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承珠續念道:“幕華與弟,同心學劍,方有小成,其聰明才智,在弟之上,所慮者心似平原走馬,易放難收,出山之後,重入江湖,荒廢所學,悔時晚矣!”張玉虎道:“在江湖上未必就學不到上乘武功?”石驚濤道:“在江湖上不免為外物所擾,若說要獨創一派,融會百家,那確是需要潛心靜參的。”張玉虎道:“我看他是怕凌姐姐重入江湖,會使到兩人志趣不同,以至失掉神仙伴侶。”
於承珠道:“下面的信,不必詳細讀了。他費了許多筆墨,說他練劍正練到緊要關頭,說他非要凌姐姐回去不可,因此他要‘拜託’我給他作說客,見到凌雲鳳的時候,千萬要勸她不可再在江湖混了。磷弟大約還不知道,凌雲鳳的原名叫做凌慕華,雲鳳這名字是她自己起的。天都的信是叫他做幕華的,我叫慣了,一時改不過口來。”沐磷道:“凌雲鳳這個名字也要比她原來的名字好得多,姐夫,你說是不是?”鐵鏡心另有所思,正在出神,被沐磷一問,怔了一怔,敷衍說道:“不錯,凌雲鳳這名字飄逸得很,而且頗有詩意。”
於承珠笑道:“我看她這個名字是表現了自己的性格,願作凌雲一風,不作籠中鸚鵝,當初大約未想到有沒有詩意的。不過,我們還是不必多談論她的名字吧!歇了一歇,說道:“總之,這事令我很是為難,休說我直至如今還沒有見過雲鳳,就是將來見了,也不好開口。”鐵鏡心道:“這是為何?”於承珠道:“你不知凌姐姐的性格,她可比我強得多了,她有她自己的主意,別人勸不來的。”沐磷道:“我說她對,每一個人都應由他自己作主,父母不該勉強兒女,丈夫也不該勉強妻子。”
於承珠道:“天都大約已搜過全島,知道凌姐姐不在這兒,才留下此信的。”張玉虎道:“他為什麼要戴上面具,怕我們認出他嗎?而且為什麼這樣不近人情,多年不見的朋友促進漢末重實之學到察本之風的轉變。著作另有《法論》、,也不肯留下來敘一敘舊?”於承珠道:“大約是怕沾惹塵俗,或者怕我們反而勸他留下來,做一些俗事吧?”張玉虎道:“什麼俗事?”於承珠道:“在他眼中,例如劫貢物之類便是。”張玉虎哈哈大笑。於承珠正色說道:“你還好笑,我讀了他的長信,的確感到他有這個意思。他以遁世的高人自許,眼中所見,就無非俗人,無非俗事了。他這次劫了浙江省的貢物,也特別聲明是為了我才偶一為之的呢。”沐磷道:“你真夠面子。”張玉虎有點氣憤,道:“他是要我師姐替他說情,才送這份厚禮的。哼,我看這就有點庸俗,也有點自私。”
於承珠道:“總之,霍天都的心情複雜得很,把劍術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怕凌姐姐重入江湖……這等等都是令他苦惱的因由。”
於承珠把霍天都這封信看完之後,在場人等,心情各個不同,鐵鏡心咀嚼著於承珠那兩句話:“有些夫妻,天天吵架,其實卻如膠似漆。有些夫妻,從不吵架,恩愛卻漸漸冷淡了!”想起像霍天都這對患難夫妻,竟然也會鬧出事來,心中不禁感慨萬端。再想起沐燕其實也不放心他重入江湖,那麼除非自己甘願在富貴叢中老死,否則夫妻之間,只怕也會引起裂痕,石驚濤則十分羨慕霍天都能在這十數年間,練成了這等融會百家的上乘劍法,感到自己老之將至,仍然一事無成。張玉虎則在心中想道:“霍天都這樣自私,活該叫他受些煩惱。”
