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正。杭州城,五里坡。五里坡其實它並不是一個坡,而是一個廣場。一片要人命的廣場。只要你是個善良百姓,就一定不怕上五里坡,因為五里坡並不是要善良百姓的命。它只是要一些作奸犯科之人的性命。五里坡就是一個刑場。卻見數十名官裝大漢站滿整個刑場四周,臉上堆滿者笑容,不時竊竊私語,指著那名五花大綁犯人。一個被五花大綁,押上刑插之人,用不者說,一定是個大淫大惡之徒,否則一些小角色,根本也沒有上刑場的份。能夠處決一個大淫大惡之徒,的確稱得上是件大快人心之事,難怪這官兵的笑裡隱隱帶著一股幸災樂禍的意味。這個將要被人砍下腦袋的衰惡人是誰呢?不是別人。此人正是淫賊風十三。但見風十三頭髮零亂,眼神煥散,臉色蒼白,因為他已然知道,他只有三刻的時間,來留戀這人世間美好的事物。午時三刻一到,正是他人生的盡頭,性命的終點站,因此,他儘量地睜大那雙死魚眼,再次看看這個美好的世界。首先映入眼的;就是那群官兵的笑容,換作平常,他只要動用一根手指,就可以要定這些人的生命。但現在呢?現在他穴道已被封住,人也已被五花大綁,這情況就恍如老鷹撲下的小雞,只有任人處置,任人宰割的份。這是何其悲哀之事!一個空負武學之人,居然被這些跳樑小醜整得不成人表,而且再過一會兒,連腦袋都要被人砍下,這個笑話簡直鬧大了。風十三暗歎了口氣,神情十分沮喪,一個就要被人砍頭的人,其實大都是這種表現的。再入眼簾的就是那一大群圍觀的百姓。中國人向來就是個喜歡湊熱鬧的民族,只要那裡失火了,你隨便抓個人來問,他一定會回答你,他是中國人。這是個不變的理,而且誰也不會否認的。今天這場砍頭大會,杭州城裡的百姓十分捧場,有的攜家帶眷,有的則是一雙雙,一對對的情侶。這種現象就彷彿我們去大道路看那些少年仔飈車一樣的情形。說也奇怪。風十三本來一臉苦瓜,本來一股沮喪,但當他看到那些駐足圍觀的百姓時,他臉上的表情立刻做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卻見風十三的眼皮驀地一亮,嘴裡禁不住失聲笑了出來。他笑什麼?到底有什麼事值得他笑?尤其以一個即將被人砍頭死因而言,他為什麼笑呢!一名手持大鋼刀的漢子從臺上走了下來。他是一名劊子手,他的任務就是專門執行一力砍下跪者的人的那顆腦袋。杭州城裡每當有人被處決時,你都能見到這名劊子手,不過,全城的人沒有一個知道他的姓名。大家幫他取了個名字,一個很貼切的名字…宋一刀!送你一刀,的確是很實際的。這時……臺上的欽差大臣抬頭望了望了天色,朝廣旁的知府大人便了個眼色。知府大人立即站起身,揚言道:“午時三刻已到,立刻開斬。”話聲剛落,一名官裝大漢摘起手,敲馨前面巨大的銅鑼。“咚……咚……咚……”劊子手順著鑼聲的節拍緩緩地走到風十三的身前,然後站定。“你是否還有什麼未了之事?”“沒有。”“有沒有什麼遺言要交待的?”“也沒有。”“那就好哩!”劊子手揚起手中的大鋼刀,接者又道:“兄弟!我只是吃公家飯的,到了地府之後,可別找錯了對象才好。”風十三忽然抬起頭,朝他笑了笑道:“你放心,我絕不會找錯對象的。”他這一抬頭,這一笑,頓使劊子手沒有立時砍下去,因為,他從事這個行業以來,從來不曾有過一個死刑犯敢抬起頭,更別說笑了。劊子手目光一顫,但短短一瞬間便恢復了常態,當下用那商量性的口吻說道:“兄弟,麻煩你將頭低下,萬一我失去了準頭,你會死得很痛苦的。”“哦,我知道了。”風十三哈哈一聲朗笑,隨即低垂著頭,而且還故意將脖子伸得很長。“老哥哥,這樣可以嗎?”“可以是可以,不過請你不要亂動。”“你放心,我不會,也不敢亂動的,你安心下手吧!”