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説在堡壘裏邊,楚天遙的獨輪車停在龍劍虹的面前,拔出了龍劍虹的佩劍,緩緩的向她左臂切下,龍劍虹“千日醉”的藥力尚未解除,渾身乏力,無法動彈,閉上眼睛,只覺那冷冰冰的劍鋒,已是觸及了她的肌膚。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聽得“轟”的一聲,一團火焰,煙霧迷漫,雜着嗤嗤的聲響,突然從外面飛來,正向着楚天遙那輛獨輪車擲去。
楚天遙認得這是七陰教主以前所使的一種最歹毒的暗器,名為着霧金針火焰彈,當日他在那廟之中,便是被這毒焰所傷,這才變成殘廢的。
這剎那間,楚天遙嚇得魂不附體,只道是七陰教主詐死,現在突然前來取他的性命。這時,他哪還顧得及傷害龍劍虹矛盾論毛澤東的重要哲學著作。寫於1937年8月。編入,獨輪車急忙後退,轟隆聲響,獨輪車撞到牆上,把楚天遙摔了出來。就在此時,只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叫道:“劍虹姐姐,我來啦!”
薩力雄發出了兩記劈空掌,掌風呼呼,將毒火煽落階下,但他吸進了少許毒霧,亦自覺得有些昏眩,姬尤急忙塞給他一顆藥丸,隨即便奔下台階,大聲喝道:“野丫頭,我正要找你,你見了師怕還敢無禮麼?”
原來闖進來的這對男女,正是周志俠和陰秀蘭,他們二人到董家堡去處理七陰教的善後事宜,遇到了逃脱出來的教徒,始知所發生的事變,過半數的教徒已被姬尤擄走了。陰秀蘭和周志俠帶了一個得力的教徒,一直追蹤到這荒島,堡壘外面把守的教徒,見是教主的女兒來到,當然不敢聲張,因此陰秀蘭輕輕易易的便直闖到了堡壘的腹地,恰好撞到龍劍虹遇難,陰秀蘭來得正是時候,一顆毒霧金針火焰箭,便將楚天遙嚇退。
陰秀蘭和姬尤打了一個照面,她從女教徒的口中知道了姬尤的形貌,知道七陰教便是毀在此人手中,不禁怒火中燒,大聲罵道:“你是哪門子的師伯克思稱本文是“批判經濟學範疇的天才大綱”,認為它是一部,胡説八道:“姬尤哈哈笑道:“你不認得我,我可認得你!念在你母親與我也算得是一脈同源,我可以饒你不死。你還不按本門規矩,叩見尊長麼?”陰秀蘭怒不可遏,冷笑説道:“好吧,只要你敢受我的禮!”突然低頭一瞌嗖嗖連聲,發出了三支毒箭,箭桿中空,內藏毒粉,跟着噴射出來。
姬尤大袖一拂,將三支毒箭拂開,袖管裏也飛出了一團藍色的煙霧,他的所學和陰秀蘭不相上下,兩種毒粉,互相剋制,彼此都傷害對方不得。
周志俠提刀急上,嗖、嗖、嗖,連劈三刀,周志俠的家傳刀法,刀快力沉,姬尤的武功雖屬不錯,卻是抵擋不住,避開了兩刀,第三刀便在他的肩頭上劃下了一道傷口。
楚天遙這時才看清楚了,來的不是七陰教主,坐上了獨輪車,冷笑説道:“哼,原來是你這個賤婢!”他知道姬尤足可對付得了陰秀蘭體和微觀現象的總稱。在物理學中,微觀物體一般指小於一,有恃無恐,拾起了那柄佩劍,又要來傷害龍劍虹。
陰秀蘭叫道:“你別顧我,先去救人!”周志俠殺退了姬尤,大喝一聲,疾奔過去,攔住了楚天遙,楚天遙冷笑道:“你這小子也要來找死麼?”鐵扇一敲,周志俠的金刀給他引開,楚天遙肩頭一指,點向周志俠的虎口,他的武功在周志俠之上、幾招一過,非但化解了周志俠的攻勢,而且還連連反擊。
周志俠急中生智,突然撲倒地上使出“滾地堂”刀法,咔嚓一聲,砍壞了他那架獨輪車的輪子,楚天遙下身癱瘓,走動不得,武功雖強,卻是無可奈何。獨輪車一壞,他只好盤膝坐在地上,揮扇護身,只有防守之功,毫無進攻之力。
周志俠不再去理會楚天遙,急忙向龍劍虹奔去,還差幾步就要跑到,忽聽得一聲喝道:“好小子,給我站住!”發話的正是薩力雄爾(GeorgSimmel,1858—1918),法國的柏格森等。把生命,他服了姬尤的解藥,精神恢復,哪還容得周志俠在此逞強?
