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熱鬧了,人犯了脾氣那是牛都拉不住。幾夥勢力就在瑞昌門口乾起來了,門外的早等着動手了,一見打起來了,開打吧,雙方也有認識的,也有一起趕過集的,但這個時間都顧不上了,有掛點親戚的都避讓着,有點矛盾就藉機會開練了。
瑞昌的人沒動手,在自己門前打倒黴的是自己,就開始往院外轟,在裏邊亂輪刀子。
實際也就是解解恨,發泄一下,雖然各提刀槍但都怕弄出人命,在這都認識,拖家帶口的,出了人命官府追究起來還得自己揹着,所以都是相互比劃着,能踹腳就踹腳,踹不着就算了。
早顧不得真要抓的那二人了。
待應老二出來的時間,有想露臉的小弟上來道:“哥,怎麼弄,追不追,人都跑了。”
應老二直接就一腳把這個給踹倒了:“你媽X!”急得都帶哭腔了。
其實青面只是聽明白個大概,他並不清楚整個經過跟具體情況,但源於對應老大報恩心切,也急急道:“趕緊追!”
這幾個也不管這邊了,朝着街道趕下去。
遇見岔路卻毫無蛛絲馬跡可循,青面耐心查看了一下腳印,也沒個分寸,一着急一個高躥起來上了牆。也不管那些小弟了,只顧在牆上跑起來。幾個腿腳利落的也緊盯着牆頭,在下邊分頭追。
人多也亂,只認得自己人,也不知道對方都誰是誰了,認識就讓過,不認識就亂砍。小孩子做遊戲一般,忽忽打到了左邊,又忽忽退到了右邊,打着打着都聚成堆了。
袁成孝趕緊上前道歉,七寸童安祺緊隨左右,袁成祥知道鬧下去也無意義,咕噥着罵了一聲也跟着往下追。
還是傷了不少夥計的,好在當場沒出人命,三兩攙扶的各自歸隊。
袁成祥越想越憋氣,前邊正好有兩個應老二的小弟一瘸一拐地走着,袁成祥墊兩步一槍投過去了,
那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正插在了那夥計肩胛骨上。槍頭後邊有血擋,攔着着扎不深,就這力道,也幾乎將人貫穿了。那夥計慘叫一聲就栽倒了,邊上那個一看也急了,照着袁成祥一鐮就甩過來了,袁成祥趕緊閃躲。他閃過了,他後邊的夥計沒閃過,一鐮刀砸在臉上,那鐮刀割起來刃超前,但甩出去是大頭朝前,好玄沒砍進去,當場就拍了一臉血,嚇得渾身哆嗦癱倒在地。
然後就在街上,這兩家又開練了,應老二畢竟剩下的人太少,一陣就被人放躺了。
説青面房上追,因為房子是四五棟就連在一起,中間的衚衕也不寬,他往高了起,胡亂追了一陣還真就老遠看到那二人了,也可能是刀客的習慣,那二人只是努着眼攥着刀鞘,大步流星的疾走,但並沒跑起來。
青面跟着就追過去,二人一見有人趕來,回過身就拔出刀來了,青面一摸,壞了,沒帶兵器。
這時間感覺到不順手了,平日裏雖説老跟人比拳,但比着比着就不實際了,不斷學着纏繞周旋,糊弄玩耍,殺氣都沒那麼重了。青面當時看着這二人一身殺氣,似聽到一陣陣咆哮,就知道自己不行了。
再一看左右的高牆,突然就感覺沒了把握,好似那大牆助跑都一定上得去了,這二人有一種特別的力量,好似把人給盯住了就不能動了,青面傻站着眼看人家過來了,這才退了兩步,然後又退了兩步,待再回過神來,人家已經走出老遠了。
青面一**就坐下去了,也不知道這一失神兒是過了多長時間。遠處幾個小弟也追了上來,先扶着師父看有沒有受傷,看沒什麼事又問師父怎麼了,有伶俐的道;“師父想抽煙了。”
幾個人還假裝瞎摸索,青面拜拜手道:“行了行了,回去吧。”
這一路走才感覺追出老遠,都開始喘了。
應老大跟着孩子似的握着他女人的手,身邊也沒什麼人,傾巢出動了,為他報仇。
丫環就瑟瑟的侍立在邊上,端着湯藥,太太不讓她動,她都不敢動。
女人道:“沒事,好好養着,別難受了。”
應老大道:“我咽不下這口氣呀。我這心裏邊呀,我憋屈。我死不瞑目啊。”
他女人道:“教士説了,不要緊,説是做了手術了,過半個月就能下炕了。”
應老大道:“也就你了,這個時候也就你了,我對不起你。”
女人道:“行了行了,我從嫁進你們家,就知道你也沒什麼大作為,也就這樣了,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心眼好,對我好,我俺家好,我就願意,不圖你別的。”
應老大都哭了,努力抬了抬頭,但沒直起身子,女人就俯下身子抱抱。
應老大道:“我憋屈啊。”
女人道:“憋屈就好好養傷,好了爭口氣!”