“刃口畝跑子。”劊子手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右手一起一落,大鋼刀已然落下。眼看風十三人頭即將落地的那一瞬間,那些圍觀的百姓裡,忽然人群冒出這麼一句話:“刀下留人。”接著一塊小石塊已無聲無息地飛了過來,擊中劊子手那把落下的刀。“鏗”的一聲。小石擊中刀身的剎那,驀地升起一簇火花,劊子手不禁虎口一麻,大鋼刀亦不自主地脫手而出,直飛了出去。“大膽刁民。”欽差大臣罵了這麼一句,卻見那群百姓的手中,一個個拿著長短不一,樣子不一的兵器已然行動起來。不過說也奇怪,那些百姓卻驚呼著,朝五坡外奔去,顯然是不想惹禍上身,才會跑了個淨。那麼這些手拿兵哭的百姓呢?”這些人根本不是杭州城裡真正的百姓。他們遠從涼山而來,全都是孫大中手上的精英,他們的目的也就是為了解救風十三那條不算太寶貴的性命。從官兵本想看這場淫賊人頭落地的戲,正當欣賞之餘,一群百姓英明奇妙地行了上來,拿刀就砍,拿劍就刺,有些人還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就已經到姥姥家報到了。當下不由紛說,一個個抽出腰間佩劍,迎了上去。剎時之間,刀劍觸擊之聲不絕於耳,鮮血亦染紅整個大地。正當劊子手大鋼刀脫掉之際,他的眼前忽然一閃,一名大漢已站在他的身前,然後抬腿就是一腳。劊子手身高七尺,但在這人的面前,卻仍然小了一號,對方這一抬腿,他整個人當然也就飛了出去。“砰”的一聲,落在六尺之外的草地上。劊子手摸摸鼻子,忽然站了起來,轉身便走。“刀疤老孫,是你!”欽差大臣忽然驚叫了一聲。刀疤老孫自然就是孫大中,這一點是不用懷疑的。孫大中哈哈一大笑,道:“久仰,想不到十幾年不見,你居然幹上了欽差,真是可喜可賀矣。”他在衙門當捕頭時,欽差大臣當時還是個知府,所以,他二人可是熟得很。“刀疤老孫,你居然還沒死,現在你又想幹什麼?”“上回你派人燒了我老孫的寨,還好只是燒掉我幾根屁股上頭的毛,所以我就懶得與你計較,不過這一次嘛……”孫大中語音一頓,忽然沉聲道:“我叩頭兄弟的性命。可比我屁股上的毛重要得多,所以請你別阻攔我,否則我老孫可是六親不認的。”欽差大臣訝道:“風十三是你叩頭兄弟?”孫大中反口問道:“你懷疑啊?”欽差大臣忽然嘆了口氣,動容道:“你也曾吃過公家飯,這麼做,你不是存心與我為難嗎?”“這句話該由我老孫說才是!”孫大中哼聲道:“你三番五次派官兵圍剿我孫家寨,我老孫念在咱們相識一場,否則我早就殺到你府裡去了。“但現在你為難我叩頭兄弟,說什麼我老孫也要挺身而出,要不然你殺了我,否則我管定了。”“住手!”欽差大臣忽然揚聲一呼。官兵與強盜之間,本來就有一種難以言語的默契,所以孫大中那些精英,亦退了八丈之多。欽差大臣這時說道:“既然你老孫這麼堅持,那本官亦沒什麼好說了。”“你想怎樣?”孫大中望著他。欽差大臣道:“這關於我派兵圍剿你山寨一事,你也曾吃過公家飯,所以,我並不想多作解釋。”“這一點,我瞭解。”孫大中應了一聲。欽差大臣又道:“但你今天公然打劫刑場,尤其當者本官的面,這口氣,說什麼,我也咽不下去。”“這一點我也很瞭解。”孫大中笑了笑。“所以,只有一個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欽差大臣的臉上忽然湧出一股濃濃的殺氣,接者又道:“我們就以彼此的武功,來決定此事的結果。”“嗯!我同意。”孫大中點了點頭。欽差大臣道:“你勝了本官,風十三由你帶走,若是本官僥倖贏了這場比武……”孫大中接口道:“我把人一併留下。”“這可是你說的?”“你放心,我老孫一言九鼎,絕不食言。”