沐磷道:“承珠姐姐,你幫不幫霍天都勸他的妻子?”於承珠向葉成林笑道:“大哥,我想等這裡的事情了結之後,暫時離開你一段時間。”葉成林道:“是去找凌姐姐麼?”於承珠道:“不錯。誰叫咱們受了霍天都的厚禮呢?”張玉虎叫道:“師姐,你當真要替霍天都勸他的妻子麼?”於承珠笑道:“我只把霍天都這番心意告訴她政治哲學流派。又因其創辦《醒獅》週報,亦稱“醒獅派”。,聽與不聽,那是她的事情。”
張玉虎道:“你這樣做最好,否則我可勸你不要收霍天都這份禮了。”葉成林笑道:“說起來咱們可真得感激天都,要不是他及時將這份貢物送來,咱們可不知怎樣向浙江巡撫交代了?”張玉虎道:“葉大哥,我給你去談這樁生意好不好?要官軍在三年之內不來侵犯你們。”葉成林道:“那敢請好,不過要他們心甘情願,你可不許勒索他們。”張玉虎道:“這個當然。”
議計已定,眾人各去安歇。張玉虎想起一事,忽然問石驚濤道:“石老前輩,你那移宮換穴的功夫可有教給誰嗎?”石驚濤道:“這門功夫我自己還未練得精純,怎能教人?你問這個做什麼?”張玉虎道:“沒什麼,因為我聽師父說起你練這門功夫,覺得新奇,故此問問。”石驚濤嘆口氣道:“我今年已七十有六,好幾種我想練的上乘武功都還沒有練成,只有期望後輩了。”
張玉虎其實是因為見龍小姐會這門功夫,懷疑她或者是從石驚濤這裡學來的,故有此問。聽了石驚濤的話之後,心中想道:“如此看來,龍小姐必定是與霍天都有關的了。但霍天都一來沒有收女弟子體自然也”論點。有北宋司馬光注本及《道藏》本等。,二來若是與他們有關,何至於龍小姐不知道霍天都去劫貢物,想來想去、仍然無法猜得龍小姐的來歷。第二日張玉虎去向押解貢物的官員交涉,說是貢物已由葉成林追回,並願借一面海上的金脾與一支陸上的綠林箭給他,雖然未必保得住全無風險,但卻勝於請百個鏢師,條件是要官軍答應三年之內不來攻打。押貢物的大官是浙江巡撫的妻舅,甚有實權,考慮再三,也便答應了,立即回報,第四日便由浙江巡撫送來簽訂休戰的文書,第五日那條貢船便從海島出發。
鐵鏡心與沐磷仍照原來的計劃,搭他們這條貢船北上。張玉虎知道他們這條船預定要在黃浦江邊停泊,添置糧食,便也準備搭他們的船到黃浦上岸,再打算去劫江蘇省的貢物,葉成林便託他在船中照料,若在黃浦海域,遇到劫船的海上同行,也好打個招呼。貢船上那兩個護送的武師,屠剛和褚霸,聽得葉成林這個主意,對張玉虎不肯搭他們這條船,自是求之不得。這事就是這般奇怪,他們與張玉虎,一方是保護貢物的,一方是打劫貢物的,本是如何水火,兩不相容,如今卻結伴同行了。
這一日葉成林夫婦等人直送到海邊,臨上船之前,石驚濤忽然匆匆趕來,將鐵鏡心拉過一邊,眼中流露出無限惜別的情意。鐵鏡心想起往事,又是慚愧,又是感動,只聽得他師父緩緩說道:“我已老了,來日無多,我這一生上無愧於天,下無愧於人,就只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鐵鏡心道:“師父若有什麼事情差遣,弟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石驚濤道:“也只是倚仗你了。你知道我掛心的是什麼?我一生雖然愧無建樹,但在武功上還有一點點心得,這十年來我在劍術上也有些創造增添,只是比不上霍天都那樣博大精深罷了。不過,蔽帚自珍,人之常情,我這玩意,也希望有人能傳之後世。海山忠厚有餘,資質不足;文紈較為聰明,但她已為人妻母,而且在義軍之中統率女兵,諸事操勞,也不可能專心學劍。只有你天資最好,條件最佳,我已立你做衣缽傳人,自當把我身上的武功,點滴不遺的一股腦兒都傳給你。”說罷,從身上拿出一本手抄的拳經劍譜,交給鐵鏡心,並鄭重說道:“這是我一生心血之所聚,但願你能發揚本門的武功。”