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桂珠握住北雙的手,亦步亦趨的緊隨其後,只覺得眼前忽暗忽明,一片繚亂。“嘖,奇怪!……”兩人轉了一陣子,還是兜回原先的地方,北雙不甘心的跺了一下腳,俯首沉思著三個月前他隨著羅萍步入絕花門陣的走法。單桂珠體貼的從懷裡掏出水壺,讓北雙喝了一口,柔聲說道:“雙哥,你慢慢想。”北雙朝她溫情的一笑,蹲下身子,拿起一枝枯木,在地上輕划著。北雙時劃時停,全神貫注。單桂珠對陣法是門外漢,可說一竅不通,蹲在北雙身旁,手裡拿著白色的絹帕,不時深情款款的拭著北雙額上的汗水。至少過了半個時辰那麼久,北雙忽地輕噫一聲,面呈喜色,轉首對單桂珠興奮的說道:“啊,我終於想出來了!”北雙牽起單桂珠的纖手,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果然不出半炷香的時間,北雙與單桂珠緊只感眼前一亮,一幢精緻而大的木屋赫然入目!“到了!”北雙緊握著單桂珠的柔荑,激動萬分的說道:“噢,終於能見到師母她老人家了!”北雙與單桂珠驚喜的放眼望去——但見兩丈外聳立著一座古意盎然,幽雅非常的淺綠色木屋;屋前滿植著奇卉異草,一片紅花綠葉飛舞著粉蝶春蜂,陣陣濃郁的花香隨風飄送,撲鼻清怡,令人心曠神怡,為之飄然,有若仙境。北雙與單桂珠興奮的相視一會,舉步踏上有如美化般地氈的綠茵草道,走向木屋。北雙與單桂珠未近屋前,又傳來一陣濃郁的檀木香味,有如桂子飄香,兩人打從心底升起一股飄飄然的舒爽美感。“兩位請進”。兩人正驚喜不已時,一陣蒼老而慈祥如暖的語音傳入他們的耳裡。北雙與單桂珠聞言,忙不迭步入綠色的門扉。“呵呵,兩位是八十年來第二個踏入我天母潭之人,請坐,請坐。”屋內廳房正中坐著一位百齡高壽,鬢髮俱白,滿臉皺紋,卻是紅光滿面,兩目如神,一片精湛之色,精神之健朗,比她的年齡更令人驚訝的素衣老太婆,朝著激動滿面的北雙與單桂珠和靄可親的說道:“兩位能走過老身天母仙姑的絕花門陣,不錯,不錯!”“師母!”北雙一聽眼前之人真的是天母仙姑,兩眸漾著高興已極的淚水,喜叫了一聲,兩膝嗵的一聲跪在地下,連叩三個響頭,顫著聲音說道:“徒兒北雙叩見師母。”“小女子單桂珠叩見仙姑。”單桂珠也忙不迭也雙膝跪地。天母仙姑詹杏娘一怔,臉上的可親慈容倏地消失,一片驚愕之色,呆呆的注視著俯著跪地的北雙,良久才啟口說道:“兩位請起。”話聲一落,北雙與單桂珠只感一陣勁風傳來,兩人不由自主的被抬起身子,輕輕的被*退兩步,在身後的銅椅坐了下來。“好深厚的功力,起碼也有兩甲子以上。”單桂珠芳心驚異的暗忖。“兩位請用茶。”北雙與單桂珠方坐定,廂房內走出一位十二、三歲的女童,恭敬的遞給兩人一杯茶。兩人忙不迭起身言謝接過,輕呷一口,有若蜜桃之芳,爽香非常。天母仙姑一直注視著北雙,心頭翻上一股已不知多少年來沒有的狂瀾,北雙的一舉一動,宛像一顆大石,促然投進她平靜如死的心潮;她說不出為什麼會激動的連話也說不出,她說過不願見他,甚至與他有所關連的人!“北少俠何以稱呼老身為師母?”