欽差大臣哈哈笑道:“好,好,孫大寨主的話,本官絕對信得過的。”孫大中不甘示弱,朗聲道:“請!”兩人臉上雖然都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但在場之人幾乎每一個都知道,一場生死之爭是無所避免的。欽差大臣可說是皇帝身旁最重要的與最親近之人,除了他必須要有高度的智慧之外,武功當然也是不可缺少的。所以他的武功並不弱,自然也就不在話下了。這一點,孫大中可瞭解得很。當初孫大中身為一名捕頭時,就已經風聞他的武功十分高強,因此,這會兒卻也不敢大意,凝神屏氣,仔細地盯注在他的身上,他的手上。欽差大臣並沒有動,因為他也知道一個能統領孫家寨的人,不論他的機智如何,至少,他的武功也定屬一流的。所以同樣的,他也注視著孫大中,滿臉俱是肅殺之色。許久……許久……時間已在不自覺消逝……就兩人的定力而言,孫大中個性倔強,脾氣火爆,而欽差大人儒雅溫文,勢必猶勝他一籌。但事實居然出意料之外。卻見欽差大臣驀地清吼一聲,身子向前一進,雙掌似閃電般地推了出來。孫大中道了聲“來得好”,右臂猛然一抬,再一旋已然迎了上去。“砰”的一聲。兩雙掌一觸際,立即發出一聲巨響,強大的掌風狂襲之下,四周的樹木,連根拔起,好不哧人。這一試招之下,兩人似乎旗鼓相當,因為他二人的上身皆晃了晃,半步也沒有退。欽差大臣呵呵一笑,朗聲道:“想不到孫大寨主功力不凡,這一點,倒是出乎本官意料之外了。”“好說,好說!”孫大中打了個哈哈,接著又道:“你每天公務繁忙,還能練得如此高強的武功,不是一樣也令人大大的不解嗎?”欽差大臣麵包忽然一沉,肅然道:“看來你我內功火候看似相差無幾,所以我們只有在招式上一較長短了。”孫大中雙拳一抱,笑笑道:“我也這麼認為。”欽差大臣二話也沒多吐,忽然上身一側,右臂微抬,五指箕張如爪,恍如一支巨大的鷹爪扣抓孫大中的肩頭大穴。赫!這是武林中的罕見的鷹爪功,想不到欽差大臣居然能使出已經失傳絕學,果然有兩把刷子。孫大中神色微怔,但仍然不忘應對之策,尤其自己大話已經說出口,稍有任何閃失,他的人頭不就也要一併奉上了嗎?當下大吼一聲,身子一蹲,右腿倏然一旋,以一記掃堂腿化解了他這一抓之勢。接著縱身而起,右臂再一推,已然擊中了他的臀下大穴。“承讓了!”孫大中暴退了三丈之多。欽差大臣先是怔了一怔,接著淡笑道:“你的反應的確很快。”孫大中低頭一瞧,這才發覺自己的衣角下方,留有五個小洞,倘若剛才慢了半步的話,一定重創倒地。對於自己的好狗運,他也不禁笑了笑,道:“許多人都說‘傻人有傻福’,在下的運氣向來不錯,所以才能以這半招,小勝半分。”欽差大臣淡淡道:“的確,不過人的運氣並非永遠都好,希望你我下次再見面時,你仍然會這麼好的運氣。”“好說,好說。”孫大中邪笑兩聲,繼而文道:“如果閣下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們先走了。”“請便!”欽差大臣用手一指。孫大中抱拳笑道:“告辭!”話聲剛落,一行人便緩緩朝五里坡外走去。風十三脫險之事,很快地就傳遍了整個杭州城。此刻杭州在轟動,彷彿變得十分熱鬧。因為“唯恐天下不亂”向來是中國人優良的傳統之一”某些人睜大眼預想著這件事以後的發展。但有些人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那些家裡有閨女尚未出嫁的人家,有的已連夜出了城,再笨的人,也知道杭州城是絕對不能呆了。這個不好的消息傳進了劉家宅院,當然也傳進了雲飄舞的耳中。雖然,他沒有什麼江湖經驗,但他用心去猜,也猜得出風十三脫險之後,第一個目標就是他自己。所以,他眉頭深鎖了一整天,這會兒終於忍不住地朝書房走了過來。