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西南方的雲貴地區,山勢連綿奇偉,可說是中國的邊陲地帶,古人習慣把這個地區稱為苗疆。其實以今天的眼光來講,苗疆這種稱呼是非常有問題的,因為光是雲南省就有二十六個民族,貴州略為少一點,但也還有十四個民族,苗族只不過是其中人數略多的一支而已,但是為了故事進行的方便,本文還是暫且沿用吧!苗疆境內向來自成一片天地,外界的事務對於當地的土人來說,是既不在乎,也不想去知道,當然更不會在意現在的漢人皇帝是誰,只要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就行了。
不過這些土人雖然沒啥野心,民風卻是異常強悍,尤其是那些開化較少的族群更是令官方頭痛,特別老是喜歡拿人當作補品燉補,尤其他們還認為漢人的肉比較滋補。
今年是永樂元年,這時大明朝雖然已經滅元建國三十六年,皇帝也已經換了兩個,但是對雲南這個化外地區依然是鞭長莫及,因為雲南地區納入大明的版圖很晚,一直遲至洪武十四年才從殘元勢力中取回,第二年方在川滇交界的宣威設雲南布政司官署,不過這也只是做做樣子的成份居多,大明朝的勢力根本過不了哀牢山,也沒有這個餘力去管這些事情。
說起明朝前面兩個皇帝的朝政可說是一塌糊塗,朱元璋當皇帝的前十年,大明還有一些建樹,接著下來這位流氓皇帝就忙著想盡藉口殺功臣,弄得朝野動盪不已;到了他的孫子朱允炆接掌帝位時(太子朱標福氣太薄,等不到老頭嗝屁自己就先嗝了),更是青出於藍,竟然把矛頭對準自己的叔伯,開始到處削藩,廢周、齊、代、岷四王,逼湘王自焚,可是當這個算盤打到燕王的頭上時,朱允炆終於踢到鐵板了。當年朱元璋打天下時,燕王朱棣可是麾下的猛將之一,他怎麼可能忍受這種鳥氣,於是歷史上有名的“靖難之役”正式開始,這位惠帝朱允炆在敗仗連連的情況下,終於在建文四年的六月被轟下臺,一身狼狽逃出南京城,開始東躲西藏的日子。而燕王朱棣也不是省油的燈,在一番猩猩作態的貓哭耗子之後,於翌年自立為帝,定國號為永樂,這也是明朝有史以來,唯一的一個比較像樣的皇帝,雖然這個皇帝來路不正,但是終究瑕不掩瑜,人家確實有一番作為。
綜觀前述各點之後便可明瞭一件事實,大明朝的王法根本管不了雲南的這些少數民族,苗人也向來不甩雲南布政司,有事只聽從本身部落酋長的號令;說句難聽一點的,這些苗族沒有三不五時的找藉口聚眾滋事,已經算是很給朱氏王朝面子了。因此只要精神狀況還算是正常的漢人,就不會想要去到苗疆,會進入苗疆地界的漢人,除了腦筋短路不知死活的傻瓜之外,就是那些貶謫的犯官和被流放的罪犯。
尤其是後面的那兩種人,幾乎都會放棄返鄉的念頭,準備埋骨此地,因為不管是官是犯,很少有人能熬過任期或刑期,苗疆的瘴毒癘氣實在太有名了。
話說雲南西北邊有一片連綿數百里的大山,世人稱為野人山,其實只要光聽山名,就大慨能知道此處是個甚麼樣的所在,說它是邊陲裡的邊陲,險境中的險境,可是一點都不過份。
野人山區的南麓,到處古木參天難見天日,奇花異草遍地生長,蟲鳥禽獸多不勝數,此處終年罕見人跡,就連當地的土著也不輕易的來到此地,除非是有甚麼逼不得已的原因。
因為在年老的族人口中,輾轉流傳著許多可怕的傳說,例如專門食人腦髓的飛天白毛鬼怪,行動迅速的兇猛巨獸,噬人必死的奇毒飛蛇等等。總而言之一句話,要命的就不要去野人山,如果非去不可的話,最好事先交代後事,免得後悔莫及。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傳說的內容越來越離譜,到了最後,除了野人山區之外,連山下附近的地區也快要成為禁地,一年四季都難得見到人跡。野人山下的樹林裡,林間生長的雜草比人還高,各種飛禽走獸奔逐其間,製造出許多類似狗洞的獸徑,這裡可說是鳥蟻蟲蛇的天堂。由於此地的緯度低,太陽直射的時間長,即使是末春的四月,也顯得燠熱難當,時間剛過到申時,躲避炎日的動物也漸漸的出現,這時天空出現一隻信鴿,振翅飛越野人山南端的峰頂之後,正順著山勢快速的由西向東滑翔。噗的一聲!一道細細的黑影由山腳下的樹林中往上飛射,不過眨眼的功夫,這道黑影就鑽入信鴿的胸腹之間,信鴿好似突然遭受電擊一樣,拍翅掙扎了兩下便由空中往地面墜落。
唰的一聲!一道人影由一棵十丈多高的大樹頂端平射而出,巧妙的接住掉落的鴿子,接著一個翻身,卸掉前衝的力道,如枯葉般的飄回樹林裡。
隔了一陣子,剛才那隻信鴿又從樹林裡飛向天空,在空中盤旋了一下就繼續往東飛去,好像甚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一樣。這時樹林間傳出一陣悉索聲,只見草叢晃動,從中鑽出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年輕小夥子,看他一臉的精明外露樣,保證讓你見了之後,立刻會明白一件事,這個人絕對不是會被人騙去賣的角色。小夥子上身穿著一件有許多小口袋的皮背心,一面哼著小調,一面耍動手上的小皮鞭,一付心情非常愉快的樣子,就像是剛在地上撿到錢一樣。這時小夥子手上的皮鞭突然扭動了起來,還發出“呱、呱”的聲音,好像受不了這樣的耍弄。啪的一聲!小夥子反手就給那條皮鞭一個響頭,口中還說道:“叫甚麼叫?剛剛才報到入伍,現在就想當逃兵嗎?”“呱、呱、呱”,那條皮鞭竟立起來大聲抗議。“有甚麼好抗議的?要不是你自己太愛吃,現在也用不著來當我的部下。”皮鞭垂下鞭身,卻依然呱叫個不停。“好啦!別再叫了,這個給你塞嘴巴。”小夥子話說完後,便從口袋掏出一顆朱果往空中一丟,那條皮鞭立刻張開嘴巴,一口就將朱果吞下。乖乖!這個傢伙拿的到底是甚麼樣的皮鞭?竟然會叫還會吃東西!仔細一看,竟然是號稱蛇中之王的墨玉虺。墨玉虺,此物據萬獸譜記載:“色如墨玉,蛇身刀劍難傷,水火不侵,竄行如電,屈身彈射攻擊時,蛇身在空中會變形成扁長狀滑翔,距離可及數丈遠,毒牙噬人見血封喉,唯蛇涎能解百毒,能使群蛇退避,號稱蛇王。幼蛇破卵出生時,長約半尺,每隔十年蛻皮一次並突長一寸,唯蛻時最弱,與常蛇無異;又者,此蛇記仇心甚重,切莫輕易招惹,與其結怨必定糾纏不休,能循味索敵百里。”這條蛇的身長約三尺有餘,看來應該有三百年以上的道行;照理說有此等道行的墨玉虺,已經可以列入妖精級了,怎麼會被這麼個小毛頭給收服了呢?原來這條蛇在蛻皮之前,為了能夠儘速的恢復元氣,特地找了一棵即將果熟蒂落的千年朱果樹,並且在樹側掘洞藏身,以便蛻皮之後便可吞食朱果。今日正是朱果成熟的日子,墨玉虺若不即時食用,必定會被其他動物得去,沒想到才剛鑽出洞口,便讓一隻在天上盤旋的蛇鷹給發現,隨即在朱果樹旁展開了一場鷹蛇大戰,一鷹一蛇打得煙塵滾滾。由於此時墨玉虺與尋常的蛇類無異,碰上號稱蛇類剋星的蛇鷹,這下子恐怕是在劫難逃,就在千均一發之際,剛好被閒逛至此的小夥子給碰上,於是插手趕走蛇鷹將它救起。這條墨玉虺活了三百多歲,通靈是極為正常的事,除了不會說人話之外,對於人類的語言倒是頗能會意,因此在一陣人蛇溝通之後,就跟了這個小夥子,先前長官部屬的說法也是由此而來的。日已西斜,小夥子望望天色後,自言自語道:“天色看來不早了,我得趕快回去,順便讓師父瞧瞧我新收的部下。”
看他在雜草叢中如履平地,芒鋒草刺對他絲毫不能造成傷害,迅速的往野人山的深處行去。野人山的西南側有一個高聳的斷崖,高約四十餘丈,這個斷崖終年雲封霧鎖,到處一片白茫茫的,能見度不及二十尺,站在崖頂保證看不到崖底。在斷崖的峭壁之上有一個山洞,洞口被蔓藤所覆蓋,若是無人指引,就算是爬到洞口前,恐怕也不知道已經到了。洞內入口處有兩片天然石屏風,位置相隔四尺,一左一右的將入洞之路形成之字形,使得洞內的光線毫無外洩之慮,可說是天生的隱居之地。斷崖下的草叢突然無風自動,接著鑽出剛才那個小夥子,左右環視了一下,確定無人窺視之後,身影快若流星的沿著峭壁的巖溝左右彈跳,以斜縱的方式往上竄升,每一躍就有六七丈高。這種情景要是落在武林人士眼中,馬上造成騷動,橫躍六七丈對一般武林高手而言,並非是難事,可是向上拔升,一流高手也不過三、四丈的高度,由此可見,這個人算得上是標準怪胎。一會兒功夫,便見他已躍至洞口,轉身一閃便飄入洞中,口中還喊道:“師父,我回來了!”此時洞裡亦傳出回答:“回來就好,快進來看看我新發明的霹靂梭。”“好玩不好玩?有沒有我的份?”小夥子一邊回答邊往裡面走去。洞中的聲音繼續傳來:“好不好玩以後你就知道,我現在做的是試驗原型,等成品做出來後,才有你的份。”小夥子走到洞底,向右一轉,進入一間石室,石室的內部到處堆放著一些不知名器材,靠近內側的架子上放滿了瓶瓶罐罐,當中有張擺滿工具的大石桌。這時桌前站立著一個身穿白袍,頭髮灰亂面帶紅光的老頭子,左手拿著一支兒臂粗二尺長的金屬筒,右手忙著對小夥子招手。
“快過來!讓你瞧瞧好東西。”“這是甚麼東西,看起來沒甚麼出奇之處嘛?”小夥子言下之意,好像並不怎麼感興趣。
老頭子說道:“是沒甚麼出奇之處,只不過用它來招呼你,馬上讓你由風小基改名為宮爆雞丁。”風小基聞言不禁好奇的問:“真有這麼厲害啊?是如何做成的?”
