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有一種獵隼,褐背黃腹,一身虎紋,也有黑背的,叫做兔鶻,又叫吐鶻,那契丹回鶻都以此為圖騰。通常被訓成獵鷹,與細狗配合。這物件有特點,那細狗細瘦挺拔,動作靈敏,羊鼻樑,蠍子尾,極少數的黃瓜嘴;腰似弓,尾似箭,四個蹄子一盤蒜。只是不夠圓通,周旋不便。
走獸飛禽皆有奇能,那回鶻卻翻轉自如,勢大力猛,能把羊給提起來,也吃狐狸之類;這傢伙勁猛身子靈,不似尋常鷹翻,俯衝而下一擊必殺,又不似一般鷂穿,輾轉穿梭斜膀側翅。而是崩膀豎尾,能倒著飛,一個旋子往後仰,亮翅一展尾巴朝上。
萬里出一,九死一生,便是上品神俊海東青,搏擊長空擒捕天鵝。自古便是北族皇家圖騰,傳說那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名字便是從那叫聲“阿骨打”而來。
飛禽捉物實際有個特點,就是俯衝而下一氣拿下目標之後,它是撲稜伸展著羽翼,遮蓋住獵物,這傢伙沒有牙齒,那是借起落之力硬撕,關鍵在於一墜,看不見怎麼就給撕啄開要害了,光看著撲稜了一地血。
這回鶻迴轉更靈,貼著地皮翻,又有收爪成拳的本事,能躍能飛,提物之時,爪子尾巴都往上使勁,這就是鳥臺,形意取能叫做豎尾崩膀,盤旋調尾,喚作“駘(鳥臺)形”。
這一技老心意裡是沒有的,是老劉家裡帶的本事,關於老劉跟李老能先生的關係,老劉並未細講,但就看這一手,也就明白了幾分。
袁家三輩這麼想著,讚歎不已,也賈三山不管這一套,他也不懂這一套。
但是人就兩條胳膊兩條腿,誰也不是三頭六臂,賈三山也看出門道來了,沒看出來捱揍也挨出來了,他不信這個邪。
就不走拳腳了,而使出十八羅漢手,走拔步短打的貼身法子,就依仗自己身大力氣沉,勾採撕裂,連拿帶摔。
賈三山想了,我打不過你我就貼死你,只要你傷不了我,單反給我一手拿實在了,我就靠著一身力氣走摔打,以長克短,出門在外不容易,劉師傅,別怪我欺負你。
想著賈三山就換了梅花步,推搡撕扯,就搶老劉的把位。
跤法有言,長怕抱腰短怕鎬,胖子就怕三轉搖。
長怕抱腰好理解,大個兩頭長,一鑽進去容易借力,小個胳膊短退短,大個虛實相間地鎬他,他也不自在。也有叫短怕揉的,揉是什麼,就是自上而下,抓著晃擰。
所以大個子練跤有手絕活是轉大缸,弄一個大缸,隨著功力的增長逐漸填沙子,走著跤步來回晃擰,
跟人交手,不用別的,牽著一晃就把人扯起來了,這就得暈,一順勁就扔出去了,這叫揉。
關鍵他正好能使上勁,這要是矮的,自下而上,就不方便使這個了,所以各有其法。
這大個要俯下身子去鑽襠扛人,那動作破綻就大了。
胖子腰粗墩大,晃也不得勁,扛也不得勁,但是他笨重,怕圍著轉悠,逗著逗著就引出破綻來了。
這賈三山又大又猛,但不胖,佔盡了優勢,所以他師傅從早就專門訓練了這手。
武術加跤,越摔越高,那殺傷性也大,關鍵就在拿把的技巧與摔人的技巧。
摔跤自流入民間,在京津河北,已然成了一種娛樂項目,有自己的一套規矩,講這規矩,可以不傷人,破了規矩,那也可是輕易就斷筋斷骨摔死人。
這賈三山走得是擒拿摔跌,自然就不是客氣的玩意兒了。
棋差一招,束收束腳,老劉有意逗引逗引這個賈師傅的功底,難得有個現身說法的機會,他就放這賈三山果然老道,那是用一個個陪練師弟一身的傷換來的。他知道這個劉老師有功夫,在自己之上,但想到門人對他寄予的期望,那拼了老本也得頂起來。
被他摔殘的人多了,各類的破解也遇到過,但就沒見老劉這種,滑不溜秋卻又各處起稜角,拿不是在又別關節,拿不住卡不準。
越打這賈三山越惱怒,惱羞成怒,他才反應過來,這個劉師傅是在拿他開心,逗著自己把家底都抖摟出來了,就起了殺心了。
一個不留神,老劉身子一穿就進來了,借力一挑靠賈三山的胳膊,鎬著大腿根就給掀翻了,身子起了旋子老劉一鬆,垮塌一下,賈三山高大的身子一頭摔那了。
這一摔可不輕,畢竟他身子太沉,一旦失重難很難控制。賈三山就感覺這胯骨生疼。
老劉呵呵抱拳:“賈師傅,承讓了。”
賈三山的臉色很難看,就坐在地上往上看著,就他那個兒,坐著也不矮。
老劉就好意過去拉他起來,就在老劉一伸手的空檔,賈三山身子一蜷縮,**朝後,騰就是一腿。
這一腿就是羅漢拳裡的套路動作,這動作平時用出來不是很合適,屬於回馬槍,誘敵追趕,一個調尾後踹腿不論蹬到哪裡,只要撞上,這就交代了。
想著賈三山在那趴著,腿又那麼長,就是一腳蹬空你都奈何不了他。
老劉是誰,伸著的手就手一扶,身子就進去了,啪就一腿,正戳在賈三山的大腿根,賈三山高大的身子剛一起一個狗啃屎就躥出去了,老劉還是沒下殺手,這要偏一偏一腳戳在襠上,這賈三山就死這了。
賈三山賴皮一般趴了一會兒,周圍鴉雀無聲,剛才這一動太快太兇險了,生死之間這是。
見賈三山緩緩的爬起來,垂頭喪氣,一抱拳:“唉。”
就這時間,賈三山一步蹦過來了,蹦過來的同時雙手就撒開了,隨著這一撒,一團塵土就暴開了,這一手接著下邊就是一腳。
誰都沒想到這一手,賈三山堂堂的漢子竟然使出這揚沙子的卑劣手段。
但江湖險惡,這都不算什麼,老劉料到有詐,但本能反應比腦子快,還是雙手一擋,這賈三山一腳就到了,沒見著怎麼打得,老劉還是先前的動作,身子噌一下就貼過去了,兩手一挽齊出,就見著賈三山笨重的身子就往上一提,接著就一堆軟下去了,身子一窩就就往下蜷,老劉一雙手正順著他小腹鑽進他髖骨腰間。
雖然賈三山身子堆下去了,老劉還是上了半步右手一鑽而出,後手貼著前臂就是一個劈拳。
就這一下咯嚓一聲,“蓬”!賈三山的身子一倒就撞在那石獅子上了,賈三山兩手一張,就靠在獅子上來,面部鬆弛,耷拉著眼皮,一動不動。
那塵土這才慢慢散開落定,看老劉撣撣袖子,擦了把臉,吐了兩口唾沫。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這叫自尋死路。老劉本無心傷人,但那煙霧之中雙目失靈,身子起了感應,那就把持不住了。
眾人都沒敢動的,都嚇傻了,那賈三山就那麼靠著,一動不動,眼睛都不眨,也不知道死了沒有。
所謂鷹威鳳儀,有歌贊曰“白天揹著日頭來,晚上馭著日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