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嶽嵩山,氣勢磅礴,層巒疊幛,風光綺麗,寺廟林立,乃佛、道、儒三教彙集爭譽之要地。
位於嵩山西麓、五乳峰之上的少林寺,素有“天下第一古剎”之稱,舉世聞名。
在少林寺的西北,有一庵,旁有石碑,上刻“達摩面壁之庵”六字。
庵內有“達摩洞”,洞內盤坐一位身穿深灰色僧袍,頦下銀鬚飄灑,雙目放射出驚人寒光的百歲老人。
此刻,老人面前正跪著一氣字軒昂,儀表非凡的青年。
只聽老者道:“弟子,你隨師入洞,苦練老祖棍法,而今已功絕技精,不知你可知棍在兵刃中處何地位?有何作用?”
青年道:“請恩師賜教。”
“棍——棍乃兵刃之王。棍——棍乃老祖的鎮佛之寶——佛祖用它,開闢了東遊的道路,不知道擊斃了多少妖魔鬼怪,戰勝了多少邪惡之徒。
“老祖所傳的棍法,實乃天下罕見之棍法。此棍法傳與了少林寺的弟子。
“少林僧人繼老祖之志,樹武林浩然之氣,除掉了一些人形獸性的江湖蛀蟲,消滅了罪惡滔天的武林敗類!”
“弟子記下了!”
“達摩老祖的棍乃武林罕見之寶。老祖當年東遊天下,無處不往,於扶桑所得扶桑一枝為棍,實是天下稀世罕見之寶。
“老祖留有遺言:‘達摩扶木棍’,佛光所滲木中,剛柔相濟,金光返照,能吐雲噴火,可變大變小,能重有千斤,輕則四兩。
“入水如龍游海,拋起似龍舞空,可避百毒邪術不侵身軀,可御對手之功力於無形,可開山為路,能揭地為泉,總之,此棍是得心應手,無斷它之兵刃。”
“師父,弟子此次上山,時間不到半年,雖然自強不息,卻自愧不能把老祖遺傳下來的武學秘訣,一一練到上乘……
“不要說啦,你本來已是名震九州的達摩劍盟主,有天下第一劍美稱。
“如今僅半年工夫,便已把六十四路棍法練到了上乘。尤其是老祖的面壁神功,更是令人難測。
“你的武功大增,技藝出神入化,在當今的武林中已是難逢敵手的了。”
“弟子不才,多虧恩師傳授老祖遺傳的武學秘訣,不然,弟子怎能屹立江湖,廣交天下的豪俠,並得到他們的相助,除掉了以魏忠賢為首的勢力極大的閹黨呢?”
“你此語差也!”
“請恩師賜教。”
“半年來,你專心在這裡練武,豈知如今天下武林之事與京師之事呢!”
“如今武林中又出現了何等大事?”
“如今武林中的一些邪惡之徒,對你被譽為天下第一劍心裡不服。還有一些其他門派的人,他們雖非邪惡之徒,但也不服你的這個稱號。”
“這稱號原系眾人所稱,若眾人不服,我又何須去稱什麼天下第一劍呢?
“依弟子之見,從此隱居深山,不再現身,不就省了眾人的不服,以及為此而發生的爭鬥,結下不必要的仇怨……”
“住口!”
“恩師為何生怒?”
“不是師父我無故生怒,是你辜負了師父的一片心血。”
“恩師此話,弟子不明。”
“這也不能全怪你。”
“恩師不必如此,只要弟子有不對之處,恩師只管直言。”
“如今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勢力仍然是關係國家存亡的大事。”
“這老兒不是被崇禎帝定為死罪了嗎?”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到底又發生了什麼變化?”
“看來變化不小,據說老兒魏忠賢的死罪已免!”老者深沉地道。
“那活罪呢?”
“詳情師父也不大清楚!”
“待弟子入京一探。”
“不必了,你師叔與鄭青、王泰已去京師打探了,說不定近日就到這裡。”
“師父,那魏忠賢老兒還能再玩出什麼新花樣來嗎?”趙青龍疑惑地問道。
“難測。據餘少卿說,魏忠賢的侄兒魏良新,與熹宗乳孃客氏之子、大內錦衣之首侯國興正勾結一起,網羅一批江湖上的黑道、邪門、武林敗類相聚在天桂山。”
“他們相聚天桂山目的何在?”
“這還用問?閹黨分子陰魂不散,妄圖東山再起,把東林黨的忠臣斬盡殺絕!”
