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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張兩刀真的呆住了。但他仍然不肯轉過身子來,只是冷冷道:“鬼鬼祟祟的,是什麼人?”一個冰冷的聲音,緩緩地道:“是一個要來殺你的人。”張兩刀神色悚然:“司馬血?”冰冷的聲音道:“不錯!有人花了一百萬兩銀子而要殺你的司馬血!”司馬血!司馬血竟然像幽靈般,在這個節骨眼出現。張兩刀終於轉過身子,只見司馬血手持碧血劍,劍鋒利,人更鋒利。“南宮千楓已經死了,你就算殺了灑家,也不會得到殺人酬金!”“你錯了!”司馬血冷笑道:“南宮四公子雖然死了,但還有南宮五公子,六公子甚至七公子,他們都絕不會吝嗇區區一百萬兩銀子的。”張兩刀臉色一變。司馬血又道:“我殺了你之後,將會割下你的首級去向他們出售,他們若不肯付錢,南宮世家富可敵國這面招牌,倒算是給你的腦袋砸破了。”張兩刀乾笑兩聲:“看來你的確是個很會撿便宜貨的人。”司馬血看了看他的斷腕道:“如果你這隻手早一點被人削斷,殺你的價錢就絕對不會值得一百萬兩,做殺手也和做生意一樣,有時候的確會撿到一些便宜貨!”張兩刀臉色一變再變:“你是怎樣來到得這裏的?”司馬血沒有回答,手中的碧血劍突然變成像千百條毒蛇般,從千百個不同的角度,向張兩刀的心臟鑽去。張兩刀失聲道:“這是山西蛇王謝百川的毒蛇劍法!”龍城璧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因為毒蛇劍法,本就是龍城璧在半年前送給他的。謝百川與龍城璧曾經在山西的蛇嶺下斗酒,誰輸了便得把最寶貴的物件送給對方。謝百川最寶貴的物件,也就是毒蛇劍譜。而龍城璧卻用風雪之刀去跟他打賭。結果,謝百川輸了,毒蛇劍譜便成為了龍城璧的東西。龍城璧對於劍法的興趣並不高,便是衞空空的砍腦袋劍法,他也只是學了一年,便沒有再學下去。所以,他把這毒蛇劍譜,送給了司馬血。司馬血的劍法,本來就極其厲害,再加上練成毒蛇劍法,威力自是更為駭人。張兩刀現在大概已變成了張一刀,他只能左手揮刀招架。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忽然間:墓穴裏又傳出一陣沙啞蒼老的聲音:“司馬血,我願給你一百萬兩,但你別殺張護法行不行?”司馬血劍招續進,大聲吆喝道:“不行!”龍城璧感到有點意外。因為他已認出了這個聲音,居然是雪山三聖裏的老三李臨風。雪山三聖竟已來到了這裏。事實上,帶領司馬血來到這裏的人,正是雪山三聖。原來飛屍門一行高手十餘人,在路上碰見了雪山三聖,被雪山三聖殺個清光。所以鐵重樓吹竹哨,收屍的人沒有來到,反而引來了雪山三聖。這種情況,是雪山三聖告訴了司馬血的。他們並且説已經找到了萬殺門總壇所在。司馬血相信他們説話的一半。他相信他們的確知道萬殺門的總壇在哪裏。但他卻不相信他們殺了飛屍門的十幾個高手。因為鐵重樓在吹了一下竹哨子之後,遠處也有一聲竹哨聲回傳過來。雪山三聖絕不可能這麼湊巧,在飛屍門高手吹完竹哨子之後才將他們殺死,然後又巴巴的趕到這裏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雪山三聖根本上就是飛屍門裏的人。他們帶司馬血來到這裏,究竟有什麼目的?至於海鯨王,他已策駛着馬車,小心看護着衞空空。他是否已看穿了雪山三聖的真實底細呢?龍城璧終於也想到了這其中的竅炒。他相信海鯨王的本事,絕不會在任何人之下。