他來到了大門外,揚手叩了叩房門。“誰?”“義父,是我。”“哦!原來是你,門沒鉸,自己進來吧!”雲飄舞依育推門而人,順手再將房門合起。些鄧凱端坐在那張寬大的太師椅上,笑吟吟的道:“來!坐坐下一塊聊聊。”“多謝義父。“雲飄舞依育坐定。“有什麼事嗎?”劉凱旋視著他。雲飄舞面容一整,繼而正色道:“這陣子承蒙義父的照顧,孩兒定銘感手心,永遠也不會忘記的。”鄧凱眉頭一皺,疑惑遭:“孩子,你幹嘛說這些話呢?”“我……”雲飄舞吱晤著,始終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但見他銀牙一咬,蛋黃一捏,彷彿下很大的決心似的,說道:“我想……我想離開這個地方。”“什麼?”劉凱神色微變,顯然十分詫異。雲飄舞苦笑道:“其實孩兒也是不想離開的,只是情勢所逼我非走不可。”“哦?”劉凱一付不以為然的神情。“是不是義父待你不好,還是讓你讓你……”“不是的,你誤會了。”“既然你沒有這方面的困擾,幹嘛想離開呢?”“此事與風十三有關。”“怎麼說呢?”“風十三脫險一事,此刻已傳遍了整個杭州城,如果我算得沒錯,這幾天之內,他一定會找上門的。”“哦,搞了一半天,我還以為什麼事,原來你就為了這件事耽心,那是投必要的。”劉凱笑道:“咱們宅院裡有近百名的護院武師,任憑那風十三神通廣大,也不敢殺過來的。”雲飄舞吶道:“可是”“可是什麼?”劉凱顯然不懂。雲飄舞正容道:“一個人在江湖中行走,是不可能沒朋友的,倘若他找些朋友一同過來,那此地不就及及可危了?”“這一點,你就更不用耽心啦!”劉凱笑接道:“風十三一脫險的消息傳來之後,我就叫馬俊貼出招兵買馬的告示,這會幾也不知道他辦得如何了?”話聲剛落,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印門之聲。“什麼人?”“稟老爺,是我。”“哦,原來是馬師傅,有事嗎?”“屆下應徵護院武師已進行得差不多了,請老爺一同校閱。”“好,我立刻就來。”劉凱站了起來,隨即笑笑道:“走!一同去瞧瞧。”廣場上已站立了近五十名勁裝大漢。劉凱笑得幾乎合不攏嘴。因為,看這些大漢渾身的肌肉,他就已然知道這些人比原來那些護院武師要優秀得多。“稟者爺,這些人你看怎麼樣?”“哈哈!好,好,這些人看來好極了。”“那老爺的意思是說……”“就留下他們啦?”“嗯!”劉凱點了點頭。馬俊點點頭,恭聲道:“屬下遵命!”手一揮,朗聲又道:“我帶他們四處走走,讓他們熟悉此地的環境。”話聲未落,一群人魚貫地離開廣場。“怎樣?義父沒騙你吧!”不待雲飄舞答言,劉凱又接著道:撻些人再加人護院的行列,還有什麼令你憂心的?”雲飄舞道:“有他們這些人的加入,這當然是件好事,不過…有件事確實使我相當憂心的。”“什麼事?”劉凱注視著他。雲飄舞道:“我怕他們這些人本身就有問題!”劉凱動容道:“哦!怎麼說呢?”雲飄舞正色道:“這些人目露兇光,殺氣騰騰,絕非善類啊!”劉凱笑笑道:“這些人都是練過武的人,本來就是這付德性,我想你可能是太多心了。”“我……”雲飄舞欲言又止。“唉!”因為,他知道劉家宅院以後的日子,定是危急十分,而且極可能……他的猜測會應驗嗎?不知道。沒有發生的事,我們還是很難去證實的。☆☆☆☆☆☆☆☆☆☆☆☆☆☆☆☆☆☆☆☆☆☆夜。夜很深。整個劉家宅院恍如鬼域一般的寂靜無聲,大地皆已入夢。此刻已近三更。三更時分正當人們熟睡之際,西廂房中忽然竄起一道火苗,接著烈焰沖天,整座廂房已是一片火海。“失火了,大家快來救火啊……”眾護院武師有的正當輪值,有的則是夢周公,一聽這聲吆喝,當下也不分彼此,紛紛投人救火的行列。