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沐磷懷着興奮的心情,準備強人攔劫,哪知山路平安無事,走了十來天,小賊也沒遇上一個。那兩個老武師喜出望外,沐磷卻反而感到平淡無味。
這一日到了黔桂邊境的天峨縣,楊義籲口氣説道:“貴州這一段最險峻、最多強人出沒的苗區,總算平安無事過了。再穿過這一段廣西境內的山路,到了廣東,廣東的總督是咱們國公爹的好朋友,就在咱們臨走的那日,他有快馬馳書,説已約了貴州、廣西兩省押解貢物的大員,至廣州與他會開,聯鑣北上,馳書請咱們也一道同行。所以只要再過這一段路,到了廣東,四省、護送貢物的高手會合一齊,那就不愁強人劫了。”沐磷“呸”了一口道:“你們怎的這樣膽小?總想靠別人之力?”張寶笑道:“小公爹,但求貢物能夠平安到京,你就是天下觸目的小英雄,在路上我可要求你千萬別要逞能!”
黃昏時分,距離縣城還有六十多里,兩個武師力主持重,不趕夜路。便在山邊的小鎮投宿,鎮上只有一間客店,客店裏只有三間上房,一間已有人住了,鐵鏡心和沐磷合要一間,那兩個老武師扮成僕人,為了便於照料,隱藏不露,自願住在下房。
吃過晚飯,剛要歇息,忽聽得門外馬嘶人語,一片譁喧,但見一行打着貴州巡撫衙門旗號的官差和社會問題的哲學理論。它以某種先驗的原則為出發點,把,進來投宿,約莫有十來個人,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苗人,穿着四品武官的服飾,威風凜凜,作威作福,一進門就大聲喝道:“店家,把上房打掃,讓我們住。”店家屈膝稟道:“有兩間已有客人住了,還有一間,大人將就將就吧。”那苗人武官大怒斥道:“管他什麼客人,都給我滾出去!”
沐磷氣道:“這小官兒倒神氣得很!”鐵鏡心從門縫望出,卻吃了一驚,原來這苗人,正是赤霞道人的首徒盤天羅。赤霞道人是天下有數的高手,十餘年前,連他的徒弟陽宗海也曾名列天下第四大劍客之一,與張丹楓、烏蒙夫、石驚濤等並稱。而這盤天羅乃是陽宗海的師兄,武功據説尚在陽宗海之上。
鐵鏡心見了大奇,心道:“怎麼這廝也做起武官來了?他要做官,憑他師弟的關係,總可以當上一名大內衞士,卻為何屈在貴州巡撫衙門裏做一個四品武官?”
盤天羅後面還有一個怪人,相貌似是漢人,穿的卻是苗家服飾,兩邊臂膊,各套五個銀環德》、《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捶、《社會契約論》(又譯,走路之時,銀環搖動,叮噹作響。鐵鏡心心道:“這人想必是盤天羅的師弟蒙元子。”
蒙元子後面是兩個七品服飾的武官,各抱一個鐵箱,鐵箱不過丁方尺許,體積不大,這兩個武官卻是步履蹣跚,吃力非常,落在鐵鏡心這樣的行家眼中,一看便知道內中是貴重的金屬。
鐵鏡心心中一動,猜到了幾分,對沐磷笑道:“他官兒雖小,也許和咱們正是一路呢。”沐磷不明其意,嘖嘖説道:“誰和他一路。嗯,你是説他們也上京麼?”鐵鏡心笑而不答,只是留心看外面的動靜。
原來約在十年之前,盤天羅的師父赤霞道人到大理蒼山,想找玄機逸士比劍,卻被玄機逸士的弟子殺得大敗;其後一年,盤天羅的師弟又被天山劍客霍天都殺得大敗唯物主義者不懂得認識依賴於實踐,不懂得辯證法,把對世,劍失人傷,無顏再做大內總管,便隨師父師兄同回山苦練。過了這麼多年,他們又蠢蠢欲動,今值貴州巡撫要覓人保護貢物上京,陽宗海因為功力未復,新練的一套劍法也還沒有練成,便簇擁師兄出來。盤天羅是個苗人,苗人中很少有做官,盤天羅是個渾人,頗想過過官癮,便答應了。在他的心目中,以為憑着自己的武功,一定可以將貢物平安護送至京,一至京都,那便名揚四海,何愁沒有高官厚祿?是以不惜屈就貴州巡撫所委四品武官。他為了百無一失,並叫師弟蒙元子隨行。一路上大張旗鼓,作威作福,但望能遇到劫貢品的強人,好叫他們有一個重振師門聲威的機會。
這時盤天羅一聽上房已有客人,勃然大怒,斥令店小二道:“不管是什麼人,都給趕出去!”店小二哆哆嗦嗦,磕頭説道:“客人乃是店家的衣食父母,這,這……”盤天羅“哼”了一聲,飛起一腳將店小二踢翻,喝道:“兒郎們自己動手!”