“這些如蛆附骨之輩,衣冠禽獸之惡徒,我看是蒼蠅碰壁,自不量力,興不起什麼大風浪來。”
“魏忠賢老兒的死黨,八魔八虎雖然已被除掉了,但你要記住八虎八魔所邀來的人仍有漏網之魚。”
“師父所言極是,賀蘭三劍,脫逃一人,老魔頭哈木赤也逃回了大漠沙海,還有侯青、法圓惡僧這兩個魏忠賢的貼身保鏢,皆逃之夭夭。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依為師之見,你須速速下山,把達摩劍盟眾豪俠召集在一起,共議誅賊大計!”
“遵命!”
“你二次下山,師父也沒甚好的東西相贈,唯有老祖這根‘達摩扶木棍’傳授於你。”
“謝恩師……”
“這裡還有一本老祖的武學秘訣,內有老祖面壁九年所悟的結跏趺坐各種神功與八勝處、握固之法的秘訣。
“希望你把達摩劍、達摩棍研練得更加精純,並將佛光三昧的功力練到上乘。
“今後,還望你能將達摩神功傳於後人。”
“弟子記下!”
“此次下山,更應記住,不能狂妄自負。要知道修身如執玉,種德勝遺金,得饒人處且饒人,冤家宜解不宜結。
“總之,要樹俠義之風於江湖武林。”
“恩師之言,弟子刻骨銘心,永遠不忘。”
“好!師父有十二把飛刀,乃以往我威震天下的寶物,現在給你六把隨身下山。
“記住,你不到萬不得巳時,不要用此飛刀。
“師父年邁體弱不能伴你下山,但今後你如有真正需要相助的時候,你想到師父,師父就會在你的身邊。”
“恩師,你待弟子……”
被稱為天下第一劍的趙青龍正想多說幾句感恩的話,卻驀地見到跟前有三條人影已飛燕似地掠了過來。
接著,他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大哥!”剎那間,這三條人影已躍入達摩洞內。
“五弟!”趙青龍見來者是王泰等三人,喊了一聲。
“大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魏忠賢老狗、客氏賊女不論他們多麼狡猾,也脫逃不了天道之網。”王泰嘴中罵個不停。
“五弟,師父說,你與鄭青隨師叔去京師探事,不知那裡的情況究竟怎樣?”
鄭青在一旁回答道:“大哥,我們在京師見到了李玉才老前輩。”
“李老前輩說了些什麼?!”
“他說,崇禎帝念客氏是他哥哥的乳孃,便……”
王泰氣憤地說了半句話便頓住了。
“崇禎帝怎樣改變了主意?”
“崇禎帝也不是個好東西!”王泰一旁惡罵道。
“五弟何出此言?”
“這狗東西……”
“五弟,崇禎乃是當今皇上,不可隨意謾罵!”趙青龍勸止道。
“管他什麼鳥帝王!這小子即位以來,就改變了主意,不但沒有斬掉魏忠賢,還讓……”
“還讓什麼?”
“還讓這老賊到皇陵去。”
“到皇陵幹什麼?”
“去看守皇陵墳地,這算什麼治罪?我地煞星絕不會讓他這個王八蛋的稱心如意的。”王泰惡罵不休。
“關於魏忠賢還有些什麼情況?”
鄭青一旁道:“魏忠賢此次離京,就如欽差大臣一樣,帶了不少隨從,其中客氏帶著十幾名宮廷內的妃子,還有十幾名美女伴隨,又有錦衣大內的高手護衛,真可說是前呼後擁!”
“這些大內的高手究竟有多少?他們何時離京?”趙青龍問。
“少說三十,多說五十,他們現在仍在京內。”
“帶這麼多的護衛?”
“可不是嘛,他們由京師大內高手之首、客氏的侄兒侯國興親自指揮。
“此外,魏忠賢的侄兒魏良新、魏良卿又網羅了不少的黑道旁門左道之徒。瞧,這些狗東西還不夠神氣嗎?”
“是夠神氣的。真正的欽差大臣離京,也不能與他們相比。”
王泰“哼”了一聲,道:“我王泰倒要看看這些王八蛋能神氣到何時!”
“你打算怎樣?”趙青龍問道。
“我要在途中攔截這幫狗東西!”
“如何攔截法呢?”
王泰遲疑了一會,道:“小弟聽聽大哥的主見。”
“五弟見識大有長進!”趙青龍笑道。
“長進什麼?”