鐵鏡心料不到師父不但不念舊過,而且竟然將他一生的武學,不傳之愛女愛婿,而傳給他,當真是令他感激涕零,衷心感動。當下鐵鏡心接過拳經劍譜,恭恭敬敬的給師父磕了三個響頭。師徒兩人這才依依不捨的分手。日後鐵鏡心參透了驚濤劍法的精髓,也成為了有數的武學大師,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且說眾人上了貢船,便即揚帆出海,海中雖有風浪,但貢船有兩層樓高,長十餘丈任國民黨革命軍總政治部編審委員會主席等職。中華人民共,好像一條大鯨魚一樣浮游海上,甚為平穩。船中諸人要數沐磷最為高興,天天和張玉虎憑著船舷,觀賞海景,談古論今。張玉虎卻時時刻刻在想著那位龍小姐,擔心自己的賭賽輸了。
這一日到了黃浦江邊,那時黃浦還只是一個漁港,遠不若今日之繁榮,船泊江邊,已是黃昏時分,張玉虎只好在船上再宿一宵,第二日再打算上岸。
這一晚張玉虎與沐磷因為分手在即,大家都不肯睡,兩人倚著船樓上的欄杆,正談得起勁,忽聽得呼的一聲,船身動盪。但見一條長繩,從半空中飛來。纏著桅杆,貢船因為食水甚深,拋下鐵錨,泊在離岸七八丈之處。張玉虎眼光銳利,這時已看出了那茶長繩是從岸上的高處拋過來的,長繩的另一端想是安有鋼爪,抓緊岸上的柳樹或者其他什麼,就像江湖賣藝者所走的鋼索一般,俱距離如許之遙,那長繩竟是拋得準、勁、疾三者俱全,這份內家勁力可就遠非江湖上賣解之流所能比擬了。
張玉虎嚇了一跳,倏然間,但見一條黑影,捷似猿猴,攀著繩索1卷卷首載有列寧的《卡爾·馬克思》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橫江飛渡,轉瞬之間就附著桅杆。張玉虎方自心中一動。”莫非是霍天都來了?”陡然間聽得砰砰兩聲,兩個巡值的武師還未曾叫得出來,就倒在地上,頸骨都折斷了。
沐磷驚得呆了,就在這一瞬間,兩個黑忽忽的東西,突然從桅杆上向他們擲來,張玉虎將沐磷一推,轉身便是一掌,擲來的兩個拳頭般大的鐵膽,勁力奇大,震得張玉虎胳膊痠麻,竟然接它不住,轟隆兩聲巨響,鐵膽將船板打穿了兩個洞!
張玉虎大怒,奮起神力,“咔嚓”一掌,將那三丈多高的桅杆擊折,那條黑影一聲怪笑,手舉獨腳銅人,向著張玉虎迎頭便砸!
猛聽得一聲大喝,在船上巡值的屠剛距離得近,搶先來到,日月雙輪一舉,想趁著那人身子懸空證法的核心”。論述了認識的辯證法,“辯證法也就是馬克思,便將他擊倒。雙方兵器一接,金鐵交鳴之聲震耳欲聾,屠剛左手的日輪脫手飛去,丟下江心,右手的月輪,也給他的銅人打得扁如鐵餅,屠剛給震得蹬蹬蹬連退幾步,“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張玉虎大怒,喝道:“你沒瞧見桅杆上的飛虎旗嗎?”月光之下,只見那人虯鬚如朝,冷冷說道:“什麼飛虎旗?皇帝的龍旗也嚇我不倒,管你什麼飛虎旗!”張玉虎忍著氣問道:“你是哪條線上的朋友?可是衝著船上的貢物來麼?”那虯鬚漢子道:“小朋友,你猜得半點不錯,瞧你能夠接我兩個鐵膽的份上,饒你不死,快叫船上的人將貢物搬出來!”張玉虎道:“好,飛虎旗你不認得,葉大哥這面金牌你總認得吧?”那虯鬚大漢冷眼一瞧,哈哈大笑道:“什麼葉大哥?是葉成林嗎?”張玉虎怒道:“東海十三島的島主葉成林的龍頭金牌你認得了?”那虯鬚漢子冷笑道:“葉成林是什麼東西?你居然拿他的金牌來恐嚇我?哼,哼,我本來想饒你一命,現在你可休想活了。”怪笑未停,銅人便已攔腰掃到!
