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藍袍老者緩步回房,臉上並無狠戾之色,將巴大亨丈脅下一挾,躍登瓦面,輕咳一聲,立有幾條黑影飛掠過來。
巴大亨任人擺佈,眼見來人計有四個,全是黑衣勁裝的蒙面客,到達藍袍老者面前,各自拱手當胸,躬身施禮。
只聽藍袍老者問道:「牛老大難道還沒同來?」
一名蒙面客答道:「他已追那小子出鎮,屬下因未奉總管之命,不敢擅離職守。」
「好。」藍袍老者滿意地頷首道:「這小子名叫巴大亨,就交給你四人先行帶去,等候莊主發落,老夫去看看牛老大怎麼樣了,一個無名小子也有恁地棘手?」
答話那蒙面客恭應一聲,接過巴大亨背在背上。
藍袍老者叮囑幾聲「當心」,放開腳步,履瓦如飛而去。
巴大亨聽說侯芷逃出鎮外,略為安心,也不理會對方將自己帶住在什麼地方,索性閉目養神,默語施紅英所教的「心法」,就在兇徙背上調息起來。
過了好一陣子,忽聞那兇徒罵道:「你這小子別在大爺面前搗鬼,當心大爺把你丟進河裡喂王八。」
另一名兇徒笑道:「王老七叱呼什麼,喂王八可不就是餵你兄弟?」
「丘大也敢說我,你來背背看,這小子簡直是越背越重。」
「那又有什麼稀奇,難道不知「路遠鵝毛重過鐵」麼?」
「哼!」揹人的兇徒停步下來,微帶喘息道:「哪一位兄弟來換換班。」
丘大笑道:「當然是我,就不信這小子能有幾斤幾兩。」
巴大亨默聽兇徒對答,自己也有點詫異起來,忽然想起自己屢被別人點制穴道,起初幾次都看不見對方怎樣出手。
但藍袍老者點穴手法並不高明,自己竟能看得十分清楚,莫非練這氣功有了神效,否則王七怎會說越背越重?
他想到這裡,心下不由暗喜,任由兇徒逐次換班揹負,自己仍然只顧調息運功,不聞不問。
天色漸現曙光,四名兇徒停步商議一陣,將巴大亨帶進一座小單園,然後各自換下勁裝,改扮成莊丁模樣。
忽然,有人嬌叱一聲道:「哪裡來的奴才,還不過來領死。」
巴大亨睜眼一看,只因穴道未解,仍無法轉頭看人,但間王老七接口道:「姑娘莫要出口傷人,因為我家相公生了急病,故須送往城裡醫治,在這裡小歇,並未冒犯姑娘。」
一聲輕哼傳來,但見綠影一閃,一位二八年華綠衣少女穿林而出。
王老七一見來人身法快得出奇,急忙拱手叫道:「姑娘請勿接近,我家相公患的是惡疾。」
另外三人敢是恐怕綠衣少女要來搶人,同時退到巴大亨身側。
綠衣少女向巴大亨臉上一瞥,櫻唇向下一彎,做出一付不屑的一情,冷冷一哼道:「好大膽的狗奴,敢把小主人點了穴道,打算數怎麼樣?」
被人一口道破秘密,王老七驚怒道:「姑娘不管閒事也罷,我家相公得的是音啞惡疾,誰會點什麼穴道。」
綠衣少女蛾眉一桃,逼近三步,叱道:「你這扯誑的頑猿,且說你家相公是那個莊上的?」
王老七被問得一怔。
綠衣少女冷笑一聲,衣袂一瓢,像一朵線雲射向巴大亨,雙臂一拂,把三名莊丁擊得踉蹌跌開。
隨手彈出幾縷勁風,解了巴大亨穴道,回身揶揄道:「狗奴看兄了沒有,你家相公的音啞惡疾,姑姑倒是治好了哩。」
巴大亨在對方揮拂之下,穴道已解,急躬身一揖道:「敬領姑娘解困之德。」
綠衣少女淡淡地道:「用不著說什麼敬領,我也不曾給你什麼。」
王老七見對方舉手投足之間,便被自己三個同伴打得東倒西歪,心知決不是人家敵手,但念及巴大亨被規,自己無法交代,只得躬身倒地道:「在下不敢冒犯姑娘,但請賜告芳名,以便回去向莊主交代。」
綠衣少女冷冷一哼,四名兇徙以為她又要出手,驚得奔到一處。
卻只聽她格格嬌笑道:「若是打死你們這些不值錢的蠢豬,顯得姑娘不夠量氣,滾吧,別呆在這裡找死了。」
王老七回顧同伴一眼,轉向綠衣少女喝道:「姑娘既不肯留下大名,在下等縱是得命回去仍然不免一死,只好旨犯姑娘了。」
綠衣少女漠然道:「你們要死當然可以,不過,到果園外面去再死,別染汙了人家的園子。」
王老七聞言一震,轉向同伴道:「列位兄弟,我們只有拼了。」
說罷,首先挪步出林。
巴大亨由綠衣少女的口氣聽來,情知她一出手立判死生,眼見山名兇徒垂頭喪氣,家推赴法場的死囚,不禁愴然道:「恩姐能留他們一條自新之路麼?」
綠衣少女被他一聲「恩姐」,喚得粉頓飛紅,輕「呸」一聲道:「狗奴自己要死,與我有什麼相干?」
巴大亨想了一想,嚅嚅道:「放過他們,他們不走,我們走。」
綠衣少女粉臉一直紅到耳根,迅將臉孔轉過一邊,微帶嬌喘道:「我們一起走?走往哪裡?」
巴大亨倒被她問得楞住了,心想由她那無限嬌羞的情態看來,想必是誤會自己語引私奔,這真是錯到那裡去了,禁不住輕輕一嘆。
哇操!最近怎麼一直和「查某」扯個不清呢?
綠衣少女不聞他回答,深深透了一口氣,雙眼一望,見他那付懊喪的神情,也覺好笑,道:「好吧,走就走,你跟我走。」
巴大亨如釋重負,欣然道:「恩姐請帶路。」
綠衣少女輕笑一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向果園深處疾行而去,也不理會兇徒在後面喝罵。
巴大亨被她抓著,身不由己,腳不沾泥,飄飄然好像一枝掛在腕上的拂塵隨風搖曳。佩服對方藝業精堪。
綠衣少女走起來雖然迅速,但走的方向卻是忽然向東,忽然向西,甚至有時倒退斜行,躲開果樹的枝栩,足足有炊許時光,才出得果園。
來到外面一條小石徑上,放下巴大亨,揩一揩額頭汗珠,埋怨道:「一這種鬼地方走起來已夠累人,偏偏又帶著你走。」
巴大亨恭敬地一揖到地,帶著歉意道:「有勞恩姐擔契,請受小弟一拜。」
綠衣少女不待他話畢,已一轉身軀,以背相向,輕「呸」一聲道:「酸丁儘管拜吧,看我理不理你。」
巴大亨一愣道:「恩姐既不受禮,小弟只好作罷。」
綠衣少女輕笑一聲,轉過身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弟姓巴,名大亨。」
「你怎麼不問我?」
「不敢冒瀆恩姐。」
「什麼恩姐不恩姐的,叫起來難聽死了。」級衣少女嬌嗔道:「我姓趙,名卿卿,你就這樣叫我好了。」
「哦,趙卿卿!」巴大亨輕輕唸了一聲。
綠衣少女笑道:「對了,以後就這樣叫。」
話落,忽聞有人「呸」了一聲道:「什麼人來這裡卿卿我我,要不要臉?」
巴大亨倒不曾想到綠衣少女的名字另有解釋,聞聲一怔,趙卿卿已疾轉身軀,而向石徑拐角處罵道:「不要臉的是你,敢現出本相來看看麼?」
石徑拐彎處的一座怪石後面,傳來那人清脆的聲言道:「憑你高唐院那塊破招牌,遠不夠格在這裡叫陣,要不看你還是個丫頭,不擒你下來打一頓板子才怪。」
趙卿卿氣極,叱道:「高唐院又怎麼的,堂堂皇皇,規規矩矩,比你藏頭露尾逞強得多!」
巴大亨惑然暗忖這位恩姐難道真是妓女,否則怎肯自承為高塘院的人?但一看趙卿卿不過破瓜之年,長得豔麗如仙,與施紅英難分亮瑜,尤其鼓起粉腮罵人那份嬌愍神態,決不是楊花下妓可比,又不覺輕輕搖頭。