沐磷正自生氣,忽聽得“乒”的一聲,房門已被踢開,沐磷雙臂一振,將兩個硬闖進來的兵丁直摜出去。蒙元子大吃一驚,急忙跳上;只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士子,器宇軒昂,擋在門口,高聲説道:“這裏是不講王法的麼?”沐磷是小公爺的身份,説話自有一股凌厲之氣,蒙元子怔了一怔,但他橫蠻慣了,在眾多兵丁之前,怎甘丟了面子,立即冷笑説道:“王法?老子便是王法!”雙臂一伸,劃了一個圓弧,竟然施展小天星的擒拿手法來扭沐磷臂膊。
沐磷用了一招“脱袍解甲”,運力一掙,他雖然跟張丹楓學了一兩成功夫,用的也是上乘手法,但功力到底與蒙元子相去甚遠有明人輯《馬季長集》。參見“文學”、“法學”中的“馬融”。,但覺蒙元子的十隻指頭,竟似鐵箍一般緊緊的將他雙腕箍住,動彈不得。
鐵鏡心微微一笑,跨出房門,長揖説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大人有話好説,萬事都可商量。”話猶未了,蒙元子突然大叫一聲,沐磷雙手脱出,劈面就是一拳,鐵鏡心左手攔住沐磷,右手攔着蒙元子,微笑説道:“有話好説,瞧在小可面上,兩位都請住手!”
蒙元子用力一推,竟是不能移動半步,低頭一瞧,自己虎口之處,已有了一道傷痕,原來是適才鐵鏡心長揖之時,施展了閃電般的手法,用指甲劃傷了他的——蒙元子又驚又怒,喝道:“你這廝是什麼人?”
盤天羅暗暗嘀咕,他雖然有點渾!但武功遠在師弟之上,更瞧出鐵鏡心是個身懷絕技的人,心中想道:“我出手也未必準能勝他。”心中方自躊躇,只見鐵鏡心已放開了蒙元子。欠身説道:“小可是上京趕考的秀才“現象”之間劃了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囊中羞澀,大人若趕我等出去,一來無錢另付房租,二來也未必覓得客店。我等讀書人又不慣餐風露宿,實是可憐,還望大人見諒。”
盤天羅盯了鐵鏡心一眼,道:“看你是個秀才的份上,就不趕走你吧。”回身對另外兩個小武官道:“收拾這兩間上房,咱們今晚擠一點吧。”沐磷雙眼圓睜,氣猶未消,鐵鏡心低聲説道:“磷弟,不可多事!”將他拉回房中,卻不掩門,依舊靜觀事變。
蒙元子氣鼓鼓的飛腳一踢,又是“砰”的一聲,將中間客房的房門踢開,那兩個小武官就搶進去,忽聽得一聲嬌斥:“什麼人如此無禮?膽敢闖進姑娘房來!”噼噼啪啪,連珠疾響。只見房子裏竄出了兩個小姑娘,身手之快,無以形容,眨眼間,一人一邊,連打了蒙元子四記耳光,同時蓮翹疾起,將那兩個武官踢出了一丈開外!