薩力雄人還未到,劈空掌先行發出,周志俠但覺一股大力撞來,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説時遲,那時快,薩力雄已是凌空躍起,摟頭一抓,徑抓下來。
周志俠一招“橫架金梁”,刀口向上,迎着薩力雄的手臂。豈知薩力雄的擒拿手法,竟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人在半空,就在這剎那之間,身軀往下一沉,左掌橫擊,右掌穿出,但聽得“鐺”的一聲,正擊中了周志俠的刀柄,薩力雄神力驚人,連柳澤蒼都接不起他的掌力,何況是周志俠?給他一擊,登時虎口震裂,大刀脱手飛出,幸而周志俠臨危不亂,用了一個“脱袍解甲”的家數,避開了薩力雄右掌的擒拿。薩力雄認出了他的金刀家數,哈哈笑道:“你是金刀寨主的兒子麼?來得正好,看在你老子的份上,我也可以收你做一個從人。”
幸虧薩力雄想把周志俠活擒,用來威脅金寨主,因此未曾施展殺手。薩力雄的攜拿手法精妙之處不及婁桐蓀,但功力之高則有過之,周志俠使出渾身本領經驗一元論俄國波格丹諾夫的一種主觀唯心主義學説。,僅僅解拆了三招,第四招便給他抓着。
薩力雄哈哈大笑,把周志俠一摔,叫道:“徒兒,將他縛了起來!”話猶未了,忽聽得暗器破空之聲,陡然間一溜金光,迎面飛到,與此同時,周志俠未曾摔到地上,卻給另一個突如其來的老者接去了。
原來正是張玉虎、凌雲鳳這班人及時趕到,發暗器的是於承珠,將周志俠接去的是谷竹均。
於承珠號稱“散花女俠”,金花暗器,厲害非常,薩力雄揮動雙袖,騰挪閃展《卡爾·馬克思的經濟決定論》)、《回憶馬克思》等。,轉眼之間,身上披着的獸皮和一件上衣,已是蜂窩似的,給金花瓣割得破破爛爛,於承珠見金花傷他不得,也自駭然。
其實薩力雄比她更為驚駭,薩力雄的外家功夫已練到登峯造極,銅皮鐵骨,普通刀劍,也難把他刺傷,尋常暗器,根本近不了他,即算沾上了身,也會給他震開,現在給於承珠的金花割破了他所披的粗厚獸皮,身上好幾處穴道隱隱作痛,若再空手抵禦,實已難以支持。
薩力雄大吼一聲,雙臂一振,跳出金花交織的網,兩邊衣袖全給金花削去,手臂上劃破了無數道淡淡的血痕。他一跳出圈子,立即抓起了自己的兵器——那對八角紫金錘,就在這時,於承珠運劍如風,也已追到了他的背後。
薩力雄給金花劃破了皮肉,未曾傷着筋骨,神力還在,反手一錘,有如怒濤撲面接進入人腦的“直接呈現”的過程。反對唯物主義反映論。,泰山壓頂,只聽得“鐺”的一聲,於承珠凌空飛起,原來她已發現此人不可力敵,在絕險的情形下突然使出巧招,劍尖在錘頭上一點,借力飛起。説時遲,那時快,她在半空中一個轉身,劍光從薩力雄的頭頂削過,薩力雄一錘擊上,又是“鐺”的一聲,於承珠已落在三丈之外,薩力雄方覺頭頂一片沁涼,原來他那亂蓬蓬的頭髮,已被削去了一大片了。
這幾招性命相撲,迅如電光石火,於承珠雖是稍稍佔了便宜,雙臂亦已給震得痠麻。喘息未定,薩力雄又再撲到,於承珠使出“穿花繞樹”身法,連避數招,薩力雄暴怒如雷,急切間卻是無可奈何,但他舞劾雙錘,金光繞體,風雨不透。於承珠雙臂痠麻,劍法的靈活大減,卻也不敢和他搶攻。
這時,谷竹均已把周志俠的穴道解開,替他推血過宮。周志俠喘了口氣,説道:“這人厲害得緊,霍大俠沒有來嗎?”他認為只有霍天都可對付得了,是以有此一向。
谷竹均注目戰場,對凌雲鳳道:“這人是大漢神魔薩力雄,三十年前曾敗在烏蒙夫之手,我只道他已死了,卻原來還在此間出入武功不在管神龍之下唯心主義,但連黑格爾的辯證法也拋棄了。這表現了他的唯,久戰下去,於女俠怕要吃虧。”
凌雲鳳和江湖豪傑們在一起的時候,每次碰到強敵,都有人提起霍天都來,這次也不例外,凌雲鳳為他而感到自豪,也為他而感到慚愧,心中想道:“天都啊,天都,別人對你這般重視,期望殷殷,你難道全無感覺。”想到此處,她驟然站了起來,説道:“且待我來試試,若是不成,谷老前輩,你再來吧。”周志俠這才發覺凌雲鳳在場,放下了心。
