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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 平野起伏龍 第四十四章 人心苦得人心意

    第四十四章人心苦得人心意

    鳳吟睜開眼睛,發現天空中有大團大團漂亮的雲彩飄過。

    有夥計喊:“少爺醒了,少爺醒了。”

    老滕下馬趕回來道:“不要大聲,讓他休息,他這是一路鞍馬顛簸,

    烈日當空,又加上地高氣薄,不太適應,怕是出現幻覺了,再給他喂點冰梨湯。”

    鳳吟身下墊着乾草,散發着乾枯的香氣,沁人心肺,很是舒坦,再不願意起來。

    他起身靠在錢箱上,夥計在邊上很是高興,啪地抽了一響鞭。

    路邊一個行腳僧見車馬過來,站立一旁,雙手合十祈禱,迎着車隊到來。

    鳳吟看到他的時候被他安詳虔誠的神情略略打動,和尚的目光與鳳吟一觸之時,

    突然眉頭一簇,似乎吃了一驚,一直目送着離開。

    看那和尚的衣着,不似中原僧人。

    又行一陣,前邊傳來幾個女人奔走的騷亂聲,見幾個衣着厚重,裝飾特別的女人遠遠繞路,

    閃過一個挺着木棒的傻小子,傻小子似在佯裝攔路之人,嚇唬人跑開,在後邊哈哈傻笑。

    鳳吟從身邊摸過一皮囊的冰梨湯丟過去,傻子樂呵呵撿了。

    在傻子打開咕嘟咕嘟喝的時候,鳳吟看着他雪白的脖頸,感覺這個天真的人死期將至,

    希望回來的時候還能見到他。

    幾個異族婦女似乎想徒步趕來,想搭車一路。老滕立馬當街,示意大家加鞭快行,甩下她們。

    待鳳吟乘的銀橇車到了身邊之時,老滕看着鳳吟疑惑的眼神,説了聲:“這是鏢行當規矩。”

    然後以壓陣的姿態跟隨於隊尾。

    周圍出現一道一道的梯田。説田野是階梯形的,不如説就是階梯,像很古老的建築遺蹟。

    讓人對它們喜歡不起來,這也是鳳吟前所未見的。

    周圍先是聲音嘈雜,亂七八糟的摩擦聲重疊在一起,分辨不清,漸漸又消失不見。

    世界突然寂靜下來。

    那種東西這個時間就來了,他們輕輕地走過,緩慢卻不停步,穿着華麗的衣服。

    似乎根本看不見車隊,或者根本不看車隊。

    車隊似乎也沒發現他們。

    鳳吟似乎想起很早很早以前,有個耍蛇人的女兒,説起有過一個在沙漠裏的奇特城市。

    那些東西一直警惕地走着,一切都是帶有暗示的。

    不知道她們在察覺着什麼,無法溝通,鳳吟隱約感到,整個車隊都很脆弱。

    車隊似乎感覺到了危險,開始爬高,摒着呼吸,將車往高處趕。

    他們不是人,在車隊稍微妄動的時間,她們就在地上產出一團迷幻的光球,

    貼着地面柔和地滾動,每當碰到什麼就會分裂成幾個,慢慢消散。

    誰碰到了它,都會消失。不知道去向。

    那東西似乎看不見,繼續前行,高傲而緩慢。似乎有着另外的脆弱。

    鳳吟逐漸明白了那些階梯,它在巧妙地保護着大家,在那東西到來的時候。

    太陽開始西偏,鳳吟渴望清晨的到來,即使陰雨綿綿。

    他知道,自己真的出現幻覺了,自己已離家太遠。

    邊上掠過一座破爛的廟宇,已分辨不清是什麼廟宇。

    鳳吟想起二先生講到,佛陀的廟宇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伽藍。

    鳳吟突然有種想進去一睹的**,只是身子太沉,精神也太沉。

    袁五爺將馬靠過來。

    “給你説個廟的故事,跟老戴家二先生還有關呢。

    過去咱三郎廟有個老師,叫李政,李老師一脈是代代單傳。

    他得了真傳,嚐到拳種滋味,一發難收,於是百練為精,千練為神,萬練為靈。

    咱這門拳,難,累,但並不苦,可謂是痛快淋漓。

    李先生是隨騾隊走鏢,一路不騎馬,卻踩最難的雞步前行,

    竟然能往返摺疊的遊戲與馬隊之間,技藝精純。

    露相時曾以一記單把打塌了半拉老廟,傳出了名聲就叫雞腿先生半拉廟。

    因總是奔波過往賒店,又在戴先生家的車馬店歇腳。

    賒旗,舊時為圖守襄陽軍事要塞,後借播、唐河遠之優,賴官道通暢之便,成為北通汴洛之動脈,南達襄漢之津渡,東系閩越之喉塞,西連山陝之要道。南船北馬,商賈雲集,豫南巨鎮,應運而生。四方陸路,車如流水;潘唐河道,船似游龍。

    咱們一路的拳,學藝不易,得藝不易,上了身就倍加珍惜,練法從不示人,即便視,也不知其意。

    但是機緣巧合,戴二先生的家傳也是心意,後見過李先生使拳,高下立判,

    後與李先生試手,深為止折服乃心誠求技。

    怎奈李政先生死守規矩,只與清真寺拳眾交往。

    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戴老先生打聽清楚李先生生活起居,知其闖蕩艱辛,

    家有老母卻家徒四壁。

    悄然攜款前往,大興土木,歷一載有半,廈方成。

    只説是李老師在外得了銀子,但經商走動頗為忙碌,不便親自回還,顧差小夥計前來,

    家人大悦。

    事後隨多次拜遇李老師,卻再無提及。

    這一年,李老師回家,突然發現舊宅不見,一座嶄新的宅子佔了原地,

    料有變故,心裏大驚,為鄉鄰這是誰家。鄉鄰笑答,你家呀。

    後來知道真相,深為感動,又因戴龍幫先生的師傅曹先生是自己的叔伯師爺,遂傳真學與戴氏。

    後戴氏繼祖風,只見打人,不見練拳。

    這就是廟與廟想起來的故事,説給你聽,也醒醒神兒。

    待回還時,路過晉中,帶你去拜望戴老先生。”

    此時到現在也是佳話,後來戴先生也同樣機緣,收得了李老能先生。

    但是賒店為南陽角子山捻軍的補給線路,《清史稿》記載:“咸豐元年,泌陽土匪佔據角子山,四年陳州捻匪起。安陽總兵邱聯恩帶兵圍剿。

    晉商勢力頗大,團結對外,發展為公會聯合大行,世稱為祭祀關公的單刀會,

    下屬有自己的商團武裝衞隊,它們除處理商務活動以外,甚至協助地方政府,

    “巡查彈壓,拘捕人犯”亂世之際,形勢逼人,捻自威脅、破城而入,大難臨頭之時,

    過往衝突,戴氏在風口浪尖,其中細節一言難盡,後來戴氏也慘遭不測,待後文另説。

    自此師徒分離,因怕受牽連,故意疏遠,譜中也無記載,正合了心意二字。

    達摩西來無一字,全憑心意下功夫。

    直到現在也是個模糊的謎團,而這,正是這一門拳法,理法大道,門人真心相照的體現,

    也是此一門的魅力所在。

    “己心明來萬法空,自有賢人規吾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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