但奇怪的是,今兒個午後才應徵的那批護院武師,果然如雲飄舞所想的那般,各個手持刀劍,見人就砍,見到什麼值錢的就搶,簡直就與一般的搶匪無異。其實,他們本就是一群強盜。不僅如此,他們還是目前武林中最有經驗的搶匪,因為,這群人來自孫家寨,正是孫大中的手下。這些事當然也在雲飄舞的預料之中,只是他並不知道風十三會找什麼人上劉家宅院,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展開攻勢。“好快,他們發動得可真快。”卻見一名蒙面的漢於,驀地從客房裡掠了出來,閃電般朝東廂房飛馳而去。東廂房正是劉宅的主臥房,裡頭住的當然也是劉凱父女。宅院內這時殺聲震天,當然也誓醒了熟睡中的劉凱,他連忙起身著裝,正當打併房門之際,馬俊已先他一步,推門走了進來。“馬師傅!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什麼事,老爺請放心,一切事皆在屬下的掌握之中。”“喔!那我就放心多了。”劉凱抹了頭上的汗水,一臉辛慰的神情。馬俊一臉邪容凝視著他,什麼話也沒再說上一句。“你……”劉凱一生閱人無數,當然也感到事情不太尋常,當下不解道:“馬師傅,你還有什麼事嗎?”“有,有事,我當然還有事啦!”“什麼事?”“屬下想請老爺交出一樣東西。”“哦?什麼東西?”“庫房的鑰匙。”“什麼,你說什麼?”馬俊邪笑道:“我說什麼,你應該聽得很清楚,何必還要我重複一遍呢?”劉凱當場變了臉,氣呼呼的道:“莫非你想造反了不成,你知道庫房裡放的是什麼東西嗎?”“知道,我當然知道。”馬俊笑接道:“庫房裡放的都是你以前搜刮的民脂民膏,老爺!我說的沒錯吧!”“你……”劉凱氣得說不出話來。“來人啊!你們快來啊!”“來?來什麼來?”馬俊嘿嘿笑道:“這會兒大家都忙碌得很,任憑你喊破了嗓門,我想也沒有人會來的喲!”他忽然暗一用勁,那張碗口大的檀木小桌已被他擊得破碎。“如果,你自認一把老骨頭比這張桌子還硬的話,你自管可以不照我的話做。”劉凱車身似已癱瘓,當下無力的道:“那你要我怎麼做,你才感到滿足?”“我要你交出庫房的鑰匙。”“這個簡單,你要,我給你就是了。”劉凱好漢不吃眼前虧,當場便從褲袋裡撈出一串鑰匙遞了過去。“謝啦!”馬俊當場收下。劉凱嘆了口長氣,無奈道:“現在你的目的已達,可以帶著你的人走了吧!”“你要我走人?”不待他答話,馬俊接著又道:“開玩笑,這怎麼可能呢?”劉凱怔道:“莫非你不知足?”“知足是個鴨子。”馬俊黃板牙一咬,恨恨的道:“打從劉家宅院建立護院武師開始,我馬俊不知投注了多少精力,卻沒想到居然連個馬伕都不如,你要我知足什麼?”“哦,原來是為了這麼一回事。”劉凱笑了笑,接道:“真格的說,劉家至今之後所以能安然無恙,你的確花費了不少的心力,只不過……許多事並不是一廂情願就能如願的。”“就以感情一事來說吧!”劉凱說:“就算我中意,丫頭她不喜歡,我又說些什麼呢?”“你能,你當然能,因為你是玉環的爹,只要你說上一句話,她都一定會聽的。”“唉!”劉凱嘆了口氣,道:“你錯了,而且錯得離譜。”馬俊沒吭聲,但他卻注視著劉凱。“早在雲飄舞尚未來到劉家時,我就早已問過丫頭的意思了。”“哦!她怎麼說?”“丫頭說你這人心思難以捉摸,並非她終身可以託付之人,她都已經明確地表明態度了,我還能說些什麼?”“你騙人,我絕不相信。”你不相信我,那我真是無話可說了。”馬俊忽地揚手給他一巴掌,卻見劉凱當場流出兩道鮮血,牙齒亦掉了兩顆。“姑娘向來最聽你的話,如果你要她跟我好,她會不聽嗎?”劉凱已經不敢講話了。他再講什麼話,也只是換來一陣毒打而已,那又何必呢?只可惜他的想法,似乎又不太正確,因為他愈是不講話,馬俊的拳頭更是有如雨點般落下。這時,他整個人已跌落在地,奄奄一息,顯然已離死不遠了。