“等我有空的時候,再慢慢告訴你。”老人得意的回答。
“師父最差勁了,把我叫進來獻寶,卻還要故做神秘,算了!你自己慢慢玩吧。”風小基說完話,轉身就要走出去,老頭子趕緊拉住他,陪笑的說:“別這樣嘛!你難道就不能滿足一下師父的虛榮心,略為稱讚一番嗎?”風小基皺眉的回答:“這不能怪我,是你自己在那兒故做神秘的,我就是想稱讚也無從稱讚起。”這時墨玉虺也不甘寂寞,從風小基的背心裡探頭出來,並且發出呱叫聲。老頭子看了一眼,不禁驚道:“咦!這不是墨玉虺嗎?你從哪兒弄來的?”“剛剛在山下樹林裡收留的,我現在把它正式列名第一號跟班,取名小饞鬼。”“看樣子,我風門是後繼有人了,如此說來,我也可以開始過幾天逍遙日子了。”
“師父,你是不是著涼了?怎麼說起話來就像腦袋在發燒一樣,沒頭沒腦的。”老頭子瞪眼說道:“胡說!你才沒頭沒腦的,我本來早就打算要去西崑崙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幾樣上古奇珍,就是因為你的關係,所以我才一延再延,今天你能收服墨玉虺,表示你的因緣到了,因此我決定從明天起,撥空把你硬操六個月,只要時間一到,不管你是否達到出師標準,立刻給我滾到武林去鬼混。在這裡順便再告訴你一點,本人當年正是武林中第一號被追殺的對象,雖然那些想要追殺我的人對我無可奈何,可是我相信他們對你的興趣絕對不會小於我,所以在這段加強磨練的期間裡,你要不要偷懶就由你自己決定,因為訓練的成果的好壞,關係到你日後在江湖上的處境。”“哇!怎麼會這種事情發生?師父!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風小基似乎被這些突如其來的話給嚇到,說話變得有些語無倫次。老人並沒理會風小基的問話,沉思了一會,終於一擊掌,好似決定甚麼的說:“也好!既然時候到了,這些事情是該讓你一併知道的,先坐下來,師父要把當年的豐功偉。業告訴你”老頭子說完話,便拉著風小基一道坐一塊長條型的石椅上,開始娓娓道出一段塵封多年的往事。話說二十多年前,武林中出現了一個令各方頭痛的人物“風紀中”,此人嗜武成痴,唯一的興趣就是到處找人決鬥競技,別人若是拒絕便糾纏不休,不達目的決不罷手,武林中人皆稱他為“武瘋子”。除此之外,此人更有一個令人抓狂的不良習性,每當決鬥結束之後必定要講評一番,對手若是贏了還好,多少還會褒獎一番,要是對手輸了,所用的武功招式,往往被批評的一文不值,言辭之中甚至會辱及對手的師門。照理說,像這種引起眾怒的惡劣行徑,姓風的應該早就被人打扁了才對,怎麼還能讓他在武林中耀武揚威,問題偏偏此人又很少輸,據說只要是單打獨鬥,就沒聽說過有誰贏過他。有些身受其害的武林人士忍無可忍,招兵買馬糾眾報復,卻老是吃憋,因為此位仁兄奉行“好漢不吃眼前虧”俗諺,並以“暫時的撤退,是為了下次成功的出擊”為最高指導原則。也就是說,人多他便繞跑,人少他就回頭打埋伏,把一人游擊隊的作戰精髓發揮得淋漓盡致,不過話說回來,只要是光明正大的找他單挑,這位姓風的老兄絕對是打死不退的。對那些喜歡圍毆和暗算的武林人士,這位仁兄也有一套制敵的獨家妙法,捉到了敵人就封住武功吊在樹上,然後在敵人的身前衣襟上,寫下敵人的出身和名號,並且註明被吊的原因。這種不留餘地刷人臉皮的行為,終於引起武林公憤,並且遭到各大門派圍剿,奈何此人“跑功”一流,圍剿行動每每無功而返還徒留笑柄,最後各大門派的長老拉下老臉,聯名敦請江南二大武林世家“霹靂堂”和“璇璣堡”,要求他們派人相助。二大世家一來受人所託,再者事關聲譽,於是發揮所長,兩家聯手佈下火器天門陣,等陣勢後完之成,便立刻下戰書激風紀中入陣。以風紀中的個性來說,只要是正大光明的約戰,當然是打死不退,於是雙方便在陣中大幹起來,這場火拚足足打了七日七夜,最後在風紀中飽受陣勢圍困之苦,覆被火藥暗器炸的灰頭土臉之後,力盡被擒於陣中。此役雖然擒住了風紀中,可是各大門派也付出相當大的代價,耗損了不少的人力與財力;銀錢事小,花了可以再賺,但是交手過程中因傷成殘的人,可大多是門派裡的菁英,經過這件事之後,中原武林可說是元氣大傷。事後對於如何處置風紀中的這件事,令各派人士相當傷腦筋,宰了他,他又從未殺害人命,罪不致死;放了他,一口怨氣難消,實在不甘;廢了他,又怕別人講閒話,傳出去更難聽,況且二大世家的宗主也出聲說話,此次約戰用的名目是在武技上一爭長短,如果對方就擒之後還傷害對方,那就是冷血謀殺,二大世家不能接受這種結果。各大門派在殺不能殺、放不能放的情況下,最後逼不得已的接受二大世家的意見,將他押到璇璣堡,關進號稱天下第一銅牆鐵壁的困龍牢。事後並且聯名對外宣稱此人狂妄放肆、目中無人,完全不理會人情道理,為了維護武林和平,避免江湖騷亂,所以將他暫拘困龍牢,待其知所悔改後再酌情放他出來。其實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話中的含意,這種說法純粹是為了掩人耳目,其實根本就是變相的終身監禁。大家本以為事情到此圓滿解決,從此武林恢復平靜,沒想到六個月之後,這位仁兄捅了一個更大的紕漏,只不過這回抓狂的對象換了人,換成了二大世家的宗主,曾、雷兩家發誓非要將他逮回來扒皮裝粗糠不可。事情的起因是這個樣子的,璇璣堡主有一幼女名喚“曾敏”,今年年方十七,此女乃是堡主年過四十之後才出生的,由於璇璣堡主中年得獨女,所以將其視如心頭肉、手中寶,恨不得能將寶貝女兒含在口裡或是供在眼皮子上。曾敏十分受到父親的寵愛,只要她開口,幾乎是有求必應,唯一的約束便是不許離開家門,因此平日活動的地方,也不過是堡裡的一畝三分地,幾如籠中之鳥。可是因為家學淵源的關係,曾敏自然對武林的動靜充滿好奇,這陣子從貼身丫嬛口裡得知,家裡關了一個號稱武林第一的頭痛人物,心中便想去瞧瞧此人是如何個三頭六臂法,竟然能把各大門派搞得烏煙瘴氣,雖然明知老爹不會准許,卻仍然私下打定主意,非找個機會見識一番不可。小丫頭等了大半個月終於等到這個機會,因為堡主老爹出遠門去了,而且這趟出門最少也得三個月才會回來。唯一的管頭不在家,小丫頭當然立刻造反,領著貼身丫嬛就往困龍牢去。困龍牢裡機關重重,外加高手守衛,可說是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連堡內人員要進出困龍牢,亦須持有堡主所發的令符,方可暢行無阻。這種看似萬無一失的看守方式,碰上大小姐卻完全無效,曾敏腳步所踏之處,機關自動失效,地牢守衛變成隨身護衛,深怕招待不周惹惱大小姐。曾敏來到地牢之後,發現這位風大俠不但毫不在乎,而且一付樂在其中的樣子,看他打拳練功外加吟詩作對,好像很高興找到長期的免費旅館。看到此種景象,曾敏心中不禁覺得很有趣,乾脆主動的和風紀中攀談起來,一談之下才發現,這位風老兄的肚子裡還真藏有不少的牛黃馬寶,幾乎只要曾敏能想到的問題,這位仁兄幾乎都有答案,簡直就像是一部活的武林百科全書。
風紀中的學識讓小丫頭驚為天人,若不是理智尚在,差一點就想拜風紀中為師,也就因為如此,以後每隔幾日,曾敏就會來地牢和風紀中聊天,日子久了,守衛也就見怪不怪,有時還故意避的遠遠的,免得讓大小姐生氣。男女相處的時間一長,難免日久生情,就算沒有愛情,也有友情,因此在四個月之後,終於發生驚動武林的大事,那就是風紀中逃出困龍牢,而且還誘拐了璇璣堡的大小姐跟他私奔。更糟的是,二人在私奔的途中,還順道溜到霹靂堂摸走了火器秘笈,並且留下一張字條,上書“此乃多管閒事的代價”。為了此事,江南武林為之沸騰,二大世家的掌門人,更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門下高手盡出,天南地北、塞外蠻荒,到處狂搜亂索。
不過這場混亂並沒有進行多久,大約只延續了三個多月,三個月後,曾敏自行返家之後便平息下來了。曾敏回家後,二大世家表面上放棄搜捕的行動,實際上卻是化明為暗,暗中透過其他管道,持續查訪風紀中的下落,希望能將這個禍害消除,奈何伊人鴻飛杳渺,總是一無所獲。□□□老頭子一口氣說到這裡之後,忍不住喘了一口氣,這時突然看見風小基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簡直不敢相信、不知該說些甚麼的尷尬模樣,心中頗感不是滋味。徒弟的表現讓老頭子深感得臉上無光,一時覺得老臉有點拉不下來,於是口中喝道:“你那個是甚麼鬼樣子,欺師滅祖大不敬。”順手一個響頭敲過去。“哇!臭師父,你怎麼偷襲人家?很痛呢!”老頭子惡狠狠的說道:“臭小子!師父在回憶光榮事蹟,你不肅然起敬也就罷了,竟然還敢露出這種表情!”