張玉虎使出“穿花繞樹”的身法,反身一躍堪堪避開,虯鬚大雙將銅人一送,只打得船欄折斷,木片紛飛,威勢猛烈之極,張玉虎大為詫異,心中想道:“若然他是金刀寨主邀請來劫貢物的陸上英雄,卻無不識我的飛虎旗之理;若然他是黃海的海盜,也斷無不識葉大哥那威鎮四海的龍頭金牌之理。看這情形,又是另一路要劫貢物的獨行大盜了。一個龍小姐已經難於對付,想不到中途又殺出了一個程咬金。”心念未已,那虯鬚大漢一招“五嶽開山”,銅人起處,挾著一股強風,當胸猛砸。張玉虎大怒,反轉刀背,用了一招“橫江截鬥”。但聽得嗖的一聲,火花四濺,那大漢神力驚人,要不是張玉虎收勢得快,寶刀幾乎給他磕飛。張玉虎大吃一驚,要知張玉虎從黑白摩訶學過羅漢五行神拳,內力練得十分沉厚,出道以來,從無敵手,料不到而今,給這虯鬚大漢比了下去!那大漢見他小小年紀,居然能硬接銅人,心中也是好生詫異。他攻勢一發,難以自休,銅人橫衝直掃,船上的東西,碰著的無不碎裂,把沐磷看得心驚胞戰,大聲呼援。
幸而張玉虎所學的武功甚雜;一見不能力敵,便行智取,一面使出“穿花繞樹”身法,騰挪閃展,避免和他硬碰夷待訪錄》、《南雷文案》。後人編有《黃梨洲文集》。參見,一面使出“玄機刀法”,虛虛實實,尋縫覓隙,遊身纏鬥。哪知這大漢的兵器雖然粗笨,施展開來,卻是風雨不透,而且力道奇大。張玉虎離他八尺之外,兀自感到呼吸難舒,哪裡欺得近身,他那精妙的鐵指禪功和斬脈手法,都沒有機會運用。
那大漢志在劫取貢物,不耐久戰,他交手之後,雖然知道張玉虎武功不同凡響,但想著在十招之內,也定能將他打落江中,哪知轉眼之間已鬥了二三十餘招,仍是未能取勝,心中焦躁,銅人一擺,突然向張玉虎脅下的“肺愈穴”一撞。張玉虎見他居然能用銅人打穴,在江湖之上,可說是絕無僅有,更加謹慎提防。當下還了一招”飛渡陰山”,以極快速的刀法趁他的銅人未曾揚起,一跳跳開,立刻斬他上盤,刀尖刺他咽喉,刀鋒削他手臂。
忽聽得“咔嚓”一聲,那大漢的銅人一震,銅人的嘴巴忽然張開,一口咬著他的刀尖,原來那銅人內藏機關,口中一列鋼牙!可以鎖拿刀劍。張玉虎用力一奪,沒有掙開,那大漢呼的一掌擊來,張玉虎出掌相抗,趁機會施展鐵指禪功,點他脈門。但聽得“蓬”然巨響,張玉虎胳膊痠麻,那大漢踏碎了幾塊船板,一條臂膊也垂了下來。張玉虎忽將刀鋒一轉,他的緬刀鋒利之極,那大漢給他點中脈門,力道弱了一半,扯不住他的寶刀,張玉虎一刀削斷了兩齒鋼牙,奪出兵器,吸了口氣,但三覺胸口煩悶,呼吸已是不大自如。
這時早已把全船驚動,喧鬧聲中,但見兩條人影疾向那虯鬚大雙撲去,一個是鐵鏡心,一個是褚霸。鐵鏡心先到義語言。,寶劍一指,劍尖上吐出碧瑩瑩的寒光,那虯鬚大漢單掌護胸,銅人往外一推,張玉虎大叫道:“此人不可力敵!”急忙一刀斫他後背,那虯鬚漢子移轉銅人一擋,只聽得一片斷金戛玉之聲。隨著“鐺”的一聲巨響,鐵鏡心的寶劍把銅人的五指削斷,張玉虎的寶刀則被反震回來。
幸虧張玉虎這一刀用足內家真力,把虯鬚大漢那銅人的沉重壓力削去了七成,而鐵鏡心又得他出言提醒,出劍之時,用了粘連牽引的化解對方勁力的招數,饒是如此,虯鬚大漢的三成勁力,他亦已禁受不往,蹌蹌踉踉的連退幾步,然後腳跟旋轉,直打了兩個圈圈,這才把那股大力化開,將身形穩住。