就在趙卿卿罵聲方歇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朗笑道:「這小妮子竟闖到本谷來了,天賜良緣,不要放她走了。」
趙卿卿顯然認得這人的笑聲,直驚得臉色大變,立即一把牽著巴大亨,沿著果園邊緣向西方疾走。
巴大亨驚愕道:「來的是什麼人,恩姐這樣怕他?」
危機四迫,趙卿卿顧不得更正他的稱呼,急促地道:「那人姓賴,綽號笑面金吾,我打不過他,唉,原來這裡就是薰風谷。」
巴大亨茫然道:「薰風谷怎麼樣,是個凶地麼?」
「不是凶地怎會要逃?」趙卿卿不願多言耗時廢氣,急匆匆帶著他飛奔。
忽然,似有所觸地輕啊一聲,停步下來,探懷取出兩朵絹花,將紅色的英雄花結在他的襟前。
自己將紅白相間的並蓿蓮插上雲角,緊緊靠倚在他的身旁,悄悄道:「你我定要扮成夫婦,否則就難逃命。」
巴大亨驚愕莫名,見她兩片粉頭紅得像一片晚霞,更加嬌豔欲滴,自己也禁不住臉皮烘熱,急道:「這可不太好,會損恩姐名節?」
「呆子!」趙卿卿輕叱道:「假鳳虛凰不懂麼,要不這樣做戲,兩人都得死,你再看看四面。」
巴大亨閃目四顧,但見左側果園中已昌起兩條儒裝身影,屹立樹頂,前面的去向也有兩條身影擋著。
右側的山坡下,兩條身影並肩舉步,衣袂飄飄,走的並不神速,後面也有兩條綵衣身影翮翩而來。
知道自己二人已陷在四周包圍中,忿然道:「哇操,這些人難道不講理麼,我們又不曾傷損一草一木。」
趙卿卿臉上羞紅末褪,卻顧不得害羞,勾緊他的右臂,口吐脂香道:「別發牛脾氣了,當心露出馬腳。」
巴大亨抽一口涼氣,平定一下心神,茫然道:「你要我怎樣做、?」
「走!」趙卿卿嫵媚地笑道:「你不會答話,讓我來答好了,道你得顯露一手武藝給他們看看,不知你懂是不懂?」
巴大亨笑道:「哇操!又是要考驗本大亨的武功,搭個架子還行,認真要打就不行了。」
他記起施紅英所傳的武功裡面有不少架式,自己也已練了好幾次,勉強可攏出個架子。
趙卿卿喜道:「那就行了,我可以傳力給你。」
薰風谷來人採取四面包圍之勢,每一面部是二人並肩而來,步履遲緩,好像遊客看山,並無敵意。
樹頂上二人更是故意顯露輕功,在葉尖上橫移縱躍,扭擺腰肢。一襲懦衫便加長裙飄舞。
巴大亨瞥見來的八人全是面目姣好,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手上並無兵及,微感意外道:「卿卿,你看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我不敢看。」趙卿卿星眸含暈道:「他們已佈下「八魔旋舞」的陣勢,這時還沒發動,想是要等待什麼人來,快走!」
她說列「走」字,猛然一提真氣,挾著巴大亨衝前十丈,向檔住去路的兩個年輕人喝一聲:「走開!」
聲落,掌出,一股勁風已向對方捲去。
「好狠!」左首那年輕人攆袖達拂,趙卿卿發出的掌風頓被逼回兩旁,祗見他笑吟吟道:「薰風谷並非沒有容身之地,二位何必要走?」
趙卿卿合唱喝道:「我們已成夫婦,誰要住在你們這薰風谷?」
右首那人向她雲邊一望,又望望巴大亨襟頭,笑道:「小妮子簪了並蒂蓮,可能是被逼曲志相從,但這位老弟敢結火推花,未免太不倫不類。」
巴大亨明知假鳳虛凰已被對方看穿,卻被末後那句話激怒起來,昂然喝道:「哇操!閣下憑什麼說我不配結英雄花?」
右首那人冷嗤一聲道:「憑老弟這付女人臉孔,也能算個英推麼?」
巴大亨確實長得過份俊美,雖身著獸衣,但不似武林人物,但他此時卻聽得心火大發,暴喝道:「閣下何妨過來試試?」
趙卿卿也接口道:「這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巴郎就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好了。」她叫出一個「郎」宇,卻禁不住粉臉一熱。
右首那人哈哈大笑道:「如何?你這對假夫妻,豈能瞞得過我馮郎法眼?」
巴大亨在這時候,但覺一股熱力由趙卿卿左肘傳進自己的右腕,並橫胸透入左臂,知道她已博力過來。
只因左臂仍被她挾著,邊依氣功心法凝聚吸收來勁,邊笑喝道:「閣下先吃我一掌再說!
馮姓少年見他舉臂向自己遙推,不禁笑出聲來,調侃道:「老弟這招叫做什麼,該叫「蜉蝣撼樹」吧!」
那知巴大亨任督二服早通,若非故意裝傻,馮姓少年那有命在。經趙卿卿以真力相助,頓時氣機流暢,勁氣源源由掌心湧出。
馮姓少年只顧詞侃,忽覺潛勁湧到身前,微微一驚,急忙揮袖揮出。
雙方氣勁一接,立聞「呼!」的一聲風響,塵沙倒卷而起,府姓少年一仰身軀,倒退半丈。
左首那少年悚然一驚,忙橫揮一袖,將塵沙捲過一邊,側目叫道:「老弟原來深藏不露,白某倒看走眼了。」
自稱「白某」的少年見巴大亨一掌擊退自己同伴,不敢小視,下臂交叉胸前,冷聲再喝:「老弟報個名來。」
巴大亨泰然答道:「區區姓巴,名大亨。」
白姓少年一怔道:「巴大亨?這名字好熟。」
馮姓少年再座上前,和白姓少年並肩而立,一蹙秀眉道:「掃葉莊神劍手之子好像就叫做巴大亨。」
「對!!」白衣少年歡呼道:「我一下子竟然把這個忘記了,這番可以一箭雙鵬,大家動手。」
「巴郎別客氣了!」趙卿卿一聲嬌叱,巴大亨又感到一股熱力淙到自己體內,同頭報以微笑道:「多謝卿卿關照,請你放心就是。」
說罷,左臂一曲帶回胸前,掌心向下,真力完全貫入左臂。
忽然,有人朗喝一聲,隨見兩道身影由身側掠過,轉身屹立在心、馮二人前面,注視巴大亨笑吟吟道:「你到底是何人門下?」
趙卿卿一看清來人形相,不禁粉臉失色,立即嬌叱道:「笑面」止吾,你當真不要老臉?」
沉吟間,笑面金吾略偏臉孔,轉向趙卿卿笑道:「小妮子年紀輕輕的怎好出口傷人,賴某何處不要臉?」
趙卿卿粉臉一紅道:「你若果要臉,就趕快走開,讓我們過去。
笑面金吾笑道:「那可不行,薰風谷乃女人禁地,你既闖了進來,必須依照本谷規例處理,除非谷主有令赦免,任何人都無權放你離去。」
巴大亨以為事有轉機,急道:「貴谷主在那裡?」
笑面金吾淡淡一笑道:「敝谷主有事南行,區區也不知他的行蹤。」
巴大亨神情微呆道:「哇操!這就難了,愚夫婦無意中來到貴谷,並不知貴谷乃女人禁地,更不知貴谷有何禁例,能否破例相縱?」
笑面金吾搖頭笑道:「老弟這話只能騙別人,決不能騙輯某,所謂尊夫人目下眼光清澈,分明還是雲苞未嫁之身………」
趙卿卿豔臉紅到耳根,嬌叱道:「你敢胡說八道,這就是不要臉!」
笑面金吾神情微肅,轉向同伴道:「煩鄭老弟招呼那妮子一下,小兄還得詳細盤詰這位老弟。」
「且慢!」巴大亨知道一被拆散,趙卿卿一定打不過對方,趕忙喝止道:「閣下先說明貴谷禁例如何?」
笑面金吾點點頭道:「嘿嘿!本谷禁例極是簡單誤入本谷者:男作龍喝,女充侍女!」
「哇操!豈有此理!」巴大亨怒喝一聲,猛覺右管湧入一股熱氣,橫胸而過,急忙將左臂掃出。
趙卿卿也一頓腳,挾起他的右臂,帶著他向右斜掠三丈,恰好落到由山坡上下來的二個少年面前。
一聲「打」!