風小基一邊摸頭一邊苦笑道:“這種光榮事蹟實在是很難叫人肅然起敬。”接著問道:“對了!師父,既然你在說陳年往事,有兩件事想要請教你。”老頭子餘怒未消,冷冷的應道:“說來聽聽。”“第一點,我怎麼從來沒見過我這位曾敏師孃呢?第二點,我怎麼也會跟你一樣姓風?我們有任何親戚關係嗎?”“笨徒弟,私奔是別人說的,她只是想出來見見世面,拿我當她的響導做為條件放我出來,我們只是一道成行而已,食宿都不在一起,而且這個情形也沒拖多久,三個月後,終於因為嬌生慣養受不了風霜雨露,自行回家去了。”
“師父,你沒有對人家怎麼樣吧?”老頭子怒道:“臭小子!你師父人稱武瘋子,可不是色情狂。”接著又說道:“況且曾家大小姐出門還有兩個丫頭隨侍在側,架子大的很,而且主僕三都人是嬌生慣養的,我光是看到三個女生輪流出狀況,一會兒這個腳扭到,等一下換那個腰閃到,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還能對人家怎麼樣!”“那麼師父你還是單身的嗎?”“這個怎麼說呢?唉!不提也罷,反正我跟曾大小姐沒有男女間的瓜葛,至於其他的,你就不要問那麼多。”風小基不高興的說:“師父!你現在瞞著我,哪天要是大水沖倒龍王廟,發生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時候,你可不要怪我。”老頭子閉上眼睛想了一下,突然睜開眼說:“好!我就告訴你,你有師孃,她是苗疆靈蛇教教主,名字叫做金玉花;還有、以後若是碰到靈蛇教的人,你就儘量閃遠一點,免得讓那個兇婆子聞風找上門來。”“不都是自家人嗎?幹嘛躲躲閃閃的?”小基疑惑的問。
“這點就不要你管!”老頭子生氣的回答。
“好、好、好,我不管,那第二點呢?”小基繼續問道。“你是我在半路上撿來的,身上除了衣物,就只有一張寫著生辰的字條和一條水晶墜子;我曾在撿到你的地方搜尋過,並沒有發現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因此你不跟我姓風,難道要去跟鬼姓?至於你跟我有甚麼親戚關係嘛?”老頭子說到這裡,又是一個響頭敲過去。
“哇!你怎麼又偷襲人?”風小基抱著頭一跳三丈遠。“你成天叫我師父,你說我們還會有甚麼親戚關係?真是愚鈍!敲你的頭是讓你早一點進入狀況,免得明天開始出操後,你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師父,你真的要硬操我嗎?”風小基小心翼翼的看著老頭子。老頭子猛力的點頭說:“當然。”風小基忐忑不安的問道:“你打算如何操法?”“兩個時辰輕功、兩個時辰拳腳,兩個時辰兵器,三個時辰醫卜星相機關陣勢等雜學,最後再練三個時辰內功;在修習雜學時,陣勢和機關的方面要特別加強,當年我為了此項欠學而吃了不少苦頭,。”風小基一邊聽一邊扳指頭數著,最後驚叫道:“哇!那我豈不是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況且學那麼多的東西做甚麼?”“胡說!多學一樣技能就多一樣保命的本錢,光靠武功高強就想在江湖中混,那是白痴才會有的想法,解決敵人要用最省時省力的方法,要是一口氣來了一大群人,你若是真的拿武功去硬拚,等你把敵人全擺平之後,你自己也累垮了,剩下來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而且武功不見得適用在任何場合。另外,我還要補充一點,如果已經預知對方要對你不利,一定要先下手為強,而且絕對不能手軟,最少也得讓對方失去攻擊能力才能住手,千萬不要等對方打上門來,我跟你講的這些話你要牢記,這些都是我的經驗,為了這些經驗,我付出了不少的代價。”老頭子說到此處,掀開上衣,展示胸背上縱橫交錯的陳傷舊疤,看起來異常刺眼。
風小基“啊!”的驚呼一聲,趕緊點頭如搗蒜的表示明白。老頭子接著繼續說道:“至於睡覺的部份,你所修習的歸元導氣神功不限姿勢,任何方式都可練,閉上眼睛躺著練不就和睡覺一樣。”“原來是睡覺功,我從小就練這個長大的,這倒是沒關係,現在睡覺的問題解決了,可是吃飯怎麼辦?”“至於吃飯嘛?就要看你的進度而決定方式了。”“這話怎麼說?”“如果趕得上進度,課程交換間有一柱香的時間讓你休息吃飯。”
“如果趕不上呢?”
“那你就一邊練一邊吃。”“我抗議!這是不人道的行為,標準的殘害國家幼苗。”“有甚麼好抗議的?當年你師祖也是用這一套來操我的。”
“師父,你不能因為被師祖虐待,現在就來虐待徒弟啊。”“胡說!甚麼叫虐待!你師祖不是把我訓練得難逢敵手嗎?別人想求都求不到,你竟然在那兒挑三撿四的,簡直就是不知好歹。”老頭子越說越氣,忍不住又是一個響頭敲過去。風小基哇的一聲!雙手抱著腦袋,整個人就像跳豆一樣,蹦蹦跳跳的躲到旁邊呼痛,嘴裡還不忘記說:“我還是抗議,而且是嚴重抗議。”老頭子板著臉的說道:“抗議無效,予以駁回,這件事就這麼決定。”
風小基愁眉苦臉的嘆道:“完了!好日子結束了。”第二天起,野人山的南麓突然變得熱鬧無比,遠遠就能見到有條人影滿山飛竄,這條人影動只要作稍慢,便會被不知何處飛來的火藥暗器,炸得灰頭土臉哇哇大叫。要不然就是傳出密集的刀劍交擊聲,而且還夾雜著很奇怪的說話聲,好像有人的嘴裡塞滿了東西在說話。這些奇怪的事情,使得附近的苗人越發的不敢靠近野人山,而有關野人山上的惡魔傳說,也就更加的繪聲繪影,最後終使野人山成為附近苗族部落的共同禁地。時間經過六個月後,節令正值深秋,野人山上滿山楓紅,遍地落葉。這時在野人山下的樹林中傳出一陣唏嗦聲,沒多久就見到見小基身穿黑衣,外搭著一件黑皮背心,背上揹著一根金屬短筒,手上拿著一根長約四尺的金屬短棍,踩著落葉由樹林中走出來。風小基才走出樹林便停下來,從懷裡掏出一本羊皮小冊,口中嘟囔道:“自己偷偷的溜到西崑崙去玩,只留張字條叫我把它物歸原主,物主見到了這本冊子之後,不把我扒皮才怪,天下哪有專門陷害徒弟的師父。”說到此處頓了一下,接口又道;“不管他了,偷偷的放回去就行了。”這時一陣秋風吹來,吹開了冊子封面,赫然見到‘霹靂堂火器備要’六個大字,抬頭看看天色,風小基把冊子塞回懷裡,繼續往中原的花花世界行去。離開野人山後,風小基一路朝著東北方穿山越嶺的步行,途中只靠一份簡陋的地圖和手中的羅盤定出一個大致的路線,打算進入四川之後,在宜賓搭順流船直放江蘇,因為不趕緊將懷裡的那本書給還人,萬一弄丟了就難向師父交代。風小基之所以會挑山路走,無非是避免行跡落入外人的眼中,免得老巢曝光,為日後惹來麻煩,如果他師父說的話沒過時,目前在江湖中對姓風的還念念不忘,想要繼續找麻煩的人,大慨不在少數。傍晚時分,風小基從山坡上的樹林裡鑽出來,看著山腳下的城鎮,自語道:“到麗江了,本來以為六天就可以走到,沒想到比預計的時間晚了一天,可見光看地圖就決定行程是不行的。”看看天色,又自語說:“不管了,先到鎮上補給一下,別的東西可以馬虎,鹽巴可不能短少。”說罷便朝著山腳走下去麗江,雲南北部的一個大城鎮,位於雪山腳下,納西族世居於此,同時也是長江在這一段的名字。長江起源於青海境內,流經中國許多省份,在起頭的幾個省份都有不同的名字,在青海那一段叫通天河,流到了西康叫金沙江,來到了雲南雪山腳下叫麗江,過了此段之後才稱為長江。江水流到此處後,彙集了玉龍雪山和哈巴雪山融化的雪水,寬度增加了許多,而且行進的方向也有了改變,朝北兜了一個大彎,逐漸由南轉東朝著四川而去。
由於長江水道在雲南境內的落差甚大,因此長江在雲南的這段幾無舟楫之利,唯一的水運就是放流砍伐的原木,真正的人貨船運是在四川境內開始的。風小基走在街道上,滿眼見到的幾乎都是納西族人,沿街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看到一家寫著漢文招牌的雜貨店,轉身便走進店內。
“老丈,你這兒有沒有鹽巴?我想買一些。”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迎上來,客氣的開口說道:“這位客倌,真是對不起!小店今天有事不做生意,您還是換一家買鹽吧!”“你該不是在說笑吧?哪有人開店不做生意的。”
“實在是很抱歉,小店今天真的不做生意,客倌您還是快些離去吧。”
風小基看到這個老人滿臉焦急的神態,也不想為難他,點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就換別家就是了。”老人帶著歉疚的表情,親自送風小基到店門口,並且不住的道歉。
風小基微笑的點頭,表示不介意,正想跨出店門時,卻發現門前站著一名納西族大漢,表情兇狠的盯著自己。老人見狀趕緊迎上前去,對著擋在門外的納西族大漢陪笑說:“烏路,這位客倌並沒有買東西,他只是進來問路的。”烏路冷冷的說:“林老狗,最好是如此,否則你跟他都要倒楣。”
“不會,不會!皮古斯既然下令小店不許買賣,我絕對不會違揹他的命令。”風小基忍不住插嘴說:“皮古斯是個甚麼東西?竟敢命令別人不許做生意,你們這裡難道都是些野蠻人嗎?”“小漢狗,你竟敢侮辱納西族人,你今天死定了。”烏路話才說完,風小基便猛然一腳前探,當場將烏路踢得摔飛到大街上,等他渾身泥巴的爬起來後,不禁驚怒的瞪著風小基說:“小漢狗!你敢出手傷人?”風小基冷冷的應道:“你再說一聲小漢狗看看,我若不馬上割下你的舌頭,我就跟你姓。”烏路邊退邊說:“好、好、好!算你狠!有種就不要溜走。”
“你放心,風某人絕對不走,一定在此等候你那位屁股死。”“算你有種。”烏路轉身就想走。“等一下,你最好叫他快一點,我可沒有閒功夫等他一整天,一柱香的時間若是見不到人,我就當他膽怯不敢來。”烏路沒回答,狠狠的瞪了風小基一眼,毫不遲疑的往鎮外奔去。
老人滿臉焦急的說:“客倌,您闖了大禍了,您最好趁著皮古斯還沒到來之前,趕快離此地。”“闖甚麼大禍?這個屁股死到底是甚麼人?讓你嚇成這個樣子。”老人抓起了一包鹽遞給風小基,急促的說:“您別多問了,他們馬上就來了。”
風小基順手接下鹽,隨口問道:“多少錢?”
“不用了,就當老漢用來交朋友的一點心意,您還是快走吧!”
風小基笑笑不語,將鹽放入包袱裡,慢慢的踱到大街上,氣定神閒的佇棍而立。老人見狀,焦急的追了出去,跑到風小基的身邊說:“您還不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我說老丈,你既然拿我當朋友,我怎麼能害你,我要是就這麼走了,你可真的要倒大楣了。”“老漢爛命一條,他們要就拿去吧,反正再活也沒幾天了。”“多謝你的好意,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你先站到一邊去,免得遭受波及。”風小基輕輕推開老人,朝著街口奔來的人群迎上去。老人不自覺的跟著風小基走了兩步,接著頗有顧忌的停下腳步,最後終於搖頭嘆息,默默的退到街旁的騎樓下,注視著事情的發展。街口到了,氣氛一緊,二十多名的納西族青年見到風小基迎上來,立刻分成二路,以鉗型包夾的方式合圍上來。
風小基停下腳步,手中短棒斜擱在肩頭上,冷漠的瞄著圍上來的人群。
一個頭纏花頭巾的漢子沉聲喝問:“你就是那個侮辱本大爺的小漢狗?”