而且,最重要的,就是風雪老祖臨終前曾對他講過幾句説話:“你可以絕對信任鯨爺,但雪山三聖這三個老小子,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你要小心,小心。”龍城璧沒有忘記風雪老祖的説話。事實上,海鯨王的確是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風雪老祖相信他。龍城璧也相信他。現在,萬殺門的四大護法,顯然已發生了內亂。南宮千楓和鐵重樓已死。張兩刀斷了一手,看來隨時都會死在司馬血的碧血劍下。萬殺門中唯一還未露臉的護法,就只有飛屍門的白無極。直到現在,龍城璧才驀然發覺,萬殺門中最深沉,最可怕的人,就是白無極。張兩刀雖然只能憑左手揮刀招架,而且已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但司馬血要了結這個人的性命,當真還比想像中容易。垂死掙扎的力量,有時候會比平時還兇狠得多。李臨風淡淡一笑,道:“老張,今天你死定了,老夫出價一百萬,想買回你的性命,然後再親手殺你,可惜你碰着的對手是殺手之王。”他奸黠地一笑,又道:“殺手之王當然應該具有殺手之王的本色,他既已接受了南宮千楓的聘請來殺你,所以不論南宮千楓是死是活,他依然要來殺你,可見他的職業道德,實在相當不錯。”張兩刀額上開始冒汗。漸漸地,汗珠變得更多,而且大如黃豆。倏地,司馬血暴喝一聲:“撤刀!”張兩刀沒有撤刀。就算明知不撤刀,左手就會被司馬血的劍削斷,他都絕不肯撤刀。張兩刀變成了張一刀已經很不幸,如果再變成張沒刀,那實在和死了沒有什麼分別。像張兩刀這種人,他寧願死,也絕不願意變成一個手無寸鐵,無刀之人。司馬血沒有真的削斷他的手。識英雄重英雄!張兩刀雖然算不上是英雄,卻也是一號梟雄人物。司為血劍勢忽變。這一劍既非毒蛇劍法,也不是任何有名堂的劍法。但這一劍很奏實效。這是一招不求好看,也沒有名堂的一劍。一劍已穿心,碧血劍上染滿了張兩刀從心臟裏流出來的血。但很快很快的,血又已從劍尖滴下,劍鋒上的血陡地滑失得乾乾淨淨。張兩刀慘然一笑:“果然不愧是殺手之王……”慘笑聲中,這位萬殺門的張護法,已然斷氣畢命,卧屍血泊之中。張兩刀剛倒了下去,李臨風立刻喝采道:“好劍法!”在他身旁的李臨淵和李臨崖,平素難得開口説上半句説話,此際忽然齊聲道:“可惜他也很快就要到地獄裏去陪張兩刀了!”司馬血緩緩轉過身子,橫劍當胸。“你們要殺在下,是想殺人滅口?”李臨風嘆了□氣,良久才道:“你知道的事太多,而且太精明,我們令天若不殺你,總有一天會死在你的劍下。”司馬血微笑道:“看來你們殺我,的確有點逼不得已。”李臨風苦笑,説道:“事實上確然如此。”他臉上盡是無可奈何之色,好像真的有很大的苦衷。但忽然間,一片凌厲殺機已掩蓋過他任何偽裝出來的表情,二十八顆慘綠色的鐵釘突然出手。李臨風綠蛇釘的厲害,龍城璧是見識過的。望冰樓一戰,李臨風憑着十五顆綠蛇釘,便將空門幫五僧五道五尼全部殺死,這件事龍城璧絕不會忘記。不過,殺十五個人要十五顆綠蛇釘,如今殺一個司馬血卻要出動到二十八顆,這又顯示出什麼呢?龍城璧的推斷是:李臨風缺乏一種信心,不相信一顆綠蛇釘就可以殺得了司馬血。沒有信心的戰士,永遠不會打勝仗。果然,李臨風這二十八顆綠蛇釘,並不能殺得了司馬血。司馬血劍勢一展,二十八顆綠蛇釘盡皆擊落。李臨風怒叱一聲,正想撲過去,李臨崖卻已伸出了一柄淺黃色的摺扇,把他攔住。司馬血道:“你就是雪山三聖裏的黃龍扇李臨崖?”李臨崖冷冷道:“敢直呼老夫名字的人,世上並不多見。”