她右掌劈出一股勁風,把右首那少年劈得踉蹌一步。
巴大亨此時已知只要叫對方擒去,那就要連累祖先蒙羞,左臂再揮,把左邊那作勢發招的少年掃翻兩個筋斗。
趙卿卿一聲嬌笑,帶著巴大亨由二少年中間衝上山坡。
才衝上山坡數丈,立間一聲清叱,兩道黃影已包抄落在面前,那正是笑面金吾和他的同黨。
趙卿卿情知逃不出去,急呼道:「巴郎,你儘管逃生,賤妾和他們拼了。」
她雖在危急之中,仍不忘二人的假身份自稱為「賤妾」!呼聲未落,已放開勾在巴大亨臂上的左手,展出一屏掌影,向敵人猛撲。
「逃往那裡?」笑面金吾讓同伴與趙卿卿交手,身軀一閃,搶到巴大亨面前。
巴大亨因見趙卿卿一聽到笑面金吾的聲音立即驚慌逃走,情知這人的武藝必定異常精妙,不待對方站定腳根,雙掌一合,隨即當胸撥出。
笑面金吾識得這招厲害,一仰身軀,倒退半丈,驚疑道:「你是莊老門下?」
「我叫巴大亨!」他不明白對方問的是什麼意思,祗知不打敗一人決難合閘,報出自己姓名,同時衝上一步,掌勢一變,交叉拂出。
笑面金吾急忙雙掌一封,喝道:「我要教訓……」
那知一語未了,忽見巴大亨似是禁受不住他那源源不絕的潛勁,一個踉蹌,趺奔到趙卿卿身後,不禁一怔道:「原來這小子只會搭架子。」
然而,巴大亨練的卻是極精妙的掌法,腳一著地,立即跨到趙卿卿左側,大喝一聲,右臂向姓鄭的掃去。
姓鄭的一心生擒趙卿卿,未使真力發掌,不時巴大亨這一招又汰又狠,急忙伸臂一襠,「啪」的一聲,已被一掌擊中。
雖不覺痛,也羞得滿臉通紅,厲聲道:「你小子想死!」
突伸二指,疾點巴大亨心坎。
「老弟不可!」笑面金吾見同伴要點死巴大亨,忽由側裡衝到,起手一掌,將同伴的指力化去。
不料巴大亨練過幾個時辰的內功心法,耳目四肢均已相當靈敏,一見姓鄭的戟指點出立即斜跨半步,一擋一拂。
他那一擋倒末與對方指力碰上,那一拂,卻巧巧拂中笑面金吾心手五指,雙方痛得同時縮手。
笑面金吾成名已久,竟因大意輕敵,被人打得痛徹心肺,面上元彩盡失,當時怒吼一聲道:「你當真姓巴名大亨?」
巴大亨好笑道:「閣下可是覺得這姓名奇怪麼?」
趙卿卿眼見這位假夫婿不但不肯單獨逃生,並且能逼令笑面金吾縮手,不禁又感激又自愧,信心大增。
又復勾緊他的臂膀,揚起豔臉嬌聲道:「笑面金吾,虧你是個此林前輩,這下子羞也不羞?」
笑面金吾臉皮一紅,怒道:「羞什麼?本座只消三招就可把這小子擒下。」
巴大亨經趙卿卿一勾臂膀,立即又感到熱力遍及周身,勇氣陡長,昂然道:「恐怕不見得。」
笑面金吾「哼」了一聲,舉掌欲發。
趙卿卿急道:「慢來,我們先打個賭。」
笑面金吾一怔道:「打什麼賭?」
趙卿卿嬌笑道:「武林人物最重言諾,是不是?」
「是又怎樣?」笑面金吾略帶幾分迷惑。
「你算不算武林人物?」
「薰風谷威名震江湖,我賴懷宗怎不算武林人物?」
「那就行了。」趙卿卿笑道:「你姓賴的方才說過「三招之內擒我巴郎」,我們不妨就以此打個賭。」
笑面金吾賴悽宗注目道:「你要怎麼賭?」
趙卿卿怡然道:「三招若擒到人,我就捨身隨你進蒸風谷。」
「使不得!」巴大亨覺得這個賭注太大,自己又不願出全力制住笑面金吾三招,因此,叫出聲來。
「巴郎,你會嬴的。」趙卿卿回眸一笑,顯得無比鎮定,接著道:「姓頰的,若果三招不能擒人,就放我們走。」
笑面金吾眼珠一轉,忽然笑起來道:「你這妮子倒會打算盤,若擒得這小子,你就捨身,那麼這小子又該怎樣?」
趙卿卿原想嫌一個便宜,不料對方卻是老奸巨滑,只好含笑答道:「當然要把我巴郎放走。」
巴大亨笑道:「我決不走,卿卿別替我打算。」
趙卿卿毅然道:「巴郎不可執拗,要知你是神劍手之子,身份尊貴,任重道遠,趙卿卿只是微賤之軀,生死並不足惜。」
巴大亨看她大有視死如歸之氣,忍不住激動地叫道:「我不是神劍手之子,縱然是,我也不這麼做。」
笑面金吾與同伴交換了一個眼色,微笑道:「不必爭論了,反止你二人同時進薰風谷就是。」
「且慢,且慢!」果園裡一陣疾呼,奔出四條身影。趙卿卿見來的是被扔落後面的四名兇徒,不覺徽徽一呆。
笑面金吾臉色一沉,怒聲道:「你們是什麼人,膽敢來此騷擾?」
王老大拱手當胸道:「在下是一指穿心李老前輩座下的王本來,與丘金髮、簡值世、呂金福三位弟兄押解巴大亨送交百萬莊主蔣瑞生,不料半途被那賤婢截下。
「在下兄弟隨後迫踩,不料又迷失在果園裡,到此刻才闖了出來,賴英雄留下那女的,在下兄弟並無話說,但望將男的交與在下兄弟帶走。」
笑面金吾沉吟半晌,輕輕頷首道:「蔣莊主與本谷有過交情,姓巴的小子就交給你們好了,我們只要留下女的。」
王本來一揖到地,道:「小的領情了。」
趙卿卿聽得笑面金吾答應了王本來的請求,芳心不由暗暗竊喜,悄悄對巴大亨叮囑幾句,立即揚聲喝道:「武林最重言諾,姓賴的你既已答應了豪奴,就決不能插手了。」
王本來怎知巴大亨已獲內助,傲然大笑道:「賤婢你大可放心,賴英雄不至於言而無信。」
他這話雖是對趙卿卿說,實際上也怕笑面金吾反悔恃強留丁巴大亨,自己回去無法父代,所以故意以話扣住薰風谷的人。
笑面金吾一皺眉頭,揮手道:「你四人且站過一旁,待我先收收拾這妮子。」
王本來恭聲答應,與同夥排成一列,擋在果園和巴大亨之間,趙卿卿趁著豪奴移步的時候,又對巴大亨悄悄叮囑了幾句。
笑面金吾看在眼裡,徐徐道:「你這妮子別打算搞鬼,若不希望你身邊那小子陪死,就單獨走上前來。」
趙卿卿冷笑道:「你別老鼠趺進秤盤裡,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姑娘可不怕你。」
說罷,向前重踏一腳,佯作上前,同時猛力摔出勾在巴大亨臂肋上的右手,這一摔,一半功力已移注到巴大亨身上。
笑面金吾以為她當真上前,一雙色眼也就緊盯在她臉上,哪知她忽然一步倒蹬,臆身而起,像一隻綠蝴蝶飛到遠在身後的二名綵衣少年頭上,一掌劈落。
巴大亨也大喝一聲,斜躍三丈,猛向四個豪奴揮管。
這對假夫妻事先定計,同時發動,端的迅疾如風,連那笑面金臺也覺事起突然,倉皇失措,不知先打擊那一個是好。
就在這一剎那,二名綵衣少年忽然失聲驚呼,分別跌開丈餘,趙卿卿身子一沉再拔,弩箭般激射入園。
煮熟了鴨子居然會飛,不由氣得笑面金吾一張姣好的面孔變成鐵青之色,厲喝一聲,縱身追撲。
驀地,「轟」一聲巨響起自果園邊緣,四條身影有加四塊大石被拋向這空中。
原來以王本來為首的四名豪奴不知巴大亨獲得趙卿卿內力暗助。已將輸入體內的潛勁貫注全身,一見巴大亨揮臂而到,四人連忙將他圍在核心,那知巴大子振臂一揮,全身勁道悉數發出,立將四奴一齊震飛。
一招過後,巴大亨也急向果園奔去。
姓鄭的因笑面金吾已答應將巴大亨讓給四個豪奴,自己已少了一分耽心,故爾毫無提防,猛見巴大亨一臂擊飛四奴,但逃奔時卻似腳下虛飄無力,上軀晃動,這才驚愣地喝出一聲:「小子休走!」
巴大亨相距果園最近,三腳兩步奔了進去,藉有樹木障蔽身形。急急向果園深處疾走,忽聞笑面金吾叫道:「鄭老弟,放過那小子,過來截這賤婢!」
