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麼最近阿震都變得怪里怪氣的?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哼哼哼,他一定會逼問出來的!
躍起,投籃,可惜沒有命中,籃球撞到了框架,彈出。
雙腳重新踩在地上,看著那滾到遠遠的籃球,丁震有片刻的失神。
練球的時間早已經結束,大部分的隊員都已經離開了,只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差不多收拾好東西,就要離開,只有他一個,繼續留在場上。
田蜜兒拿信給少易的那一幕,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重複又重複地浮現,一整個下午,不只是隊員,甚至連他自己也知道他有多麼心不在焉。
杜希勤那小子還在逼問他是不是談戀愛了,他一笑置之,只是淡淡地回了他一句:「沒有。」他只是……因為看到那一幕而變得失常而已,他從不以為自己會為了這麼的一件小事而變得失常,卻偏偏事實擱在眼前,他沒有辦法去否認。
那個圓圓、甜甜的女孩,讓他放多了些心機在她身上,會仔細地留意她,會刻意地聽她的事,會吃著他不喜歡的甜點,雖然,田蜜兒所做的蛋糕很合他的口味。
但,田蜜兒喜歡的是,巫少易。
他知道,巫少易不是輕易言愛的男人,但他一旦愛了,卻不會與其他男人分享應屬於他的東西,巫少易就是一個如此小氣的男人。
田蜜兒屬於巫少易的嗎?
一股悶氣再度襲來,教他忍不住地抓來另一個籃球,再次躍起投籃,可再一次地,籃球撞到了框架,沒中。
「球技退步了。」在他身後留意了他很久的巫少易,終於忍不住出口嘲弄:「怎了?」一看到是好友的臉,破天荒地第一次,丁震的心竟然湧上一股想揍他一頓的衝動。
「來一場?」他不想用拳頭來消氣,所以選了最直接,而彼此實力又旗鼓相當的運動來解決,渾身的細胞都在吶喊,想好好地跟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來一場熱烈的較勁。
「真難得你會主動跟我打一場。」挑起一個籃球,在指尖上轉動,巫少易勾起一記冷笑,問:「吃醋了?」丁震一怔,「吃醋,吃誰的醋,為誰吃醋?」沒頭沒腦的話,教人莫名其妙。
「你知道嗎?蜜兒今天交了封情書給我。」帶了點故意,巫少易說得不清不楚,決心要讓人誤會。
丁震別過臉,再抓來一個籃球,往地上拍了幾下,「所以?」在這裡跟他耀武揚威?
「蜜兒很可愛,你也同意吧!」他那個善於掩飾自己情緒的兄弟,為了一個膽小的女生,居然破戒了,他應該驚訝田蜜兒的影響力,還是愛情的魔力?
丁震沒有回答,他當然知道田蜜兒有多可愛,尤其那甜甜的,教人一見就心喜的甜蜜笑容,身上總是帶著甜點的香氣,可巫少易來跟他講這個幹什麼?
「只可惜,我不喜歡她那型的,太膽小,太過怯懦,久了我會受不了。」巫少易不喜歡柔柔弱弱的女生,更討厭那些裝柔弱的虛偽女人。
「她並不怯懦。」丁震反駁,並不喜歡聽到田蜜兒如此被人批評,「她只是太過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
「阿震,你喜歡蜜兒?」
「當然喜歡,她就像是小妹妹一樣。」
「居然還沒有開竅。」巫少易只想仰天長嘯,還以為這小子有點進步,誰知道他還是遲鈍得看不透,這麼顯而易見的事實。
丁震老爸風流成性,身邊女人數之不盡,怎麼他的兒子卻遲鈍成這樣子?這是老天對丁爸的懲罰嗎?