司馬血傲然道:“可惜司馬某不知道你在三歲穿開當褲的時候叫什麼乳名,否則我會連你的乳名也直呼不諱,難道你有本領把我吞下?”“好猖狂的小子。”“放狂屁的老匹夫!”李臨崖雙目瞳孔倏地睜圓,一聲不出,緩步向司馬血走過去。突然,司馬血的劍,閃電般刺向李臨崖的胸膛。李臨崖冷笑,伸扇檔劍。司馬血立刻把劍縮後,改刺為劈,像樵夫砍柴般向李臨崖迎頭劈下。李臨崖黃龍扇一張,扇骨上露出十三根藍色刺針,攔腰向司馬血掃去。司馬血不願挨毒刺針,立刻一劍護住腰間。李臨崖又再冷笑,扇上招式越來越急猛,瞬間已向司馬血連環攻出三十六招。黃龍扇法在江湖上成名三十年,自非一般欺世盜名之輩可比。能在黃龍扇下走得過三十六招的人,絕不會超過十個。但司馬血劍招奇特,身子靈敏罕見,李臨崖三十六扇齊出,竟然無法傷得司馬血毫髮。突然,黃龍扇拍的一聲,從中一分為二。一柄黃龍扇,居然能夠變成兩柄,而且中間還有一根鋼鏈聯繫着。剎那之間,黃龍扇已變成了一種類似流星錘般的犀利武器。只見扇影飄飄,步步緊逼司馬血。扇上毒刺針好幾次險些劃破了司馬血的臉。但僅半寸之差,毒制針未能將司馬血的臉劃出任何傷痕。李臨崖越戰越勇。但龍城璧卻已看出,他戰得越勇,就會死得越快。因為毒蛇劍法,本來就最着重針對一些勇猛兇狠的敵人。虎虎豺狼雖然兇猛,但碰上了毒蛇的時候,也絕對無法可以討好得去。果然,龍城璧沒有看錯。當李臨崖聲勢最威猛,看來幾乎以為他可以殺敗司馬血的時刻,他的臉上忽然多出了一樣東西。那是司馬血的碧血劍。沒有人能形容李臨崖的神態。他似乎想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臉上為什麼會忽然多出了一柄劍。但他什麼也看不見。他只看到一片漆黑,看到了漆黑裏好像有許多鬼魂在向他招呼。他大駭。因為這些鬼魂,都是以前死在他黃龍扇下的。但他的驚駭,只維持了半響,然後他就消失了一切知覺。司馬血這一劍,從他的鼻樑刺入,劍鋒直穿透後腦,別説是人,就算是一頭千斤巨獸,也非要倒下不可。墓穴裏的燭光,剎那間變得更加昏黃。但雪山三聖的其他兩人,臉色卻雪白如紙。“你的劍法,似乎比傳説中還更厲害。”李臨淵面色蒼白,一雙眼睛卻紅得像在冒火。李臨風插口説道:“不過如果咱們三兄弟剛才聯手合力殺你的話,你就必死無異。”李臨淵接道:“雁行折翼,這種仇恨我們絕不會算數。”司馬血冷然道:“你們現在還有兩個人,為什麼還不立刻殺我替老二報仇?”李臨淵黯然道:“不必了,因為白門主己在你的背後,他將會為咱們做主,為二哥報仇。”白門主。飛屍門的門主白無權,就在司馬血的背後?司馬血沒有轉身望去。因為他已發現自己的旁邊,多了一條長長的影子。這個人站在他身後,動也不動。“白無極?”“不錯,老夫就是白無極。”“飛屍門本也是一個龐大的組織,想不到居然給萬殺門以大吃小,併吞進肚子裏。”“錯!”“難道不是如此?”“當非如此!”白無極雖然不動,但卻竟似有一股巨大足以令人窒息的壓力,直逼司馬血的背心。白無極緩緩的説道:“無論是誰,妄想將飛屍門併吞,都是一種極端嚴重的錯誤。”龍城璧忽然插口道:“你已經和黑杜鵑鬧翻了?”白無極冷哼一聲:“你已成為籠中猢猻,最好少點開口,也許你將會死得舒服一些。”龍城璧果然聽話,不再説什麼。但他卻立刻用力揮刀,向鐵柵劈去!張兩刀不相信龍城璧能破鐵柵出去。雪山三聖也不相信。唯一相信龍城璧能夠有本領衝破樊籠的人,尺有司馬血一個。他對於龍城璧這位雪刀浪子,有絕對的信心。如果只有風雪之刀,而沒有龍城璧的手,想衝破樊籠也絕不容易。但風雪之刀再加上龍城璧,這種力量往往就會大得令人難以想像,不可思議。白無極雖然仍然站在司馬血的背後,沒有移動腳步,但司馬血發現地上的影子,微微抖動了一下。