鐵鏡心看得吃了一驚,只見這兩個小姑娘一式裝束,穿的杏黃衫子,鬢邊打着兩個蝴蝶結兒,身材瘦削集。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根據《斯,其中一人似是那個寄簡留刀的夜行少女。
蒙元子武功其實不弱,只因猝不及防,才吃了兩記耳光,這時勃然大怒,吐氣開聲,倏地就是一記大摔碑手劈去,掌風呼呼,剛猛之極,那兩個小姑娘相視一笑,説道:“侍着有幾斤蠻力,便想欺侮人麼?”左右遊走,有如彩蝶穿花,蜻蜒戲水,小客店地方本來狹窄,加以有桌椅阻攔,施展閃騰的小巧功夫,實是不便,但那兩個小姑娘,左面一兜,石面一繞,竟是如魚游水,溜滑非常,蒙元子連她們的衫角也撈不着!
但聽得乒乒乓乓一陣亂響,客店裏的桌椅都給蒙元子打翻,沒了阻攔,他那套剛猛的掌法展開,再見厲害。但那兩個小姑娘溜滑非常,只是和他遊鬥,或前後夾擊,或左右分上,蒙元子給她們弄得眼花繚亂,拳打掌劈,招招落空。盤天羅眉頭一皺,叫道:“師弟退下!”話聲未了,只見那兩個小姑娘忽地騰身飛起、噼啪兩聲,清脆之極,蒙元子又捱了兩記耳光。
盤天羅喝道:“你們師父是誰?”左面那個小姑娘笑道:“打架還要找師父來嗎?”右面那個小姑娘也笑道:“你們想誆我們去找師父,好讓你逃跑嗎?哈哈,你不敢打架,那也無妨,乖乖給我們磕三個響頭賠罪們都受其規律性的支配。他試圖揭示社會發展的規律性,但,也便行了。”盤天羅本意,見她們身法奇妙,誠恐是哪位高人門下,故此想先問清楚她們的師父,哪料給這兩位小姑娘奚落一番。盤天羅勃然大怒,雙臂一伸,十指如鈎,分向那兩個小姑娘抓去。
左面那小姑娘霍地一個“鳳點頭”斜身繞步,輕飄飄的一掌拍進,她這身法,刁鑽非常,算準了從盤天羅抓不到的方位攻來,這一掌非拍中他的脅下要害不可,哪知就在她的掌鋒將到未到之際,忽聽得曝粟子似的格格作響,盤天羅手臂口個拐彎,突然暴長了幾寸,這是赤霞道人的獨門絕學,名稱“通臂猿功”。這小姑娘險些給他抓中,幸而她的同伴配合得妙,一招“仙姬送子”,接着一招“玉女投梭”掌劈指戳,虛中套實,實中套虛,盤天羅反手一抓,她已突然從實招變為虛招展飄飄的退出丈許之外。盤天羅的通臂猿功最多也不過能令手臂暴長几寸,料不到她退得如此之快,抓了個空。而左面那個小姑娘也趁他分心應敵之際,輕輕巧巧的從他脅下鑽了出去了。
這兩個小姑娘笑道:“你頭上有紅頂兒,果然比剛才那個笨傢伙厲害一些。”再鬥之時,絕不冒險躁進,只是施展她們靈活的身法,遊鬥擾敵;盤天羅也像師弟最初一樣,用大擒拿的手法來對付她們,可是功力深厚,出招巧妙,比蒙元子勝過何止一倍。這兩個小姑娘漸漸被他逼得只有遊走躲閃的份兒,雖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
鐵鏡心看得暗暗稱奇,想道:“這兩個小姑娘看來都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練到這樣的本領也算難得。她們的身法和於承珠穿花繞材的身法有些相似,雖然沒有於承珠的變化奇妙,卻也有她們獨到之處動之間差別的重要條件。,不知是什麼來歷?”沐磷俏悄問道:“姐夫,你看這兩個小姑娘可是要劫貢物的人?”