「開什麼竅?巫少易,你到底想說什麼?」被他故弄玄虛,以及田蜜兒喜歡他一事,弄得煩躁不已的丁震,怒吼出聲。
只是,被吼的人沒有半絲驚訝或害怕的樣子,反而詭異地勾起一抹開玩笑的笑,「阿震,好久沒見你失控了。」
身為好友,他再提點一次,若丁震還是沒有開竅,他也無能為力了,「你為了什麼而生氣?」的確,怒吼過後的丁震也錯愕不已。
他自小性子便壓抑,總是以溫文的淺笑化去所有的怒氣,即使發現爸爸外遇,媽媽哭喊著要離婚之時,他也沒有大吵大鬧過半次,這次,他居然對於好友暴怒出聲。
他為了什麼而生氣?
「好好想一下,我先回去了。」提起揹包,巫少易揮揮手,扔下丁震獨自沉思。
好好想想?巫少易那渾蛋說得容易,如果他真的是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麼而生氣,他會這麼狼狽嗎?
生著悶氣,丁震也不想練習了,他一一將籃球撿回架裡,推回用具儲藏室,回到球員休息室,已經很晚了,他沒想到休息室裡還有人,而且還是那個令人鬱悶了一整個下午的女孩。
「啊,丁震。」一瞧見他進入休息室,田蜜兒禁不住地羞紅了臉。
見到她,下午她送巫少易情書的那一幕情景,就不請自來地閃過,胸口的那道悶火更熾,使他別過臉。
他的動作讓她一怔,「丁震,你不舒服嗎?」不然怎麼怪怪的?
「沒有。」淡淡地回應她,他拿了自己的衣服,走進更衣室裡。
怎麼了?為什麼他不像以往一樣對她笑?為什麼還一臉的冷淡,難道她做錯了什麼嗎?田蜜兒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太明瞭為什麼他的態度會變得那麼突然。
一個念頭像閃光一樣劈進她的腦袋裡,該不會……該不會他知道了她喜歡他,所以才會這樣?
可……隊長說他還不知道的啊,那會不會是隊長告訴他了?
隊長跟他是好朋友,所以,隊長告訴他了嗎,所以他知道了嗎?
是這樣嗎?
「你怎麼還沒有回家?」換好衣服的丁震,一走出更衣室便看見她一副傻呆呆的樣子,站在原地,不禁出聲問。
「丁……丁震……隊長他……」她想問,可是一個問題卻哽在喉間,如果隊長沒有告訴他,那不就等於是她跟丁震直接告白?她不敢冒這個險。
她真的好珍惜現在能夠像這樣與他聊天的時間,不是隔著幾個書架,遠遠地在書架的後方偷偷看他。
聽到她提起巫少易,丁震的眉頭不禁一皺,她提巫少易做什麼,難不成是想問巫少易對她是怎麼想的?
想起巫少易那決絕的話,若被田蜜兒知道,她會有多傷心?可,若不給她知道,她會一直喜歡巫少易嗎?
心中掙扎著,無法決定是否該讓她知道而心生怒氣,教丁震的臉看起來更冷漠。
他臉上的冷漠讓田蜜兒心頭一顫,她從未見過他有著淺笑以外的表情,就算是在球場上被對方球員故意撞倒,他也只是一笑置之,不曾露過什麼怒容或是冷峻的表情。
只是,她現在看到了,為什麼?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丁震,你真的沒有不舒服?」她小心翼翼地再問。
那怯怯的語調,讓丁震驚覺自己竟然對她如此冷漠,他連忙擠出一抹淺笑。「我沒事,真的。」但那抹笑,卻如此地僵硬。
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他如此不自然的態度,加深了田蜜兒心中的驚惶,還來不及深思,問句便衝口而出:「隊長他有沒有告訴你,我喜歡……」接下來的字句,被她自己用手心搗住。
不行不行,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前,她絕對不可以親口承認,絕對不可以!
喜歡?
她一直彆彆扭扭的,欲言又止,就是想問巫少易是不是喜歡她?她就這麼在乎巫少易對她的想法嗎?
