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麪黑煞環目一瞥,只見周圍四處刀光閃閃,樹林中藏着不少人。冷麪黑煞不禁感到尷尬異常,目前的場面使她感到為難;北雙本是衝着她來的,與她可説毫無關係,自是大可不必捲入這場漩渦,可是適才楊氏兄弟躲藏在她背後的樹上,被北雙激出來,這面子,哪能含糊?壓根兒是沒把冷麪黑煞放在眼裏,更何況既然北雙先找上她?説什麼也不能就如此一走了之!冷麪黑煞想了想,一看場中大有一觸即發之勢,身子微微一躬,嗖的一聲,飛落場中。眾人皆齊齊一怔,一看竟是一個小妮子,不禁愕然。場中的人皆是有頭有臉,擲地有聲的人物,冷麪黑煞竟然敢抽手架這樑子,真可謂初生之犢不畏虎,只見她煞氣橫溢,目無懼色,説道:“且慢,北海雄魔,崑山二虎,你們別目中無人,姑娘不管你們與無影雙劍浪客有何過節,但是,你們看清楚了沒有?本姑娘也正與無影雙劍浪客談事呢!”北海雄魔一怔,隨即冷冷一笑,一看冷麪黑煞只不過一個丫頭,竟敢對自己公然指名叫姓,敢是吃了熊心豹膽在老虎頭上拔毛?當下喝了一聲,叱道:“談事?臭妮子!給老夫站開點!耍騷,呆會老夫留個北雙這小子的臭皮囊與你騷吧!”冷麪黑煞聞言雙目一瞪,隱隱露出殺機,沉沉的道:“好,老魔,憑你這句話,姑奶奶決定同你完不了!”“哈!哈!……!”北海雄魔猛地仰首長笑,中氣實足,笑聲洪亮震耳,良久,才道:“好!有膽氣,小妮子,報出你的名號,老夫不宰無名小輩!”“別急,等你死前,你家姑奶奶—定報給你知道,絕不會叫你在閻王面前無冤可訴!”北海雄魔虯髯倒豎,怒極長笑,嘴角彎起一絲殺意,緩緩的道:“你爺就與你玩幾下子了!”説罷,收起狼牙棒,一副目中無人的態度,不屑地道:“老夫空手讓你,動手吧!”冷麪黑煞聞言不語,唇角緊抿,美眸中射出一股懾人的煞光,雙掌當胸,不待北海雄魔有所準備,凝着七成功力,向着北海雄魔推去。但見一股夾着咻咻之聲,捲起一片落葉和泥沙,掌力雄厚,真可足以排山倒海!北海雄魔面色一變,忙不迭的提起雙掌,硬擋上去。只見轟的一聲——冷麪黑煞面色不變,穩如泰山,屹立不動。回顧觀看北海雄魔可出乎人之意料,竟然幌了幾幌,差點就穩不住身子。這斛鬥可栽大了,北海雄魔一張臉成了豬肝色,直氣得哇哇大叫!可不是!北海雄魔何許人?平生狂傲江湖,雄踞北海,成名已久,只在四年前敗在北雙手下,可説絕無敵手,四年來,一直苦練武功,誓必雪恥復仇,誰知,竟連一個小妮子的一掌也接不住,在眾人之前,説什麼他也丟不下這個面子!崑山二虎更是臉色一變,他們臉上滑過一絲訝異與狐疑。稍高的楊貴走出場中,向冷麪黑煞一抱拳,沉聲問道:“姑娘可是冷麪黑煞?”“正是你家姑奶奶!”冷麪黑煞看也不看楊貴,冷冷的應了一聲。楊貴—見冷麪黑煞如此倨傲,面色一變,但又強忍住這口氣,接着問道:“姑娘,你我無怨無仇,想是姑娘可否不必趟這陣渾水?”冷麪黑煞點了點頭道:“可以,只要兩個條件,這兩個條件你要答應了,本姑娘就一走了之,決不參於此事!”一旁的北海雄魔見楊貴如此低聲下氣,不禁怒從中來,加上剛才力有未逮,已把冷麪黑煞恨之入骨,巴不得一掌把冷麪黑煞給劈死,只見他叫着道:“楊貴!管他冷麪黑煞不冷麪黑煞,和那小子一起劈了就是!”説罷一搖身子,就要向冷麪黑煞襲去。一旁的楊賓見狀,一躍身形,攔住了北海雄魔,低叱道:“不要妄動!”一把扯過了北海雄魔,低聲耳語起來。但見一會,北海雄魔勉強的點了點頭,朝着冷麪黑煞怒聲道:“你説吧!”於是場中的形勢又是一變,當事人北雙卻悠哉悠戰的在一旁,事情變成了冷麪黑煞頂上了。北雙冷眼看着,心裏一陣好笑,適才楊賓與北海雄魔講的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當然,崑山二虎為人城府深沉,詭譎異常,單一個北雙就使他們感到辣手,哪能再加上一個冷麪黑煞?