鐵鏡心微笑道:“這兩位小姑娘武藝雖然精妙,但若説到要與天下高手抗衡,那還差得遠呢!”正是因此,鐵鏡心更起疑心!她們埋伏在這小客店中目的何在,難道真是不自量力要劫自己的貢物?再者他也懷疑:其中之一,可能就是寄簡留刀的少女。
盤天羅天生神力,愈戰愈勇,擒拿手法加上小天星掌力,虎虎生風,招招凌厲。鐵鏡心想道:“這兩位小姑娘身法雖然輕妙,終得給他累倒。”忽聽得左面那個小姑娘説道:“紅頂子,你的兵器倒很特別,那是什麼東西,取出來看看!”右面那個小姑娘也笑道:“是呀,赤手空拳打架,不夠味兒,咱們再亮兵器鬥鬥!”
盤天羅的兵器名喚鋸齒鞭,鞭的周圍,滿是鋸齒狀的尖刺,既可當作軟鞭使用,又可利用鋸齒傷人塞拉斯(RoyWoodSellars.1880—1973)美國哲學家,,作為鋸刀使用,還可勾拉敵人兵器,不用之時則纏在腰間,鋸齒傍俊,有如刺蝟的護身甲冑,端的是一件罕見的厲害的外門兵刃。
盤天羅冷笑道:“我這條鋸齒鞭專打成名人物,你們要用兵刃,我還是這雙肉掌!”兩個小姑娘相視一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説的!嗖的一聲,各自拔出了一柄短刀,短刀的式樣也甚奇特。長約一尺,刀柄卻佔了五寸,刀柄雕成龍頭形狀,刀刃精光四射,其薄如紙,和一柄匕首差不多。鐵鏡心見她們拔出這兩柄短刀,又是心中一動,想起了詩簡上所説的“虎口留情,神龍怒目”這兩句話來。
這兩個小姑娘短刀在手,突然一改頹風,雙刀滾斫,採取了一派凌厲的進手招數,刀法比掌法更奇妙得多,這一個用正手刀法,那一個就用反手刀法,互相呼應,變化萬狀。盤天羅的攜拿手已是使到出神入化,但每每在一抓抓去,就將抓着之際,另十人的短刀就恰恰迎着他的手指猛削,教他縮手不迭。這樣數十招一過,饒是盤天羅招數純熟,功力深厚,也自落了下風。
猛然間,那兩個小姑娘縱聲嬌笑,一個柳腰一折,運刀如風,削盤天羅的膝中簡述了恩格斯的生平、事業與活動,思想轉變過程以及在,盤天羅閃身飛腳,側面露出空門,另一個小姑娘一招”綵鳳剔翎”,短刀一個盤旋,倏的欺身而進,截腕刺喉。盤天羅又驚又怒,驀地一個“大彎腰,斜插柳”,能腰俯伏,施展出“鐵板橋”的功夫,教她這一刀兩式,全部落空,雙指一伸,就要奪她兵刃。哪知這小姑娘非常溜滑,趁他身軀一俯之際,短刀立即抽回,同時左手一伸,疾如電閃,將盤天羅頭上的紅纓頂戴奪了過來,格格笑道:“這個紅頂子果然好玩,怪不得許多人歡喜弄個官兒做做。”將紅頂子旋了兩旋,突然拋到腳下,踏得稀爛。
做官的被摘了頂戴,那是最犯忌的事,何況是一個押解貢物的武官,來出省境,就被一個小姑娘摘了頂戴,而且是在他的部屬面前,當真是威風掃盡,這面子往哪裏擱去?盤天羅又怒又氣又是痛心,再也顧不得對手是否成名人物,嘩啦一響,撤開了鋸齒長鞭。
那兩個小姑娘笑道:“吹了半天牛皮,到底還是亮出兵器來了!”盤天羅罵道:“乳臭未乾,不知死活的小丫頭。”唰一鞭掃出!這條踞齒鞭長達一丈五六,舞動起來,三丈之內風雨不透,這小客店地方能有多大?總共也不到三丈方圓之地,鞭風一起,眾兵丁都擠出門外,有兩個走得稍慢的,已先被長鞭掃着,鞭上的鋸齒陷入肉中,嘩啦一聲,拉出了好大一片皮肉!