那緊抿的嘴唇,微軒的劍眉,多像他!她多希望眼前的少年不是他的徒兒,她恨他,恨他!北雙起身恭聲說道:“家師名諱逍遙翁。”說著解開肩後的雙劍,恭敬的端給天母仙姑。天母仙姑顫著手,接過那對她熟悉的雙劍,劍柄上金輝輝閃閃的無虛劍三字映入她眼簾,他真的是他的徒弟,而且算起來也該是自己的徒弟,不!那不會是真的!天母仙姑忽然站起身子,把那令她顫的雙劍一把丟出門外,朝北雙厲聲說道:“你來做啥?出去!出去!”“師母……!”北雙驚惶的叫了一聲。“出去!出去!”天母仙姑激動的怒呵著。北雙一陣瞠愣,不知所措,呆呆的望著天母仙姑。“仙姑!……”單桂珠也驚惶的立起嬌軀,叫了一聲。天母仙姑轉過身子,揹著北雙與單桂珠激動的說道:“當老身翻過身子之時,你們如仍留在此處,休怪老身手下無情!”北雙想起羅萍告訴他師母恨師父的話,心中才恍然過來,心頭升起一股苦澀的辛酸,鼻尖湧上一陣酸意。“師母……”北雙努力的抑制著胸中的激動,兩眸噙著淚水,哽咽的說道:“徒兒來此無需他求,師母神健體康,徒兒已無所牽掛,願師母千年萬歲,無疆永壽。”北雙說罷,恭敬的叩了三個響頭,咬著鋼牙,轉身走出。天母仙姑微微的抖顫著,她不想轉過頭的,但她已回頭望去,噢!那走路的樣子多像他,而且像他當年離開自己一樣,去的那麼堅決,一點留意也沒有!“我恨!恨!”天母仙姑艱辛的轉過頭,一股八十年來她從未忘記的恨意,如火的在她心房焚熾著,她緊咬著牙,那股恨意使他嚥下口中差點對北雙的呼喚。北雙默默的拾起雙劍,儘量踏穩腳步,眸上的淚水,已使他看不清眼前的景物。“雙哥!”單桂珠見北雙的身子隱入林中,如夢初醒的哭喚了一聲,縱起嬌軀,就要追去……。“噫!……”單桂珠忽然噫了一聲,只覺縱起的身子被一股暗勁*了回來,單桂珠不信的再度踏起步子,但只覺身前宛似有一道無形的銅牆鐵壁擋住她的去路,用足了全身勁力,仍是立在原地,寸步難移。“仙姑!……”單桂珠心知是天母仙姑發出的暗勁,跪下嬌軀,噙著淚水哽咽的說道:“請您救救雙哥……”“八十年所有債的根,原來力量是這麼小!愛情一線間,力量並不能相抗衡!”天母仙姑望著門外天上緩緩飄流的浮雲,一絲太濃太粘的苦澀襲滿她的眼前,不由自主的又漾起一副至今她仍心醉的臉龐,她發覺,八十年來,她對他的恨,也是她對他的愛呵……北雙腳步踉蹌的走入林中,懷中緊抱著無虛雙劍,淚眼的模糊,腦中的空白,早把絕花門陣的走法給忘了,在林中漫無目的的打轉著……,忽地腳下絆了一塊大石,整個身子傾跌了下去!北雙不想爬起,任由黃河決堤淚水滴在泥土裡,他覺得他此刻滿足了,他已見到三個月來無時無刻所牽掛的師母,那是他所最敬仰的師父的妻子,真的,他絕沒有想要恢復武功,他恨自己如此傻,他早該知道恢復武功之時,單桂珠便要為他犧牲,噢,天,已有三個女人死在他懷裡了,他能忍心再讓單桂珠在他懷裡死去麼?不,不,絕不!他要走,即使他師母不趕他,他也要走!可是,要往哪裡走?走向那些等待殺他的仇人,讓他們把自己一片片分屍?“不!無虛雙劍是天下無敵!”北雙緊抱著雙劍,瘋狂的叫著。他不能死在別人手裡,沾辱了他師父的一世英名,沾辱了這絕世的寶劍!“小英,小萍,小妮,我不能替你們報仇了!”