“不再像從前那樣,遇事只求自己痛快,不顧後果,不加思慮。”
“大哥過獎了,小弟若有長進,還不是跟你學的嗎!”
“大哥做事也有做錯的時候,處理什麼問題也有不周全的地方。”
“大哥不要過謙,你快告訴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趙青龍看了師叔老乞丐孟凡通一眼,只見他已閉上雙眼,進入了夢境;心中不由一陣難過。
他回想起自己初次下山,老乞丐在酒館暗中相助自己除掉惡道沙子龍,又親去武夷山為自己尋求解藥,樹自己為達摩劍盟主,接著,為破八魔的九宮八卦落魂樓捨身進入虎穴……
此次又帶著三弟、五弟進京探得魏忠賢的行跡……
這一樁樁、一幕幕的往事,一一閃現在眼前。
趙青龍眼眶內湧出了淚水,他越想心中越感到老乞丐盂凡通師叔的恩德比山高比海深。
王泰一旁見趙青龍直瞪著老乞丐不語,便解釋道:“大哥,他老人家已七天七夜沒閤眼了。”
“為什麼?”趙青龍不由一驚。
“此次進京真可說是猿揉欲度愁攀援,艱難難行路不平!
“幸虧他老人家有錦囊妙計,不然……”
“怎樣?”
“我們三人都要上西天極樂世界了。”
“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麼艱險之事?”
“我們三人奉海老前輩之命……”
“怎麼,是我師父讓你們三人進京的?”
“對!我們三人從五泉山進京,到了山東的東嶽泰山萬仙樓上。”
“萬仙樓,亦稱望仙樓,你們在那裡遇到了不吉之事?”趙青龍驚異地問道。
“沒有!當我們三人來到萬仙樓時,因我從小就聽人說,那萬仙樓可憑欄望月,每當風清月白之夜,樓前水月交輝,景色清麗,有‘仙樓月夜’之稱。
“故提出了等候明月出山後,去望仙樓觀月望仙,而後我們又到王母池、南天門、日觀蜂等處,最後還爬上了泰山極頂玉皇頂。”
“孟老師叔已如此困疲,你怎麼能讓他老人家帶你們去遊山觀景呢?”
“大哥,孟老爺子帶我們到處看看,他並不只是為了遊山觀景。”
“為了什麼呢?”
“孟老爺子帶我們從玉皇頂上下來,到了仙人橋上辦了一事。”
“仙人橋上有何事要辦?”
趙青龍不解地道:“仙人橋兩崖對峙相隔十數尺,下為深淵,中有三巨石銜接相抵,其勢極為險峻,可望而不可及,你們為什麼從那裡下山呢?”
“大哥不知,此乃孟老爺子的心計。”
“什麼心計?”
“我與三哥開始也不解盂老爺子為何領我們到仙人橋!後來孟老爺子讓我與三哥先過仙人橋,他老人家在後,過了橋我倆才知道原因何在。”
“什麼原因?”趙青龍追問道。
“我倆過了仙人橋後,只見一條黑影一招‘蜻蜓點水’,疾如閃電,劃空掠過了仙人橋,其輕功、身法不弱於大哥。”
“他是何人?”
“我與三哥見狀,覺得這黑影行跡難測,趕忙隱到暗處,心想待其臨近時突然出手,點了他的穴道,問他跟隨我們是何企圖?”
“孟老師叔呢?”
“孟老爺子棋高一著,這黑影跟隨我們不止一日,我與三哥皆不知道,但卻沒逃出他老人家的耳目。
“據老爺子說,這黑影子是黑衣派的人。”
“你們抓到了嗎?”
“那傢伙真夠刁猾,輕功實在不凡!
“當他臨近我們時,我與三哥躲在暗處,突然出手去點他的穴道,誰知……”
“怎麼樣了?”
“誰知那黑衣人好似長了—對能看透石頭的眼睛,又好像是一個魔魂的影子,我與三哥的藏身處居然被他發現了。
“三哥一出手還沒碰到他的衣襟,便讓那黑衣小王八羔子逃脫了。”
“你們沒有追他?”
“這黑衣人身法疾快,輕功精湛,三哥點了他六筆,我也撲身上去,怎奈這黑衣小子閃騰跳躍,一晃身子便朝原路飛走了。”
“孟老前輩不是在對岸嘛?”
“我就是為捉這個小子,才有意讓鄭青、王泰先走一步。”
老乞丐孟凡通揉了揉眼睛,忽然開了口。
“糟糕得是,我讓這小子溜掉了。
“不是我誇口,除了我的師兄外,在我手下能逃走的人不多。
“沒想到這黑衣小子卻從我手中輕而易舉地溜掉了,實是終生的恥辱!