精明的崑山二虎自是不願惹上一個強敵,而使自己難於應付。北雙只不過看看冷麪黑煞的武功路數出自何人門下,一來看看北海雄魔是否埋頭四年有什麼成就,而且,他還須一點時間,查明這周圍到底埋伏了多少人?所以他一直若無其事的站在一旁。北雙望着北海雄魔與崑山二虎對冷麪黑煞低聲下氣,打從心裏好笑,不過想到四年前自己遊歷到北海,把北海雄魔與崑山二虎打得雞飛狗跳的那副狼狽相,北海雄魔被自己的“雙叉指”刺瞎了一隻眼,崑山二虎被自己劈了一掌,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為了報卻此仇,這也難怪他們了!不是嗎?武林人就是爭口氣硬要面子的。北雙又向冷麪黑煞瞧去,這妮子,真是謎樣人物,竟然連北海雄魔也接不下她一掌,內家真力的渾厚,身手招式的敏捷,足足可稱武林罕有高手,北雙雖不會有“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之感,但卻有幾分驚訝。凝眸望去,只見冷麪黑煞傲氣十足,仰首望天,冷冷嗤了一聲,方道:“第一,崑山二虎必須向本姑娘道歉,私藏人家身後雖未欲圖不軌,但有損本姑娘尊嚴!”崑山二虎聞言臉色齊變,北海雄魔更是兩眼瞪得斗大。北雙聞言則吃吃一笑,暗道:“好哇!你這妮子,不怪自己功力不精,倒咬人家一口!冷麪黑煞不管北海雄魔與崑山二虎的反應,接着説下去:“第二,今天不准你們尋仇無影雙劍浪客,本姑娘有要事與他相商,撇開今天本姑娘管不着,現在帶着你們的人手馬上離開此地!”北海雄魔哇的一聲,差點沒跳了起來,説道:“姑娘你是真要如此?!”崑山二虎不論如何深沉,説什麼這兩個條件他們怎能接受?在江湖上闖的人,最重要的只一個“名”,接納了這兩個條件,無異是名譽掃地,傳揚出去,那麼北海雄魔與崑山二虎真不要在江湖上混了!北雙更是一震,暗忖:臭野丫頭真不知天高地厚,少爺的事她也包攬了,傳揚江湖,無影雙劍浪客是靠女人成名的!這還得了!”的確,冷麪黑煞真謂苛傲到家,非但連北海雄魔與緄山二虎受不了,連北雙差點就沒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這不啻是站到北雙頭上了,換句話説,天下就唯冷麪黑煞獨尊啦!北雙哼了一聲,身形一幌,躍入場中,冷冷説道:“呂老魔!崑山兩條豬,怎麼啦?都死在那裏!老遠從北海到中原來找你家少爺,怎地慢吞吞的,要死不活的,敢情是本少爺不夠你們稱量?”此話一出,更使得北海雄魔與崑山二虎下不了台;打嘛,礙着個冷麪黑煞,不打,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那能嚥下這口氣?北雙一見北海雄魔與崑山二虎不知所措,尷尬異常,索性激將激到家,隨即冷冷一語道:“要走,可以,老魔自己刺瞎你的獨眼,崑山兄弟在少爺面前翻三滾,學豬叫三聲!”“姓北的!你少賣狂!有種的!你單支人馬會我哥兒們!”楊貴喝的一聲大叫,真是狗急跳牆,再好的涵養也忍不住北雙的苛言虐語。“喲!老豬,你講話可得照經典,你老子什麼時候找幫手來了?哪時候不是單人獨騎的?更何況憑你們這幾塊料,還得你家少爺費周章的麼?你説話可得明白點!”“好!接招!”北海雄魔一待北雙話音甫落,怒喝一聲,迎面就上兩腿十一拳。“這才是!”北雙叫了一聲,兩手擋胸,不進不退,不慌不忙的架開北海雄魔的兩腿十一拳;支手一掄,一搗,朝着北海雄魔天靈蓋砸下。瞬間,兩人已過了十幾招。北海雄魔雖是一方魔頭,但比起江湖一鼎無影浪客,卻有天壤之別了,只見北海雄魔只是一味地拼命三郎打法,而北雙只是一味嬉遊之態,躲躲閃閃,壓根兒不像在作生死之搏。