北雙想起為他死去的女人,不甘的號叫著。噢!多不甘心,他早知道了殺他妻子兇手的蛛絲馬跡,他相信,只要他能恢復武功,必能查出兇手,把他碎屍萬段!……“麻子?少爺不能救你了!”北雙又想起受縛的川梟,以及一切一切……“哼,少爺寧死在自己劍下,也不願死在別人手裡!”北雙咬著鋼牙,眸中射出一股堅強的神色,猛然坐起身子,兩手嗆的一聲,亮出雙劍,咬牙就要叉進自己的頸項。“哼……”北雙忽地悶哼一聲,癱了下去。一條嬌小的人影抱起北雙,射進木屋裡……原來天母仙姑詹杏娘最後還是改變她的心意,儘管她恨北雙的師父消遙翁,但那恨裡有對逍遙翁相對的愛,尤其北雙的一舉一動,簡直是逍遙翁的模子,北雙一言不發,頭也不回的離開她時,她彷彿又見到逍遙翁當年離她而去的情景,下意識時,她要挽留北雙,她不願再失敗,她清楚記得,當年逍遙翁對她的挽留無動於衷,她是多麼的心碎啊!……所以她命單桂珠把北雙帶回屋裡,而且,替他恢復武功。北雙只知道他沉睡了很久,在中間,他只醒過來一次,懵懵然的醒過來。他依稀記得,他的身畔睡著赤裸的單桂珠。他模糊的記得,自己曾大喊一聲不!……他也記得自己不字未完,單桂珠已把一碗苦如黃蓮的湯藥灌進自己嘴裡……然後,他不能忘記,自己像一頭卑鄙、發狂的瘋獸,在單桂珠嬌美的胴體肆意摧蹂……他不能記住自己對單桂珠的“暴行”持續了多久,他只知道,很多次,很多次……他想呼號,但他模糊的腦子並不給他這個命令,他想睜脫單桂珠的懷抱,但他模糊的腦子卻給他相反的命令,他只知道自己緊緊摟著單桂珠……之後,他沒有辦法記起以後的事情……他只隱約的知道,過了很久,很久,他模糊的腦子開始清醒。他發現自己失去三個月的武功恢復了。他發現單桂珠不再睡在他身旁,只有他的師母坐在床前。她不讓自己開口,他只覺得她那對有神的眼光,使自己嚥下滿腔的疑問。但他相信單桂珠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死了……他想哭,哭自己是一個劊子手。可是他的師母根本不讓他有哭的機會,他那如慈祥的笑容,使他不相信會有令自己想哭的事情發生,她把與師父當年的一段情,那麼高興的告訴自己。他沉醉在師母那張回憶的興奮裡,他說不出多高興能知道他師父的過去……當他第一次得悉自己師父的名號時,白嘉露與羅萍和他的對話,他便猜想一定是個“情”字……果是不錯,逍遙翁、天母仙姑與寒江釣翁皆為情所磨,噢,莫說英雄怕情磨,凡是與世之人皆然也!八十年前北雙的師父亦和他一樣,浪跡江湖,嬉遊人間,乃一江湖浪子。而寒江釣翁與北雙之師母皆為武林望族,且為世家之交,兩家莫逆非常。逍遙翁那時的武功進境,並不像北雙獨步武林,稱霸江湖的絕頂高手,但在年輕輩上是是可稱一數二的,那時其之名號“逍遙浪子”已是年輕人所仰慕的,年長輩所側目嘉許的了。寒江釣翁那時的名號“江郎”,也是懷著雄心萬丈,想在江湖上有一番作為,出人頭地。寒江釣翁見逍遙翁那時的名聲高於自己,一股年輕人特有不服輸的傲氣,便投戰書與逍遙翁,言明地點時間約戰對決。此雖不言江湖大事,但卻也轟動整個武林,人人皆欲一觀逍遙浪子與江郎,誰是年輕輩的第一高手?