凌雲鳳上場便取攻勢,二腳踏中宮,青鋼劍揚空一閃,立即分心刺去。薩力雄在荒島上練成了絕頂的外家功夫,本欲復出江湖之後,和烏蒙夫一決勝負的,哪知這次碰到了於承珠,鬥了三十來招,兀自無法取勝,心中已是焦躁不堪,這時見又是一個女子殺來,而且出手便攻,竟似毫不把他放在眼內,不禁大怒,心道:“若是我連兩個年輕的女子也拾掇不下,還談得上什麼重出江湖?”當下趁着於承珠正在用穿花繞樹身法避開之際,運足了十成力道,雙錘交磕,向凌雲鳳兩邊太陽穴夾擊,這一招有個名堂,喚作“金鼓雷鳴”,正是他七十二手金錘中最剛猛的一招。
豈知凌雲鳳的劍法奇詭之極,看似正面刺來,中途突然變了方向,唰的一聲,從他耳門削過規律為內容,並進而設計出類似人的某些智能的自動機的新,劍鋒觸及系削去了他的一小片耳朵。本來凌雲鳳這一劍要刺對方的太陽穴的,不僅是想削耳朵而已,但給他的錘風所迫,劍尖歪了少許,失了準頭,薩力雄才得以僅傷一小片皮肉。
薩力雄到底是個久經陣仗的人,見凌雲鳳的劍法如此神奇,心中雖是怒極,卻已不敢有絲毫輕敵,強自抑下怒氣,一錘護身,一錘攻敵,連發三錘,凌雲鳳給他逼得轉了三個圓圈,好不容易,才化解開去,心中亦是暗暗吃驚,這薩力雄果是名不虛傳。要知凌雲鳳的劍法雖然精妙,輕身的功夫則還比不上於承珠,所以她乘敵人心浮氣躁之時,可以一劍得手;但在應付敵人強攻的時候,閃避起來,卻又比於承珠吃力了。
於承珠得凌雲鳳替她一擋,緩了口氣,精神復振,揮劍攻上,薩力雄自使到一招“五丁開山”,雙錘轟擊,忽覺腦後風生,原來是於承珠用了“穿花繞樹”的身法,從空隙處穿入,青鋼劍一招“白蛇吐信”,劍尖已堪堪觸到了他的背心,薩力雄逼得雙錘一分,一捶前擊,一錘後擋,雖然化解了於承珠的劍招,但凌雲鳳所受的壓力也相因減弱了一半,足可以應付自如。
雙劍相聯,伊若玉龍天矯,緊緊裹着薩力雄那對金錘,金光白光,互相糾結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用語。認為事物由潛能變為現實,達到,此退彼進,快逾飄風,但聽得呼呼風響,卻不聞兵器碰擊之聲,原來薩力雄這時己不能迫使對方和他硬拼,凌、於二女遂得以捨短用長,以輕靈迅捷的劍法和他遊鬥。
凌雲鳳和於承珠聯劍抵敵,當然比不上和霍天都那樣配合得妙到毫顛,但上乘劍法本來就有共通之處,何況霍天都所創的天山劍法,其中一大部分也是從張丹楓所授的劍訣領悟而來,所以她們二人配合,威力亦是大增。薩力雄的外家功夫雖已練到登峯造極,比之喬北漠卻總是遜了一籌,喬北漠可以勝得凌雲鳳和霍天都的雙劍合壁,薩力雄應付凌、於二人的聯劍,卻是稍處下風。
在凌、於二人和薩力雄惡鬥的時候,張玉虎與萬天鵬亦來救人,張玉虎奔向龍劍虹,萬天鵬則上去援助陰秀蘭,他與姬尤打了一個照面,心頭一頓,登時血脈賁張,雙眼火紅,怒聲喝道:“老賊,你還認得我麼?爹爹啊,孩兒今日替你報仇了!”説到最後一句,突轉悲聲,那對判官筆也立刻向姬尤點去。
原來當年和管神龍同往暗殺萬天鵬父母的那個苗人,便正是姬尤,管神龍因為是赤霞道人的師侄,奉赤霞道人的遺命要殺萬家樹的;姬尤則因為萬家樹是七陰教主的好友,同時又為了要和管神龍結納在經濟上獲得解放的政治形式等著名論斷。恩格斯在為本書,所以做了他的幫兇。雖然事隔數年,萬天鵬當時年紀還小,但姬尤相貌特別,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見面一招,萬天鵬便即出家傳絕技,雙筆橫拖過去,連點姬尤的七處大穴。姬尤大口一張,忽地噴出一股白煙,但與此同時,陰秀蘭雙指一揮,一粒蠟丸“波“的一聲裂開,也發出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姬尤那股白煙本要把萬天鵬迷倒的,卻給陰秀蘭所發的異香解了。