風小基反唇相譏:“你就是那個欺壓善良的屁股死?既然屁股都死了,你為甚麼還不死?”這句話立刻引起無窮反感,將圍在四周的納西族人都給激怒了,五個忍耐不住的人拔出身上的番刀,狂風似的衝上來,揮刀砍向風小基。
風小基一棒震開五刀,接著身體騰空掃出一腿,鞋尖幾乎不分先後的掃過五人的臉頰,立刻響起一連串悶哼聲,整個過程不過眨眼的功夫,等風小基身形落地時,地上也同時躺著五個泥人。看著地上散落四處的牙齒和血水,風小基冷冷的問道:“怎麼樣?滿地找牙的滋味還不錯吧?”沒人回答這句話,現場就如荒墳一般的沉寂,人人兇狠的瞪著風小基,皮古斯驀地喝道:“一起上!把他跺成肉醬餵狗。”接著揮刀率先衝上。番刀從四方彙集,齊齊砍向風小基,其中更有四人帶刀貼地滾進,刀刀寒光賽雪的卷往風小基的下盤,四柄番刀幾乎不分先後的削向小腿。金屬短棍銀芒似電,兇猛的迴旋敲擊,旋入刀光劍影之中,棍影伸縮怒張,如水銀瀉地般的見縫即鑽,同時響起一陣骨頭被敲斷的脆響。這時圍攻的人影突然四散,番刀向外飛騰激射,兵器落地的鏗鏘聲不斷,等到一切靜止之後,現場只有風小基以原狀站在原地,就像甚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啊、、、”慘號聲突起,皮古斯第一個倒了。
“砰噗噗、、、”
接著八個人先後的摔倒,發出疼痛的呻吟和哀號,在地上掙扎、抽搐。最外圍的七個人比較幸運,只是兵器被毀而已,人倒沒有受傷,驚怖的扔下失去刀身的刀柄,如見鬼般的轉身就逃。
風小基冷冷的喝道:“站住!誰再跑我就宰了誰。”這句話就像定身符一樣,七人立刻煞住身形,就像七尊賽跑選手的雕像一樣,姿勢怪異的停在原地,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深怕多動了一下便會招來殺身之禍。“通通給我回來!”
七個人互望了一眼,為難的欲動又止,害怕的表情溢於言表。
風小基招手說:“快點過來,只要乖乖聽命行事,我不會對你們動手的。”七個人磨磨蹭蹭的靠過來,走到丈許外便停住腳步,不肯再前進了。風小基指著地上說:“這些人都是你們的族人,你們好意思扔下他們不管嗎?”其中一人鼓足勇氣問道:“你想怎麼樣?”“我不想怎麼樣,我只要你們把他們弄回去,一群人躺在大街上多難看。”七人聞言不禁鬆了一口氣,立刻七手八腳的開始攙扶地上的同伴。這時皮古斯也緩過氣來,怨毒的看著風小基,咬牙切齒的說:“小漢狗,你永遠走不出麗江地界,我的族人絕對不會放過你。”
接著往街尾瞪了一眼,大聲叫道:“老漢狗,你也死定了。”啪的一聲!風小基猛然出腳前探,用鞋底賞了皮古斯一個鍋貼之後,才冷冷的說道:“我是因為不知道這場糾紛誰是誰非,所以才沒痛下殺手,你可不要錯估形勢,逼我現在就宰了你。”呸的一聲!皮古斯吐出嘴中斷落的牙齒,口齒不清的喊道:“你少在那兒貓哭耗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這件事情才剛開始,你一定得死,我以我的性命向喇司神起誓,要將你的頭蓋骨供祂點燈,即使我死了,我的族人也會繼續追殺你,直到這個誓言應誓為止。”風小基冷硬的問道:“你是說真的?”
“沒錯!小漢狗。”“隨你吧!你如果不怕滅族,我也不在乎殺盡你的族人。”風小基說完話轉身就走向街尾。
“小漢狗,留下你的姓名來。”皮古斯在身後淒厲的大叫。風小基拉著老人,頭也不回的走進雜貨店裡,只留下一句:“我叫風小基。”
皮古斯看著消失的背影,怨恨的說道:“風小基,你死定了。”
接著對著同伴揮揮手,黯啞的說:“走!先回去再說。”
二十多名大漢互相攙扶的走向鎮外,步履維艱的離去。“風公子,您真的闖大禍了,現在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看到老人憂心的樣子,風小基覺得有點好笑,微笑的說:“親愛的老丈,既然我已經逃不掉了,反正都是要死,你何不把所有的情形都告訴我,好讓我作個明白鬼。”老人看到風小基毫不在乎的模樣,忍不住大搖其頭的說道:“我真是佩服你,我年紀大了,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是正常的,像你年紀輕輕的,怎麼也不想活了?”
“老丈,你就別再說教了,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老人嘆了一口氣,說:“那個皮古斯是本地族長的兒子,半年前才從無量山學藝歸來,據說在學藝的過程,吃過不少漢人的虧,因此對於漢人有成見,每天三番兩次的到鎮上找漢人的麻煩,鎮內本來有十一家漢人開設的商家,分別包括客棧、酒店、藥房和雜貨店,如今只剩下老漢的這家店還在,其他的都已經被迫歇業遷離。”
“這種行為太過分了,難道他老爹不管嗎?”“怎麼管?納西族族長是出名的護犢,皮古斯根本就是有恃無恐。”“據我所知,麗江附近的漢人並不少,起碼將近有百來人,其中尤以伐木放流的伐木工人佔大宗,這些人個個都是橫眉豎眼的,怎麼可能讓他亂來?”“沒辦法!皮古斯的手段太狠了,他利用漢人散居各處的弱點,先切斷漢人間的聯繫,才開始分別的趕殺,漢人根本就措手不及,現在麗江鎮附近只剩下老漢祖孫兩個漢人,麗江已經三個月沒放流原木了。”風小基聞言詫異的看了老人一眼,問道:“皮古斯怎麼對你如此特別?”老人氣呼呼的回答:“特甚麼別!根本就是心懷不軌,對我的孫女不懷好心,老漢想搬家走人都不行。”風小基點點頭,說:“事情我大慨瞭解了,該怎麼做我心裡也有譜,你別擔心,如果你想搬家,儘管去收拾行李,其他的由我來解決。”“風公子,不是我不相信你,你只是單身一人,怎麼能擋得過他們,納西族在麗江的這一支有五百多人,扣掉老弱婦孺之後,也將近有三百個壯丁。”風小基不願多費唇舌,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老掌櫃的,咱們等著瞧吧!”
這時店內的後方的布簾悄悄的掀開一道縫,從中探出一個女孩子的頭,輕聲的問說:“爺爺,他們走了嗎?”老人對著女孩招手說:“巧兒,你出來吧!沒必要躲了,反正咱們祖孫倆是活不過今天了。”女孩遲疑的看著風小基,並沒有依言走出來。
老人顯然也發現這種情形,再度招手說:“別怕!風公子不是壞人。”
女孩聽了之後,這才放心的走出來。
“風公子,這是老漢的孫女巧兒,啊!對了!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一下,老漢姓林,雙木林,小名國昌,不過這兒的人都叫我林老實,大慨是我做生意比較實在的緣故吧。”老人笑呵呵的說道。
巧兒乖巧的萬福行禮,臉上卻忍不住泛起一陣嫣紅。
風小基微笑的對巧兒點點頭。
老人接著對女孩說:“巧兒,你去裡面準備一下,我打算留風公子在家裡用飯。”巧兒點點頭,轉身走回內間。
“林老伯,這樣恐怕不太妥吧,我怕會替你惹來麻煩。”
“風公子,您就別推辭了,老漢今天是豁出去了,皮古斯要命兩條,要巧兒給他做小,那是絕對辦不到。”“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我就叨擾你一頓;對了!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在哪裡可以找到芒硝?”“小店就有,風公子要做醃肉嗎?”
“不!我要做烤肉。”風小基眼神露出一絲殺機。
老人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並沒有多問,只是問說:“您要多少?”
風小基反問:“您有多少?”
老人嚇了一跳,問:“您打算烤多少肉?”
“大慨兩、三百人份。”“風公子,您別費心了,皮古斯不會因為您要請他吃烤肉而放棄復仇,況且鎮上一時也找不到那麼多的肉。”老人自以為是的說道。
“您別問那麼多,全數取出來,該付的錢絕不會短少。”
“您說笑了,老漢連店都不要了,怎麼會在乎這些東西,東西就在櫃子上,您自個取用吧!”老人指著貯物櫃說道。風小基點點頭,開始在店中尋找心裡盤算的物品。
晚餐過後,風小基拎著麻袋,向老人告辭。“風公子,您今夜就在寒舍過夜吧。”“不了!已經叨擾一頓晚餐,不好意思再打擾了,況且我還有事情要辦。”風小基揚揚手上的麻袋,轉身跨出店門,朝著鎮外走去。“爺爺,風公子要去幹甚麼?您難道沒告訴他,出鎮的路已經被封鎖了。”巧兒憂心的看著風小基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問道。“別問那麼多,先幫爺爺把店門關上,然後把所有的門窗關好,今天夜裡不論聽到甚麼聲響,都不要開門查看。”老人仔細的叮嚀孫女,看了風小基又是芒硝又是木炭的弄了半天,做了二十來個類似煙火彈的東西之後,心中多少也明白了幾分。麗江鎮外五里處有個木頭建築成的寨子,寨牆是由許多碗口粗的木樁削尖之後,先經過鬆煙燻烤才釘入地下組成的,不但高大堅固而且經久耐用不怕蟲蛀,外觀看起來就像一座木頭城池一樣,這座寨子正是納西族人在麗江附近的聚集地。風小基從出了雜貨店開始,便隱住身形的朝此地而來,到此地的途中,一路上已經被他摸掉了二十多個明暗哨。“噗、噗、噗”,寨外的樹林裡響起連續幾聲空氣噴射的聲音,寨牆上的值更守衛就像突然中風一樣,無聲無息的摔倒在寨牆的走道上。風小基等了一會兒,確定沒有驚動寨子裡的人之後,才將吹箭的吹管拆成兩截,一一插回皮背心的口袋裡。接著往上一躍,就像一片被風颳起的落葉,快速的飛向天空,接著飄啊飄的飄到寨牆上,然後開始收集守衛遺落的番刀和弓箭,並且將番刀運勁捏成碎鐵塊。仔細的觀察了一陣子,風小基確定四下無人,飛身跳落寨子裡的廣場,將麻袋裡的東西和碎鐵塊包裹在一起,間隔一丈的埋在廣場的四周,並且用黑色的導火繩連接。“當、當、當!”寨牆上的警鐘突然急促的響起,響亮的聲音在夜空中迴盪不已,寨子裡到處一片吵雜,精壯男子就像窩被搗散的螞蟻一樣,從屋子裡往外奔跑。沒多久,寨門前的廣場就聚集了一百多個壯丁,個個手執番刀長矛,交頭接耳的互問發生何事。這時寨牆上冒出一道人影,大聲朝著廣場上的人群喝道:“安靜!叫你們的族長出來答話。”幾個在麗江鎮內被修理過的人認出風小基,趕緊對著人群中的一個華衣老者低聲說話,大慨在說明傍晚發生的事。
過了一會兒,華衣老者抬頭朝著寨牆上說:“你就是風小基?”
“沒錯。”
“你傍晚打傷皮古斯,我正想明天去找你,沒想到你倒自己送上門來。”“我向來喜歡主動解決事情。”風小基冷冷的回答。
“小漢狗,你既然自行投到,我就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老番狗,看樣子你是鐵了心,非要見血不可?”
“沒錯!就算皮古斯沒起誓,我也要宰了你,現在除了你死,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好走。”“沒有轉圜的餘地?”