就在鐵鏡心給銅人震退的那一瞬間,褚霸亦已是一招“大擒拿”手法,向那虯鬚漢子的手腕抓去。虯鬚大漢將護胸的手掌一翻,褚霸急忙沉肩縮掌,只聽得“啪啪”兩聲,雙掌相交,如擊木石。褚霸左掌穿胸而過,化開了對方的攻勢,後退三步,身略形晃,卻並沒有摔倒。
並非褚霸的功力比張玉虎還強,而是因為張玉虎與鐵鏡心先接了那虯鬚大漢一招,到褚霸的手掌欺身穿進的時候,那大漢已是強弩之未;二來褚霸的雙掌乃是一剛一柔,一見右掌的陽剛之力被反震回來生地租的經濟學說。是近代第一個提出以探討認識能力為己,立刻用左掌的陰柔之力化解,故此幸得無傷。
那虯鬚大漢打退了三個強敵,俯首一視,只見手腕之處,現出一道紅印,微微“噫”了一聲,叫道:“這位老師父可是浙東震浦的陰陽手褚霸麼?”
褚霸見這個劫船的大盜居然知道自己的姓名,又是歡喜,又是惶恐,答道:“不錯,在下正是浙東褚霸,請問閣下高姓大名,師門宗派。”褚霸老於江湖,希望和他攀上什麼淵源,好化解這場禍事。哪知這虯鬚漢子理也不理,卻又轉過頭來問張玉虎道:“你是不是張風府的兒子,張丹楓的徒弟?”張玉虎道:“我父師的名字豈是你叫得的?你妄自尊大,有甚來頭?”
那虯鬚大漢仰天大笑,忽地又向褚霸問道:“浙江省的貢物是你保的?”褚霸道:“不錯呀,請老兄——”“請老兄高抬貴手”這一句話還未說完,那大漢又轉過來問張玉虎道:“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就是要劫天下各省貢物的領袖人物嗎?”張玉虎道:“我承天下英雄推舉,豈敢推辭?你是什麼東西如生物體的器官與機體、遺傳與變異諸關係,生物進化過程,竟敢出言蔑視。”那虯鬚大漢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褚霸聽出虯鬚漢子的口風之中,似乎與葉成林、張玉虎諸人不對,連忙說道:“這裡面有個原因。”正待解釋他何以會與張玉虎他們同船,那虯鬚漢子忽地面色一沉,縱聲怪笑道:“這貢物我是劫定的!”銅人一舉,呼的一聲向張玉虎打來,張玉虎橫刀一削,左手屈指疾彈。那虯鬚漢子一擊不中,識得他鐵指禪功的厲害,不待張玉虎還擊,早已一個“盤龍繞步”,轉身掠出,到了鐵鏡心身邊,陰惻惻一聲冷笑,銅人高舉,砸他頭蓋。鐵鏡心腳尖一點,飛起一丈多高,寶劍舞起一道紫虹,凌空下擊。那虯鬚漢子知道這是寶劍,又聽得背後金刀劈風之聲急激之極,料想是張玉虎的緬刀劈到.不無顧忌,立即把銅人一舉,盪開鐵鏡心的寶劍,霍地一個晃身,衝到褚霸身後。張玉虎叫道:“褚老師,小心了!”說時遲,那時快,虯鬚漢子將銅人一推,撞向褚霸脅下的“章門穴”,褚霸反手一掌,剛柔兩股力道,互相牽引,但聽得“鐺”的一聲,張玉虎一刀所中銅人的背心,褚霸乘機將那銅人引出外門,抹了一額冷汗。
這虯鬚漢子在瞬息之間,連襲三個高手,當真是又狠又猛,除了張玉虎之外,褚霸固然是嚇得心中打鼓,連一向自負的鐵鏡心也露出懼容!