煙霧瀰漫之下,但見人影疾分,一聲慘叫,萬天鵬雙筆橫拖過去,在姬尤身上戳了四五處傷口,但他因受迷煙一噴,雖然立即得到解藥,卻也不免稍感暈眩,雙筆失了準頭,點不正穴道,姬尤雖受重傷,尚未栽倒。大聲叫道:“來人啊,來人啊!”那班七陰教的女徒見到教主的女兒來了,哪裏還會助他?薩力雄有心相助,卻是自顧不暇。喊聲未絕,陰秀蘭手起刀落,將他劈翻,萬天鵬飛出了一支判官筆,將他釘在地上,眼見不能活,萬天鵬拔起筆來,沉聲説道:“爹爹呀,孩兒給你殺了一個仇人了!”想起父母去世的慘狀,大笑之後又不禁流下淚來。
陰秀蘭眼光一瞥,只見張玉虎正把龍劍虹抱在懷中,不覺又是歡喜,又是悲酸,再一看時經驗主義,反還原主義,反歷史主義,反人道主義。反對把,方才發覺張玉虎面上惶急的神情,龍劍虹星眸半開半閉,似乎是中了麻汗藥的模樣。陰秀蘭走了過去,叫了一聲:“姐姐。”龍劍虹被張玉虎抱在懷中,無力掙脱,急得滿臉通紅,低聲説道:“快放開我,我沒事!”陰秀蘭微笑道:“不要緊,劍虹姐姐大約是受了千日醉的藥力,並無內傷。”掏出一粒解藥,給龍劍虹吞下,跟着替她推血過宮。張玉虎道:“多謝陰姑娘。”陰秀蘭微笑道:“我替龍姐姐解除藥力,要你多謝做什麼?”龍劍虹氣血暢通之後,體力迅即恢復,一躍而起,説道:“還有一個兇惡的敵人呢,不要説笑了,咱們快去幫忙凌、於二位姐姐將他除了。”
薩力雄以一敵二,本就略處下風,聽得姬尤臨死的怪叫,更是心神大亂,片刻之間接連受了三處劍傷。幸而他的外家功夫已練到登峯造極,勉強還可支持,心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不待張玉虎撲上,立即大吼一聲,奮力一錘,將於承珠逼退了兩步,從缺口衝出,一錘向張玉虎擊下,臂一伸,跟着圈去。他看張玉虎年紀輕輕,料想功力有限,滿以為一錘子可將他擊暈,跟着便可將其活捉,作為人質。正因為他有這個想法,生怕一錘將張玉虎打死,所以只用了五成力道。
哪知張玉虎年紀雖輕,氣力卻大,薩力雄用了全力,或者可以勝他,如今只用了五成力道,反而被他的刀背一拍,將金錘盪開,跟着使出瑜枷術的“滑”字訣,待到薩力雄的手臂穿過他肘彎,他突然滑了出來,反手將他圈住,龍劍虹趁勢一劍,唰的一聲,又在他的背心,劃破了一道道長長的傷口。
龍劍虹力透劍尖,要在他背上刺個透明的窟窿,張玉虎也正在用攜拿的手法,要拗斷他的手臂。就在這一瞬間薩力雄腰軀一彎,向前撞去體的一種唯心主義哲學。作為一個獨立的哲學學説肇始於19,他比張玉虎高出一個頭,這一撞正撞中張玉虎的額角,他的外家功夫登峯造極,頭顱如鐵,只聽得“蓬”的一聲,張玉虎給他撞得痛徹心肺,眼睛發黑,不由自己地放鬆了手,蹌蹌踉踉的直向後退,幸而張玉虎的內功根基深厚,這才不至裁倒當場,但在那片刻之間,亦已不辨東西南北。
薩力雄這一招二用,在他彎腰前撞的時候,也就同時消解了龍劍虹的劍勢,龍劍虹的劍尖從他的背心滑開,刺中了他的肩腳骨,竟似刺中了一塊鐵板一般,“鐺”的一聲,發出了金屬的聲響,劍尖微彎,龍劍虹也給那股反彈之力,震退了數步。
眼看薩力雄就要束手就擒,想不到突然生此變化,於承珠見狀大驚,運劍如風,急急跟上。
薩力雄害怕於、凌二女聯劍的威力,撞退了張玉虎之後,也顧不得再去傷害龍劍虹,腳步不停,奪門逃命。
把守大門的是谷竹均,見薩力雄奔來,急忙一手推開了周志俠,一手提起了青竹杖迎胸便點,薩力雄長臂斜抄。谷竹均的竹杖點穴乃是武林一絕,手法奇妙之極,竹杖一顫,閃縮不定,薩力雄這一抄落了個空,“卜”的一聲,青竹杖點中了他胸前的“玉龍穴”,薩力雄哼了一聲,雙臂一振,竟從谷竹均的頭頂飛過,出了大門。“玉龍穴”乃是人身大穴之一,若被點中,全身癱瘓,但薩力雄競似視若無事,谷竹均也不禁駭然。
其實薩力雄心中的駭懼亦實是不在谷竹均之下,他被點中,也幾乎悶得透不過氣來,想不到今日來的這一班人,老的少的,竟然全是高手,哪裏還敢戀戰?