胸口的悶火熊熊地燒起來,好不容易擠出來的淺笑再度消失,「你想問什麼?少易通通告訴我了,你想知道些什麼?」還沒有經過大腦的話,便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
夠了!他不想看她這麼期待,卻又不敢問出口的樣子,若他現在沒有直接告訴她,待她越陷越深的時候,她會更加傷心吧?
他雖然很不想看見她哭,更不想她為了巫少易而傷心,只不過若他不告訴她,以後她哭的機會會更多。
所以,問吧!他會將巫少易的意思完完整整的告訴她,讓她哭過一回,傷心過這一次後,不再為巫少易落任何一顆的淚。
田蜜兒傻住了,驚訝巫少易居然是一個不懂得守秘密的大三八,她的臉一下子就漲得通紅,沒想到的是兩人在事件的認知上,根本就大相逕庭。
不過在一瞬間,她有了決定,既然他已經知道她喜歡他這件事了,那她也想知道他的回覆。
於是,鼓起勇氣,豉起存了十六年的勇氣,她努力地說服自己開口:「那,那……喜歡……嗎?」只是,一句問句零零落落,但最重要的是,少了「你」跟「我」兩個重要字眼。
她太害羞了,果然,要她問出這種讓人害羞的問題,她還是做不到,不過,他應該明白的,對吧?
她既緊張又害羞地低著頭,不敢去看他的反應,心中卻又不禁偷偷地期盼他,會給予她夢寐以求的回答。
「不喜歡。」丁震快速地吐出三個字。
一直都在誤會田蜜兒喜歡對象的他,道出了巫少易的心態。
可田蜜兒卻以為,這是他的回應,所有的期盼和鼓起的勇氣,連同那顆有著青澀感情的脆弱芳心,在瞬間粉碎,難堪的眼淚湧上了眼眶。
不喜歡!
那三字就像三支銳利的箭矢一樣,穿過她的心頭。
「我就知道,怎麼可能會喜歡上我?我那麼平凡,怎麼會,怎麼會……」她後退著,口中喃喃地低語著,豆大的淚珠兒一顆顆的往下掉。
「蜜兒……」她傷心的樣子讓丁震心疼極了,他上前想要安慰她,但田蜜兒的動作比他更快!
擠出一抹笑容,她嚅嚅地道:「我,我家裡還有事……我先回去了!」抓過揹包,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她衝出了休息室。
反應不及的丁震錯愕地瞪著她逃難似的背影,他想要追上前,但她離去時淚溼的雙眼卻止住了他的腳步,她不想在他眼前哭,所以才跑得那麼快?
也對,他不是巫少易,追上前也無法安慰她吧!
自嘲地癱坐在沙發上,他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嘆息出聲,他還是頭一遭,為了一個女孩而感到無能為力,也是頭一遭,替巫少易拒絕女孩而感到愧疚。
不過,她會明白的吧?明白巫少易不值她為他而傷心,會找過另一個更好的對象喜歡吧,對吧?
再嘆了口氣,好半晌後,他放下手臂,卻瞥見了她遺留在桌上的蛋糕。
他打開紙盒,是一個精緻小巧的黑森林蛋糕,大小剛好適合一人的份量,是田蜜兒特意做給巫少易的?
帶著一點故意的成分,他拿起放在盒子內的叉子,狠狠地挖丁一大塊塞進嘴裡,苦澀的巧克力味道染上味蕾,讓他有著片刻的怔仲。
因為,鮮少人知道,看似冷淡的巫少易最喜歡的,是甜到膩人的甜點,而每天為球員準備點心的田蜜兒,應該很清楚知道每個球員的喜好。
他猶記得,當她知道巫少易喜歡甜膩膩的甜點時,小臉上那不可思議的表情,是多麼的可愛,多麼的令人想揉揉捏捏她臉上那白嫩嫩的頰肉,而若他沒有記錯,球隊裡唯一喜歡這種會苦巧克力的人……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