於是,兩虎相爭,吸引了不少的知名武林人物觀看,轟動非常。如此一來逍遙浪子與江郎本是無意作生死鬥,但一見有如此多人觀看,皆想打倒對方,以博成名,便成一殊死決鬥。在所謂“名”的驅使下,從各盡心機,用上全力,宛似有深仇大恨般的,由印證武功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江郎身為武林望族,自是不甘心敗於一個江湖草莽,武林浪子之手裡,再者他深深愛戀的詹杏娘也在一旁觀看,他更要打敗逍遙浪子,以博詹杏娘之青睞。然而逍遙浪子乃年青輩的第一把交椅人物,江郎想打倒他談何容易?第一天的決鬥是手上功夫,輕功、拳勁、掌法,兩人對拆三百招,直至日暮西下,仍不分勝負。於是由作見證的“鐵柺詹”詹正傑,即詹杏娘之父,判定第一天決鬥平分秋色,互無勝敗,決定第二天繼續兵器的比劃。當晚逍遙浪子以及觀看武林豪雄,皆受鐵柺詹的酒宴款待,鐵柺詹是以見證者的身分招待大家,也想藉此提高其詹家之聲望。鐵柺詹與江郎之家關係密切,而且對江郎非常喜愛,有意做為愛婿,想把詹杏娘許配給江郎,親上加親,希望更篤定兩家的友好;而且他也深切希望在明天的比武中,江郎能擊敗逍遙浪子,以增他的光采。可是他心裡非常的明白,明日之戰,江郎絕不可能打敗逍遙浪子,老實說,今天他兩人的較量,要不是他提早判定收場,江郎決走不過逍遙浪子十個照面,便要被打垮。在愛婿心切的催促下,詹正傑竟不顧後果,以其獨門製造的“七絕去功散”置於逍遙浪子酒中。本來是七天才能發作的,但鐵柺詹另外還加了一種加速催發的藥物,俾使見效。鐵柺詹不敢放多,只在逍遙浪子杯中滲入少許的去功散,他怕過量致使自己露出馬腳,而且他也無意使逍遙浪子完全失去武功,只想能使逍遙浪子失去一兩成少許的武功,敗在江郎手裡便好。逍遙浪子絕沒想到在武林上德高望重,令人敬仰的鐵柺詹,竟會在如此眾多武林群雄會聚的場面做手腳,不虞有詐,喝下鐵柺詹的藥酒。逍遙浪子喝下以後,隔了一段相當長久的時間,才感體內不適,但他仍沒想到已中了人家的手腳,以為是今天的搏鬥使他感到疲勞。於是他與桌上豪雄周旋了一會,便推託身體疲倦,進入廂房,準備休息。逍遙浪子只覺頭痛非常,過了一陣子,才沉沉入睡。鐵柺詹的暗中下藥,任何人也不知曉,既連江郎也不知情,但其女詹杏娘卻知道了。詹杏娘自幼對醫術藥物方面極有興趣,且具天賦,雖是年方二十,但其醫術的高明,早已遠近皆知,遠揚夷角,博有“妙手回春”之美譽。當她發見逍遙浪子有異樣之時,經過短短的推敲細想,便恍然大悟了!她知道她父親的用意,但她實在痛心她父親的不光明手段……她只知道她有替逍遙浪子醫治的義務,也許,這是為了補償她父親的過錯,但是,她清楚她對逍遙浪子一見生愛,她知道她父親要把她配給江郎,但她總覺江郎比不上逍遙浪子。她說不出為什麼,她只知道愛是一件不可理喻的東西,當筵席收散之時,在夜深人靜裡,她偷偷的進入逍遙翁的屋裡。她替逍遙浪子解去他身上少許的去功散。逍遙浪子只感迷迷糊糊的,宛置夢中,一場綺麗的春夢。