馬俊彷彿意猶未消,當下走上前去,抬腿又是給了他兩大腳。“你……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是何苦呢?”“放你媽個狗臭屁,不打得你滿地找牙,絕難消我心頭之恨。”話聲剛落,他又抬起左腳準備端下之際,空氣中忽然傳襄。“且慢!”接者他的腳踝忽然一麻,腳不由自主又放了下地。人隨聲現。卻見一名蒙面漢子已驀地從天而降,就站在他身前六尺之地。馬使先是怔了一下,一瞬間便恢復了常態,笑笑道:“閣下的膽子不小,居然敢管起本少爺的事,莫非你活得不耐煩了?”蒙面人道:“馬俊,你不嫌自己做得太過分嗎?”“過份?”馬伎邪笑道:“不會啊!有冤報冤,有仇報仇,這是咱們習武之人的座右銘之一,難道你不這麼認為?”蒙面人哼聲道:“劉凱老爺與你何仇之有?”馬俊冷笑道:“我們之間的仇恨,那是我們的事,幹你屁事。”“凡天下不平之事,不平之人皆可管之,馬俊,你該死!”“死”字一落,蒙面人忽然欺身一進,抬起右掌,擊向他的胸口大穴。掌勢之驚人,無與論比。馬俊正是武當掌門玄清子的外門弟子,雖說應敵經驗不是十分豐富,但也可以感覺到對方渾厚的掌力。他急忙往右一旋,當下就準備逃跑。這也難怪。因為玄清子曾訓誡再三:當一個人武功過份高強時,你千萬不能與其硬拼,唯有逃跑一途。這些話,馬俊始終不敢忘記。所以,這會兒他充分地應用這句絕妙好詞,化解此次的危機。只可惜,很多事與我們所預想的定有出入,尤其蒙面人的那雙怪手,居然如影隨形跟著他的身子而到,“砰”的一聲,他已然中掌倒地了。“馬俊,我說過你該死,而且你的死期就該到了。”說出這些話同時,蒙面人忽然再欺身一進,雙掌同時拍出。眼看馬俊即將命喪掌下之際,房門霍地一開,四名大漢已閃電般朝蒙面人的背脊大穴擊去。如果蒙面人硬是要擊向馬俊,自己勢必也要中上幾掌,尤其背脊大穴乃人身上幾處命門重穴之一,這種划不來的事,蒙面人是不可能做的。果然……卻見他忽然一個側身,身子斜掠了三尺,這才站定身子。四名大漢其中之一道:“馬俊,庫房的鑰匙拿得怎麼樣了?”“我已得到手啦?”馬俊應了一句。“那好。”原先那名發話的漢子又道:“弟兄們的事都已辦妥,你快帶著他們到庫房拿貨。這兒就交給我們吧!”“好,我走了。”馬俊閃電般朝門外掠去。蒙面人身子略動,那四名漢子已很默契橫身一擋,馬俊早巳溜了出去。“夥計,敢情你是吃飽撐的,沒事找事做是吧!”蒙面人道:“沒事找事做是你們,總之,你們誰也別想活著離開此地。”“喝!你好狂的口氣。”四名大漢二話不吐,紛紛抽出腰際的鋼刀,個個佔居有利的方位,怒視者蒙面人。“哼!你們這是找死。”蒙面人驀地大喝了一聲,閃電般一連推出數掌之多,眾大漢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手中的鋼刀居然飛了出去。這麼邪門的事,這麼高強的內攻,四名大漢顯然還是頭一次遇上,當下限一凸,舌一吐,愕然無語。正當他四人微怔之際,蒙面人忽然再一揚手,四人的軟麻穴已被點個正著,就像一堆爛泥似的滑了下地。蒙面人道:“我至少有一百個方法,讓你們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其中一名大漢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蒙面人道:“我只要你們回答幾個問題。”“什麼問題?”“這件事是什麼人指使的?”“馬俊。”“憑他?可能嗎?”“為什麼不可能,他因為深愛著劉玉環那丫頭,所以才找我們替他出口怨氣。”“你在說故事嘛!就區區一個馬俊,能找近五十名的漢子,冒充護院武師混進此地,說什麼我也不會相信的。”