“但不知道這黑衣人是何門何派的弟子,是白道還是黑道的人?他為什麼跟蹤我們,又不肯出手傷害我們?”
“老爺子,這並不奇怪,你老人家八十多年來名揚武林,提起赤腳劍仙、鷹爪軟硬判官筆,天下武林何人不知。
“他要想動我等幾人,豈不是飛蛾投火,引火燒身!”
“你這矮小子,說粗話罵人比誰都強,如今又不知從哪裡學來了一些令人肉麻的話語。
“你認為黑衣小子的武功不高嗎?”
王泰道:“若是他有勝過你老人家的絕活,為什麼在泰山不動手呢?”
“動手不動手那要看人家是否需要!你敢說我們此次進京,遇到了不少的麻煩,幾次險些遭到暗算,皆與他無關嗎?”
“這個難說!”
“你敢講我們的行跡,他不知道嗎?”
“這個……”
“你敢講黑衣人不會隨我們來到這裡?
“這個絕對不會!”
“你出去……”
孟凡通“你出去”三個字剛出口,趙青龍已拔身射出了山洞。
王泰、鄭青隨後躍身縱出。
一條人影閃動,消失在少林寺的五乳峰上。
趙青龍見狀,施展達摩老祖的一葦渡江輕功,宛如天院流星,劃空飛掠而去。
鄭青和王泰也施展上乘的輕功,飛躍在後……
黑衣人施展輕功,星馳電閃般,時現蹤跡,倏忽之間又不見了蹤影。
當今武林中在如此漆黑的夜色中,能看到黑衣人的影跡,確也為數不多。
趙青龍卻緊緊跟在了黑衣人的後面……
趙青龍施展達摩老祖一葦渡江的輕功,瞬間追上了黑衣人。
黑衣人到了達摩亭。
趙青龍喝了一聲:“黑衣人留步!”
話剛出口,一道白光閃過,趙青龍已攔住了黑衣人的去路,道:“是朋是友,是敵是仇?”
“非朋非友,非敵非仇!”
“為什麼洞外偷聽他人講話?”
“不是洞外人偷聽你們說話,而是為了找你,了卻我的一件事。”
“什麼事找我?”趙青龍驚問道。
“比試功夫!”
“比試功夫?”
“對!”
“為什麼跟蹤師叔、三弟、五弟他們?”
“不跟蹤他們,豈能找到盟主呢?”
“你真的是為了比試功夫?”
“是的。”
“能通名報姓嗎?”
“我姓曹名飛熊,人稱‘眨眼不見’。”
“眨眼不見?”
“對!”
“看來你的輕功不錯?”
“還可以,你們達摩劍盟的人我已較量了幾個,他們皆敗在我手下。”
“你與何人較量過?”
“‘神偷手’蔣奇。”
“你何時何處見了他?”
“我在清明前,人們禁火三日的寒食節中,在介山見到了他。”
“你們怎麼比試輕功的?”
“我想偷神偷手蔣奇的一物。”
“你偷到手啦?”
“豈有不到手之理!”
“何物被你偷去?”
“項上之首……”
“什麼?王八蛋你把四哥殺啦?”
追趕上來的王泰不等黑衣人說完,怒吼一聲,抖棒飛身而出,直撲黑衣人。
黑衣人聞聽王泰長嘯,已作了準備。王泰八招絕活出手,眨眼間被他那絕頂的輕功化解。
王泰見自己的八招被黑衣人化解,無名烈火在胸中燃燒,卻又感到羞愧。
他暗自想道:“真不該下山太早,沒有把西天竺的武學學精練絕。”
但他雖然自愧不如黑衣人的功夫,卻止不住胸中之惱怒,大喊一聲,又向黑衣人的上下左右連擊四棒。
吼聲如雷貫耳,四棒之招如臂使出,招招不離黑衣人的要害穴道。
黑衣人也動了絕技,拳中加拳,掌中加劍,與王泰大動了干戈。
王泰已拼上了命,決意要為蔣四哥報仇。
黑衣人見王泰不讓自己把話說完,出手又異常狠毒,心中不由也動了怒,暗想:“看來,不給這個王矮子一點厲害,絕收不了場。”
他心中想著,忽地一掌直擊王泰面門。
王泰見掌風風馳電掣般襲向了自己,一手持棒迎架黑衣人的長劍,一手凝聚如來小佛爺傳授的‘金剛神功’,以掌對掌,意在硬碰一掌,較較神力。
“砰”的一聲,兩掌相碰!