按說七絕去功散是詹杏娘獨創秘方,那時還尚未揚諸於世,公開武林,解法外人不得而知,至今也仍可說無人可解,但詹杏娘是始創人,她當然知道此種藥物的解法了,本來詹杏娘是不敢替逍遙浪子醫治的,因為據一般治療藥物中毒而失去武功的方法,必定陰陽調和,醫者必死。所服下去功散不過少許,況且她本身武功並不弱,又是精通醫理,所以當她吸取逍遙浪子體內的去功散之時,並未毒發而亡,僅是失去一成功力。逍遙浪子醒來,發見並不是夢,一切是真、是實……在他驚愣不止之時詹杏娘把原由款款告訴他……,並要逍遙浪子和她遠走高飛。逍遙浪子料不到鐵柺詹如此卑劣,本想向鐵柺詹攤牌,把此事讓武林豪雄知道,使鐵柺詹一輩子抬不起頭,但詹杏娘對他苦苦哀求,只有與詹杏娘深夜離走。第二天武林豪傑自是大為驚異,何以逍遙浪子不告而別?猜測紛紛,連江郎也莫名其妙,只有鐵柺詹自己心裡明白。他後悔自己的無知,他沒有想到他的做法使他失去僅有的女兒。江郎見詹杏娘也不見,大為狐疑,以為是逍遙浪子拐帶詹杏娘一起逃走。逍遙浪子與詹杏娘自是結為夫妻,同隱山林。但逍遙浪子在這以前已認識了一個女人,而且非常愛她,且兩人有肌膚之親,夫妻之實,逍遙浪子生性浪蕩,喜愛漂泊,而他所愛的女人徐蕙,卻愛清靜,堅持要逍遙浪子與她定居下來,絕跡江湖。逍遙浪子是真心愛徐蕙,而且答應她與她結成連理枝,隱居江湖,但適巧接至江郎的挑戰書。但逍遙浪子沒料到有此差錯,而使自己與詹杏娘結成夫妻,而詹杏孃的美,且又對他有救命之恩,使他忘去了徐蕙……逍遙浪子詹杏娘確實過了一段長久的甜蜜生活。後來,江郎從鐵柺詹的門裡知道事情的真象,雖怨鐵柺詹做法錯誤,量他明白鐵柺詹是出於一片愛己之心,只恨自己武功不濟,否則決不會至此地步。江郎對詹杏娘是痴心如常,且得知逍遙浪子已與詹杏娘成婚,傷心欲絕,終日以淚洗面,痛不欲生。徐蕙替逍遙浪子生下一子,長得和逍遙浪子一模一樣,酷似非常,更使他深深思念逍遙浪子,終於傷心過度,含恨離世。逍遙浪子得知徐蕙逝世音訊,才想起自己曾對徐蕙許下的諾言,歉疚萬分,痛不欲生!從此逍遙浪子便常常在腦海中漾起徐蕙的臉龐,宛似看到了她含怨的眸子,宛似責備他對她的遺棄!他後悔,他歉疚。逍遙浪子只覺徐蕙在他腦海漾起的次數愈多愈多,他夢到了徐蕙含怨的眸子,吃飯時,眼前彷彿看到了徐蕙對他的痴痴凝視,每當他親吻著詹杏娘時,他又好像看到了徐蕙那如雙星的眸子而且充滿對他太多的恨!無時無刻,他總覺得徐蕙隔在他與詹杏娘之間。終於,逍遙浪子煎熬不住心中的歉疚,良心的自責,離詹杏娘而去。詹杏娘苦苦挽留,她認為事情已去,何必緬懷於心?但她失敗了,在眼淚婆娑中,她的心隨著消遙浪子的離去腳步而片片粉碎。詹杏娘仍有一線希望,她認為逍遙浪子會回到她身邊,但她失望了。一段漫長的光陰在她的哭泣聲中溜走,證明她是徹底的失望了,逍遙浪子永遠不會回她身邊。逍遙浪子此種做法是夠殘忍,他既無法對徐蕙有所補償,而又拋棄詹杏娘,豈不兩頭空,一錯再錯麼?但他是真的錯麼?誰能說愛在人的心中感受是水平線一樣的?是不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各人有各人的感受。逍遙浪子的感受是痛苦極了,他本想把徐蕙為他所生的兒子帶回來撫養,但他生病死了!