崑山二虎一見兩人已打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雙雙加入戰圈。“看掌!”崑山二虎素來同行同走,所有招式如出一轍,身形未至,掌風已經*向北雙。北海雄魔錦上添花,兩掌集十二成功力,不由分説,喝的一聲,全力一擊,捲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勁力,向北雙罩去。試想,北海雄魔崑山二虎皆非省油燈,功力自是非凡,更何況三人聯手全力一擊,勁力之強,當是不可言談。只見三股掌力匯合捲起一片落葉和泥沙,足可撼嶽震河。陡見哇的一聲,北雙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直飛林中。冷麪黑煞面色連瞬變。北海雄魔與崑山二虎見大功奏成,心中不禁一喜……誰知,林中竟然升起幾聲殺豬似的狂嗥,接着七八條身子像拋綵球一樣,瞬間飛起又掉落。只少許功夫,厲嗥已靜止下來,地上卻多了整整二十具屍首。冷麪黑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不過那一下子,林中埋伏的暗椿,全叫北雙給拔了!地上的屍首,全是些黑衣大漢,緊身勁裝,身背—張大弓弦,腰間的箭矢閃閃發光,看樣子皆淬上了劇毒,可是,壓根兒也沒有動到那玩意,就這樣,成了臭皮囊,二十具的臭皮囊!“是北海二十衞!”冷麪黑煞不期然的低叫起來。是的!北海二十衞,塞外的精英,一張大弓弦每人至少可齊發三枝,箭法之準,無與倫匹。然而在此刻,誰會相信他們就是塞外的鼎鼎大名的鐵衞?他們全躺着,再不會起來!永遠不會!地上,淌着殷紅的血,殘肢、斷首,哦,無影浪客血煞星的手段,夠狠!夠毒!夠辣!一陣腥味薰來,冷麪煞星感到心中一緊。北海雄魔與崑山二虎像是中了魔似的,昂立不動。他們的兩眼睜的斗大,密佈着細絲,象那殷紅的血,那樣紅。冷麪黑煞揉了揉眼,真的,她相信了,除了她以外,尚有一個比她更強,更厲害的高手。可是,卻見不着北雙的人影,樹林中一片沉靜,沉靜得令人打從心裏發毛、窒息。良久,北海雄魔才咳了—聲,艱澀的吞下一口中水,方要説話,卻傳來北雙笑虐的語音,卻叫不出打從何處發話,飄浮不定,宛如飄蕩在四周,又如遠在千里,卻如近在耳邊,説道:“北海雄魔,崑山二虎!你們挾着尾巴乖乖滾出中原,懂麼?給你大爺乖乖滾出去!識趣點,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少爺隨時望着你們!”北海雄魔僅有的一隻眼差點沒爆了出來,怒聲大喝道:“兔崽子!你少假慈悲,兩個月後,呂某定與你重新較量高下!”“哈哈哈!老魔別再孤注一擲了!少爺此次重出江湖確是仁慈了點,但是記住,不會再有一次機會了,兩個月後,少爺等着你!”説畢,忽地一聲長嘯傳來,北雙的坐騎猛然匹蹄開放,奔入林中。冷麪黑煞如夢初醒,大喝一聲:“慢走!”説畢,一躍馬鞍,猛抖繮繩,疾馳追去。“冷麪黑煞,你別自鳴得意,憑你那兩下子差遠呢!我重申前言:你找上涼山掌門也就是你惹上殺身之禍!”聲音漸去漸遠,顯示着北雙已然離去很遠。冷麪黑煞回首看了北海雄魔與崑山二虎一眼,哼了一聲叱道:“今天且放過你們!”説畢,頭也不回的向北雙追去。“呸!臭婊子,我*你的……哇!”楊貴張口吐罵未了,忽地慘叫一聲。只見他兩手掩着左耳,指縫間滴淌着一大灘嫣紅的血,地上插着一支五寸長的梅花鏢,中間夾着一支血淋淋的耳朵……北海雄魔嘆了一口氣,看樣子他真是沮喪到家,像一隻落水的狗。楊賓一直緘口不語,默默的為他的哥哥楊賓敷上傷藥,但不難看出,他的臉上正布着深切的仇怨與殺意。