頓時,石走沙飛,兩股風交集一起,大有排山倒海之勢。
不一會,王泰身子騰起於空中,倒旋在五丈開外,但身子卻遲遲不曾著地。
黑衣人被掌風逼得身子搖搖晃晃,也倒退三丈。
他心中不由想道:“不愧‘地煞星’的稱號,西天竺的弟子,若不是我功力深厚,武藝高於王泰一籌,只怕自己難受此一掌!”
“嗖”的一聲,一道人影在黑衣人身前劃過,一股強大的疾風襲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拔身而起。來人一聲怪嘯,身子也驟然騰起。
黑衣人一招“雄鷹盤空”,一個跟斗,又一招“游龍入海”,頭朝下直瀉。
那人影也不凡俗,於空中打旋,一個跟斗,直落下來。
黑衣人站穩身子。
來人在距他五丈處也穩住了身子。
“法師為何暗中突然下手?”
“貧僧若見死不救,見弱不助,實違老祖遺訓。”
來者言落,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爾是何處的僧人?”
“達摩洞護佛大師。”
“怎樣稱號?”
“拐腳陰陽。老衲問你是何處的弟子?為什麼來此動手動腳?”
“來找趙盟主比試武功。”
“找盟主比試武功?哈哈哈……”
“大師為何發笑?”
“笑你自不量力。”
“怎麼見得呢?”
“盟主乃我少林創始者達摩老祖一脈相傳的俗家弟子,你有何能耐竟敢班門弄斧自討沒趣?”
“目前未經比試,恐怕難下定論。”黑衣人不服氣地言道。
“敢與老衲對上三掌?”
“大師雖然出家,卻也沒有脫胎成佛,你我皆是一樣,為什麼不敢與你對上三掌,分個高低呢?”黑衣人毫無畏懼地言道。
“既然如此,就以三掌定局。”
“恭敬不如從命。”
“如何劃個道兒?”
“比試功夫還能劃出什麼道兒?”
“比試功夫的道兒也有不少,比如說你我無怨無仇,單單比試功夫,那就強者為勝,弱者為敗,強者為師,敗者為徒。
“但假如兩人有恩有怨,情況便大不相同了。”
“我與盟主無恩無怨。”黑衣人接言道。
“那就是想分個高低了?”
“是的。”
“不!”王泰縱身過來,道:“師叔別聽這個王八蛋的胡言亂語。”
“王泰,不可惡語傷人。”
拐腳陰陽僧見黑衣人不惡,故止住王泰,怕他無禮。
“他把蔣四哥的頭割掉了!”
“此話當真?”拐腳陰陽僧驚詫道。
“是他自己所言。”
“黑衣人,”拐腳陰陽僧問道:“王泰所言是真的嗎?”
“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小子你別耍刁,這其一其二怎講?”王泰厲聲質問。
“這就是說,你只聽到話的一半,沒聽到結尾。”
“剛才你不是說,你偷了蔣四哥的項上之首嗎?!”
“我沒有如此說。”
“哎,你耍賴了!你當著大哥的面說的話,這還能是我編造出來的謊言不成?”王泰喊道。
“不,是你沒等我把話說完,就不分青紅皂白出手向我攻擊,要為神偷手報仇。”
“怎麼你的話沒說完?這偷去項上之首,豈不是把四哥的頭割去了嗎?”
“我偷了他項上之首,是指他鬢角斜插的一隻素銀珠。”
“你真的偷了四哥鬢角上的素銀珠?”
“不信我這裡有證。”
黑衣人邊說邊掏出了一隻閃光的素銀珠,託在手上,道:“你們看!”
眾人一看,無不認得這素銀珠正是“神偷手”蔣奇的。
當時,眾人心中不由感到驚歎,都在暗自思忖:“黑衣人只是把神偷手蔣奇鬢角上插的一隻素銀珠偷走,說明他並不是惡邪之徒。
他的輕功、身法、出手,恐怕要比蔣奇高出一倍,才有此種能耐。”
王泰道:“你真的只偷了蔣四哥的一隻素銀珠?”
“對!”
“只是為了試一下誰的本領高強嗎?”
“是的!”
“那你比四哥的手段高得太多了,對嗎?”
“不!”
“怎麼不呢?是不是蔣四哥睡著了,你趁機盜走了他的素銀珠呢?”