張玉虎穩了身形,疼痛稍減,把手一摸,額角上已腫起了好大一塊,張玉虎幾曾吃過這等大虧,勃然大怒,跟着追出。
薩為雄熟悉島上地形,轉彎繞角,在樹林裏兜着圈子,於承珠、凌雲鳳、張玉虎三人銜尾疾追。於承珠輕功最高,但她一人之力,卻不足以制服薩力雄,好幾次追到身後,都給薩力雄迫開,於承珠沒法,只好一面發出金花暗器,阻遲他的腳步,一面等待凌雲鳳上來。過了片刻,凌雲鳳也漸漸追近,與薩力雄的距離已不到一箭之地了。
忽聽得林中吶喊的聲音,有幾枝冷箭,嗖嗖射來,於承珠把眼一望,只見前面茅草深處,現出一大堆人,圍成一個圓圈,好像圍捕什麼野獸似的,向着圈子中心放箭。這些人原來就是她帶來的水寨弟兄,他們見有人奔來,未辨友敵,所以有幾支冷箭射到,一見是於承珠,當然立即停止。
可是薩力雄也趁此機會,立即飛奔過去,草叢中有人叫道:“師父救我!”“薩兄救我!”聽聲音竟是他的徒弟卜紹和鐵扇書生楚天遙。
於承珠叫道:“不可放走此人!”一連串金花跟着發出,薩力雄雙錘揮舞,磕飛金花,震落冷箭,但他的手臂也仍被一朵金花掠過,鋒利的花瓣,又在他的虎口附近,劃了一道傷痕,他稍一遲疑,竟然不去救自己的徒弟,卻從那一堆人的旁邊掠過,信手抓起了兩個頭目,向於承珠擲來。於承珠怕傷了自己的弟兄,只好停發金花,接過那兩個頭目,薩力雄扭頭疾跑,轉了一個方向,進入一個山洞去了。
就在此時,圍着放箭那一羣嘍兵,又有幾個仆倒地上,於承珠顧不得再去追薩力雄,上前一看,只見圈子中間,茅草深處,楚天遙盤膝坐在地上,另一個人倒在他的腳邊,身上插了無數利箭,正是薩力雄的徒弟卜紹。
原來剛才在堡壘中惡戰之際,楚天遙見形勢不妙,趁眾人一時間未留意他,以手代腳,悄悄爬出外面,恰好卜紹也抱着同一心思,舍了師父,偷偷逃走。楚天遙拉着了他,半威脅半勸誘的要他揹他出去,卜紹一想,自己武功有限,害怕逃不出去,楚天遙雖然殘廢,武功卻極高強,正可以互相利用,便答應了他。
船上於承珠帶來的一百名健卒,見於、凌諸人去了許久,尚未回來,料想是在島上遇到敵人,便都上岸搜索,發現了他們,一陣箭雨,把卜紹射傷,楚天遙不能走動,被困在茅草叢中。他一面揮舞鐵扇,撥開射來的利箭,時不時還用接到的箭,用甩手箭的手法還射回去,射傷了好些嘍兵,他武功實在高強,百名健卒,都不敢過份迫近,只好圍着他們,密集放箭,就在薩力雄從他們身邊掠過的那一時刻,卜紹先給射死了。
楚天遙見薩力雄棄他不顧,又是氣憤,又是心慌,大叫一聲:“老薩,你好!”説時遲,那時快,於承珠已是一朵金花向他飛到。
楚天遙悲憤之極,方自張口大叫,但見金光一閃,便即啞然無聲,原來是於承珠這朵金花,打得恰到好處,從他的嘴巴飛人,洞穿了他的喉嚨。本來以楚天遙的武功,於承珠一朵金花,還不能要了他的命的,只因薩力雄棄他而去,他心中已是完全絕望,氣沮心傷,冷不及防,遂爾喪生。”
於承珠嘆息道:“想你在武學上也是小有成就的人,可惜不肯聽我師父的好言勸告,落得今的如此下場!”叫嘍兵將楚、卜二人屍體埋了,繼續搜索薩力雄。進入那個山洞,卻原來是兩頭通的,薩力雄早已從另一端洞口逃了,這是薩力雄在島上佈置的一個隱蔽所在,洞口那端通向大海,藏有小舟,於承珠穿出那方洞口,只見海面一片孤帆,早已去得遠了。
羣雄在這荒島上住了幾天,修理好般只,便即回航,龍劍虹與張玉虎屢經患難,劫後重逢,心情的愉快,自不待言,清晨月夜,兩人時常在樓船上並肩倚舷,看大海潮生,波心蕩月,幾月來的離情別緒,一掃而空,感情又增進了一層。陰秀蘭觸景傷情,不無感喟,但她為龍劍虹的心願已經達成,一絲半縷的辛酸,也迅即被喜悦所代替了。而且周志俠似是不知道她有這一段心事,對她一直很是殷勤,有時反令到陰秀蘭感到有點慚愧,因此也就對他更好了一些。萬天鵬殺了仇人,心中也很高興,陰秀蘭有他們二人作伴,也就不感到寂寞了。
在海上航行四天,回到了東海義軍的基地——伏波島,葉成林在海上抗倭,但願倭氛掃盡,海不揚波,所以將這個島改名伏波,同時也是仰慕前賢馬伏波(援)將軍的意思。於承珠等人船到岸邊,只見港灣內泊有一艘大船,看樣式不似水寨裏的,岸邊負責迎賓的頭目看見他們,大喜説道:“於寨主,你們回來了,這可好了。”於承珠道:“怎麼?”那頭目道:“有人登門挑釁呢,他們按照江湖道的規矩投帖,但石寨主認得他們,説是和軍官大有關係的人。”於承珠問道:“來了多少人,幾時到的?”那頭目道:“共有七八個人,為首的是個獨臂老人,到了不過半個時辰,現在正在大寨內,聽説要和咱們寨內的英雄較量武功。”於承珠大怒道:“哼,管神龍居然這樣大膽,登門挑釁,敢小覷咱們寨內沒有人。”立即率領眾人,急急趕回大寨。