那兩個小姑娘笑道:“先拿自己人祭鞭,果然厲害!”盤天羅飛身一躍,攔住了門口、喝道:“死到臨頭,還敢油嘴滑舌!”長鞭一振,一招“蒼龍出海”義國家。提出要學習一切民族、一切國家的長處。重申了,真如一條毒龍,張牙舞爪,向那兩個小姑娘霍地捲來,鞭上的鋸齒,看看就要將她們勾着。這兩個小姑娘在間不容髮之際,雙雙飛起,從鞭梢上凌空掠起,沐磷情不自禁地叫道:“好一個燕雙飛的絕妙輕功!”
唰的一聲,盤天羅第二鞭又到,這一鞭勢沉力猛,長鞭在空中舞成一個圓圈,將前後左右的退路全都封住,兩個小姑娘被圈在當中,除非能夠破壁飛去,否則不論什麼身法都躲閃不開,沐磷“呀”的一聲驚叫起來。説時遲,那時快,只見兩個小姑娘往地下一蹲,雙刀齊瓜合力抵住鞭上的兩個鋸齒,長鞭離她們頭頂不到三寸,暫時之間還壓不下來。
沐磷嚇得面色青白,低聲説道:“這兩個小姑娘怪可憐的,死在這兇狠的鞭下,實是可惜,姐夫,你救救她們吧!”鐵鏡心尚未回答,驟然間,那兩個小姑娘伏地一滾,長鞭“砰”的一聲掃下地未,這兩個小姑娘恰恰滾開,真是險到極點,若然慢了半分,她們的身上就要被鋸齒刺上十六八個窟窿!
盤天羅大叫道:“追到天邊,也要將你們這兩條小命取了。”長鞭一指,如飛追出,沐磷道:“姐夫,你自命是俠義中人一位虔誠的基督教徒。反對黑格爾的理性主義,宣稱哲學不,可不能見死不救。”
鐵鏡心想道:“這兩個小姑娘輕功雖好,氣力卻絕比不上盤天羅的能夠持久,終須給他追上。”加之又懷疑她們是寄簡留刀的那個夜行少女,意欲打破這個疑團,略一躊躇,見沐磷向他懇求,便道:“好,你小心保護貢物,我救了那個小姑娘馬上回來。”提劍衝出,蒙元子看了他一眼。不敢阻攔,原來蒙元子也要保護貢物,這時正率領兵丁,圍着那兩個襖箱,盤天羅沒有回來,他們不敢妄動。
小鎮倚山而建,那兩個小姑娘從客店背後,逃上山去,山路崎嶇,鐵鏡心追了一頓飯的時刻,才瞧見她們的背影。這時盤天羅正將她們迫到一個山坳的絕路,長鞭揮動,向她們痛下殺手。兩個小姑娘仗着有巖山草木作為遮蔽,東跳西閃,避開了數招,但見那長鞭着處,砂飛石起,茅草盡折,兩個小姑娘處境越來越險,猛聽得“嚓啦”一聲,其中的一個小姑娘,已被盤天羅鞭梢上的利齒,將大襟撕去了好大一片。
鐵鏡心飛身疾上,叫道:“盤大人,你何苦與兩個小姑娘一般見識!”盤天羅正在得手,被鐵鏡心阻了一阻,怒道:“你是什麼人況,號卿,趙國人。曾遊學於齊,三任稷下學宮“祭酒”。批,和這兩個野丫頭是什麼關係?”鐵鏡心笑道:“你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她們只不過是初出道的小姑娘,你若將她們斃於鞭下,豈非大過份了麼?”盤天羅怔了一怔:他怎麼知道我的姓名來歷?莫非是這兩個野丫頭的同黨?若在平時,盤天羅要顧身份,被鐵鏡心這麼一説,也許就會罷手,此刻他正在氣頭,既恨那兩個小姑娘當眾摘了他的頂戴,又懷疑鐵鏡心是他們的同黨,如何肯善罷甘休?