“他沒睡著。”
“四哥眼睜睜地看著你偷走銀珠的嗎?”
黑衣人點了點頭,道:“是的。”
王泰笑了起來,道:“這我可不相信了!你有那麼高的偷盜絕技?”
黑衣人嘆了一口氣,道:“你不信,我也沒法子。”
“有!我有辦法!”王泰叫道。
黑衣人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我跟你打個賭,你偷我身上一物,若偷到了,我也就服了。”王泰道。
黑衣人搖了搖頭;道:“不,我不會偷你的。”
王泰疑惑地問道:“為什麼不敢偷我的呢?”
“因為你沒有偷的絕技!我偷你的東西能顯示我的什麼呢?”黑衣人回答道。
王泰冷笑道:“原來你跟四哥比試,只是為了出名。”
“對!我自幼隨師學藝,目的就在於出名。”
“成為一名名震江湖的大偷大盜,這樣的名聲有什麼光榮的。”
黑衣人笑了笑,道:“人各有志,這有什麼法子?我就是以盜為美,以偷為榮,更希望皇帝老子給我傳傳名兒。這樣,還可以為你四哥擔些風險呢!”
王泰笑道:“別開玩笑了,你又能為我四哥擔些什麼風險呢?”
“若是皇帝有什麼寶貝丟失,豈不要派錦衣大內到處尋找天下第一偷者?我為一,你四哥數二,京師的高手得先找我,然後再找你四哥,這不是替你四哥擔了風險嗎?
“大內的錦衣衛找不到我,全天下都會貼出捕我的告示,這不是讓我的英名傳遍天下嗎?”
“哈哈哈……”王泰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笑什麼呢?”黑衣人問道。
“你說是英名天下傳!試問,這偷盜兩個字讓人聽了……”
王泰正說著,想嘲弄這黑衣人一番,但他忽然想起四哥蔣奇綽號是“神偷手”,不由把話頓住了。
“為什麼不說下去呢?”黑衣人微微一笑。
王泰支吾地道:“這兩個字有什麼好說的呢?”
“我想問你與四哥比試最後結果是什麼?”
“結果是你四哥敗在我的手下。當時,他含羞氣死……”
黑衣人未把話說完,王泰又跳了起來,怒罵道:“王八蛋,你倒真的把四哥氣死了,爺爺今日……”
正罵著,突聽趙青龍厲聲道:“五弟,不可惡語傷他!”
達摩劍盟主趙青龍上前一步,泰然地向黑衣人笑道:“我四弟的一隻素銀珠被你得到,他就含羞氣死,難道這是真的嗎?”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親眼看到,他見我盜了他的一隻素銀珠,大叫一聲便倒地不起。”
“你到他的身旁,親手摸他的胸口沒有?”趙青龍關切地問道。
“沒有。”
“不親手摸他的胸口,怎麼能知道他氣斷身亡了呢?”
“我何嘗不想摸一摸他的胸口,可是卻沒有辦法做到。”
“為什麼呢?”
“我正要蹲身去摸,突見一條人影飛來,我一見來人,如同老鼠見貓,逃之天天了。”
趙青龍驚異地問道:“來者是誰?”
黑衣人臉色突變,吞吞吐吐地道:“是……”
趙青龍心裡十分疑惑,趕忙問道:“憑你的輕功,可以說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竟然一招沒動就望影而逃,這人究竟是誰呢?”
“這個老妖婆娘可厲害啦,她的輕功、武技皆強我一籌,尤其是她的一對小木棒錘,更是我的剋星,若晚逃一步,只怕我這個竊國神盜也就完了!”
“你是一個竊國神盜?”
“對!”
“怎麼自稱自己是一個竊國神盜呢?”
“我竊國之意是專竊國庫裡的黃金珍寶,救濟天下饑民。”
“好,這樣竊國我也贊成!”王泰一旁叫道:“扶弱救貧乃是江湖武林的本色。”
“五弟!”趙青龍道:“你所言差也!”
“有什麼不對的?”
“當然不對!竊國者,指的是像當今魏忠賢那樣的閹黨,指的是—夥禍國殃民的奸臣。
“難道說魏忠賢之流可以稱為江湖中扶弱濟貧的大俠嗎?這幫狗東西應該鏟盡殺絕
“只有這樣,方解人們心頭之恨,才算是真正為我等的先輩、那些被魏忠賢所殘害的忠臣報了血海大仇。”
“大哥,你不是說要做個功成後隱退山林的張子房嗎?”