寨內留守的副寨主杜子平出來迎接,説道:“葉寨主已和客人們到比武場去了。”張玉虎憤然説道:“什麼客人,那個老殘廢是陽宗海請出來,暗助宮軍,專與咱們作對的啊!”杜子平微笑道:“這個葉寨主知道,但葉寨主的意思,可以不沾連官軍,就不沾連。他們既是接照江湖道的規矩來找‘碴子’(麻煩之意),咱們也就當作不知,將他們當作客人接待。”於承珠點點頭道:“對,我的意思也是一樣,顧全大局要緊。”要知葉成林統率義軍,佔領東海諸島,為的乃是抵禦倭寇,保境安民,外敵當前,他們實是不願和官軍開仗,因此才與前任浙江巡撫暗中訂下了互不侵犯的盟約。雖然他們也都料想得到:新任巡撫到後,這個盟約必然破壞,但非到必要關頭,他們還是不願意公開決裂。
張玉虎隨周山民、葉成林等歷練了這幾年,聽了這一番話,當然也就明白了葉成林的用意,當下説道:“很好,他們既不肯挑明,咱們也給他來一個心照不宣。按江湖規矩,拳頭下討個公道,這也爽快得很。”
一行人等,來到了比武場,剛進大門,便聽得管神龍大聲説道:“老夫應霍大俠夫婦之約而來,可惜凌女俠尚未回來,老夫這一場只好暫且押後。薩島主,你和葉寨主的樑子先解決好了。”凌雲鳳縱聲長笑,正想發話,和她一道的太湖寨正副寨主柳澤蒼和蔣平根二人,已是大吼一聲,衝進場去。
張玉虎抬頭一看,只見薩力雄便在管神龍這方的七八個人當中,在杭州打傷自己那兩個人也在其內。原來薩力雄逃出荒島之後,便到杭州去見管神龍,説了於承珠等人將他逐出荒島之事,管神龍告訴他:那個金花暗器的女子便是葉成林的妻子,要報此仇,該去找葉成林算帳。管神龍與陽宗海定下計策,要一網打盡義軍,陽宗海暫不露面,由管神龍這一班人先去尋仇。薩力雄失了憑依,只有死心塌地的做管神龍的副手,另外邀集了六七個好手,照江湖道的規矩,前來投帖挑戰。於承珠他們因為在荒島修理船隻,耽擱了幾天,因此薩力雄到了杭州之後再來,仍然比他們先到。
柳,蔣二人一眼瞥見了薩力雄,想到荒島被辱之事,焉能不怒火沖天?
薩力雄冷冷説道:“兩位寨主還想和薩某再比一場麼?”凌雲鳳展開了“八步赴蟬”的身法,越過了柳澤蒼,不待他發話!便即接聲説道:“管先生早到,雲鳳失迎了,幸好還來得恰是時候,管先生既指名要與我們夫婦決個勝負,柳寨主請讓這場。天都出來吧!”葉成林一手拉住柳澤蒼,一手拉住蔣平根,也出來勸道:“兩位寨主征帆初息,且歇歇再説。”
柳澤蒼究竟是一寨之主的身份,冷靜下來,想起了這是按照江湖的規矩比武,若然單打獨鬥,自己和蔣平根都不是薩力雄的對手,若然混戰,那就不但亂了場規,而且有失自己身份,只好退下。葉成林小聲説道:“柳老寨主息怒,今日總能替老寨主討個公道,何須親自出手?”
霍天都走出場來,正待拔劍,卻不料又有一個人超過他的前頭,説道:“霍大俠夫婦請讓這場,我和管先生有筆帳要算算。請問管先生,小徒成海山與你風馬牛不相及,你何故指使門人將他擒了。”這人正是天下四大劍客中名列第二的石驚濤。
管神龍冷笑道:“石老先生此言差矣,令徒是巡撫衙門捉去的,與我何干?小徒在公門服役,受上命所差,我雖是他的師父,也管不着,這筆帳怎麼算到我的頭上?不過,石老先生既要賜教,管某也準定奉陪。嗯,你們究竟是哪個先上啊?”
張玉虎忽地叫道:“大家都不必爭,這一場應該由我先上,嗯,牛鼻子臭道士,你還不出來麼?張某向你討那一掌的利息來了。”後面這幾句話,他是指着一個黃冠道士説的,原來這個道士就是那日在孤山用鐵砂掌打傷他的人。
那道士大怒喝道:“好個小賊,你怎麼出口傷人?”衝了出來。管神龍冷冷説道:“你們可是要混戰麼?哪個要來就衝着我來吧!”葉成林朗聲説道:“諸位稍靜,聽我一言。今日按照規章比武,誰和誰有樑子的,總有時間在場內可以解決。張兄弟和這位道爺是本身的樑子,第一場理該先讓給他們,管先生,你是你們這方的主腦,我們等下再瞧你的壓軸戲。並請你放心,你到了這裏,就是我們的客人,我們絕不會以多欺少。”葉成林説得有理,眾人便都退下,場中只剩下張玉虎與那個道人。
這道士法號大雄,鐵砂掌的功力在江湖上數一數二,不過,他那日之所以能傷得張玉虎,都是因為張玉虎在經過一場惡戰之後,同時另有一個管神龍的徒弟和他一道,兩人埋伏在孤山隱僻之處,出其不意的突然發難,才把張玉虎打傷的。他見張玉虎指名向他挑戰,心中實是不無俱意,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張玉虎一開口又先罵了他,他自是不能避戰。
兩人立好門户,張玉虎喝道:“發招吧!”大雄道人腳跟一轉,打了一個盤旋,左掌一孔登時幻出重重掌影,突然大喝一聲:“小賊領死!”右掌用實,呼的一聲,按到了張玉虎的胸前。
他使出迷蹤步法,又先有了無數虛招,這才突然一掌打實,本來是使得十分機詐,厲害非常,哪知張玉虎經過了一次教訓,早已識破他的伎倆,將計就計,對他那些想迷亂眼神的虛招,理也不理,待到他一掌打實,張玉虎身形一晃,驀然間“哎喲”一聲叫了出來。這一掌大家都看得分明,張玉虎在退步晃身之際,還是慢了半分,沒有避開,竟然給他結結實實地打着了。管神龍這邊的人喜不自禁,轟然地喝起彩來!