他無法推諉這感情的責任,兩條人命的責任,他自認自己已無資格為人之夫,為人之父,他認為自己和林中禽獸無異,他該和它們一樣無聲無息的死亡。所以,他選了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與世隔絕,他要懺悔,懺悔……為了徐蕙,為了他不曾謀面的兒子,而且也是為他無法與詹杏娘廝守終生。詹杏娘在絕望之下,懷著愛恨交雜的缺殘心靈,獨自來到天母潭隱居下來。江郎得悉逍遙浪子殷棄詹杏娘,他仍是對詹杏娘痴愛非常,他不想見到他所愛的人遭受到遺棄,所以又言明要與逍遙浪子決鬥,如是敗在他手裡,他要逍遙浪子回詹杏娘身邊。他們每年決鬥一次,每次限為三百招。一年又一年。無情的光陰在他們的兵器撞擊聲中飛逝,長鬚在他們吆喝聲中長出。一年又一年。逍遙浪子已被改稱逍遙翁,江郎也被改稱為寒江釣叟,噢,他們已是老了,由年輕輩的好手,變成武林的頂尖高手,但他們並沒有分出勝負。年邁能使人厭倦,他們停止了決鬥,一切就這樣,平靜的讓它過去了。北雙清楚的記得,當天母仙姑說完之後,她那滿布皺紋的眼角,沾著一滴晶瑩的淚珠,為情所鑲造的淚珠。當北雙告訴她逍遙翁已故之時,他看到她眼角滑下更多的淚珠,為愛所凝望的淚珠。北雙也記得自己也淚流滿面,他不僅是為了祭弔他師父而哭泣,說實在的,他有太多掉淚的理由了!他把自己何以失去武功的原因,以及他的身世,所遭遇的一切一切,像對慈母哭訴般的,含淚告訴天母仙姑。北雙這才知道羅萍何以會知道自己的師母在天母潭,他知道白嘉露也一定知道,只是在騙自己。他很為難天母仙姑叫他不要拋棄白嘉露,他覺得他中了她的去功散,搞得自己狼狽非常,他能夠遵照羅萍對他不加以報復,已是非常難得的了,但他又不敢拗過她的意旨,只好毫無信心的點頭答應。北雙這時也才明白何以自己的師母也會布絕花門功,原來是和寒江的翁從前研究出來的,難怪黑門豹也懂……北雙一切疑問都獲得證明了,但唯一使他不明瞭的是天母仙姑始終沒有提起單桂珠。他想開口問,但天母仙姑卻叫他離開,根本不讓他有發問的機會,他只知道天母仙姑在他臨走的時候,叮囑他在冬天降雪之時,必須帶回三種藥草回來。日出日落,月升月降。當第六個月亮消失,第七個太陽昇起之時……天母譚的彼岸飛起一條人影……只見那條人影輕功高得令人瞠目結舌,一塊掌大的石塊,在那條影飛起之前,如箭射起,然後那支人影傲嘯一聲,那麼不可思議的拔起十五丈來寬的潭面!噢,這正是上上縱點輕功術,那麼來人便是江湖一鼎無影浪客北雙了?是也,正是他,那江湖浪子,又叫血煞星的北雙!“殺!殺……”北雙的身形如脫弦之箭,快得令人跟不上眼的朝七天前他來的路馳去,噢,他那俊臉上呈著一片濃烈的煞氣,看來令人打顫,雙眸那兩道如冰箭的眼神,根本叫人不敢相信那是從人的眼睛發出的,只見北雙飛快的躍上苗嶺,而且飛快的翻飛到山腳下,口中猛然大叫兩聲殺,身形毫不停留的如流星急射的來到大山村口。——請看下冊————xmwjw掃描一兆OCR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