“但是,魏忠賢到鳳陽看守皇陵乃是崇禎帝的旨意。”
“他的旨意算個屁,我們既然不願做官,就是不想聽他的指使。
“大哥!魏忠賢此次出京,聚合了一群狗黨,其目的不善,小弟認為,他賊心不死,大有東山再起之勢。”
“五弟所言極是,不過……”
“不過什麼,這些烏龜王八孫子,一旦得志,老百姓又要深受其害!”
“是的,魏忠賢老兒殘忍成性,他若要東山再起;必將更加殘害東林黨人,我們也不能有安寧的日子。”
趙青龍憂慮地言道。
“情況既然如此,我們何不立召達摩劍盟眾豪俠,半路截殺這個魏老兒與那些狗盜之徒呢?”王泰道。
鄭青在一旁接言道:“大哥,五弟所言極是,此次我們三人入京,所探之事完全屬實。現在,我們若不計議誅賊之策,只怕魏忠賢、客氏兩個狼心狗肺的傢伙成了氣候,再次興妖作怪,到時我們可就難以扭轉局面了。”
趙青龍道:“鄭三弟,魏忠賢、客氏擁眾人出京,不知崇禎帝對此事知不知道?”
“這個我們卻沒有探出來。”
王泰接言道:“管他知不知道,反正我們達摩劍盟與魏忠賢、客氏是誓不兩立的。”
“五弟,俗話說,“凡事三思”,這件事我們還得深思熟慮一番。若是我等聞風而動,在途中截攔,立斃了魏忠賢和客氏,我等可就犯了大罪。”
“何罪之有?”
“抗上違旨的大罪!”
“怕個屁!他說我們違旨,我們就認了這壺酒錢。我看,只要剷除了魏忠賢和客氏,管他皇帝怎樣定罪,我們又不吃他的皇糧!”
“五弟,你說說看,若是我們去攔截這夥人,這夥人中有錦衣大內,到時候我們是攔截魏忠賢、客氏之流,還是對付京師的錦衣大內呢?”
“大哥之見呢?”
“我看還是速派人入京,去找老將軍李玉才大人,讓他上疏參劾魏忠賢與客氏相互勾結,出京圖謀不軌。
“如此奏疏呈上去後,我想崇禎會有新的旨意。”
“盟主!”黑衣人一直站在一旁,此時叫了一聲,道:
“在下尋找盟主,一是比試功夫,二是有事相稟。”
“你……你要說何事?”
“魏忠賢與客氏相互勾結,計謀出一條令人難以想到的毒計!”
“什麼毒計?”
“若想知道,盟主必須與在下動手。”
“你真的想與我見個高低?”
“對!”
“既然你如此地相逼,我也只好從命了。”趙青龍無可奈何地道。
“請!”
“慢!”
“你還有何言要講?”
“我想知道你的根基,何處學藝?恩師是誰?
“有必要嗎?”
“有,我觀你渾身上下,正氣浩然,沒有邪道旁門之習,雖然渾號有些邪,但俠義之膽在胸。你是何門何派?”
“在下在杭州西湖東岸的黑龍潭中存身。”
“令恩師的大名,能否告我?”
“恩師姓洪,他老人家獨佔一‘峰’字。”
“他老人家的諢號?”
“鬧海蛟龍。”
“所傳弟子幾人?”
“獨我一人。”
“何等絕技?”
“比試便知一二。”
“為什麼非要與我比試武功呢?”
“我要成為達摩劍盟中的一員。”
“既然願意入我達摩劍盟,何須與我比試武功才行呢?”
“在下聞聽人傳,達摩劍盟豪俠個個功夫非凡,皆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尤其是盟主的幾位結拜兄弟,他們皆身懷絕技,有點穴、踏葉為舟、開山等功夫。
“為此,恩師關我半年,苦練各門絕技,恩師見我功夫已成,才放我出來闖蕩江湖,意在尋找你們入盟。”
“為什麼要入盟呢?”
“這是師父臨別的囑咐。
“你恩師對你說了些什麼?”
“要我與你比武,若功夫勝你則入盟,若敗於你便不入盟。”
“為什麼?”
“我不知道,只知按師父的安排與你比武。”
“你恩師還安排些什麼?”
“讓我跟著你,寸步不離,學你的正氣、忠義等品德!以及為人處事等等方面。”
“我有你可學之處?”
“名震天下的第一劍,義俠在先的盟主,何人不知,何人不敬佩呢?”