司馬血不再猶豫,立刻反手向後刺出一劍。司馬血的劍,有時候快若流星,但有時候卻會温柔如情人的手。他現在這一劍,簡直就此情人的手還更輕,還更温柔。這一劍起初你會以為刺得很快,誰知半途中卻變得很慢很慢。慢得簡直跡近乎兒戲。徂李臨淵李臨風兄弟睹狀,卻一齊面色驟變。白無極森冷地一笑:“想不到連舒我懷的情人劍法,也給你學上手了,難怪你能成為江湖上的殺手之王!”司馬血淡淡一笑:“舒我懷劍法天下無雙,如果他還活着,這一劍已足以要了你的老命。”“不錯,”白無極森冷一笑:“可惜舒我懷早已死在黑杜鵑的毒刀下,你能夠學到情人劍法,足見你與舒我懷之間,有頗深的淵源。”司馬血冷笑搖頭:“我從未見過舒我懷。”“胡説!”白無極青白的臉孔緊緊一皺:“難道你的情人劍法自出孃胎便已經學會?”司馬血道:“你聽過劍狀元這個人的名號沒有?”“劍狀元?”白無極臉孔皺得更緊:“就是那個自稱精通一百七十八種劍法的狂徒?”司馬血悠然道:“無論他是劍狀元也好,狂妄之徒也好,但他懂得江湖上一百七十八種劍法,卻是鐵一般的事實。”白無極目光一閃:“難道你的情人劍法,就是從劍狀元那裏學回來的?”司馬血淡淡道:“不是學回來,而是贏回來的。”白無極皺起了眉,盯着司馬血。司馬血嘆口氣,道:“劍狀元雖然懂得一百七十八種剜法,但我只用一種劍法,便將他擊敗,所以,我贏到了一套只有三招的情人劍法。”白無極回答道:“情人劍全套共十三招。”司馬血微笑擋:“我也知道這一點,但是劍狀元發下毒誓,説他懂得的情人劍就只有這三招,其他十招,他卻沒有弄上手。”“很好!情人劍法的確很好。”“當然好,否則司馬血早已死在你的腐屍功下了!”説這兩句話的人,是龍城璧。他就像是神話裏的奇績一樣,從鐵柵裏走了出來。白無極冷冷一笑。“猢猻子逃了出來,可惜卻偏偏逃到了墓穴之中……”龍城璧輕輕的把風雪之刀插回入鞘。白無極忽然道:“聽説你奉了風雪老祖的遺命,要殺黑杜鵑?”“不但殺黑杜鵑,還要將黑杜鵑的手下全部毀滅。”“風雪老祖為什麼要這樣的,你知道嗎?”“像黑杜鵑和你這種人,本來就是該殺!”“你錯了,”白無極冷冷笑着:“該殺的人是風雪老祖,如果沒有風雪老祖,中原武林中根本就不會出現黑杜鵑這一個人!”“為什麼?”“你知道黑杜鵑的真正來歷嗎?”白無極冷笑道:“她並不是中原的人,而是自東瀛來的一個婊子!”“東瀛婊子?”“不錯,因為她就是木櫻的母親!”龍城璧一呆。白無極又道:“風雪老祖是個自命風流的老龜蛋,四十年前他已差不多六十歲,但他仍然到處沾花惹草,居然嫖到東瀛,還把黑杜鵑從老遠帶回中土!”龍城璧更加呆住。但他不能反駁白無極。因為他相信白無極這番説話。風雪老祖本來就是個無拘無束,敢愛敢恨的江湖異人,許多事情別人做不出,但風雪老祖卻會幹了出來,連眉頭都不眨一下。白無極冷冷道:“風雪老祖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烏龜,他媽媽巴拉子個活王八,這種人居然在武林中享有崇高的名譽,不是老天的眼睛瞎了,就是江湖人個個都盲了眼,更盲了心。”龍城璧道:“他老人家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白無極道:“光是把黑杜鵑這個潑婆娘由東瀛帶回中土,這條罪老夫便足以痛罵他三輩子。”龍城璧凝視着白無極,道:“你為什麼肆無忌憚的在罵黑杜鵑,別忘記他是萬殺門的門主,而你卻只不過是個護法。”“護法?”白無極呸一聲:“我護她個大頭春夢,這個潑婆娘跟隨了風雪老祖幾年,就與舒我懷搭上了,風雪老祖氣不過,發誓有黑杜鵑在中原一日,他就永不踏足中原半步,這種妖婦,憑什麼資格要老夫做她的護法。”