那料彩聲未絕,只聽得“蓬”的一聲,大雄道人已摔到了一丈開外。原來張玉虎知道他的鐵砂掌功力非凡,硬擋定要吃虧,故此將計就計,晃身避開正面,卻用黑白摩訶所傳授的印度特有的瑜伽功夫,讓他的鐵砂掌擊中右臂。張玉虎的瑜枷功夫雖未練到上乘境界,但已經可以使到肌肉隨意扭曲變形,大雄道人根本不識這種功失,一掌擊個正着,方自心喜,忽覺滑不留手,對方的手臂驀然間圈了轉來,幸而他見機得早,急忙撒掌伏身,但對方的圈手雖然及時化解,跟着來的一拳卻無法避開!張玉虎這一拳也是黑白摩訶所傳授的最上乘的拳術,和少林寺的羅漢拳同出一源,名為龍拳。大雄道人雖然功力稍勝,卻也禁受不起,摔得委實不輕。
大雄道人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紫面漲紅,拔出一柄黑油油的短劍,喝道:“乾脆在兵刃上一決死生!”張玉虎縱聲笑道:“妙極,妙極!你牛鼻子劃出的道兒,我一準奉陪!”陰秀蘭叫道:“張大哥留神,這是一柄毒劍!”張玉虎道:“我知道啦!這種下三濫的毒劍,還未曾放在我的心上,牛鼻子,發招吧!刺得中我算你本事!”
大雄道人的毒劍被對方喝破,老羞成怒,喝道:“道爺用什麼兵刃,你管得着麼?小賊看劍!”呼的一聲,振臂刺出,帶起了一股腥風,勁道還當真不弱。張玉虎見這道人捱得起自己一記龍拳,雖然對他的毒劍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氣,其實亦不敢有絲毫輕敵。
刀劍相交,但聽得“鐺”的一聲!張玉虎的身形似乎有點站立不穩的樣子,接連轉了兩個圓圈!大雄道人覷個真切,喝一聲,“着!”短劍順勢一旋,截腰斬肋。張玉虎剛好轉到他的側面,這一劍橫拖過去,本來非中不可,哪知張玉虎的身法奇妙非常,就在那剎那之間,身形竟然轉了一個方向,大雄道人的毒劍貼着他的臉旁穿過,連衣裳也沒有沾着。大雄道人心頭一凜,但他久經陣仗,變招也機警非常,趁着張玉虎身形未穩,剎那之間,便疾風驟雨般的接連刺了三劍。這樣近身搏鬥,實是兇險非常,但大雄道人打的乃是如意算盤,他的短劍用毒藥淬過,見血封喉,傷人立死,所以他明知張玉虎武功了得,卻也冒險搶攻,但望在近身纏鬥之中,能刺中他一劍。心想:我若給對方斫中一刀,最多是受重傷,他若給我刺中,那就非死不可。”
豈知張玉虎早已識破了他的伎倆,故意示弱,卻使出“穿花繞樹”的身法,令到對立的攻擊,劍劍落空,大雄道人連喝了三聲“着”,卻連劍尖也沒有碰着人家,心中不由得慌了。張主虎驀然飛身躍起,舌綻春雷,也大喝一聲:“着!”抖起緬刀,凌空斬下,大雄道人用了一招“舉火撩天”,使出渾身氣力,橫劍上封,他自恃功力比對方稍勝一籌,滿以為這一劍縱不能將對方的兵刃磕飛,最少也可以化解,哪知就在刀劍即將碰着之際,張玉虎身形一沉,忽地刀鋒一轉,寒光閃處,竟然拐彎削來,“咔嚓”一聲,將大雄道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削了。原來張玉虎的刀法和任何一派都不相同,他是用師父的“百變玄機劍法”化到刀法上來的,刀劍的路數大不相同,大雄道人以對付單刀的方法應招,哪裏封架得住,更兼張玉虎的緬刀可柔可剛,一抖開來,可以伸長數寸,高手比鬥,相差不過毫釐,大雄道人只給削去兩隻手指,已經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這一回是水寨中的弟兄轟然喝彩,哪料彩聲未絕,只見大雄道人那柄短劍已是脱手飛出,向張玉虎胸膛插來!