趙卿卿嬌聲罵道:「要來就快來,遲了我可要去揚你們那免子窩了。」
笑面金吾怒喝一聲:「你敢!」
趙卿卿笑道:「有什麼不敢?你和我們羅小姨交好,該知道「六畜媚香」足夠收拾你們一窩免子。」
巴大亨聽她罵聲越去越遠,也急循聲而行,希望能會合一起,哪知沒走多遠,趙卿卿忽又寂然無聲了,祗聞得那姓鄭的叫道:「這賊丫頭腳下倒是飛快,看來不必追了,還有那小子藏在園裡,只要守住果園,不愁賊丫頭不自投羅網。」
笑面金吾笑道:「老弟好主意,守株待免不失為妙計。」
巴大亨一聽兇徙對答,便知趙卿卿未落敵手,回想方才耳邊叮囑,料知她必定再同果園,但這果園廣裘幾十畝,濃廕庇天,要找一個人也不容易,抬頭一望,日影不過在辰巳之交,暗忖她縱是去而復返,也當在夜晚,敵人既在林外守株待免,自己也該珍惜光陰,再練一練內功和拳腳。
為了防備敵人進園搜尋,他希望能找到一處隱秘所在,遇樹拐彎,一路行進,也不知究竟豈到了什麼方位。
驀地,忽間一個沙啞的聲音叫道:「小夥子,你到這邊來。」
巴大亨吃丁一驚,收步望去。
只見一個褐衣老人盤膝枯坐在一株果樹下面,對著一塊石板,」道:「老丈可是喚我?」
「難道還有別個?」褐衣老人雙目射出懾人的光芒。
巴大亨略為猶豫,隨即移步上前,相距三步,拱手道:「不知老丈召喚有何賜教?」
揭衣老人目光向他臉上轉了幾轉,徐徐道:「你怎能走到一這裡來的?」
巴大亨從容道:「本大亨被人追趕,避入果園,無意中信步到此。」
「無意?」褐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你知道一這裡有迷陣麼?」
巴大亨愕然道:「有什麼迷陣?」
褐衣老人苦笑道:「我也不知是什麼迷陣,當初也是無意中走到此地,結果就被困了十幾天,若不是有很多果子充飢,餓也要餓死了。」
巴大亨大詫道:「老丈何不認準一個方向直走?」
楊衣老人笑道:「你自己走走看。」
巴大亨知道定有古怪,但自己可偏不信邪,恭聲道:「哇操!老丈若是不見笑,小子倒想試一試。」
褐衣老人淡淡地道:「你儘管試,若不走回這裡,就算你本事人。」
巴大亨料知對方不至於騙人,只因進來十分容易,豈有走不出之理?受了好奇心驅使,終而別過褐衣老人,對準一個方向而行。
哪知才走丈許即遇上一株黑樹,迫令向右一拐,繞過樹後,待欲直行,偏又被另一株果樹擋著。
每一株果樹好像只偏尺許,但為了讓開果樹,不得不略為偏移,經過了炊許時光,果然又轉同原地。
褐衣老人哈哈一笑道:「小子,你這時相信了吧?」
巴大亨臉皮一紅,皺眉道:「兀是古怪,小子不得不信。」
褐衣老人指著面前地上道:「留點力氣坐下來談談吧,若再這樣走個昏頭轉向,不活活累死你才怪,這座迷陣不但令人迷綜,大約連聲音都傳不出去。」
巴大亨回想剛才逃進果園深處之後,果然沒再聽到笑面金吾那個兇徒喝罵,知道褐衣老人說得有理,告罪坐下。
才又見老人面前石板上劃有不少方格,每個方格里還有兩個字碼,由方格的外表看來,很像是一種模盤,但從來又沒見過這種棋盤,不覺多瞥一眼。
褐衣老人微笑道:「小子,你可曾學會了「六藝」?」
巴大亨肅容道:「哇操!我資質粗陋,雖曾跟老和尚學過禮樂書數,不過略知皮毛,至於射御二藝,更可說從未學過。」
褐衣老人持須悠然道:「你為何不學?」
巴大亨意地覺得一這位老人目光炯炯,隱含一種威嚴,令人不敢正視,下意識想到可能是位武林人物,正色道:「沒人教我呀!」
褐衣老人淡淡一笑道:「普天之下,何人敢稱明師?好吧,你小子今日遇上了我,也算有緣,只要你能解透石上之謎,我就教你速成一種快逾奔馬的輕功,打不過人就跑,除非遇上項尖高手,安全可獲保障。」
巴大亨目下急需修練各種武藝,禁不住喜形於色,但心念一轉。忽然想到一般武林人物都能高來高去,登瓦上樹捷逾猿猴,此老既是身懷絕藝,怎不由樹頂脫困,而在此守株看石,還說幾乎要被餓死?
褐衣老人目光凝注,似已明白巴大亨的心意,微笑道:「你是懷疑我既諳輕功絕藝,卻為何被困在這裡麼?」
巴大亨輕輕點頭,坦然道:「不錯!本大亨不善說謊,確實覺得老丈儘可登樹而去,不必守株在這棋局後風,終日以果實充飢。」
褐衣老人笑道:「你這小子倒是有話就說的老實人,不過我坐以待斃,乃是固於自己的心誓。」
巴大亨訝然道:「何謂心誓?」
「心誓就是自己立定的決心。」褐衣老人十分祥和地說道:「我雖可由樹頂脫困出去,但我決心悟透此陣的奧妙,故立誓自律,苦苦思維,尤其見這塊石上留有字碼,蘊有深意,無論如何也得索解明白,否則寧可坐死於樹下。」
巴大亨見這老人對自己誓言都凜然遵守,不禁肅然起敬,躬身一拜道:「老丈真乃天下之信人也。」
褐衣老人神情忽然一黯,經嘆一聲道:「信人?天知道我也失卜一次,致使……」
猛可一頓,改口道:「罷了,可一不可再,你先索解石上謎圖,我替你採摘幾個果子來。」
巴大亨見他起身要行,急道:「小子可否請託老丈一事?」
「何事?」
「有一位名叫趙卿卿的綠衣姑娘被薰風谷的笑面金吾賴懷宗逼走,老丈若能遇上,請招呼她一起來此。」
褐衣老人微笑道:「你們年輕人偏多這種事,好吧,我答應你,不過我已發誓不離這座果園,多半不會遇上她,你不可因此事分心。」
說罷,負手穿林而去。
巴大亨目送背影消失,然後注視石上那些字碼,低頭尋思,只覺每一方格都有不同的字碼,而且雜亂無章。
無論以「九章算法」或「周易算法」都算不出有什麼意義,心想難怪褐衣老人連算十幾天,自己若算不出,可不要一同坐以待斃?
「哇操!這是什麼鬼東西?」
沉思良久,忽見人影晃動,赫然竟是那笑面金吾由樹頂上飄然而下,驚得站了起來,喝道:「你來幹什麼?」
笑面金吾先向石上投了一瞥,詭笑道:「老弟居然有這份閒心,卻教小兄等得不耐,只好親自來促駕了。」
巴大亨情知一落敵手,不但己身受辱,遠要被挾持使趙卿卿就範,事已臨頭,不能逃脫,索性定下神來,故作從容道:「促什麼駕,你能解這石上謎圖麼!」
笑面金吾徐徐道:「解謎有何用處,小兄沒有這份閒情。」
這話一出,頓令巴大亨知道不但笑面金吾不懂得石上謎圖,所有薰風谷的人也同樣不懂,當下淡淡一笑道:「哇操!少吹啦!閣下何必自欺欺人,反正我是不能就是現在走。」
笑面金吾漠然道:「小兄卻要你立刻就走。」
巴大亨急道:「哇操,我偏要解了這謎圖再走。」
笑面金吾冷然道:「你解得了麼?」
「當然沒問題!」巴大亨自知石上的數碼十分難解,但為了拖延時間以待楊衣老人回來,是以毅然回答。
笑面金吾將信將疑道:「你就解給我看看。」
巴大亨笑道:「哇操!我方才已理出一點頭緒,偏是你來打岔,一時又把它忘了,你若要知道謎底,就語暫候片刻。」
笑面金吾「哼」一聲道:「老弟敢在我面前耍花槍,好吧,我就給你半刻時間,倘再悟解不出,我就……」
「你就滾!」隨著這一聲喝,褐衣老人由樹後轉了出來,左手捧著幾枚果子,目光炯炯向笑面金吾逼視,沉聲道:「你到底滾不滾?」