楊賓握緊着雙掌,怨恨的説道:“這仇恨,我們哪能休了?回去吧!兩個月後我們再入中原非要生啖北雙小子的肉,喝那臭婊子的血!”北海雄魔淒涼的説道:“北海二十衞已死,我們已無能為力了!”楊賓也道:“不錯!我們必須孤注一擲,我現在就需要請出師父他老人家再入中原,來為我們報仇了。”楊賓已裹好了傷,聽他弟弟説要搬出塞外一條龍錢英,不禁插口道:“可是師父已多年不進中原,更何況四年前是我們自己先惹上無影雙劍浪客的,師父又不准我們惹事生非的,回去告訴他,陡然招來一頓罵罷了。”楊賓點了點頭,説道:“不錯,但充其聞只不過一頓罵,到底師父是護着我們的,世上沒有一個師父不愛自己的徒弟的,更且那臭妮子傷了你一隻左耳,再説在師父面前,話是由我們説的。”楊賓聽了用力點頭,道:“對!就這樣辦!”説罷,三人便把北海二十衞葬好。身形消失在遠處。再説冷麪黑煞一直馬不停蹄的追着北雙。當然,冷麪黑煞的坐騎比不上北雙的千里名駒,只見北雙的影子,在她的視線裏逐漸消失。冷麪黑煞不由得心中一急,用千里傳音向着北雙發話道:“北大俠,你停一停我有話説?”“冷麪黑煞你不要追了,咱倆雖是無冤無仇,但你不給我面子砸了莫如虎,少爺就給你好看!”北雙的回話從遠處傳來,蹄聲已聽不見,冷麪黑煞嘆了一聲,放慢了去勢。暮色籠罩着大地。—朵夕陽剛下山,—盞圓月已然登上樹梢,撒下一片淡淡的銀光。驛道上仍馳着一騎,正是北雙。日間北雙擺脱了冷麪黑煞仍然一路南下,此刻卻錯過了打尖的時刻,看樣子近處似乎沒有集鎮,只得在露天下住宿一宵了。北雙微微翹着首,凝眸四處眺了幾眺,看看附近有沒有民房,以便借宿一夜;但只見四周一片黝黑,樹影幢幢,夜風吹拂,一片夏夜的景色。北雙微微皺了下眉,當然,也決不會是為了今夜無處可宿而煩惱,事實上,遠在四年前行走江湖的時候,不論是荒山野谷抑或是鬼屋破廟他都宿過,只是很多日子以來,也就是他在家以後,已收起了那浪蕩不拘的生活,現在,一旦又要適應那已算是陌生的生活,不免感到有點蹩扭。雖是如此,北雙仍不氣妥,腰身一躬,拔起十來丈高,向遠處眺望有無歇腳之處,但,還是失望了,一片黑漆暗沉沉的,依稀可見遠山重疊,密林茂盛,根本是一片荒蕪並無人煙之處。北雙躍回鞍上,無可奈何的聳了聳兩肩,輕輕拍了一下坐騎的頸項道:“唉!罷了!炭兒,今夜得露宵了!”他記得清楚,他練那套劍法時,捱了多少師父的罵,大熱天裏,汗流挾背在熾陽下苦練,冷天裏,不論多麼大的風雪日子,依然咬緊牙關忍下去,當時真有點怨師父管得太嚴厲,但等一劍江湖,所向無敵時,才知道師父的一片苦心。北雙輕輕撫着劍柄,不禁想起師父的慈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緩緩的把兩支劍拔出劍鞘。但見漾着一片光芒,端的是一把好劍。北雙輕輕的用手拭了拭劍身,俊臉上呈着一片愛惜之色。“記住,雙兒,不想危難臨身時,儘量不要動用兵器,此劍削鐵如泥,見血封喉,不得亂殺無辜!”北雙眯了眯眼,套入劍鞘,嘆了一口氣,唉,觸景生情……北雙把劍放在身旁,換了一個睡姿,從懷中取出—個玉佩。只見這個玉佩有半個手掌大,光澤耀眼,是純白玉製的,上面雕着一對龍鳳,栩栩如生;中間有一個姆指大的環孔,環孔旁雕着三個字:賴宛英。綁着四五撮的絲帶,全是淡綠色,隨風飄蕩,使北雙不禁又捲入那綠色的回憶,這,就是賴宛英兩年前在杭州送他的定情物,景物如昔,卻是不見伊人。“英,我多麼想你!”北雙低下頭唏噓着,一顆晶瑩的淚珠,滴濕了他的衣襟……突然,一聲希聿聿的馬嘶聲傳入他的耳際——xmwjw掃描一兆OCR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