龍城璧笑了笑道:“舒我懷是怎樣死的?”白無極道:“舒我懷跟黑杜鵑苟合了十年養下了兩兒一女,後來意見不合分手,卻為了爭奪兒女而大打出手,舒我懷一時心軟,在最後緊急關頭放過機會,反而被黑杜鵑的毒刀刺傷,毒發斃命。”現在,龍域璧才總算弄清楚張兩刀,豹郎君和木櫻的真正身份。他們原來是三兄弟妹,父親就是劍中名俠的舒我懷。然而,張兩刀和木櫻都已死了,豹郎君也被制住,動彈不得。龍城璧忽然道:“黑杜鵑呢?”白無極冷冷一笑:“難道你看不見這裏是一座墓穴嗎?你要找她,可以先去找閻王老子問問她的下落。”龍城璧輕輕嘆息着:“其實我早該料到,黑杜鵑已經死去,否則她手下的四大護法,又豈敢如此猖狂無狀?”白無極冷笑道:“就算這個潑婆娘沒有死,老夫又豈會忌憚於她?”忽然間,墓穴裏一人笑道:“想不到當年見到黑杜鵑便連動都不敢一動的白護法,現在居然有這等威風,潑婆娘前,潑婆娘後的,當真是欺負死人之至。”白無極面色一凜。只見一個肥胖巨漢蹣跚而進,正是北海之鯨的海鯨王!在這座死氣沉沉的墓穴裏,現已變成了殺氣騰騰的地方。龍城璧和海鯨王相處了這許多天,還是第一次看見他也居然會有這樣濃厚的殺機。雖然他是笑着走進來的,但他的笑容卻充滿了肅殺之意。他本來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海上魔王!白無極對雪刀浪子和殺手之王都肆無忌撣。但海鯨王的出現,卻使他露出一點緊張神色。龍城璧忽然咳嗽了幾下!海鯨王明白他的意思,道:“你放心,衞空空豹郎君,現在已交給你最好的一個朋友去處理。”“是不是醫谷谷主已經來到這裏?”龍城璧道。“不錯,”海鯨王道:“衞空空的傷勢就算再危險,有許谷主在,你也可以放心。”龍城璧默默的點了點頭。醫谷谷主許竅之,一直是他的好朋友,他只不過在前幾天寫了一封很粗的短箋,許竅之便立即趕來。海鯨王又道:“豹郎君現已由醫谷中的五位高手設法,送去潼關給木索達。”白無極突然狂笑:“海鯨王,你可知道老夫已經找了你多久?”海鯨王的臉色更沉肅,冷笑道:“昔年冰海十七巨船劇戰,九大飛鯊悉數陣亡,有人傳言你就是九大飛鯊的師父。”“不錯!”“所以,你一直都想替九位弟子報仇雪恨!”“不錯!”“你現在就可以馬上動手,海鯨王縱橫北海多年!總不成還會怕了敗軍之將的師父。”白無極桀桀怪笑:“雖説你的大鯨神掌,已練到了第六層境界。”海鯨王緩緩道:“你是否要跟我拼內力?”白無極道:“你不敢?”海鯨王冷笑道:“別人也許怕你的腐屍功,但老子只當你是塊大豆腐而已。”白無極怒道:“好!就讓你試一試大豆腐的厲害!”説完,雙掌齊出,與海鯨王的一身肥肉掌緊緊貼在一起。墓穴裏本來就已經陰陰冷冷,看兩個人一拼起內力之下,更加侖人有奇寒徹骨之感。白無極的腐屍功,專門吸取死屍身上的血髓精華,他所練成的腐屍真氣可説又冷又臭,很不是滋味。海鯨王的大鯨神掌,雖然剛柔並濟,陰陽皆備,但畢竟仍然陽氣較多,只見他真氣運出體外,整件團花錦袍猶如氣球似的鼓起,原本已肥胖驚人的海鯨王,現在看來更加身軀龐大到令人有不可思議之感。只見白無極面色凝重,腳下磚石赫然已經開始逐漸破裂。海鯨王運起大鯨神掌,臉上忽紅忽白,一雙眼睛瞪得比荔枝還大,嘴角上卻掛着一絲冷酷的微笑。但凡練武之土,都知道比拼內力絕不是開玩笑的事,勝者往往亦虛耗大量之氣,需要長久時間息養才能復原,至於敗者,倘若能夠倖存性命,已然上上大吉了。現在白無極和海鯨王的一戰,他們除了四掌緊貼之外,全身連動都沒有動。但他們的精力,卻已像江河下瀉般,不停的消失在無影無形之中。這一戰,當然是極端兇險的。