笑面金吾不悅道:「老丈是什麼人,可知這裡是薰風谷的地面!」
褐衣老人神情凜然道:「哼!我早知有你們這夥魔崽子在此興妖作怪,還不給我快滾?」
笑面金吾一聲冷笑,那知笑聲未落,福衣老人身影一晃,已一把將他擲向樹頂。
巴大亨原知笑面金吾藝業不弱,以為總有一番好打,不料褐衣老人出手迅如電閃,自己近在咫尺竟未看清如何出手,笑面金吾已如一支弩箭穿葉而去,頓為怔在當場。
褐衣老人卻是若無其事地向他微笑道:「這裡地氣不同,到了深秋還有林擒松果,你邊吃邊想,不必理會那些魔崽子了。」
巴大亨對此老這種從容不迫,擇善固執的舉態大為激賞,連聲道謝。
接過那幾枚林擒,先將一枚納入口中,略加咀嚼,頓覺涼沁心脾,口齒芬芳,不禁詫道:「咦!這可不是林擒。」
褐衣老人笑道:「不是林擒是什麼?」
巴大亨只覺分明不是林擒的味道,卻又辨不出是那一種果實,輕輕搖一搖頭,又將一枚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徽徽一怔道:「這枚真正是林擒了。」
褐衣老人好笑道:「你這小子真是古怪,方才的不是林擒難道是火棗?」
巴大亨吃完幾枚僅有指頭大小的林擒,覺得除了頭一枚味道有異之外,其餘並無不同,乃微笑問道:「老丈採摘這些果子,可是在同一株樹上?」
「不是。」褐衣老人猛可一怔道:「你莫非覺得味道很不相同?」
巴大亨點點頭,將頭一枚的味道仔細告知。
褐衣老人想了一想,忽然面泛喜容道:「難道你真的吃了一枚火棗?若果真正如此,你要沉醉三天,三天過後,氣力倍增,倒先要恭喜你了,緊要的是,你得趕快想出這石上謎固,莫害老朽在這裡陪你三日。」
巴大亨巴不得對方說中了,自己也參增幾分力氣,忽想起老者自罵笑面金吾為「魔崽子」,不覺失聲道:「石上刻的莫非就是「魔方」?」
褐衣老人色然作喜道:「你能叫出一個名目,諒必有點道理。」
巴大亨再看那些數碼,暗自計算一遍,更是喜孜孜道:「一點不錯,正是「魔方」,你老請看:上排由左至右,依次列有「十八」、「十一」、「十六」。中排由左至右,列有「十三」、「十五」、「十七」。下排由左至右,列的是「十四」、「十九」、「十二」。這三排數碼,不論橫加、縱加、斜加,全是四十五,這就是魔方,也就是洛書九疇之變式。」
褐衣老人鼓掌大讚道:「小子,真有你的,老朽想了十幾天都沒想出來,卻給你一下子就想通了,但是一這魔方有什麼用處?」
巴大亨沉吟道:「若果我猜得不錯,這魔方必和果園的樹數有關,而此地正是魔陣中樞,樹數一共十五株。」
「待者朽數數看。」褐衣老人疾如飄風而去,未幾又十分迅速走了回來,笑吟吟道:「你說對了,三株一叢一共有五叢,果然是十五株。」
巴大亨幸而言中,心中也十分喜悅,想了一想,又道:「依照份書九疇之式,「一」應該在正南方,此陣加「十」成為「十一」,卻在上方正中央,這個方位乃是正北,是以離開此地之後,向正北而行,當可出這果園。」
「對,對,你我先試試看。」褐衣老人滿面笑容,牽著他走出陣勢,但他此時部忽覺一陣頭暈,眼皮也不由自主地徐徐閉上。
當他醒轉過來時,已是紅日照窗,自己躺在一間沒有一丈寬廣山小屋裡,身下墊有棉褥,身上蓋有嶄新的棉被,遠可嗅到一種芬芳的氣息,記得自己曾被物衣老人帶出果園,想是對方見自己要睡,乃將自己帶到這小屋裡來,急推被起身,猛見地上一個方廣二尺的小穴內探出一個怪頭,不禁吃了一驚。
但那怪頭卻一聲輕笑道:「你真的醒過來了。」
竟是趙卿卿的聲音,而且跟著冒出一截苗條的身子。
然而,巴大亨定睛再看,只見那臉孔醜得出奇,不免驚疑道:「哇操!醜得火車都不讓你搭乘,你到底是誰?」
那人全身已現,輕笑一罄,揭下蒙在臉上的面具,現出一付花月貌,宜喜宜唱的臉孔,可不正是趙卿卿?」
巴大亨好笑起來道:「怎會是你,那位老人家哩?」
趙卿卿笑吟吟道:「你問的可是那穿著褐衣的老人?他有事先走了,留我在這裡陪你。」
巴大亨暗呼「可惜」,但想到趙卿卿不憚煩勞的陪伴自己,又生無限感激,道:「多謝姑娘相伴,你是在那裡遇上老人家的?」
趙卿卿撇了一下櫻唇,道:「又什麼姑娘來了?我就不告訴你」
巴大亨忙央求道:「別放刁,卿卿你說吧。」
趙卿卿橫他一眼,輕笑道:「勉強可以告訴你了,大前天那老人家剛帶你出了果園,就受到十幾人攔截,好得那老人家輕功高得出奇,像一陣風似的由攔截的人頭上飄過。
「我見他把你背在背上,估計必非敵人,遂遠遠招呼了一聲,他卻一口喊出我的名字,並立即攏近,把我一齊帶到這座塔上。」
「這是座塔?」
「可不是麼?這裡前無村,後無鎮,祗能獵些野免來吃,幸好之人家取來兩床大被和幾十斤米,食宿總算無憂,臨走時,還一再叮囑,要你務必能練到由地面飛身登上塔頂,才可離開這裡。」
巴大亨故意苦笑道:「只怕我跳不到三尺高,幾時才能飛身上塔?」
趙卿卿喜孜孜道:「你別發愁,我沾了你的光,老人家把他的輕功心法教了給我:要我傳授給你,你服過一枚火棗,得了不少益處,只要練一個月就行了。」
巴大亨急忙起身一揖道:「哇操!我得先拜謝小師父。」
「呸!」趙卿卿俏臉微紅,側身讓開,幽幽道:「你現在餓不餓,要是餓了,我就先替你弄點吃的,要是不餓,我就先教你練輕功。」
巴大亨當即請她即時傳授。
原來褐衣老人練功的法門與無愁居士的武學同是由靜坐開始,先練氣打通任督兩脈,練到在靜坐時能夠提氣升沉,自然身輕如燕。
巴大亨任督二脈早通,練來輕鬆無比!但覺與趙卿卿轉述的心法大同小異,喜道:「這種練內氣的方法我曾經練過。」
趙卿卿「啊」了一聲道:「我竟忘了間你,那天和薰風谷的人交手,你說過只會搭架子,可是那幾式架子卻是異常玄妙,到底是誰教給你的?」
巴大亨不會說謊,坦然道:「是施紅英妹妹教給你的。」
趙卿卿一揚俏臉道:「妹妹?她長得很美吧?」
「唔,長得很美。」
「好,將來我總要見見她,但不知她妒不妒。」
這話一出,頓使巴大亨想到二女均對自己有了情意,而趙卿卿更是當著薰風谷的人自願旨充自己的妻子,不知將來如何善了。
趙卿卿星眸凝神,注視在他臉上,略帶惶急道:「紅姐姐妒不妒,你說呀。」
巴大亨暗忖世上那有不妒的女子,但自己與施紅英雖曾同歷生死患難,到底同行的時日不多,不能完全明瞭她的性格,當然不好將一個「妒」字栽在她的頭上,只好將過去的實事簡略說出。
趙卿卿嫵媚地笑道:「你很有福氣哩,我去弄吃的,你就在這裡開始練吧。」
巴大亨忙道:「我也下去。」
趙卿卿一晃玉首道:「那可不行。這塔共有十三層,這裡是項層,那位老人家已抨十二層以下的石級封死,你怎能下得去?」
巴大亨嚅嚅道:「哇操!內急怎生是好?」
趙卿卿不禁面泛紅湖,一指自己上來的那個小方洞,道:「下山一層放有一隻小木桶,你自己去吧。」
巴大亨循著石級走下下層,但見一角放有炊具,另一角置有一個新的木桶,卻無寢恩之所,這才想到幾天來,趙卿卿竟是和自己同食共枕。
暗忖雖說男女有別,在這患難期間也不能己瞭解那麼多,只要心地清白,不欺暗室,同睡一床又有什麼要緊?