“沒錯!”“既然如此,只好讓你們死!”風小基話一說完,立刻將火把扔往寨牆腳,接著倒躍飛出寨子。火把一著地,一陣耀眼的火花突然跟著燃起,接著化成十數道火蛇竄入廣場裡,然後就是一連串的爆炸,廣場在剎那間變成人間地獄,沾滿泥土的屍塊噴濺到半空中,爆炸的聲響遠及數十里外。過了一陣子,硝煙塵土逐漸消散,景物開始變得清晰,廣場上只見一片狼藉,這場爆炸最少炸死了八成以上的人,因為現場只剩下二十來個活口,而這些還活著的人,個個非傷即殘,呻吟哀號聲充斥著整個廣場。這時風小基又重新出現在寨牆上,手執弓箭冷然的注視著廣場。“兇手!冷血謀殺的兇手!”皮古斯撐著柺杖,嘴裡淒厲的叫號,跌跌撞撞的從屋子裡跑出來。風小基看著奔到牆腳下的皮古斯,冷冷的說道:“我是兇手?那你又是甚麼?你殺了那麼多的漢人都不心疼,我宰了幾個納西族人你就受不了?”“放屁!賤漢狗的命怎能和我的族人相比。”
風小基火大的回嘴說:“沒錯!賤番狗的命怎能和我的族人相比。”
“姓風的漢狗,只要我的族人有一個活著,我們誓要追索你到海角天邊,此仇不報永不休止。”“不必那麼麻煩,我今天晚上就想徹底解決,等我殺完眼前的人,再進屋子收拾老弱婦孺。”風小基搭起手中的箭矢,一支支的朝著廣場射去。“住手!你快住手!你這個嗜血兇手,我跟你拼了。”皮古斯看到還在喘氣的族人,正被風小基一箭一個的射殺,人都快瘋了,扔下手中的柺杖,拚命的往寨牆上爬,想要阻止慘劇繼續發生。咻的一聲,皮古斯應聲跌回地面,大腿上插著一支還在抖動的箭,這支箭硬是貫穿了大腿,並且將大腿骨給射斷。
皮古斯悶不吭聲,再度往寨牆上爬,只是這回更加的艱辛與緩慢,因為他只剩下雙手可用,加上身上沾滿了血水混成的泥漿,看起來十分的悽慘。風小基看了也覺得有些不忍,開口說:“夠了!以你這個速度,等你爬上來的時候,人早被我殺光了。”這句話像錐子一樣的刺入皮古斯的心,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與絕望,無力的跌回地面,掩面嚎啕大哭起來。“很悲痛吧?是不是覺得既氣憤又無助?”
皮古斯驀地抬頭嚎叫道:“姓風的,你少在那邊說風涼話。”“你最好少對我發飆,仔細想想自己的事才要緊。”皮古斯悲憤的說道:“我要想甚麼?族人都快被你殺光了!”
“對!是快被我殺光了,但是還沒殺光,會不會被殺光得要看你如何決定。”“你想怎麼樣?”此時皮古斯已經略為冷靜,開始思考族人的存亡。
“這就對了!你現在已經是族長了,維續族人的生命與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你到底想幹甚麼?”風小基正色的說:“其實我並不想滅掉你們這一族,否則現在也用不著在此跟你囉唆了,我若真的想滅掉你們,只要殺掉廣場剩餘的人,再對外發布消息就行了。”“你少唬我,我不相信。”“彆嘴硬,你結下的仇家太多了,你除了趕殺漢人之外,平日也欺壓旁支的納西族人和附近的白族人,那些人若是知道這裡已經沒有壯丁了,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情?你自己去想想吧。”皮古斯聞言不禁嚇出一身冷汗,此事若是真的發生,族裡的老弱婦孺絕不會有好日子過,此時腦海已經浮現出一幅姦殺擄掠的悲慘景象。“如何?想通了沒有?”
皮古斯黯啞的說:“姓風的,你為甚麼要如此對待我們?”
風小基簡短的回答:“很簡單,只有五個字,公道和均衡。”
“甚麼意思?”“你們殺漢人,我就殺你們,這是公道;留下少數的壯丁,讓你們只夠自保,無法欺侮別人,這叫均衡。”
皮古斯低吼道:“你以為你是神嗎?你憑甚麼決定別人的生死去留?”“就是因為神不管,所以我才插手,最重要的是,若不是你們招惹到我的頭上來,我向來是不會主動管閒事的。”
皮古斯聞言,悔恨的捶胸頓足,自責的揪扯頭髮說:“都是我!一切都是我!我幹嘛去招惹你這個瘟神?”“自責無濟於事,我現在只等你一句話,要戰還是要和?”皮古斯看了廣場一眼,悲哀的說:“姓風的,你根本就是要消滅我的族人,我現在只剩下廣場上的這些傷殘,有何能力自保?”“你放出去的那些明暗哨和寨牆的守衛都沒損傷,只是中了麻藥吹箭而已,最慢明天早上就會醒過來,這些人夠你們寨子自保了。”皮古斯聞言不語,尋思了一陣子之後,才朝著房舍大聲喊道:“依諾娃!你去請通拉格過來。”
風小基疑惑的問道:“你想幹啥?”
皮古斯面無表情的回答:“通知族人停戰,並且交代善後。”
“請便。”
風小基點點頭,轉身躍回寨牆上,斜倚著牆垛注視著廣場,看這個傢伙能變出甚麼把戲。這時廣場右邊的屋子走出一個納西族老者,後面還跟隨著一個年輕婦女,兩人一前一後的朝廣場走過來。皮古斯對著老者開口說:“通拉格,我要以族長的身份要宣佈一件事。”老者盯著皮古斯,問:“拉桑死了?”
“是的,我父親死了。”
“那麼你是族長,說吧!”
“我要你以長老的身份,替族人重選族長。”
“你想幹甚麼?”“我要收回追殺風小基的誓言。”通拉格的表情顯得很沉重,嚴肅的問道:“你確定?”
皮古斯沉默的點頭,一旁的年輕婦女立刻臉色發白,跪坐在地上。
通拉格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了!你還有其他的事要交代嗎?”
“不要與漢人為敵,我們招惹不起他們,想法子跟旁支的族人修好,不要再去欺壓白族人,我們現在不再是最強的,只有別人和平相處才能生存。”
通拉格紅著眼睛問:“你要說的就只有這些?”
皮古斯的身體突然抖動了一下,過了一陣子,才臉色蒼白的回答:“是的。”通拉格點點頭,後退三步,然後對皮古斯深深的一鞠躬,接著轉身想要拉起跪在地上的婦女,卻被婦女將手甩開,只好搖頭嘆氣的走回屋子裡。皮古斯喝斥說:“依諾娃,回去!”依諾娃沒有回答,人軟軟的向前仆倒,隨著身體仆倒的聲音響起,一小截刀尖由她的背部突出,閃閃發光看起來很刺眼。風小基看到這種情景不禁嚇了一跳,立刻從寨牆上跳落地面,急忙把依諾娃的身體扳過來,想要開始急救。
“別費事了!誰也救不了她的。”皮古斯出聲阻止風小基。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是你的族人。”
“她不但是我的族人,還是我的妻子,所以我知道誰也救不了她。”
風小基摸了一下依諾娃的頸動脈,失望的站起來,不解的說:“就算刀子貫穿腹腔,也不至於這麼快就斷氣啊?”“因為那是一把殉情刀,專門用來自殺的,上面淬了斷腸花的毒液,斷腸花的毒雖然不是最強的,卻是發作最快的,尤其割斷腸子之後,發作的更快。”
風小基聽了之後,氣得破口大罵:“你這個混球!你為甚麼不阻止?”
皮古斯驀地嘔了一口黑血後,才喘息不停的回答:“我不能,也不行。”風小基見狀趕緊蹲到皮古斯的身邊,驚訝的問道:“你甚麼時候中了毒?我並沒有對你下毒啊!”接著掏出藥瓶子,就要救人。“別費事了!誰也救不了我的。”皮古斯放開按在腹部的手,肚子上面正插著一把匕首,式樣看起來跟依諾娃身上的那把一模一樣。“你這是為甚麼?”
