嘗部位和力度都不相同。
聽過晚飯,劉鵬他們幾個又在下面擺起撲克攤,李江江和湯文生今天一天都沒回來。
九月份的天黑得晚些,一直到了七點半,天才麻麻有點黑了。康順風便上到牀上,在被子裏將鐵砂腿綁上,然後用自己上學時媽媽縫的布書包將練掌的袋子提上,下了牀準備出去。
劉鵬看到了,道:“你提的什麼東西,用的這破袋子,不怕人笑話?”
康順風就不好意思地笑,劉鵬直接站起來將牌遞給一邊幹看的劉正偉,道:“替我打會兒。”一邊就站起來,從自己牀上拉出自己的雙肩背,給康順風:“用這個吧”。
康順風笑道:“這怎麼好意思,我這裏面東西有點髒。”
劉鵬直接拍到他懷裏,道:“給你了,當我頂了兩個月飯錢了。”説完看康順風仍笑呤呤地看着他,卻沒接包,就好意思地撓頭道:“不説這些見外的話,這包我帶了好幾個,都在櫃子裏,我明另拿一個出來。這個給你用吧,你拿個那袋子,還想不想在大學裏交女朋友?”
通過幾天的接觸,康順風知道劉鵬是個熱心人。自己要是每天提這麼個包包出去,肯定會引人注目的,不利於自己練功。心中道自己要扭扭捏捏,反倒小家子氣了!自己需要,哥們有多,不用就是屈心,屈了自己想用的心,還屈了哥們的一片好心。想了想,就接過劉鵬的包,將自己的袋子整個塞了進去,道:“好哥們,我就不客氣了。”
劉鵬笑着,打了他肩上一拳。康順風本能一閃,劉鵬沒打上,就哈哈一笑。劉正偉看他忙完了,就把牌要遞迴給他,劉鵬就按了他坐下,道:“你繼續,把這把打完,我看看。”説着,就站在劉正偉邊上,幫他看牌。
康順風心道:“這劉鵬倒是個值得交的朋友。”就將包往自己身上一胯,去了操場上。出了門,才發現外面還很亮,就先到操場上,和別的鍛鍊的同學一起,跑了會步,又做了幾十個俯卧撐,然後做高抬腿等體育課上的鍛鍊。等到天完全黑了,才揹着包,來到配電房後,自己的練功場。
按照在家鍛練的習慣,先走了十個來回的鴨子步。然後又半蹲起來,走了十幾個來回的趟步,最後又走了僕步下去,雙腿左右倒換着重心,住前旋着走了五六個來加,這個是胡斜子教的,叫老鱉旋窩。這些低勢動作在傳統武術中很中要,很多時候對付上盤的攻擊,或對付身高力沉的人,就要靠下盤的進攻,而鴨步、趟步,特別是老鱉旋窩,都是非常重要的步法。老鱉旋窩走好了,人可以在桌子下面,右盤右旋,如螃蟹般地快速移動,這個步法,也是七寸靠的基礎。
練完這些,又將炮捶走了十趟,然後就開始練鐵砂掌。
康順風練的鐵砂掌是紅拳門的獨有的一種掌法,這種掌法,是劉英武的師父,黃毛王震西傳下來的。
黃毛王震西一輩子在這個掌法上沒有少下功夫。
據説,在他的老家有一個石碑子,就是讓他長期練掌都打成麻的了。
王震西的鐵砂掌和外面其他地方練的都不同,袋子裏不是純鐵砂,而是鐵砂加上陝西的大顆青鹽,裏面再朽上幾味中藥。打的時候,並不要用很大的力氣,而是雙掌翻飛,快速抽打。節奏上是兩拍一砍一點,雙手輪換。
這個掌法最獨特的地方,就是不用死勁,而是手掌如鞭一樣抽,用的是梢子勁兒。作用到砂袋上,是速度**來的勁,而不是鼓出來的勁。
再打個比方説,就是把手不當自己的手,當個榔頭或者棍子什麼的,打出去並不要自己肌肉收縮產生的勁兒,而是榔頭或木棍自己由於速度**來的勁。(希望自己表達的夠清楚)
康順風當時很不明白,感覺這樣練不出來功夫,當他把自己的想法表達給胡斜子時,胡斜子卻給他講出了一番道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