待得再登頂層,已不見了趙卿卿,鋪上的錦被已疊成孔雀開屏丸,枕頭包袱也整理得很整齊。
料她離塔行獵,只好靜坐運功,那知真氣才貫到「尾閭」之間,忽覺光影一閃,隨即有人輕噫一聲道:「原來是個偷漢子的賤婢。」
巴大亨一聽口音十分陌生,猛抬頭,只見一位身穿黃色勁裝,背著長劍,殊麗絕色而傲氣盈眉的少女落在面前。
情知對方既然能夠躍登十三層高塔,武藝定是不俗,急忙起身拱手道:「姑娘是………」
黃衣少女輕哼截口道:「少嘻嗦,方才由這裡出去的綠衣賊是你什麼人?」
巴大亨暗忖同居一室,還有什麼好說,泰然道:「是拙荊趙卿卿。」
「你的妻室?」黃衣少女意外地一怔,接著道:「她家住何處?學的是那一宗派的武學?為什麼藏在這裡?」
一連三問,教巴大亨答也難,不答也難,尤其是趙卿卿的身世與武學淵源自己根本一無所知,只好含糊道:「哇操!姑娘問得太多了,小可一言難盡。」
黃衣少女一剔蛾眉,冷笑道:「你不乾脆說來,我立刻把你帶走。」
巴大亨故意驚道:「姑娘萬萬不可,拙荊回來……」
黃衣少女重重一哼,打斷他的話頭,叱道:「你以為我還怕她不成?」
巴大亨急得連連打拱作揖,道:「並不是說姑娘怕了拙荊,只忌拙荊回來不見人,會把她急壞了。」
「那樣才好,看你這酸丁樣子,可不是被搶來的?」
「不!不是……」
「不是也是!」黃衣少女不容分說,一縷勁風自玉指彈出,點他的穴道。
「可惡,可惡……」巴大亨心裡一連串怒罵,對這少女大起反感,但為了遊戲風塵,他被對方提著腰帶,由十三層塔上一躍而下。
竟然著地無聲,塵土不揚,眼見她把自己像一件行李提在手上,向南疾行,也不知將被帶往何地。
忽然,黃衣少女輕啊一聲,向四方略一察看,便走向一株大樹,一躍登枝,將巴大亨藏在叉啞上面,笑道:「有人來了,你在這裡歇歇吧。」
巴大亨氣惱之極,又沒法罵她,只見她身形一晃,已飄身落地,自己仰躺著,臉孔朝天,也不知她是否已走。
片刻過後,忽聽兩個少女說話的聲言越來越近,其中一個以歡悅的口氣道:「那株樹好大,下面必定陰涼,我們且歇一歇再走。」
另一個道:「那座高塔離此並不太遠,往塔裡歇息不更好麼?」
「塔裡面沒有風,還不知有沒有臭叫化佔住著,不如在這裡的好。」
「總是你有理,依你好了。」
二女笑語風生,在樹下停了腳步。
「這裡果然陰涼,到底是你說得對。」
「當然呀,幾時見我小菊說得不對。」
「真不害躁,幾時嫁得個狠心郎,把你這張小嘴封起來才好。」
「哼哩,你這樣想老公,那天晚上怎不把那俊書生一齊帶走?」
「去你的!你才念念不忘呢,連夜裡做夢都說到他。」
巴大亨雖不能看見下面的情景,但因二女口音熟耳,再聽得有個自稱「小菊」,頓時記起正是奪去「武學精華」和「雙龍玉令」的小菊和小蓮,暗忖:「哇操!難怪人說女人湊在一起,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只因人家書生長得俊,就唸念不忘,那還不是天生賤格?」
那知小菊忽然話鋒一轉,哼一聲道:「你知道個屁,我是因為不知雙龍玉令為何落在那書生手裡,才想找他問個明白,也許人家讀書人聰明,能解透不少重要的謎底,你以為我真會像你那樣想老公麼?」
「呸,呸!動不動就扯到我的身上,將來要是真的見到他了,還不知到底是誰先浪了?」
「你敢再說下去,我不擰裂你的嘴才怪。」
巴大亨聽了二女這番門口,才知所說的「俊書生」就指自己,不禁既好氣,又好笑,猛聽到黃衣少女冷哼一聲道:「不要臉的賊婢,把東西拿來!」
小菊恣聲道:「那來的山精水怪偷聽人家說話,誰欠了你什麼人西?」
巴大亨猜想必有一場好看,可惜自己無法看到。暗忖菊、蓮二人暗地對自己傾心,說來也頗值憐憫,只怕黃衣少女藝業高強,二女未必能戰勝。
思忖中,又間黃衣少女語冷如冰道:「你們找死還不容易,快把雙龍玉令拿來,省得本姑娘手沾你們那身臭血。」
小蓮嬌叱道:「雙龍玉令又不是你家的,憑什麼給你?」
黃衣少女怒喝道:「雙龍玉令不是我家的,是誰家的?」
小菊笑起來這:「小蓮,我們這回糟了,那酸丁大概就是人家的老公,不然她怎會呷乾醋。」
巴大亨暗叫一聲「糟糕」,這些丫頭的嘴巴也太賤,這種玩笑也開得麼?」
果然就在這時候,「啪」一聲跪響,接著是「鏘鏘」兩聲,只聽小菊厲聲罵道:「賤婢你敢動手打人,快亮劍過來領死!」
黃衣少女傲然道:「憑你這兩個丫頭,也配姑娘亮劍?」
小蓮接口叱道:「一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們,先報個名來。」
「向閻羅王問去。」
黃衣少女厲喝一聲:「接招!」
巴大亨身在樹叉上,但聞劍風颼颼,掌風呼呼,叱聲震耳,想是樹下已打得十分激烈,也由雙方喝罵聲中,知道互有攻守,勝負難分。
「巴郎……巴郎……」一陣陣尖銳的呼聲由遠處傳來,那正是趙卿卿的聲音,巴大亨精神為之一振。
然而,一想到此時不僅不能轉側,連出聲求救都不可能,除非趙卿卿來了之後,忽然躍上樹頂,否則怎能發現自己?是以急得只在心頭嘆息。
「巴郎……巴郎!」趙卿卿呼聲中還帶著泣音,但已越來越近、忽然,只聽她驚詫地叫道:「三位姐姐何事拼殺,請停停手好嗎?」
廝鬥中三人正自捨死忘生,誰也不敢答話。
稍停趙卿卿,又道:「這位黃衣姐姐武藝好精純,執劍的二位姐姐請暫時停手吧。」
小菊恣聲道:「她先欺負人,我姐妹非要她的命不可。」
「哼,你兩個比我那小丫頭都比不上。」黃衣少但憑雙掌,力敵雙劍,打來有攻有守,口氣當然十分傲慢。
接著又補上一句:「你再加上來也無妨。」
末後一句,自是對趙卿卿而發。
趙卿卿卻不知對方認為她私藏漢子,把她當作淫穢下賤之流,坦然道:「小妹不想廝鬥,只想請問列位有沒見我巴郎。」
黃衣少女叱道:「滾!別來這裡嚕嗦!」
趙卿卿看那黃衣少女滿臉詭笑,故意調侃,說不定就是她搞的鬼,急挺上一步,叫道:「你到底見沒見我巴郎,快說。」
黃衣少女原是無意中看到趙卿卿由第十三層高塔飛身落地,因而聯想到塔上可能有人,也由她那份輕功,知道藝業與自己不相上下,所以說話口氣雖咄咄逼人,其實也對她暗存戒。
見她挺身上來,急收掌飄退丈餘,喝道:「呸!到處找老公!若是想打,你三人一齊上好了。」
菊、蓮二女見有人插進來,樂得暫歇一口氣,各自抱劍當胸,」視著黃衣少女。
趙卿卿因為黃衣少女所答非所問,已經大大不悅,但想到自己沒把話說清楚,只好按下怒氣,正色道:「小妹說的巴郎是人,是小妹的丈夫,姐姐有沒有看見?」
黃衣少女冷哼一聲道:「丈夫?人家是「金屋藏嬌」,你可是「石塔藏漢」?」
趙卿卿俏臉一紅,叱道:「你把我巴郎藏在那裡?」
黃衣少女冷笑道:「憑什麼說我藏你的漢子?」
趙卿卿厲聲道:「你若沒見過他,怎知他曾住塔上?」
黃衣少女只顧譏誚別人,末料言多有失,被趙卿卿抓住話柄,也禁不住臉皮一熱,傲然道:「誰要你的漢子,石會自己找去?」
趙卿卿著急找了老半天,好容易找到一個見到巴大亨的人,怎肯輕易放過?又挺上一步,叱道:「怏遠我巴郎來!」
黃衣少女冷笑道:「誰稀罕那種臭男人,我早已把他丟進毛坑裡了,你要就往毛坑去找。」
像巴大亨那樣一個超逸出群,風流瀟灑的美男子,會被一個少女丟進毛坑,說來有誰肯信?被藏在樹上的巴大亨聽得膽戰心驚。
原來他已聽出這黃衣少女對異性抱有極端厭惡,也知她說得出就做得出,倘若被她鬥勝,自己只怕真要被丟進毛坑,不由有點噁心,暗裡祈禱。
趙卿卿卻被對方氣得心頭火發,怒罵道:「你好不要臉,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
「打!」黃衣少女不讓她說下去,一聲嬌叱,粉臂構裡掃出。
趙卿卿本身藝業已經不弱,再經褐衣老人指點,更是精進一層,肩頭微晃,人已飄開,喝道:「賤婢敢再不承認,這一招就是我巴郎的招式。」
巴大亨暗叫奇怪,自己分明是向施紅英學來整套武藝,黃衣少人為何也會施展,難道她與施紅英竟是同門?