“因為我要收回誓言,以喇司神為名所發的誓是不容輕毀的,要收回誓言只有這個方式。”“你這是何苦?”“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我已經成為族長了,族人會為了貫徹族長的誓言,前仆後繼的追擊你,直到你死或族人全部死光了為止,以你的武功和手段來說,我的族人毫無機會,而我不想當滅族的罪人。”皮古斯一口氣說到這裡,腦袋一垂,就斷氣了。風小基默默的站起來,注視著倒臥在地的皮古斯,到現在他還無法論斷,這個傢伙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抬眼看著四周,寨子裡面一片冷清,所有的房舍門戶緊閉,好像人都消失不見一樣,寂靜得讓人窒息。風小基嘆了一口氣,拉開寨門的門閂,悶悶的走出寨子,心中毫無勝利的喜悅,反而好似有甚麼東西壓在心頭一樣,尤其依諾娃的死更叫他意外,向來盛行走婚(注)的納西族人,竟然還有殉情的事情發生。注:走婚為納西族的特有習俗,有點類似今日的試婚,不過主動權操在女方的手裡,納西族女子成年之後便會自立門戶,並將中意的男人邀回居所同住,若是他日又看上別人,便會利用男人外出時,將他的行李鋪蓋打包好放到門外,當男人回來的時候,見到自己的東西已經被搬到屋外,便會識趣的拿起自己的東西走人。話說風小基離去後,寨子裡的廣場上餘煙裊繞,房舍的門戶逐扇的打開,老弱婦孺帶著哭聲向廣場集結。“哭甚麼!找機會要回來不就得了。”隨著這句喝斥聲,已經死去的皮古斯竟然從地上爬起來,眼神嚴厲的瞪著自己的族人。“你沒死?”通拉格驚異的看著皮古斯。“大仇未報,血仇待了,我怎麼能死。”皮古斯冷冷的回答。通拉格氣得罵道:“你這個畜牲,不但為族人帶來災禍,而且還害依諾娃為你殉情,你到底有沒有良心?”“那該怪你女兒自己想不開,我可沒逼她去死。”通拉格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我要招開長老大會,不但要廢掉你的族長位置,而且要逼你應誓而亡。”
“對不起!我的老丈人,我不能讓你這麼做,只有委屈你了。”皮古斯說完手便往前一送。“你這個無法無天的畜牲,你竟然、、、”通拉格無法置信的瞪著自己的小腹,那兒正插著一把殉情刀。“覺得奇怪是不是?為何你死我不死,讓你做個明白鬼,秘密在這裡。”皮古斯伸出左手,上面赫然還有另外一把殉情刀,只不過當他用右手去壓刀尖的時候,刀身會隨著壓力縮回刀柄中。通拉格解開心中的疑惑後,吐了一口長氣便倒在地上,人雖然斷氣,兩隻眼睛卻圓睜不肯閉上。“老混球!死了就死了,裝這個樣子要嚇唬誰?”皮古斯吐了一口口水,兜腳就將通拉格的屍體踢翻了面。一陣低沉的嗡嗡聲突然在廣場四周響起,原來大家正對皮古斯的行為議論紛紛。“幹甚麼!你們要造反了嗎?”皮古斯毫不介意的回瞪族人忿恨的眼光,高聲命令道:“還杵那兒幹甚麼?趕快把地上死的、傷的通通收一收,本族長等一下要這裡招開全族大會。”接著冷笑的看著寨門,幾乎一字一頓的說道:“風小基,你別得意的太早,事情才剛開始,只要有錢,甚麼都能買,包括你的命在內,我現在是族長,本族甚麼都沒有,就是有座金礦。”□□□“老伯、巧兒,再見了!你們要多多保重,很抱歉只能護送你們到這裡。”這是風小基在四川宜賓碼頭上,登上往湖北宜昌客船時所說的話。“再見了!風大哥,再見了!風大哥,再見、、、”
“夠了!孩子,不要再叫了,已經連船影都看不到了,他聽不到的。”林老實輕輕拍著孫女的肩膀。“爺爺!”巧兒轉身撲到林老實的懷裡。
“傻孩子!別胡思亂想了,風公子跟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你跟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知道,我只是捨不得嘛。”巧兒抬起頭說道。
“別多說了,我們還要趕往成都呢。”林老實挑起家當,開始往歸途走去。巧兒提起地上的包袱,留戀的往江邊看了一眼,才快步的跟上去。□□□風小基並沒有在宜昌下船,船一到了合江就離船改走陸路,因為一上船之後,就有種奇異的感覺讓他頸毛豎立,好像有一堆懷有敵意的眼睛在窺視他。
這種感覺是一種第六感,一種類似野獸直覺的預感,只有長期生活在蠻荒絕地才能培養出來的本能,而且在風小基下山的前六個月裡,這種特殊本能被鍛鍊得登峰造極,這時若是把他丟到野外,保證是風小基先發現野獸,絕對不是野獸先發現他。其實這也難怪,任何人只要能夠讓風紀中連續偷襲六個月不死,大慨就能訓練出這種本能,因為這位風先生雖然在武林中的名聲不太好,但是有許多本事號稱第一,偷襲也是其中之一。巳時剛過一半,街上的行人來往匆忙,這會兒該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刻了,不過有個地方倒是冷清的很,那就是酒樓飯莊,因為這個時候正是早餐吃過沒多久,距離午餐還有一個多時辰,不過事情總是有例外的。“小二!給我裝上五斤的高粱,另外包上二十個饅頭、兩斤的醬肉。”
風小基一踏入飯館的店門,劈頭就對迎上來的店小二來上這麼一句,把手中的酒葫蘆交給小二之後,接著自行找了一個最不顯眼的位置坐下,才說道:“順便先給我來碗麻辣牛肉麵。”
“客倌您稍坐,東西馬上來。”
小二招呼了一聲,便走往廚房準備吃食,因為這些東西雖然平常,不過風小基來的時間不太對,還是得到廚房招呼一聲才行。這時有個中年漢子由店外走進來,舉目四處張望,好像在尋人一樣,看到風小基時,眼睛亮了一下,接著便在靠近門邊的座頭坐下,開始叫喚小二。
風小基暗自冷笑,心中暗道:“還裝!你以為變裝易容之後我就不認得你了嗎?那雙狗眼就是你的活標記。”小二應聲由廚房出來,先把風小基叫的面給端上桌,才哈腰的走近中年漢子身邊,問道:“客倌,您要點些甚麼吃食嗎?”“就照著那邊桌子的樣子,給我來一份。”中年漢子指著風小基的桌子說道。“好,馬上來。”小二轉身又走進廚房。
風小基心中暗道:“有意思!讓我看看你還能變出甚麼把戲。”立刻連吞帶喝的把一大碗麵給解決了,接著拍拍肚皮站起來,揚聲說道:“小二!我吃飽了,把我要的東西拿出來,順便把帳算一算。”
“來了!”
店小二拎著酒葫蘆和一個牛皮紙包從廚房跑出來,臉上堆滿了笑容說道:“一共一百三十文。”風小基掏出一塊約略二錢的碎銀子交給小二,順便將酒葫蘆和牛皮紙包接過來,說了一句:“剩下的賞你。”便轉身走出飯館。中年漢子一見風小基離去,立刻就站起來想跟上去。
小二見狀趕緊湊上來說道:“客倌,您別急,您的面已經煮好了,我馬上就端過來。”“不了!我突然想起我還有急事,面錢在這裡。”中年漢子扔下一塊碎銀子,轉身就衝到大街上,左右一張望,正好看見風小基混在出城的人群裡,不禁冷笑著自語:“你跑不掉的,江某人到目前為止還未失手過。”接著吹了一聲口哨,便緊緊的追上去。這聲口哨一響,大街上立刻出現一陣騷動,七、八個身份各異的攤販、路人都放下手頭的事情,不約而同的隨著中年漢子一道追上去。□□□江仲謀領著手下追到城外的黃土坡,卻發現跟蹤的對象不見了,舉目四下張望,附近是一片光禿禿的黃土丘陵,毫無遮掩的地形、地物,可是這怎麼可能呢?人不可能在空氣中消失。“於老七,你過來瞧瞧,看能不能從地上的痕跡發現那個小子的去處。”於老七排眾而出,湊近地面邊瞧邊答道:“江頭兒,足跡到這裡就不見了,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只有兩種原因,一個是上天、一個是下地。”“說重點!不要跟我打啞謎。”於老七慢條斯理的說道:“如果是上天,十丈方圓之內應該找到另一雙腳印,施展輕功橫躍,不可能超過十丈;如過是下地,那個小子的時間不夠,不可能掘洞藏身,最多是在附近的山坳子以黃土掩蓋身體。”江仲謀讚許道:“說的好!不愧是拔尖的追蹤好手。”接著轉身對其他手下低聲說:“大家注意!我們共有八個人,現在兩人一組,以我站的地方為中心點,分成四個方向在十丈方圓內搜索;還有,發現蹤跡不要喳呼,用手勢招呼同伴過來合圍,絕對不許貪功躁進,根據事主的敘述,那個小子很扎手。”
這時有人接了一句:“說的對!不愧是賊頭。”
“誰在說俏皮話?”江仲謀深覺不悅,瞪視著七名部屬。
七個人無辜的互看,皆攤手錶示不知。
突然間,唰的一聲!一陣黃土飛揚,煙塵中隱約可見到一條人影從地面升起。這時只聽到江仲謀一聲:“是那個小子!趕快圍起來!”八個人立刻很有默契的圈圍上去。“別急、別急,大家慢慢來!我既然主動出現,就是想找各位好好的聊聊。”風小基一邊拍揮身上的塵土,一邊笑嘻嘻的說道。“少廢話!殺!”江仲謀一聲令下便退到外圍。七個人,七種兵器,可是動作起來卻像巒生兄弟一樣的心意相連,相互配合的開始攻擊,二人躍起凌空撲擊上盤,三人掃刺中盤,另外兩人帶刀滾進,就像一把剪刀一樣,雙刀相對的斬風小基的下盤。“好狠哪!果然是職業級的水準。”
風小基嘴裡雖然說著俏皮話,可是出手卻一點都不俏皮,不但快,而且更狠,連消帶打的迎了上去,四尺銀棍先盪開攻向中盤的刀劍,接著反手佇棍於地,猛一翻身,以頭下腳上之勢向上猛踹。雙方接觸的速度很快,分開的速度更快,攻向中盤的三人,硬是連人帶兵器的被震退五步,專司下盤的兩人則是無功而返,而且在刀鋒之上平添了寸許的缺口,最倒楣的就是凌空撲擊的那兩位仁兄,不但胸骨被踢得盡斷,更因跌落地面的時候頭先著地,這會兒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等了你半天,怎麼現在才來?”風小基手中銀棍驀然往身後一指,人也跟著轉身過去,輕蔑的看著溜到身後的江仲謀。
江仲謀窒了一下,接著發出一陣冷笑掩飾臉上的尷尬,哼道:“老子喜歡甚麼時候過來就甚麼時候過來。”風小基忍不住譏道:“嘖嘖!說這種話也不臉紅,還真不是普通的無恥。”“住口!不知死活的小鬼,竟敢侮辱本人!本來還想讓你死得痛快一點,這會兒我決定改變主意,非要讓你嚐嚐凌遲的滋味。”風小基露出誇張的害怕表情,捧胸說道:“唉呦!我好怕啊!我才十八歲,我不想死,所以呢?只好讓你們死!”風小基話一說完手中的銀棍便化成九道棍影掃出去,上中下各三道的卷向江仲謀。“卑鄙!”江仲謀猛然連續後翻三個觔斗,一邊怒罵一邊抵擋,同時揮手招呼手下圍攻。風小基見狀譏道:“想圍毆?你算是找對人了。”接著手臂一抖,棍端立刻彈出一截尖刃,飛快的戳向江仲謀。江仲謀立刻感受到壓力加倍,閃躲騰躍的動作再也無法如先前的那般靈活,沒一會兒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就添了好幾道缺口,看來割肉見血只是遲早的問題。
“你們是死人嗎?還不趕快上來幫手!杵在那邊等著看笑話嗎?”原來江仲謀被風小基逼得險象環生,卻等不到手下的支援,偷空趁隙往旁瞄了一眼,不禁氣得破口大罵,他發覺手下雖然圍在外邊,卻不肯靠近鬥場。風小基看了也覺得好笑,乾脆停下攻擊的動作,站在原地說:“喂!老兄,你的人緣還真好,我看我們還是暫時休戰吧!等你安內完畢再來攘外。”江仲謀先狠狠的瞪了手下一眼,才沒好氣的應道:“放屁!老子一個人照樣能夠收拾你。”“放心!你可以先處理自家的事,我保證不會逃,我只怕你們想逃呢!事情沒弄清楚,誰也走不了,現在你是否可以告訴我,我們到底有甚麼過節嗎?”“沒甚麼好說的,老子拿錢辦事,其他的一律不知道。”
“你們是職業殺手?”風小基皺眉問道。
“我們是職業獵人。”
“職業獵人?跟殺手有甚麼不同嗎?”
“當然不同!我們只負責追索你的蹤跡,不管狙殺行動的。”
“既然如此,你們幹嘛要對我動手?”
“因為要是能宰了你,可以多得到另一份花紅。”江仲謀冷冷的回答。“可是據我的觀察,你的手下好像不贊同你這種撈過界的行為。”江仲謀應了一句:“那是我家的事。”接著回頭對手下說:“你們到底要不要過來幫忙?”“對不起!江頭兒,要動手你自己動手,這是你自己好大喜功,硬要往裡邊湊,我們可沒有意思要賺這筆錢,我們的任務是詳細回報點子的行蹤,直到委託人得手為止。”於老七冷硬的回答。“反了!你們全都反了!這是背叛,是忘恩負義!”江仲謀近似咆哮的吼道。這時又一個手執七節鞭的漢子接腔說:“江仲謀!不要忘了自己是誰!我們會推你當頭,是因為大家都不喜歡拋頭露臉談生意,並不是你的本事比我們強。”“好、好、好!連從不多話的高見都開口了,看來你們已經合成一氣,今天非要和我見真章不可,既然如此我還熱乎個甚麼勁?”江仲謀冷笑的把單刀插回刀鞘,接著轉頭對風小基說:“你可以請便了,我們今天要處理家務事。”風小基眯著眼睛說:“誰說的?你們不但跟蹤我,而且還想狙殺我,今天不交代個清楚,我可不會輕易罷休。”“對不起!我能說的就這麼多,你要是不甘願就此罷休,也只有隨你。”江仲謀單刀重新出鞘,凝重的面對著風小基,而其他的人也一道圍過來。風小基見狀訝異道:“咦!你們不是不滿這個姓江的嗎?”