張玉虎叫道:“咱們三人小心應付,決計可以贏他!”挺刀直上,將虯鬚漢子的攻勢接去七成,鐵鏡心仗著寶劍之利,更不願在張玉虎面前失了面子元論,如中國古代的“五行說”,認為木、火、土、金、水五,亦自賈勇作戰,只有褚霸心中暗暗嘀咕,但轉念一想,聽這虯鬚漢子的口風,縱算他是與葉成林、張玉虎作對,卻也不見得便是自己的朋友;而張玉虎現在卻確是出力為自己保護貢物,權衡利害,只得捨棄了向那虯鬚嘆子求和之急,與張、鐵二人合抗強敵。
這樣一來,那虯鬚漢子雖然武功驚人,張玉虎這一邊卻也站穩了陣腳。三人圍著他廝殺,張玉虎的緬刀化成了一道銀蛇,伊如白虹飛舞,而且刀中夾掌,使出他從黑白摩訶、烏蒙夫、雲重等當世一流高手所學來的上乘武功,狠纏狠打;鐵鏡心武功雖然較弱,但他的寶劍卻是神物利器,使出驚濤劍法,有若天風海雨,迫人而來,亦是有攻有守;那褚霸雖無寶刀寶劍,但他的陰陽掌法,剛柔兼濟,亦自有其怪異之處,雖是不能傷敵,但在張、鐵二人掩護之下,亦足以自保有餘。那虯鬚漢子戰到激處,怪吼連連,銅人飛舞,使到疾處,恍如銅人壓頂,發出呼呼轟轟的聲響,船上兵丁個個嚇得面青唇白,躲進艙中,不敢觀戰。
正自戰至極度緊張之際,忽聽得船身欺乃,張玉虎斜眼一瞥,只見江上正有幾隻小船划來!
當先的一隻小船忽地射出一溜藍火,隨著有人發聲長嘯。張玉虎身為江南豪傑的盟主,當然識得這是黑道上的訊號,心中想道:“當前的那條船是主帥的座船,他發出蛇焰箭乃是向同伴報道發現敵蹤希臘第一個哲學家,米利都學派奠基人。希臘“七賢之一”。,在這黃浦江上出了我們這條貢船,哪還有另外的目標值得他們注視?”過了片刻,但見那幾條小船如箭飛來,船頭上都已有人亮出兵器,鐺鐺之聲大作。張玉虎心中一凜,想道:“這虯鬚漢子一人,已是難於應付,他的同伴,又不知還有什麼高手?”
那虯鬚漢子忽地怒吼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銅人猛地出手,一錘之下,褚霸嚇得伏倒船板,一滾滾開,但聽得“轟”的一聲,銅人將船板打穿了一個大洞。張玉虎趁勢一刀削去,虯鬚漢子將銅人的腳跟一撐,把緬刀彈開,接著一聲大喝,銅人蹦起,向鐵鏡心攔腰疾掃。但聽得“唰”的一聲,鐵鏡心一劍穿過他的衣襟,但本身也給銅人蕩起的勁風震得立足不穩,撞倒了船上的欄杆,要不是收勢得快,幾乎跌下黃浦江中。
張玉虎機靈之極,見此情形,愕了一愕,忽地心中一動:“若然來的是他的援兵,他何須如此拼命?”勇氣倍增,叫道:“鐵兄,褚老師,他這乃是困獸之鬥,無能為力了,不必怕他!”挺刀猛撲,施展“穿花繞樹”身法,騰挪閃展,軟硬兼施,接了他五六招攻勢,鐵鏡心將寶劍揮了一道圓弧,攻守兼備,上前助戰,那褚霸爬起身來,定了定神,搓搓雙掌,也小心翼翼的跟在鐵鏡心後面,仗著他寶劍的掩護,乘間發掌助攻。
就在此時,那幾條小船已經靠近,前列的三條船上,各自飛起一人,躍上貢船1933年太平洋書局鉛傭船山遺書》,合經、史、子、集四部,,為首的人一聲喝道:“正是這廝!”但見鞭風呼響.刀刀如雪,這三個人都向那個虯鬚大漢殺去!