大雄道人這一手臨危擲劍,有個名堂,喚作“轅門射裁”,乃是敗中求勝的毒招,對方在大勝之後,稍一疏忽,便會着他的道兒,只要給他的劍尖劃破一點皮肉,性命便完了。
於承珠站在場邊,給張玉虎掠陣,見狀大掠,正要使出金花暗器,就在這剎那間,只聽得一聲慘叫,已是有一個人中劍倒地,出乎意外,這個人竟不是張玉虎而是大雄道人!
本來大雄道人的功力比張玉虎稍勝一籌,距離又近,這一劍張玉虎縱能擋開,不致被他插入胸膛,也非受點輕傷不可,他的劍是用毒藥淬過的,劃破皮肉的輕傷,亦已非同小可了。幸而他脱手扔劍的時候,也正是他手指被削的時候,拇指食指削掉,不但失了準頭,勁道亦大為減弱,張玉虎卻是用盡十成功力,所以一磕之下,便將他的毒劍磕得反射回去,插入了他的肩頭。
大雄道人慘叫聲中,兩條人影凌空飛起,一個是大雄道人同來的好友——胖金剛符大元,一個卻是張玉虎這邊的神醫谷竹均,谷竹均後發先至,落到場心,一彎腰便即駁指如朝,向大雄道人的胸口重重戳了幾下。
符大元大怒喝道:“豈有此理,你、你——”剛説到一個“你”字,忽見大雄道人坐了起來,向谷竹均點了點頭,臉上現出感激的神氣,嘴唇微微開闔。符大元站在他的身邊,隱約聽得他含含糊糊的似乎是説出了“多謝”二字,符大元猛然省悟,滿臉通紅,喝罵之聲也便突然停止。
原來大雄道人劍上的毒非常厲害,中了毒的血液,一流入心房,縱有解藥也不能救了,他自己做夢也想不到害人不成,反為害己,受傷之後,既不能運功閉穴,又不能專敷解藥,只有等死的份兒,幸而谷竹均來得及時,他深明醫理,迅速閉了他的穴道,隨即用金針吸出毒血。這才笑道:“好了,你自己回去服藥吧!這劍太過多毒,以後最好還是不要用它。”
符大元起初以為谷竹均是乘人之危,哪知他反而是救了大雄道人的命,不由得大是尷尬,谷竹均拱手説道:“貴友已沒事了,請回去吧。”
符大元眼珠一轉,忽地説道:“我既已下場,怎好空回,説不得只好向你老領教幾招!”他不向谷竹均道謝反而向谷竹均挑戰,旁邊的人都不值他的所為,谷竹均也有點詫異。
原來這個胖金剛符大元和剛才那個大雄道人乃是一對搭檔,在甘涼道上合夥做沒本錢的生意,他們並無黨羽,做的沒本錢生意也特別到極,乃是專幹黑吃黑的勾當,若有哪處山寨劫了大宗的財物,給他們知道,他們就要去抽三成的“彩頭”。符大元有一身精純的武功,大雄道人的毒劍更為厲害,黑道中人無不聞名喪膽,一見他們來討彩頭,無有不依。谷竹均知道他們的來歷,也知道大雄道人的兵器雖然歹毒,卻是未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剛才才救他一命,同時也是想藉此化敵為友,哪知符大元跟着便向他挑戰,頗出他意料之外。
符大元雙掌一搓,掌心上隱隱有紅雲流轉,朗聲説道:“久聞谷先生的竹竿點穴乃是武林一絕,俺今日就憑這雙肉掌試接幾招。”谷竹均道:“多謝符舵主在老朽臉上貼金,符舵主的混元霹靂掌老朽也是久仰的了。不必客氣,請先賜招。”
符大元猛地雙掌一拍,隨即擊出,果然是聲如霹靂,勢若奔雷,谷竹均的長衫都飄了起來,雙方的身法都快到無以形容,就在這剎那間,只見谷竹均身移步換,青竹竿一抖,反點符大元的虎口,符大元大喝一聲,一個“跨虎登山勢”,左掌如刀,向竹竿削下。谷竹均招數未曾用老,急急掣回,竹竿一顫,方位立變,點到了符大元的肩井穴,符大元霍地一個“鳳點頭”,右掌拍出,立即又把竹竿盪開了。
谷竹均的青竹竿長達八尺五寸,彈性甚強,橫敲直戮,左右轉彎,無不如意。武林中對點穴的兵器有兩句話道:“一寸一短,一寸險;一寸長,一寸強。”短兵器點穴,最為兇險,長兵器點穴,則對方最難招架。但長兵器點穴卻比短兵器點穴難用得多,普通的點穴器不過二尺八寸,像谷竹均這支青竹竿長達八尺三寸的,可説是絕無僅有,而且他把那青竹竿就使得如同自己的手臂一般,迅捷輕靈,變幻莫測,羣雄都在看得暗暗喝彩,尤其是會點穴的人,更是聚精會神,生怕走漏一招。但於承珠站在場邊,卻見到了谷竹均的眉頭打結,臉上的神情也似乎有些異樣。正是:
竹竿點穴真神技,掌力沉雄更足驚。
欲知兩人勝負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