白無極的腐屍功揮得越厲害,墓穴裏的臭氣就更令人難以抵受。龍城璧和司馬血卻像完全不覺,連鼻子都沒有皺一下。只見白無極腳下的磚石,早已完全碎裂,而且雙足不停地向下陷去。而海鯨王的情況,也差不多,這兩人的內力,竟然十分接近。突然間,龍城璧看見海鯨王的臉色有點不對勁。他本來忽紅忽白的一張臉,現在居然開始泛出一種慘綠的光芒。這是中毒的象徵。腐屍功本來就是一種奇毒無比的詭異武功。只見海鯨王臉上慘綠之色越來越甚,竟然變成綠葉般的顏色。但這種綠色卻黯淡無光,簡直連一些妖怪的面具都比不上海鯨王的臉般恐怖。海鯨王的團花錦袍,卻越來越是鼓漲,最後竟然像皺殼花生般,整件錦袍都為之爆裂,化成千百碎布飄揚墓穴之中。至於白無極,他的臉色本來就已經很蒼白,現在更加白得驚人,哪裏還像是一張人臉?他的雙足,仍然不停地下陷。突然間,海鯨王倒下去。白無極仍然雙掌姿勢不變僵立原位。龍城璧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他已經知道了這一戰的結果。——倒下去的海鯨王,永遠都不可能再站起來。——僵立着的白無極,也將會永遠站在這裏。比拼內力不分勝負,往往就是雙方皆負之局。龍城璧黯然無話。雖然他認識海鯨王的日子並不多,但他們已經是朋友。龍城璧重視友情。他覺得朋友的生命,也就等於是自己的生命。雖然現在死的是海鯨王,但他卻有一種感覺,好像死的是自己。也許死亡的本身,並不是一件悲哀的事。但親眼看見自己的朋友死亡,又豈能不為之黯然神傷。墓穴裏,又再回復到死氣沉沉的氣氛裏。黑杜鵑真的死了。這座墓穴,就是黑杜鵑的墓穴。龍城璧現在看見的,是一口漆黑得發亮的棺材。黑桂鵑就躺在裏面。龍域璧沒有去掀開棺蓋!他不願意騷擾死人。但他卻料不到,棺材裏忽然會有人在冷笑,而且棺蓋也會自動掀開。棺材裏首先伸出的是一雙手。一雙活人的手。因為龍城璧從不相信世間上會有鬼,而且這一雙手的血色很好,指上幾枚鑽戒斑指在閃閃發亮。躺在棺材裏的人,氣派也還真不小。龍城璧又發現了這雙一手是屬於男人的。但司馬血卻已憑着這一雙手,認出了這一個人是誰。“南宮千楓!他是南宮千楓!”躺在棺材翼的人是南宮千楓?龍城璧一怔,棺材裏的人已冷笑道:“本公子正是南宮千楓!”南宮千楓!躺在棺材裏的人,竟然真的是南宮千楓。龍城璧忍不住説道:“衞空空已經砍翻了一個南宮千楓,為什麼這裏又出現一個?”南宮千楓露出種説不出的悲哀之色,道:“衞空空殺的是老五,他叫做南宮千葉。”南宮千葉。南宮千楓苦笑道:“他是南宮世家五公子中,與本公子長得最相似的一個,他根本毋須易容,整副相貌就已經和我有九分九相似。”司馬血冷冷道:“唯一不同之處,就是你的左手尾指上,有一顆梅花痣!”南宮千楓一愣,終於嘆了口氣:“你講得不錯,看來你的眼睛比你的劍更加厲害。”司馬血冷笑道:“在下做人只靠劍,不必靠眼睛,能夠命我賺錢的東西也是劍而非眼睛,劍與眼睛兩者任擇其一,我寧願做個瞎子。”南宮千楓道:“你的職業道德很好,你果然能夠把張兩刀殺死。”司馬血道:“殺人酬金你打算什麼時候付給我?”南宮千楓道:“馬上就付,不多不少,紋銀一兩!”誰能説得出一兩紋銀與一百萬兩之間的分別有多少?司馬血講不出。也不願意講出來。南宮千楓已把一塊碎銀,拋在司馬血的腳下“這些就是你應得的酬金了,不必客氣。”司馬血也沒有客氣,把碎銀拾起!——掃描sglineliweiZhuyjOCR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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