盤天羅“哼”了一聲,冷冷説迫:“閣下是要來打抱不平麼?”鐵鏡心笑道:“不敢,只不過請盤大人瞧在小弟的面上,高抬貴手,放這兩位小姑娘過去。”盤天羅冷笑道:“瞧在你的份上?好吧,你亮出劍來,勝得過我這條長鞭,我便賣你一個人情。”那兩個小姑娘拍手笑道:“好呀,打抱不平的被人家一嚇可就要烏龜縮頸了。”言語之間,明明是想挑鐵鏡心和盤大羅動手,鐵鏡心焉有不知,不過他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被這兩個小姑娘這麼一説,倒下不得台了。
本來鐵鏡心顧念盤天羅和他一樣,是保護貢物上京的人,將來總有見面的時候,實不欲與他動手,故此正想説出自己的身份,調解開了就算。哪知盤天羅是個渾人,反而出語挑戰,大言不遜,加上這兩個小姑娘説話一擠,鐵鏡心只好拔出劍來,微微笑道:“既然如此,可只有不自量力,向盤大人討教幾招,請盤大人手下留情。”
盤天羅喝道:“除非不下手,下手不留情,誰和你講請?”他還當真以為鐵鏡心是怕了他,但他見過鐵鏡心剛才在客店所露的功夫,也知道鐵鏡心是個勁敵。長鞭一起實現與天合一。明清之際王夫之等人更把天人合一視作“聖,一招“老樹盤根”霍地向鐵鏡心下三路疾掃,果然毫不留情,鐵鏡心動了真氣,有意賣弄功夫,容他長鞭捲到腳下之際二,長劍往下一削,他這柄劍乃是他師父石驚濤在大內偷出來的寶劍,名為“紫虹”!有削鐵如泥之能,吹毛立斷之妙。但聽得咔嚓幾聲,紫色的光華一閃而過,盤天羅鞭梢上的鋸齒,登時被削去了一片!
盤天羅又驚又怒,一聲怪嘯,鋸齒鞭揚空一閃,一招“迴風舞柳”,又是疾如風雨般打來,鐵鏡心橫劍一推,使出了“驚濤劍法”中的一招絕招“八方風雨”,倏地紫虹四射,叮叮之聲,宛如繁弦急奏,那兩個小姑娘拍掌笑道:“樂聲美妙,真好聽呀!”那正是劍鋒削着鋸齒所發出的聲音,兩個小姑娘聽來悦耳,盤天羅聽來卻是人耳驚心,數招一過,盤天羅大叫一聲:“氣煞我也!”原來就在這幾招之內,他鞭上的鋸齒,已被紫虹寶劍削得一齒不留!
鐵鏡心笑道:“盤大人可以高抬貴手了吧?”盤天羅大怒喝道:“我與你拼了!”長鞭越掃越急,抽、卷、纏、掃、刁鑽非常,盤天羅的功力本來不在鐵鏡心之下,這一拼命,抖起了漫天鞭影,鐵鏡心也絕不敢有半點輕敵之心,寶劍雖然鋒利,削鞭上的鋸齒易,削長鞭則難,因為盤天羅這條長鞭乃是數“十根虎筋所制,亦柔亦堅,韌性甚大,不似鋼鐵之類,一削即斷,而且鞭長一丈五六,若然一削不斷,還得提防它反而纏上身來!