“你不信,我們也沒有什麼辦法。”“哦!是嗎?”蒙面人忽然在他身上點了點,不久,那名發話的漢子便臉色慘白,混身上下亦顫抖不已。“你……你在我身上使了什麼手腳……”“搜魂指。”“那是什麼邪功?”“其實也不是什麼邪功,只不過讓你嚐嚐精血逆流的滋味罷了。”“精血逆流?”“當然啦!只要你肯回答我的問題,我就立刻解除你的痛苦。”“我……我不是已經說了嗎?”蒙面人對另三人說道:“如果你們再不回答,下場也就跟他一樣啦!”話聲剛落,那名身中搜魂指的漢子已然哀號了起來。“啊……我……我好難過……”“求求你,快……快解開我的穴道……”蒙面人充耳不聞,笑笑道:“你好漢於我什麼屁事,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不就沒事了嗎?”“你……好狠毒……”大漢黃板牙一咬,硬是沒說些什麼。“哼!不見棺材不落淚,這可是你們自找的。”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蒙面人又將其他人的身上點了點。不久,四人的臉上立即做出痛苦的神情,就像剛死了老爸一樣。蒙面人忽然嘻嘻笑道:“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們一件事,如果一個人精血逆流過久的話,很快就會死翹翹的。”此語一出,四人的臉色同時扭曲了起來。“好……我說……”“就是嘛!早點說不就沒事了,幹嘛硬要充當無敵鐵金鋼呢?“這件事其實……”言及此處,四名大漢忽然同時悶哼了一聲,眼一凸,哇操!葛屁了。四寸長的柳燕飛刀,這時已無聲無息地刺人他四人的心口大穴,蒙面漢子要想搶救,也已來不及了。因為,飛刀上淬著烈性毒藥,見血封喉,這些人絕沒有不死的道理。哈!搞了一半天,蒙面人居然就是雲飄舞。他連忙走至劉凱倒地之處,扶起他的身子,關切道:“義父……”你還好吧!”“我……”劉凱欲言又止,顯然已離死不遠。雲飄舞伸出右掌,緊貼住他的心口大穴,將內力緩緩不斷地注入……”許久……許久……時間已在不自覺中消逝……大約一刻過後,劉凱慘白的面容,這才悄悄紅潤了些,當下慘然一笑,說道:“孩子,是你嗎?”“正是孩兒!”雲飄舞的眼淚己悄悄地流了下來。“義父可能……不行了……”“快別這麼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不用再安慰我了,其實我是知道的。”他說的並不錯,因為雲飄舞剛才為他把脈時,就已知道他心脈俱碎,一時半刻都過不了。劉凱重重地咳了咳,·接者又道:“在我臨走之前,有些話我非說不可。”“義父請說!”“丫頭……丫頭……”一提及劉玉環,雲飄舞的心利時滑落了谷底,無奈劉凱尚有話未說完,他一時也走不了。“也不知丫頭她此刻怎麼樣了……”雲飄舞正思付之間,劉凱眼皮一合,喃喃又道:“無論如何,你……你一定要照顧丫頭,答……答應我……”“我……”雲飄舞銀牙一咬,蛋黃一捏,斷然道:“好,我答應,今生今世我一定好好的照顧她。”“哪就好……這樣……這樣我死也瞑目了。”這些話說完,卻見劉凱頭一偏,眼一凸,舌一伸,肚一挺,兩腿一蹬,立刻回姥姥家報到了。雲飄舞不及安頓他的身子,便長嘯一聲,閃電般掠了出去。劉家宅院此刻恍如人間地獄。遍地的死屍,舊淚流出的鮮血,已染紅了整個大地。當雲飄舞走進劉玉環的房間時,整個人當場楞住了。“人呢?人到那裡去了?”卻見整個閨房所有的擺設皆完好如初,絲毫不見零亂,只是一雙紅色的繡花鞋靜靜地躺在床的正下方。以這種情況看來,劉玉環當初走得定是十分的匆忙,否則這雙鞋子是不可能遺落的。當然,這其中也可能發生另一種情形,那就是她根本走得身不由已,意思也就是說,她極可能是被人抓了去了。