只聽黃衣少女冷笑道:「你居然能躲過這一招「橫掃三軍」,再吃我一招「交加雷電」看看。」
話聲一落,玉臂交叉封出,一股狂颶捲起一道塵龍,卷向趙卿唧當面。
趙卿卿急又飄身避開,卻校對方這兩招撩起滿腹狐疑,又驚又怒道:「這兩招全是巴郎的武學,你把他怎麼樣了?」
「丟進毛坑了,我家傳的獨門絕學,你那什麼巴郎憑什麼知道!」黃衣少女以為趙卿卿故意看輕了她,嬌叱聲中已灑出一屏掌影。
趙卿卿一共只見巴大亨發過三招,而且裡面還有一招重複,算起來只有兩式,聽對方是「獨門絕學」,不禁微微一怔,頓被罩在掌影之下,忙展出本門武學抗拒,連聲高呼說道:「你可是眇麻姑前輩的弟子?」
「什麼眇麻姑聾道婆,你才真正是瞎眼賤婢。」黃衣少女掌影如雲,每一掌都擊向趙卿卿的要害部位。
趙卿卿本以為對方是眇麻姑門下,也就是施紅英的師姐,如此反可罷戰言歡,一切都好商量了。
不料對方連眇麻姑也一併辱罵,進招更加凌厲,這一來,當真激發畢了心火,怒喝道:「不教訓你這狂婢,敢還以為我怕你了。」
「憑你也配!」黃衣少女見對方已落下風,傲慢更形畢露,雙臂齊揮,向前猛撲。
哪知趙卿卿存心令她上當,待她指掌將及,突然略偏上軀,雙掌一擋一拂。
這一招正是由巴大亨與笑面金吾交手所使用的招式變化出來,也就是黃衣少女「交加雷電」一招的變式。
此時突然施展,可說是妙到毫顛,黃衣少女一時大意,恰被拂中纖纖玉指,痛徹肺心,尖呼一聲,倒退丈許。
趙卿卿收掌微笑道:「你說真話不說?」
黃衣少女心高氣傲,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吃丁虧,清麗的俏臉已然籠上一重嚴霜,反手一抽。
「鏘!!」一聲龍吟激響,一枝精光四射的寶劍已執在手中,以出一團斗大的劍花,厲聲道:「快亮兵刃領死!」
趙卿卿因見對方能施展巴大亨使用的招式,心知定有蹊蹺,不願過份決絕,含笑道:「我讓你兩招就是,何必拼死拼活?」
「哼,誰要你讓?」黃衣少女玉指在劍身上彈出龍吟般清越的聲音,語冷如冰道:「故意裝作可憐相,難道就能免死?」
這話大大刺傷了越卿卿的自尊心,由羅袖裡拔出一支玉簫,神情悽然道:「是你逼我動用兵刃,紅姐姐當不會怪我。」
原來她認定黃衣少女是施紅英的同門,唯恐決裂之後,將來就難與施紅英相處,巴大亨清晰地把她這句話聽進耳裡,深覺此女溫婉多情,又是一聲暗歎。
但那黃衣少女卻毫無憐憫之情,滿臉獰厲之色,冷笑道:「你哭吧,哭也要死,不哭也要死,我先看你哭。」
趙卿卿咬一咬牙根,抑住自己的情緒,玉簫斜指左上方,從容道:「你進招吧。」
黃衣少女獰笑一聲道:「我莊幼雄既不服硬,卻要吃軟,進招就進招……」說到未後一字,劍光已幻作萬道寒霞,勢若奔電,疾卷而上。
菊、蓮二女當初雙劍對雙掌,勉強不致落敗,這時見黃衣少女開頭一招就如此精妙絕倫,憑自己的眼力竟看不出究竟有多少劍尖,不禁相顧失色。
趙卿卿心頭徽凜,玉蕭原式不動,一連退出十幾步遠,叫道:「不要傷及無辜,到這裡來打。」
「當然,如今我只要你的命。」莊幼推身隨劍走,劍夾一片寒霞,衝到趙卿卿面前。
趙卿卿情知對方不可理喻,暗下決心,玉簫橫揮,「嗚——」聲長嗚之下,玉簫撤開一屏晶光,擋在身前。
「鏗鏘………叮噹……嗚嗚………」蕭劍相挈的聲響震耳欲聾,而簫劍激盪起的寒光更是令人石敢逼視。
劍氣森森。
蕭光瀲豔。
十丈內外,受了劍氣蕭光的互映,竟令日色增輝。
菊、蓮二女緊張得玉手互相緊握,睜大了眼睛。
巴大亨仰躺在樹啞上,不能看見廝殺的真象,但聞劍簫激響越來越急,樹葉上時時掠過光輝,一顆心也幾乎跳出腔外。
經過炊許時光,忽然同時響起兩聲嬌叱,隨間莊幼雄氣咻咻道:「你著丁我一劍,我著丁你一蕭,不分勝負,改口再打。」
趙卿卿也徽帶嬌喘道:「你不交出巴郎就想走?」
「為什麼不走?」
「敢!」
巴大亨聽出二人打了個兩敗俱傷,大起恐慌,但在趙卿卿喝出一個「敢」字過後,雙方竟又寂然無聲,但聞小蓮道:「我們去幫那綠衣姐姐。」
小菊苦笑道:「憑我們這點藝業算了吧,看她二人像一陣風似的,一下走了蹤影全無,以我們的腳程還追得上麼?倒是找個僻處,先練成武學精華上的功夫才是正經。不然,連那面雙龍玉令都保不住哩。」
小蓮輕輕一嘆道:「別再提什麼雙龍玉令了,方才就因為提起那撈什子才惹來一這拐要命的麻煩,趁著天色未晚,我們決走。」
「還去那裡?」小菊詫道:「那座石塔敢情是線衣姐姐的住處,我們就在塔裡等她,豈不是好?」
小蓮笑道:「不行,人家武藝又高,又有丈夫,若讓她知道我們練的是精妙武學,起了私心,把你我留下作個小室還好,萬一殺以滅口,那才沒處申寬哩。」
小菊俏罵道:「竟滿腦子想作人家小室,還敢說不浪?」
「呸呸!你到底走不走?」
巴大亨又聽到一席妙話,暗自好笑,及至二女一走,才又著急之來,暗忖趙卿卿被傷一測,料必傷勢不重,否則不能追敵而去。
但自己被棄在樹啞上面,趙卿卿縱是追及對方,對方是那樣一個狂傲的少女,未必就肯告知真象,這樣一來,自己可不要活活餓死?
他想不出自己解脫的方法,卻想到在塔上靜坐的時候,氣機流轉,血脈暢通,惟有尾間一關尚有阻踞。
點穴既是點阻穴道的氣血不讓暢行,若能以真氣自行衝關,是不就能解脫?