盤天羅拼了性命,鐵鏡心也逼得抖起精神,將師門絕學“驚濤劍法”施展開來。他的師父石驚濤在“天下四大劍客”中的排名僅在大俠張丹楓之下,劍法精妙,可想而知智《通雅》中説:“專言通幾,則所以為物之至理也,皆以通,鐵鏡心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再經過這七八年來的習練,功力大增。劍法展開,端的似驚濤駭浪,迫人而來。盤天羅與他惡鬥了將近半個時辰,險象環生,卻仍是高呼酣鬥,奮鬥不休。
那兩個小姑娘卻趁着他們酣戰的時候,爬上半山,並排坐在大石之上,居高臨下,意態悠閒的在那裏指點論戰,清脆的笑聲隨着山風不時飄送下來。鐵鏡心甚為不悦,心中想道:“我為她們苦鬥,她們卻反而署身事外!”鐵鏡心並非想要她們幫忙,但他卻是這樣的人:他為別人盡力,總希望別人對他感激。哪知那兩個小姑娘卻好像把他與盤天羅都看作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一樣。
盤天羅久戰不下,心中焦躁,突然鼓勇蠻攻,把鐵鏡心激得怒氣暗生,心中想道:“他既然不知進退,我何必手下留情?”一抖長劍,力透劍梢,盪開了層層鞭影,劍把一翻,喝一聲“着”,劍柄往前一撞,正正撞着盤天羅胸口的“膻中穴”,盤天羅大叫一聲,登時倒地。
鐵鏡心抬頭一望,只見那兩個小姑娘在山坡上拍掌笑道:“多謝你啦!”鐵鏡心道:“算不了什麼)不過,這個兇苗給我打倒了,你們也可以下來了吧。”那兩個小姑娘笑道:“多謝你給我們將他打倒。我們的兩個姐姐這時也應該得手了,我們要去接應孟子戰國時孟軻及其弟子門人著。儒家經典之一。《漢,不陪你啦!”
鐵鏡心這一驚非同小可,叫道:“原來你們是串通了來劫貢物的。”那兩個小姑娘笑道:“人家説鐵公子絕頂聰明,果然一猜便着。”這一稱讚比罵他更慘,想不到自己一生自負聰明,卻中了這兩個小姑娘的調虎離山之計,她們引盤天羅追出客店,鐵鏡心反而去幫忙她們,客店中沒有高手,他們的同黨一來行動,自然是予取子攜!”
鐵鏡心又氣又怒,待要上山追趕她們,又怕店中的貢物有失,那兩個小姑娘格格矯笑,在山上揚手説道:“皇帝老兒的內庫堆金積玉,什麼珍寶沒有了你們還要進貢給他,我們取了,也不為過!”疾奔上山,轉瞬之間,轉過山坳,鐵鏡心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只好加快腳步,趕回客店。
回到小鎮,遠遠便聽到人聲喧鬧,鐵鏡心又驚又喜,想道:“看這情形,劫匪還沒有走開!”趕上前去“凡天鵝皆白”的命題,我們不能用經驗方法完全證實它,但,定睛一看,只見客店門前,亂成一片,那一夥保護貢物的兵丁,橫七豎八,都被人打倒地上,蒙元子大呼小叫,正在和一個小姑娘動手。另一個小姑娘剛剛抓起那兩個鐵箱,這兩個鐵箱,體積雖小,甚為沉重,而鐵鏡心適才在客店裏,眼見兩個身材魁偉的武官,一人抱着一個,還是吃力非常,每一個鐵箱,少説也有一百來斤,這個小姑娘,一手抓起一個,看來卻是毫不費力。
這兩個小姑娘也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乍眼看去,鐵鏡心幾乎以為是剛才那兩個小姑娘趕了回來,看清楚時,這兩個小姑娘卻稍為肥胖,也是一式打扮,穿着杏黃衫兒,頭上帶着蝴蝶結,手中的兵刃,也是口柄龍頭短刀。
抓起那兩個鐵箱的小姑娘笑道:“我道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卻原來只是兩尊金佛。”言下之意,似乎這樣的貢物,還是不值一劫。其實,往目的貴州,乃是一個著名的貧窮省份,有幾句俗語形容貴州是:“天無三月晴,地無三里平,人無三分銀。”其窮可知。貴州巡撫鑄了兩尊共重三百斤的金佛進貢,已不知蒐括了多少民財!’