於老七冷冷的回答:“這是兩回事,他現在是在維護我們這一行的規矩。”風小基舉手作出一個暫停的手勢,開口說:“這樣子吧!我換一個問話的方式,保既證不會壞了你們的規矩,也讓我自己多少有個頭緒。”於老七應道:“說來聽聽。”風小基鄭重的說道:“從現在起,我只問四個問題,而你們不用回答任何一個字,只需要以點頭或搖頭表示同意與否,如果不知道就眨一下眼睛。”於老七和江仲謀對看了一眼之後雙雙點頭,江仲謀更說道:“老七,你退開,萬一日後要是出了紕漏,責任由我來扛。”風小基笑咪咪的說:“老江,你真的很不錯呢,一句話就把人心給找回來。”“少廢話!有話快說。”江仲謀不耐煩的回答。
風小基不以為意的的踱了兩步,才開口道:“你們知道我的來路嗎?”
江仲謀眨了一下眼睛。
“還有另外專門負責狙殺我的殺手嗎?”
江仲謀點頭。
“你們是直接受僱於事主嗎?”
江仲謀搖頭。
“你們既然被我發現,是否還要繼續跟蹤我?”
江仲謀點頭。
“好!我問完了,各位可以自便了。”風小基扛起銀棍,掉頭就走。於老七瞪著風小基的背影,側身問道:“頭兒,我們八個人全都曝光了,還要繼續跟蹤嗎?”“跟!非跟不可,只是要離遠一點,能不跟他朝面,最好就不要湊上去,我們已經收了訂金,現在是騎虎難下,黑衣會的人不會讓我們退出的。”江仲謀無精打彩的回答,他剛才跟風小基碰了那麼一下,當場心裡就有數了,自己八個人根本不夠看,人家是懶得在這件事上耗力氣,否則八個人早就擺橫一地了,心中雖然懊惱,卻不敢說要反悔,因為黑衣會的殺手實在惹不起。
於老七接著問道:“現在該如何?柳家兄弟看樣子傷得不輕。”江仲謀斟酌了一下,環視著手下說道:“於老七和高見繼續追蹤點子的行蹤並且留下暗記,我和賈六居中策應,負責支援和通訊,程明和吳起把柳氏兄弟送回城裡治傷,並且留下來照顧他們。”眾人皆點頭,立刻照著指示去做,八人分成三撥,不一會兒便各自走得無影無蹤。九月初三,夜三更,長江邊上的酆都城,川悅客棧的甲字第一號房。這間房是一間特等的上房,有自己的獨立院落,除了一條直通前廳的路之外,跟其他的客房毫不相通。院子裡的各處陰影下藏了不少的暗哨,粗估約有十來人,房內則有七個人正在對話,不!更正,應該是一人訓話六人挨括。“報告統領,根據獵人幫傍晚傳過來的消息,由於他們在合江城外跟點子交手的過程中損傷了二人,因此在人手的佈署上有了漏洞,所以追蹤到奉節附近便斷了線,他們現在正加緊的搜索點子的蹤跡。”“甚麼?跟丟了!你們不趕快叫江仲謀把人給找出來,還有臉來告訴我這個消息,你們還能算是幹部嗎?西路的臉都讓你們丟光了。”灰衣漢子拍著桌子罵道。
看到統領大發脾氣,六個黑衣人噤若寒蟬,通通低頭不敢出聲。灰衣漢子看了屬下一眼,嘆口氣說道:“在黑衣會里,東南西北中的五路殺手中,就屬我們西路的最悲哀,業績押尾不說,就連補充進來的人員也是其他四路挑剩的,你們知不知道其他四路的人是怎樣看待我們的?”“屬下當然知道!他們當我們是垃圾,暗地裡說西路是賠錢貨,西路分壇是黑衣會的養老院。”靠右側的黑衣人沉痛的說道。“你們被人看輕成這樣,難道不想雪恥?”最左側的黑衣人咬牙切齒的說道:“想!我無時不刻都在想,西路下轄六小隊,就屬我這個職司追蹤的第六小隊最可憐,隊長加上隊員總共兩人,每次向總壇申請追蹤人才,人還沒下來就被別路搶去,弄得追蹤工作還得外包,簡直就是我個人生平的奇恥大辱,每次想到這點就讓我食不知味、寢不成眠。”灰衣人點頭說道:“對!就是要有這點覺悟,大家應該化悲憤為力量,全心全意的把事情辦好,這趟買賣的金額高達五千兩黃金,摺合白銀兩萬兩,相當於我們去年全年度的收益,這趟買賣只要做成,我們西路揚眉吐氣的日子就會來臨。現在大家合計一下,如何應付目前的狀況,千萬不能讓那個姓風的小子溜出我們的轄區,儘量把他在轄區內解決掉,萬一若是讓他給溜出去,也絕對不能走漏消息,否則要是讓別路的人得手,我們只能留下一成當手續費,剩下的九成就得乖乖的吐給人家當業績,我相信各位絕對不會願意替別人作嫁衣裳吧?”
“當然不會!就算失手也不要讓別路的人拿去。”六個黑衣人異口同聲的回答。灰衣人滿意的點點頭,清清嗓子說道:“好!難得各位有這點共識,讓我個人覺得非常安慰,現在大家儘量的提出見解,只要有心中意見就提出來,讓大家來討論可行性,就算無法採用,也能當作參考,說不定能激發更好的主意。”這位黑衣會的西路統領倒是相當會激勵手下,前面這段話一說完,六個小隊長立刻爭先恐後的貢獻己見。俗話說得好,二人同心,砂礫變成金,更何況是七人同心,因此不到半刻鐘就達成共識並且作出結論。灰衣人環視屬下,問道:“各位還有沒有意見?”
眾人皆搖頭。“好!我現在就開始分配任務,第二小隊馬上出發到奉節與江仲謀會合,只要一發現風小基的蹤影,便立刻當場搏殺,不必再觀察對方的弱點,這趟買賣決定硬吃下來;第三小隊立刻趕到巫山,負責在兩邊江岸沿江佈下封鎖網,這個小子既然來到奉節,一定打算沿著水路出川,本人則率領第六小隊,另行從其他方面著手追查風小基的去處,至於其他小隊則留駐內江本部,還有,各通訊點的聯絡時間除了每三日一次的固定通報之外,有情況可以隨時通報。”眾人無聲的點頭,接著響起一陣衣袂飄動聲,氣流的擾動使得燈光搖晃不定,剎那間,一間屋子走得空無一人,連屋外守衛的明暗哨也走得不知去向,唯一留下來的只有桌上一錠當作房錢的銀子,和那盞繼續燃燒的油燈。□□□林老實祖孫倆連趕了八天的路程,成都城的城垣才剛入眼,就在城外的樹林邊被一個灰衣人給攔了下來。“你們要做甚麼?”林老實忐忑不安的瞪著眼前的這灰衣人。
“林老頭,只要你乖乖的回答我們幾句話,我保證不會為難你們祖孫。”“你是誰?要問甚麼話?”
“我是誰?這不關緊要,重要的是那個姓風的要去哪裡?”
“我不知道!”
灰衣人微笑的說道:“哦!你不知道。”
接著口氣一變,抬頭喝道:“把那個丫頭抓起來!”唰、唰的兩聲,兩個黑衣人從樹上飄落,立刻左右一夾,將巧兒緊緊捉住,並且往樹林裡拖進去。
“哇!爺爺救我。”巧兒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渾身發軟,急得大聲呼救。“放開我的孫女!你們這些惡賊。”林老實轉身就往巧兒身邊衝,接著碰的一聲悶響,只覺得自己頭昏眼花滿眼金星,好像撞到牆壁一樣,睜眼細瞧,才發現跟自己說話的灰衣人不知何時擋在前面,而自己撞上的東西就是他的胸膛。“林老頭,要不要再試試看?看是你快還是我快?”
“放開巧兒!”林老實像是一隻護犢的野獸一樣,兩眼佈滿血絲的咆哮。“可以!兩個問題,一、姓風的搭船放江至宜昌,他最終的目的在哪裡,二、他要去幹甚麼?”林老實怒道:“我通通不知道!”
“來啊!把那個丫頭片子的上衣給扒了。”
灰衣人話聲剛落,接著就響起一陣衣服撕裂聲,林老實側身一看,發現巧兒的上身只剩下一件肚兜,而巧兒也好似嚇驚嚇過度,身體一軟就癱了下去。
這種情況讓林老實不由急得快發狂,立刻繞過灰衣人,再度的往巧兒的身邊衝,只不過這回沒有那麼幸運了,身體才動就覺得一股錐心的刺痛由頸部傳來,全身的力道也跟著消失,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脖子被人捏住,對方的手就像一支鐵鉗子一樣,夾得自己痠痛難當。灰衣人繼續開口說道:“林老頭,我的耐性快沒有了,你再不說,我就叫我的手下著你的面,輪流在你孫女身上痛快。”“罷了!你這個惡魔,你會不得好死的。”林老實悲憤又無奈的低下頭。“少廢話!快說!”
“我只知道風公子要去揚州,他說要代替師父還東西,至於是還甚麼東西,這我就不知道了。”“好、你就先睡一會兒吧!”灰衣人舉手劈昏林老實,然後對手下說:“把那個丫頭帶過來,順便弄醒她,我要跟她對對口供。”
“遵命!”兩個黑衣人立刻把巧兒拖過來弄醒,然後開始重複剛才的場景,只不過這回祖孫易位,灰衣人開始用林老實的性命威脅巧兒。“小丫頭,你現在乖乖的回答我的問話,若是有半點不實在的地方,我就拿你爺爺開刀,知道了嗎!現在告訴我,風小基要去哪裡?”巧兒雖然不願,但是為了相依為命的爺爺,也只好乖乖的吐實,於是邊發抖邊回答說:“我知道的不多,風大哥只說他要去江蘇,詳細的地點我真的不知道,你們不要傷害我爺爺。”“胡說!你爺爺明明告訴我們風小基要去揚州還東西,你怎麼會不知道?”“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沒聽到這部份,我跟風大哥相處的時間比較少,大部分都是爺爺和他一起聊天。”“既然如此,我就不再為難你們祖孫倆。”
巧兒涕淚齊下的說道:“謝謝你、謝謝你!”接著趕緊奔到祖父身邊,把他搖醒之後,開始試著攙扶林老實起來。這時灰衣人突然露出和藹的笑容,說道:“為了答謝你們的合作,我決定要送你們祖孫倆一程。”“不敢當!老漢祖孫倆實在當不起,我們自己走就可以。”林老實艱緩的由地上爬起來,牽著巧兒的手就想離開。“哪裡!我堅持非送不可。”灰衣人說罷便對屬下使了一個眼色。
“這實在是、、嗯、、你、你騙人、、”林老實不可置信的瞪著自己的胸前,那兒正露出一截劍尖,全身的力氣好似都由此處洩盡。“殺人啦!你們都是兇手!救命啊!哦、嗯、、”巧兒見到這種情況,不由的打了一個冷戰,接著發瘋似的喊叫,可是叫沒兩聲就步上祖父的後塵。
灰衣人淡淡的朝地上瞄了一眼,便轉身走進林子,只留下一句:“清理乾淨。”兩個黑衣人立刻分工合作,將地上的屍體和行李聚集在一起,接著各自取出一個磁瓶子,打開瓶塞並將內裝的粉末灑上屍體上的血跡處。吱的一聲!一陣刺鼻的濃煙冒起,屍體就像春雪遇雨般的融化,不到一刻鐘,地上只剩下一堆吸滿黃水的衣物堆。其中一個黑衣人抖手扔出一個火摺子,轟的一聲!衣物堆立刻烈焰沖天,就像澆上了火油一樣。這堆火的火勢很大,可是來的快、去的也快,燒沒兩下子就過去了,等到餘煙散盡,地上只剩下一小堆灰燼。另一個黑衣人伸腳撥散了灰燼,低聲的說了一句:“行了!走吧!”