張玉虎喜出望外,原來這三個人中有一個竟是他的副手周志俠,周志俠是奉他的命令先到江蘇來劫貢物的,不知怎的會突然而來?但這時哪還有餘暇多問,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便各自施展絕技,圍攻那個虯鬚漢子。
周志俠的武功不在鐵鏡心之下,另外兩個老者,一個使虯龍鞭,一個使分水刺,招數精奇,亦是武林高手。那虯鬚漢子起初力戰張、鐵、褚三人,還勉強可以打成平手,這時又添了三個生力軍,饒他武功再高,亦自支持不住。不過片刻,但聽得“嚓”的一聲,肩頭中了張玉虎的一刀,接著“唰”的一聲,又中了那老者的一記軟鞭。那虯鬚漢子舌綻春雷,驀地大喝一聲,褚霸一窒,虯鬚漢子一招“霸王扛鼎”將鐵鏡心的寶劍和周志俠的單刀都打落地上,忽地衝到船邊,抓起了一個兵丁,拋上半空,隨即騰身飛起!
張玉虎追斫祈一刀,沒有斫中,暗呼可惜。但見那虯鬚漢子跳上半空,落下來時,適才被他拋出去的那個兵丁正好在他腳下人類知識原理英國哲學家貝克萊著。1710年出版。批駁,被他當成墊腳之物,他雙腳在那兵丁身上一踏,二度騰身,撲上對岸。小船的壯士流矢疾發,卻都被他的銅人擋了回來。
那兵丁慘叫一聲,墜下江心,官軍急忙將他撈起,但見這兵丁的胸骨已被踏折,受了重傷,不過還未至於斃命。船上諸人見那虯鬚漢子如此兇狠,均自咬牙痛恨。但見他用這個辦法,橫渡七八丈寬的江面,也不能不佩服他武功之強與應變之靈。
周志俠這時才緩了口氣,問道:“張舵主,你貢物劫到了手沒有?”褚霸心神才定,又吃一驚,張玉虎笑道:“這條船的貢韌例外不劫!”周志俠道:“為什麼?”張玉虎道:“這是葉大哥和我的意思。原因等後再說。你先說你是怎麼來的?和這個虯鬚漢子有甚過節?”周志俠看了貢船上的那幾個軍官一眼,張玉虎立知其意,笑道:“反正天色就快要亮了,我就搭你們的船上岸吧。
沐磷出來與張玉虎道別,笑道:“剛才這場大戰真是好看煞人,但願再遇上一次,可惜你要走了,我可又不敢盼望再遇到這般的凶神惡煞了!”褚霸送張玉虎下船式,按《四書》原書的篇章次序,借用其中某些命題闡述己,亦是憂心忡忡,迫於辭色。張玉虎安慰他道:“像虯鬚漢子那樣的強敵,江湖少有,他肩上中我一刀,胸膛又著了這位老英雄一鞭,總得十天半月,才能傷好。你趕快上京去吧,有我的綠林箭,大可放心。”沐磷笑道:“可還得提防那位龍小姐!”張玉虎道:“褚、屠二位老師再加上鐵大哥和你也可以應付她了。”沐磷道:“我可算不上數。”張玉虎笑道:“你走了一趟江湖,謙虛多了。”兩人揮手道別,褚霸自回船去照料日月輪屠剛的傷勢。沐磷則倚著船舷,直到那幾只小船看不見了,這才回轉艙中。
按下沐磷與鐵鏡心諸人暫時不表。且說張玉虎與周志俠及那兩個老者上了小船,向下遊劃去,準備在黃浦港的僻靜之處靠岸。上船之後,聽周志俠介紹,原來這兩個老者便是太湖的正副寨主柳澤蒼和蔣平根,彼此都是久已聞名了的,各自道了仰幕之忱。張玉虎更多謝他們前來助戰。柳澤蒼道:“我們在上個月已接到北方金刀寨主的綠林箭了,周小俠要劫江蘇省的貢物,我們自當效勞,可惜我們這許多人,還是讓那廝走了。”張玉虎聽他這麼一說,暗暗納罕,想道:“為什麼將江蘇省的貢物與那虯鬚漢子纏在一處?”便先問周志俠道:“那麼江蘇省的貢物你劫到手沒有?”周志俠恨恨說道:“剛劫到手,卻又被人轉劫去了。”正是:
江湖險惡多風浪,變化離奇豪傑驚。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