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濯非回過頭去,遙看著樓外遠處,成千上萬的群眾隨著張公義一人,隨其振臂而呼,聽其擺手而止,好不欽佩。
有感而發:“然後,讓他二人瞧瞧這一幕吧,瞧瞧丐幫當年成立的目的,所為何來。”
同時在淮陰城北,王升私宅,大廳上,日光明亮。
正首擺了一把座椅,王升安坐其中。
滿廳堂或明或暗站滿了刀客、劍客,全系他的護衛。
與他相對的,共有二人,皆垂手低頭,畢恭畢敬。
左一人豹頭狼眼,虎背熊腰,身著華服卻又腰懸六袋,竟是個丐幫人,葉宗政是也。
右一人劍眉星目,八字鬍鬚,肩上還負著一根打狗棒,也是個丐幫人,正是金峰。
王升忽地拍桌子吼道:“混帳!你們兩個,幹什麼吃的!”
葉、金二人平日見面,總是水火不容,而今淮陰出了這等亂子,他們被王升叫了過來,卻又夾緊卵蛋,恭敬的很,絲毫不敢造次。
王升接著又罵:“我操你們奶奶的!誰叫你們兩個平日像鬥狗一樣,除了互咬,別的啥也不管。喏,這會你們的人鬧得滿城騷亂,生意都不用做啦,這該如何是好?”葉、金二人一時無以為應。
王升即令:“你們兩個,馬上給我過去,驅散群眾!今兒日落之前,倘使還教我看見衙門前有人聚集,他孃的!老子就要大開殺戒啦,聽到沒有?”葉、金二人面有難色,仍是沉默。
王升“砰”地又拍了桌子,喝問:“聽到沒有!”
葉、金二人這才齊聲答應:“聽到了。”
三
日漸西移。
衙門前聚集的群眾嚷得累了,多有席地而坐者,萬餘人坐將起來,黑壓壓好一大片。
坐在最前頭的,仍是張公義及其左右手下等。
不久,葉宗政與金峰先後到此,二人撇下隨從,擠呀擠的,擠到人群前方,勸說張公義。
葉宗政道:“……所以嘍,老張你還是先把大夥解散,放人還錢的事兒,咱們慢慢地再談。”
金峰一旁敲邊鼓道:“是啊,何必鬧成這樣呢?你不給衙門面子,衙門又怎麼給咱們裡子?”
張公義仰起頭來說:“放人還錢,簡單的很,還講什麼裡子面子?現在事情鬧大了,衙門還不肯幹,如果人群解散了,他們不是更無法無天了嗎?”
其左右亦道:“搞不好還來秋後算賬呢。”“不能解散,絕對不能解散!”
金峰平舉雙手,猛擺了擺,深恐群眾又鬧,忙說:“傍晚前再不解散,漕幫就要派人來啦,到那時候,場面須不好看。”
輪到葉宗政一旁敲邊鼓說:“是啊,你們鬧了幾天啦,人家還做不做生意。”
張公義冷哼:“衙門我都不怕,怕他漕幫!漕幫能來多少人?一千人?兩千人?”嗓子突然放大,“我們這兒有上萬人哪!”
左右聞言更是憤慨,連喊:“漕幫來了,我們也不怕!”“放人還錢!無火無煙!不還不放!拼死對抗!”
群眾聞之旋又鼓譟,齊聲呼應:“放人還錢!無火無煙!不還不放!拼死對抗!放人還錢!無火無煙!不還不放!拼死對抗!”
吵得葉宗政與金峰沒法再說下去了。
金峰索性彎下腰去,附在張公義耳畔道:“老張,就算你不替自己想,也替別人想想吧,漕幫一旦大開殺戒,你會武功,這裡許多老弱婦孺可不會武功呀。”
張公義冷著一張臉回答:“你放心,一旦漕幫放狗咬人,我會站在最前頭,要打打第一個,要死也死第一個!”
金峰氣道:“你——”
張公義又說:“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老弱婦孺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因為衙門不放人、不還錢,他們也活不下了,與其窩窩囊囊地死,他們寧肯選擇同衙門拼。金峰,是他們要我來的,不是我叫他們來的,嗯?!”
金峰伸直了腰,凝視良久,終至長嘆一聲,轉身徑去。
葉宗政看了,亦不想再勸,跟著也走。
便在驚天動地的喊聲下,二人擠呀擠的,擠出了人堆外……
人堆外早有隨從接應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