扔火摺子的黑衣人點點頭,二人相繼的走進樹林裡。
這時一陣山風突然吹過,將地上的灰燼括得隨風飛散,一對想要落葉歸根的祖孫從此從世上消失。九月初三,夜三更,長江邊上的酆都城,川悅客棧的甲字第一號房。這間房是一間特等的上房,有自己的獨立院落,除了一條直通前廳的路之外,跟其他的客房毫不相通。院子裡的各處陰影下藏了不少的暗哨,粗估約有十來人,房內則有七個人正在對話,不!更正,應該是一人訓話六人挨括。“報告統領,根據獵人幫傍晚傳過來的消息,由於他們在合江城外跟點子交手的過程中損傷了二人,因此在人手的佈署上有了漏洞,所以追蹤到奉節附近便斷了線,他們現在正加緊的搜索點子的蹤跡。”“甚麼?跟丟了!你們不趕快叫江仲謀把人給找出來,還有臉來告訴我這個消息,你們還能算是幹部嗎?西路的臉都讓你們丟光了。”灰衣漢子拍著桌子罵道。
看到統領大發脾氣,六個黑衣人噤若寒蟬,通通低頭不敢出聲。灰衣漢子看了屬下一眼,嘆口氣說道:“在黑衣會里,東南西北中的五路殺手中,就屬我們西路的最悲哀,業績押尾不說,就連補充進來的人員也是其他四路挑剩的,你們知不知道其他四路的人是怎樣看待我們的?”“屬下當然知道!他們當我們是垃圾,暗地裡說西路是賠錢貨,西路分壇是黑衣會的養老院。”靠右側的黑衣人沉痛的說道。“你們被人看輕成這樣,難道不想雪恥?”最左側的黑衣人咬牙切齒的說道:“想!我無時不刻都在想,西路下轄六小隊,就屬我這個職司追蹤的第六小隊最可憐,隊長加上隊員總共兩人,每次向總壇申請追蹤人才,人還沒下來就被別路搶去,弄得追蹤工作還得外包,簡直就是我個人生平的奇恥大辱,每次想到這點就讓我食不知味、寢不成眠。”灰衣人點頭說道:“對!就是要有這點覺悟,大家應該化悲憤為力量,全心全意的把事情辦好,這趟買賣的金額高達五千兩黃金,摺合白銀兩萬兩,相當於我們去年全年度的收益,這趟買賣只要做成,我們西路揚眉吐氣的日子就會來臨。現在大家合計一下,如何應付目前的狀況,千萬不能讓那個姓風的小子溜出我們的轄區,儘量把他在轄區內解決掉,萬一若是讓他給溜出去,也絕對不能走漏消息,否則要是讓別路的人得手,我們只能留下一成當手續費,剩下的九成就得乖乖的吐給人家當業績,我相信各位絕對不會願意替別人作嫁衣裳吧?”
“當然不會!就算失手也不要讓別路的人拿去。”六個黑衣人異口同聲的回答。灰衣人滿意的點點頭,清清嗓子說道:“好!難得各位有這點共識,讓我個人覺得非常安慰,現在大家儘量的提出見解,只要有心中意見就提出來,讓大家來討論可行性,就算無法採用,也能當作參考,說不定能激發更好的主意。”這位黑衣會的西路統領倒是相當會激勵手下,前面這段話一說完,六個小隊長立刻爭先恐後的貢獻己見。俗話說得好,二人同心,砂礫變成金,更何況是七人同心,因此不到半刻鐘就達成共識並且作出結論。灰衣人環視屬下,問道:“各位還有沒有意見?”
眾人皆搖頭。“好!我現在就開始分配任務,第二小隊馬上出發到奉節與江仲謀會合,只要一發現風小基的蹤影,便立刻當場搏殺,不必再觀察對方的弱點,這趟買賣決定硬吃下來;第三小隊立刻趕到巫山,負責在兩邊江岸沿江佈下封鎖網,這個小子既然來到奉節,一定打算沿著水路出川,本人則率領第六小隊,另行從其他方面著手追查風小基的去處,至於其他小隊則留駐內江本部,還有,各通訊點的聯絡時間除了每三日一次的固定通報之外,有情況可以隨時通報。”眾人無聲的點頭,接著響起一陣衣袂飄動聲,氣流的擾動使得燈光搖晃不定,剎那間,一間屋子走得空無一人,連屋外守衛的明暗哨也走得不知去向,唯一留下來的只有桌上一錠當作房錢的銀子,和那盞繼續燃燒的油燈。□□□林老實祖孫倆連趕了八天的路程,成都城的城垣才剛入眼,就在城外的樹林邊被一個灰衣人給攔了下來。“你們要做甚麼?”林老實忐忑不安的瞪著眼前的這灰衣人。
“林老頭,只要你乖乖的回答我們幾句話,我保證不會為難你們祖孫。”“你是誰?要問甚麼話?”
“我是誰?這不關緊要,重要的是那個姓風的要去哪裡?”
“我不知道!”
灰衣人微笑的說道:“哦!你不知道。”
接著口氣一變,抬頭喝道:“把那個丫頭抓起來!”唰、唰的兩聲,兩個黑衣人從樹上飄落,立刻左右一夾,將巧兒緊緊捉住,並且往樹林裡拖進去。
“哇!爺爺救我。”巧兒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渾身發軟,急得大聲呼救。“放開我的孫女!你們這些惡賊。”林老實轉身就往巧兒身邊衝,接著碰的一聲悶響,只覺得自己頭昏眼花滿眼金星,好像撞到牆壁一樣,睜眼細瞧,才發現跟自己說話的灰衣人不知何時擋在前面,而自己撞上的東西就是他的胸膛。“林老頭,要不要再試試看?看是你快還是我快?”
“放開巧兒!”林老實像是一隻護犢的野獸一樣,兩眼佈滿血絲的咆哮。“可以!兩個問題,一、姓風的搭船放江至宜昌,他最終的目的在哪裡,二、他要去幹甚麼?”林老實怒道:“我通通不知道!”
“來啊!把那個丫頭片子的上衣給扒了。”
灰衣人話聲剛落,接著就響起一陣衣服撕裂聲,林老實側身一看,發現巧兒的上身只剩下一件肚兜,而巧兒也好似嚇驚嚇過度,身體一軟就癱了下去。
這種情況讓林老實不由急得快發狂,立刻繞過灰衣人,再度的往巧兒的身邊衝,只不過這回沒有那麼幸運了,身體才動就覺得一股錐心的刺痛由頸部傳來,全身的力道也跟著消失,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脖子被人捏住,對方的手就像一支鐵鉗子一樣,夾得自己痠痛難當。灰衣人繼續開口說道:“林老頭,我的耐性快沒有了,你再不說,我就叫我的手下著你的面,輪流在你孫女身上痛快。”“罷了!你這個惡魔,你會不得好死的。”林老實悲憤又無奈的低下頭。“少廢話!快說!”
“我只知道風公子要去揚州,他說要代替師父還東西,至於是還甚麼東西,這我就不知道了。”“好、你就先睡一會兒吧!”灰衣人舉手劈昏林老實,然後對手下說:“把那個丫頭帶過來,順便弄醒她,我要跟她對對口供。”
“遵命!”兩個黑衣人立刻把巧兒拖過來弄醒,然後開始重複剛才的場景,只不過這回祖孫易位,灰衣人開始用林老實的性命威脅巧兒。“小丫頭,你現在乖乖的回答我的問話,若是有半點不實在的地方,我就拿你爺爺開刀,知道了嗎!現在告訴我,風小基要去哪裡?”巧兒雖然不願,但是為了相依為命的爺爺,也只好乖乖的吐實,於是邊發抖邊回答說:“我知道的不多,風大哥只說他要去江蘇,詳細的地點我真的不知道,你們不要傷害我爺爺。”“胡說!你爺爺明明告訴我們風小基要去揚州還東西,你怎麼會不知道?”“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沒聽到這部份,我跟風大哥相處的時間比較少,大部分都是爺爺和他一起聊天。”“既然如此,我就不再為難你們祖孫倆。”
巧兒涕淚齊下的說道:“謝謝你、謝謝你!”接著趕緊奔到祖父身邊,把他搖醒之後,開始試著攙扶林老實起來。這時灰衣人突然露出和藹的笑容,說道:“為了答謝你們的合作,我決定要送你們祖孫倆一程。”“不敢當!老漢祖孫倆實在當不起,我們自己走就可以。”林老實艱緩的由地上爬起來,牽著巧兒的手就想離開。“哪裡!我堅持非送不可。”灰衣人說罷便對屬下使了一個眼色。
“這實在是、、嗯、、你、你騙人、、”林老實不可置信的瞪著自己的胸前,那兒正露出一截劍尖,全身的力氣好似都由此處洩盡。“殺人啦!你們都是兇手!救命啊!哦、嗯、、”巧兒見到這種情況,不由的打了一個冷戰,接著發瘋似的喊叫,可是叫沒兩聲就步上祖父的後塵。
灰衣人淡淡的朝地上瞄了一眼,便轉身走進林子,只留下一句:“清理乾淨。”兩個黑衣人立刻分工合作,將地上的屍體和行李聚集在一起,接著各自取出一個磁瓶子,打開瓶塞並將內裝的粉末灑上屍體上的血跡處。吱的一聲!一陣刺鼻的濃煙冒起,屍體就像春雪遇雨般的融化,不到一刻鐘,地上只剩下一堆吸滿黃水的衣物堆。其中一個黑衣人抖手扔出一個火摺子,轟的一聲!衣物堆立刻烈焰沖天,就像澆上了火油一樣。這堆火的火勢很大,可是來的快、去的也快,燒沒兩下子就過去了,等到餘煙散盡,地上只剩下一小堆灰燼。另一個黑衣人伸腳撥散了灰燼,低聲的說了一句:“行了!走吧!”
扔火摺子的黑衣人點點頭,二人相繼的走進樹林裡。
這時一陣山風突然吹過,將地上的灰燼括得隨風飛散,一對想要落葉歸根的祖孫從此從世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