蒙元子氣得哇哇大叫,人一着急,罵的只是他自己懂的苗語,鐵鏡心一瞧,劫貢物的只有這兩個小姑娘《純粹現象學和現象學哲學的觀念》、《形式的與先驗的邏輯》、,自己所保的貢物,藏在書箱之內,看來還沒有被劫,心情寬了一半,聽蒙元子嘰嘰叭叭的亂罵,有點好笑。他奔上幾步,正自決不定主意,要不要幫助蒙元子奪回貢口,陡然間忽見那小姑娘短刀一翻,唰的一聲,在蒙元子的額角劃了一刀,血流如注。蒙元子雙臂一振,臂上所套的十個銀環都飛了出去,這是他們苗家所特有的暗器,十環齊飛,聲勢極為猛烈,鐵鏡心看了,也不禁暗暗為那小姑娘擔心。
那小姑娘卻是不慌不忙,一揚手飛出了兩柄匕首,只聽得一片叮哨之聲,不絕於耳。原來蒙元子那十個銀環,分成兩串飛來,還未散開,便給匕有打亂,銀環互相撞擊,都失了準頭,從那小姑娘的上下左右歪歪斜斜的飛過,卻沒有一個打在她的身上。
另一個小姑娘抓起那兩隻鐵箱,向前疾奔,這時正好與鐵鏡心擦身而過,鐵鏡心只要把手一伸,就能將她攔住,卻忽聽得那小姑娘低聲説道:“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鐵鏡心怔了一怔,又聽得沐磷在客店裏大叫道:“姐夫,快來,快來!”原來沐磷也瞧見他了。
鐵鏡心誠恐客店裏還有強人,貢物有失,只得舍了那小姑娘奔回客店,他斜眼一瞥,只見蒙元子滿面流血心理學認為,直覺是以已經獲得的知識和積累的經驗為根據,,也已被那小姑娘打倒地下了。
客店裏的人抖紊瑟縮,躲在牆角里説不出話來,沐磷卻是得意洋洋,將鐵鏡心一把拉人房內,笑道:“姐夫,你的江湖經驗雖然比我豐富,這回卻走了眼。還是我猜的對,這幾個小姑娘當真是劫貢物的人。哈,她們對我們倒是賣了情面呢!”
鐵鏡心將房門關好,問道:“怎麼賣情?”沐磷道:“你看!”鐵鏡心隨着他的手指所指,只見那藏着貢物的書箱上,插着一柄匕首,匕首下壓着一張紙,不問可知,又是這兩個小姑娘寄簡留刀的把戲了,沐磷道:“她們一進來,就啪啦一聲,擲來了這支匕首,叫我們不可多事。我本來想與她們鬥鬥的,見她們打了招呼,按照江湖上的規矩,人敬你一尺,你敬人一丈,所以我也就放過她們了,”鐵鏡心笑道:“只怕是別人放過你吧?”
拔起匕首,將紙片拿下一看,只見上面歪歪斜斜寫着幾行大字:“你們打抱不平,我們暫且留情,若然不知進退及佛學,求其復興而成現代新儒學,但僅屬學術潛流。儒學,貢物絕難到京。”鐵鏡心道:“這哪裏是給咱們情面呵,這是恐嚇咱們。”沐磷道:“咱們的貢物不是紋絲沒動嗎?”鐵鏡心道:“她們是説這一次不劫,下一次還要伸手。”沐磷道:“那也不怕。咱們四個大人,難道就打不贏她們四個小姑娘。”鐵鏡心自思:若論武功,自己憑着手中的寶劍,即算這四個小姑娘聯手齊上,自己縱不能勝,也絕不會落敗。但看這情形,只怕這四個小姑娘的背後還有極厲害的高手,要不然她們怎敢劫各省的貢物。
沐磷道:“姐夫,你想什麼?當真是給別人嚇一嚇,就怕了嗎?”鐵鏡心笑道:“我不怕她們,倒是怕那盤天羅醒來之後,趕了回來,咱們不好意思與他相見。好,咱們還是趕快走吧。”招呼那兩個跟隨武師,給了店錢,連夜動身。這一去也,有分教:
掀起湖滔天浪,玉虎神龍各逞強。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