她被什麼人抓了?那些人又為什麼要抓她呢?正當雲飄舞沉思之際,四周的熊熊烈火已毫不留情地燒了過來。他知道,如果他再不走的話,一定變成一隻燒鴨無疑,於是,他猛一跺腳,似輕煙般掠了出去,眨眼間就失去了他的蹤影。無情地大火仍無情的燃燒著。劉家整座宅院,這時恍如一片火海,顯然已經無救了☆☆☆☆☆☆☆☆☆☆☆☆☆☆☆☆☆☆☆☆☆☆次日。正午三刻,劉家宅院經過整夜的燃燒,火勢這才停歇了下來。四周聚集圍觀的鄉民,有如潮水一般湧進,擠得是水洩不通。卻見幾名官兵已往劉家宅院緩緩移了過來。“各位,讓一讓,這有什麼好看的嘛………”所謂:民不與官鬥。這年頭官家之人說話,老百姓也只有當勝旨的份,因此,這些老百姓二話不吐,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不過一眨眼工夫,眾人剎時已跑了個精光。但有一個人卻沒有。那人當然也就是人群堆裡的雲飄舞。其實打從天亮開始,他就守候在這個地方,然後再混進人堆裡。如果你曾經聽過一句話,就不會感覺到他的行為怪異了。根據犯罪學家所言:一個放火之後,事後他會到火場裡看熱鬧的比例,大概是十比六。意思也就是說,十個放火的人,大概有六個再回到火場裡看熱鬧。雲飄舞就是衝著這句話才一大早守候在這裡的。只可惜他看了老半天,仍然沒有瞧見一個可疑分子,他簡直就是失望極了。“咦!你不是劉老爺的義子嗎?”“是的,我正是。”那名問話的官差忽然沉聲又道:“昨天夜裡你到那裡去了?”雲飄舞淡淡道:“我那裡也沒去,我就待在宅院裡。”“哦。”官差怔了怔。“全宅院裡的人無一倖免,為何單單你沒事?”“我也不知道,或許我運氣較好的關係吧!”“全劉家的人就你運氣較好,我看不會吧!”“差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莫非這把火就是你放的?”“這是什麼鳥話,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呵猛可很難說,許多人為了銀子,沒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你……”雲飄舞當場說不出話來。這時,一官裝大漢忽然快步跑了過來,道:“裡頭共發現七十九具屍體,沒有一樣值錢的東西留下。”“哼!跟我想的一模一樣。”原先那名發話的官差又道:“小子,這會兒你還有什麼話說?”“來啊!給我拿下。”雲飄舞還想解釋些什麼,這會兒已被兩名官差架著手臂,滿臉俱是無奈之色。“張捕頭,你這是幹什麼,快放了他。”縣太爺忽然走了過來,肅然道:“雲公子乃劉老爺的義子,本官可以保證,雲公子絕不是這種人的。”“大人,但他是唯一涉嫌之人……”“張捕頭,難道連本官的話你都不聽了嗎?”“屬下遵命!”此語一出,另外兩名官差連忙鬆開手臂,雲飄舞這才滿意地笑了笑。“多謝大人。”“雲公子快別這麼說,你的事,劉老爺都跟我說得很清楚,你放心,本官什麼人都可以懷疑,但絕不可能懷疑你的。”“哦?大人何以如此肯定?”“因為劉老爺正是本官的同學,他所說出的話,本官鐵定信得過。”“如此,那就多謝大人了。”“對了!”雲飄舞又接問道:“那風十三被劫的同時有誰在場?”“孫家寨的人。”“要怎麼樣才能找到他?”“這件事本官並不知道,詳細情形形要去問欽差大臣。”“他此刻人在那裡!”“可能還住在龍門客棧,本官並不能肯定。”“好!我去試試看。”話聲剛落,雲飄舞已轉身,緩緩離去——qxhcixi掃描BaruOCR武俠吧與雙魚合作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