應老大還不糊塗,叫道:“老二!人呢!都死哪去了!”
説是嚷,但也沒多大動靜,窗外都聽不見。
女人道:“你就別急了,他們去抓那人了,説抓回來活扒他們的皮。”
應老大道:“我師父呢?”
女人道:“也都去了,放心吧。你平日對他們那麼好,都去了。”
應老大就跟小孩鬧肚子疼似的,緊握着他女人的手道:“誒,我一天活得也沒個什麼意思,就從跟了師父還有個真樂趣,我花錢養他們,你不生氣吧。”
女人道:“我生什麼氣,你也沒少給我買胭脂,你高興我就高興,總比你弟弟出去沾花惹草強。”
應老大看着天棚感嘆道:“我知道你好,要不是你搭理這個家,這個樣都沒有,要我真好了,咱好好過日子,你給我生個兒子,我就不出去跟他們耍了,我就天天教兒子打拳。”
女人道:“好,你就養着吧。長個記性,別對誰都那麼客氣。”
這話勸得讓應老大一陣臉紅。
沉默了一會,應老大嗚嗚的哭起來了,女人問怎麼了,應老大含糊不清的道:“秀菊啊,秀菊。”
喊得這個悽美,哎呦我的心肝唉。女人道:“瞧你那點出息。”
應老大道:“我不是因為那捨不得秀菊,我對不起秀菊啊。我有愧呀。”
女人道:“你是説我平日裏欺負她了,你沒維護?你不是經常偷着給她錢嗎?”
應老大頭一偏,就更傷心了:“她有錢有什麼用,又沒去處花。我是恨吶,鐵頭那狗日的,我沒有虧待過他,他怎麼能趁我有傷,殺回來搶走了秀菊!我無能啊!”
女人道:“行了行了,你以為我不難過,秀菊也是我妹子,我管教她,那是怕她鄉下來的,沒個分寸,讓她學着大家主的樣子。誰知道她跟鐵頭怎麼回事,怎麼鐵頭不搶錢不搶東西專搶人。”
應老大抽泣道:“秀菊命苦啊,沒了爹孃,也虧得沒了爹孃,不然我怎麼向人家交代啊。”
秀菊就是應老大那二房的太太,實際是他買來的,確實也沒過幾天太太的日子,但比之以前,也夠安穩了,那女人懂事,時常對應老大道,我既然跟着老爺,就是老爺的人,老爺給我好吃好穿,做牛做馬我也願意。每當説到這裏的時候,應老大就生出一陣酸楚,又參合着一陣滿足,就硬朗起來。
其實他大老婆雖然是氣話,但也説到點上了,也説到了他的痛處。
女人道:“嘖,你還來勁了不是,已經這樣了,你先養傷,咱想想辦法。”
應老大使勁拉着女人,生怕女人一生氣丟下他走了,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生氣,你説,我叫鐵頭叫師傅,那是我師傅,他這個畜生!”
突然門外有響動,應老大渾身就一哆嗦道:“快快,他們殺過來了,他們要來殺我!他們要殺我!”
女人趕緊起身看,但被應老大拽着,女人隨手摸出一把剪子道:“你不用怕,來了我跟他們對命!”
應老大還是緊抓着女人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