“若是你敗在我的手下,不能入了達摩劍盟,怎麼會跟著我寸步不離呢?”
“我不會敗在你的手下。”
“你自信定能勝我?”
“對!”
“若你勝了我,你不就是名震天下的第二高手了嗎?”
“是的。”
“那還要跟我學嗎?”
“我可以學你的人格。”
“你本身的人格就很好嘛!”
“不!我的人格你不瞭解。”
“不就是所謂的竊國神盜嗎?”
“對,你說得對!我是一個竊國神盜,終生以盜為生,以盜為榮。
“凡是我想得到的,無論奇珍異寶,或是那不可告人的秘密毒計,甚至是皇帝老兒的滾龍玉璽,只要我想盜,沒有不能到手的事兒。
“此次我入盟第一個要比試的就是偷盜,因為你們有個神偷,而我要當一個神盜。”
“第二個要比的呢?”
“劍。”
“三呢?”
“棍。”
“你劍、棍皆要比試嗎?”
“對!”
“比試只是為了互相學藝,你我誰勝誰敗都不要緊,你勝敗都可入盟。”
“不,我恩師之言口不可違背。”
“你若敗了,作何打算?”
“回黑龍潭繼續練武功,待功成與你比試。”
王泰一旁接言道:“神盜,你如敗在我大哥手下,千萬要把魏忠賢與客氏合謀的毒計告訴我們。”
“我不但把他們那不可告人的毒計告訴盟主,還要向你們說明,我最害怕的妖女正是‘神偷手’蔣奇的老婆!當時,若不是她出面,我豈能不顧蔣奇的生死而逃之天天。”
“你認識我那蔣嫂嫂?”王泰問道。
“認識,二十年前就在一起。”
“什麼?你們二十年前就在一起?”
趙青龍一怔。
“對。她的絕活不比我弱。”
“所指什麼?”趙青龍問道。
“盜!”
“蔣嫂嫂也會盜?”王泰道。
“她不會盜也絕不會嫁給你的蔣四哥哥。我若不會盜,也絕不會認識她。我的絕活皆是她傳授給我的,我的武技也是她所教,她是……”
“她是什麼?”王泰見黑衣人沉吟不語,發急地問。
“她是我的……老……老大姐姐!”
“應該是你的師孃才對。”王泰笑道。
“你……你怎能這樣說?”
“怎麼,我蔣四嫂嫂傳你偷盜的絕活,又傳你武技,難道你就不該稱她為師孃!”
“不,絕對不能,她是我的……我的……大……師……姐……姐……”
自稱“竊國神盜”的曹翼飛忽然面如土色,語音大變,言詞斷斷續續。
王泰見狀,感到莫名其妙。
趙青龍見曹翼飛此狀,心裡也感疑惑,道:“翼飛,你別太激動!”
“是的,我必須勝了你,才能不激動!”
“為什麼?”
“我的大師姐燕雲飛最知!”
“她怎麼知道的呢?”
“這是她的話,是她讓我發的誓言。”
“什麼誓言?”
“勝了你我才能生存,才能再次與她相見,不然,我的腦袋就要離身!”
“這是為何?”
“不要多問,快拔劍出來!我因一時負氣,盜了蔣大俠的素銀珠,被大師姐看到,虧我師父又教了我半年,不然脫逃不出她的手掌。”
“她有這麼厲害?”
“是的,反正我是怕她。”
“我認為她的功夫不如你高。”
“不!她所做的一切你們不知道,只怕蔣神偷也不會了解。”
“真的?”
“我不會騙人,我所知的她都知,她所知的我難曉。”
“她知道魏忠賢、客氏之流的毒計?”
“知道。”
“她也知道魏忠賢與客氏離京到鳳陽去看守皇陵,還帶了那麼些大內高手?”
“你們不要再問了,多問我也沒有時間回答。有些事兒,你們自己去認真考慮吧!盟主快出劍,我們劍上說話。”
“為什麼要劍上說話?”
“因為師姐已快來到,若是讓她見到我在此與你言談,便會施展殺手,把我擊斃在此。”
“你們有姐弟之情,為什麼有如此的刻骨仇恨?
“你原說與我比武是你師父相逼,而此時為何又說是她逼你?”
“一言難盡……”
趙青龍聞聽此言,知道內中必有隱情,猜想黑衣人所言之事定與魏忠賢、客氏之流有關。
他沉思了片刻,道:“有何難言之事,只管直言敘出,若我能出手相助,定然義不容辭。”
“盟主既然對我如此厚愛,我就向你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