這一個意念帶給他一線希望,當下揚除雜念,依照運氣的方法施為,但覺同身血脈無處不通,仍只有「尾間」一開通不過去,身子仍然不能動彈,一次一次反覆施為,已到了月上柳梢頭的時分。
蕩地,遠處傳來一聲嬌叱,接著「涮」一聲響,有人耀上樹頭。
來人是一位十八九歲的勁裝少年,一上樹即見巴大亨仰臉向天,動也不動地躺著,但見他一揚掌勢,似欲替巴大亨拂開穴道,忽又縮手笑笑,平躺在另一個校啞上。
就在這個時候,又是「涮」的一聲輕響,一道紅衣織影落上樹梢,輕「呸」一聲道:「我以為你真有這麼大膽,敢藏在這樹上,原來只是個鵲巢。」
巴大亨聽出來人正是施紅英,眼見她站在自己頭頂不到一丈的葉尖,心下暗喜道:「你只須低下頭來就看見我了。」
那知施紅英一心追趕別人,看遠不看近,身子一晃,又如飛燕掠去,直把他氣得幾乎發昏。
卻聞那勁裝少年輕笑道:「這樣粗心大意,遇上別人不被暗器打死才怪。」
這話可不正是說施紅英麼?巴大亨暗叫一聲「糟糕」,又遇上一個敵人,若被對方知道自己和施紅英的關係,不知還要受何種活罪。
過了不少時候,那勁裝少年似因追兵遠去,坐了起來,笑笑道;「這位兄臺受夠罪了,小弟來替你解開穴道。」
但他的手剛觸及巴大亨穴道,忽然輕嗑一聲,然後一掌拍下。
巴大亨但覺被拍處猛可一震,「尾閭」部位也有一團熱氣迅速入轉,渾身舒暢之極,知道穴道已解,急忙坐起拱手道:「小可巴大亨,敬謝仁兄援手之德。」
勁裝少年微笑道:「小弟姓莊,賤字少雄,這只是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麼。巴兄萬勿再說什麼「德」字,徙令小弟汗顏。」
巴大亨見這位自稱莊少雄的少年十分誠懇,和藹,只不知他如何得罪了施紅英,被趕得藏在樹上不敢哼氣。
只好搭訕道:「兄臺雖是語辭,但小弟若非幸遇兄臺,惟有困江樹上餓斃,固應感恩戴德。」
莊少雄輕輕搖頭道:「這話不必說了,奇怪的是巴兄並非武林人物,如何遇上兇徒點了穴道?」
巴大亨俊臉一紅,嚅嚅道:「那人是個女子,與仁兄同姓,名一幼推。」
莊少雄「呀」的一聲道:「你可是對她有所不遜?」
巴大亨一驚,暗忖一個叫莊少雄,一個叫莊幼雄,莫非正是一家人?當真是時衰運窪,才有這樣狹路相逢的事情發生,一個應對不好,餓死在樹上倒是命中註定的了。
但轉念之間,又覺自己並無錯處,遂正色道:「小弟讀書明理,自問並無欺凌婦女之事。」
接著,坦然地將由石塔上被劫持的事全盤托出。
莊少雄目光凝注,似已看出巴大亨說得不假,釋然一笑道:「巴兄可說是「時衰被鬼弄」,偏巧遇上舍妹,她自幼就養成一種怪脾氣,不但憎恨男子,而且憎恨美貌的女子。
「尚幸遇上小弟,否則她這獨特的點穴手法,江湖上無人能解,小弟就是怕她闖禍,才出來尋她,不料誤認方才那位與她同樣不講理的女子。」
巴大亨同想對方狼狽躲藏的情形,心想龍生九子各自不同,這位做哥哥是活地謙仲和氣,平易近人,做妹妹的卻是刁蠻潑辣,喊殺喊打,不覺笑起來道:「仁兄遇上的那位姑娘又怎樣不講理。」
莊少雄笑道:「小弟見她背影頗像舍妹,所以喊她一聲「妹妹」,不科她同過頭來就要打人,其實小弟並非打她不贏,只因不願和姑娘家交手。」
巴大亨暗忖把一位陌生姑娘冒裡冒失叫成「妹妹」,也難怪施紅英要大發嬌嗔了,想了一想,轉口問道:「請問仁兄,賢兄妹可另有同門習藝之人?」
莊少雄不假思索道:「寒門武學一脈相傳,並未授與外人,不知巴兄為何會有此一問?」
巴大亨心想:「哇操!這就怪了,既是獨門武學,趙卿卿又為何說莊幼雄起手兩式與我的相同,難道是趙卿卿看錯?……」
莊少雄見他沉吟不語,就誤解他的意思,微笑道:「巴兄一團正氣,大好筋骨,正是練武奇材,可惜寒門武學不授他人,將來若遇高人,當為兄臺推廣,以贖舍妹旨犯之罪,如何?」
巴大亨不使將施紅英和褐衣老人傳藝的話告知,只好遜謝道:「敬領仁兄盛情,小弟尚不急於求藝。」
莊少雄以為自己交淺言深,巴大亨才故意謙辭,逐又含笑道:「雖說不急於求藝,只怕也困難遇明師。
「嫂夫人既已追舍妹而去,巴兄在此空等無益,小弟意欲先接出兄回塔,以便即去尋同舍妹,不知意下如何?」
「鴨米豆腐!」這正是巴大亨求之不得的事,趕忙點願稱謝。
※※※※※※十三層高塔早已物在人非。
巴大亨被莊少雄帶上最高一層,再走下第十二層查看,只見兩隻洗乾淨的雉雞被放在活一個大碗裡,料是趙卿卿回來看不到自己立即出去尋找。
想到二女相爭,必要拼個死,實在有點放心不下,逐對莊少雄道:「有勞仁兄揚契,只不知此時令妹與拙荊如何了,但願能越快找到她們越好。」
莊少推也知道事不宜遲,匆匆握別,一躍而下。
巴大亨目送莊少雄戴月而去,回頭一看塔裡,不禁又發起愁來,原來雖然油鹽柴米樣樣供全,偏就少了生火工具,怎能差熟來吃?
再則這時已處身在石塔最高層,若不練成輕功,而趙卿卿永遠小回來,又怎能下塔尋食?」
「哇操!要不要再裝下去呢?這些「查某」一個比一個「恰」,搞得我灰頭土臉的真衰。」
越想越火,使怒聲道:「哇操!巴大亨要大開殺戒了!」
巴大亨一直等了半個月後,但仍不見趙卿卿同轉,只好暗自嘆息,收拾被褥,捆成一個絕大的包袱,藏在塔頂的承塵上,以炭頭在石壁上題了這樣一首七絕。
「曾為梁燕共雙棲,欲待人歸去意遲,今日功成且先退,卿卿我我永相追。」
並署上姓名月日。
也憶趙卿卿那樣飛身而落,回到半月前藏身那株大樹,審察二女的去向,放步疾行,行了一程,忽見裡許之外有一座極大的莊院。
他佇步四顧,發覺除了這座莊院之外,附近別無人家,暗自點頭道:「對了,這裡一定是莊府,趙卿卿追趕莊幼雄,追到人家莊上,自然是被幽禁起來了。」
為了要救援趙卿卿,他不惜付出任何代價,易然走近莊院,卻見莊門緊閉,裡面卻無人聲。
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他正想舉手敲門,忽間一株高大的槐樹上桀桀一陣狂笑,剛一轉身軀,已見一位怒容滿面的錦袍老者由樹上飄落。
那老者腳一沾地,立即沉聲喝道:「送黑鷹令的可是你這小子?」
巴大亨愕然拱手道:「哇操!我並不知什麼「黑鷹令」?」
錦袍老者向大槐樹頂上一指,喝道:「那隻滅門紙鷹既不是你一來,你為何來此處?」
巴大亨倒不曾留意到樹頂上有一隻栩栩如生,用紙紮成的黑鷹,這時舉目望去,但見那紙鷹與真跡完全相似,惟有鷹冠卻呈深藍色,長約尺許的鷹嘴正張寸大大地對準莊院,聽說那是「滅門」的表示。
不禁悚然一驚,急這:「老丈誤會了,我只是想間問這裡是不是莊府,並不知什麼滅門紙鷹的事。」
錦袍老者目光澗炯瞪緊巴大亨,見他一臉茫然的神情,也將信將疑道:「你真不知道黑鷹令的事?」
巴大亨正色道:「我從來不打謊話!」
錦袍老者似已相信,頷首道:「這裡是拂雲山莊,不是莊府,黑鷹令既非你送來,就趕快離此凶地為妙。」
巴大亨拱手再揖道:「我猶欲請問,半個月前有無一位綠衣姑娘到過這裡?」
「沒有,沒有。」錦袍老者連連揮手道:「你趕快離開此地,免得捲進這場腥風血雨的災禍。」
巴大亨方自一怔,忽聞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怪嘯,接著又響起震人心魄的兇喪曲言,錦袍老者一間那怪嘯與曲音,頓時臉色大變。
巴大亨奇道:「哇操!黑鷹令到底是什麼東西,老丈一聽這些怪聲,為何會如此的驚駭?」
錦袍老者老臉微微一紅,反問道:「你學了多少年武藝了,難道未聽你師門說過?」
巴大亨正色道:「我只學過半個月的武藝,因無名師指點,僅六略知皮毛。」
錦袍老者淡淡地道:「那就難怪,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巴,名大亨。」
「神劍手之子就是你?」錦袍老者無限驚訝,同時也面露歡容。
巴大亨連日來被人誤認為神劍手之子,都幾乎要送掉小命,卻又無法證實自己的父親不是神劍手,只好肅容答道:「我也不敢確定!」
接著道出自己身世詳情。
錦袍老者頗顯失期地「哦」了一聲道:「既是如此,你就趕快走吧。」
巴大亨察言覺色,看出面前這位老者並不是怎樣壞的人,也許遭遇凶事,以致心急失常,好像除了神劍手父子,別人就無法幫助似的,暗忖自己學戍武藝,若是專為自己,豈不過份自私,己父與神劍手同姓名,自己也與神劍手之子同名,也許冥冥中自有天意註定自己要為武林歷次認難也未可知。
當下微微一笑道:「老丈有何困難,必須神劍手之子方能解決?」
錦袍老者冷漠地道:「告訴你也沒用處。」
巴大亨被人看輕,心頭大為不悅仍含笑道:「哇操!我雖自知能為有限,但愚者千慮,未必一無是處,老人若肯稍費唇舌,我自當竭智盡力,為老丈籌謀。」
這時,喪曲已經奏完,偌大的山林和拂雲山莊空悄悄恍如死域,站在樹梢那隻紙隱,黑慘慘帶著幾分鬼氣。
雖遠只是未申之交,日色未薄,卻也令人不寒而慄。
錦袍老者同頭向遠處掃了一眼,無可奈何地長嘆一聲道:「賢侄強魔早已完成佈署,你此時再走,也難活命,不如先進敝莊小飲,待老朽一一舉告。」
巴大亨肅然道:「小使無端造擾,於心何安?」
錦袍老者淡淡一笑道:「此事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完,老朽即拂雲山莊主人,江湖上人格「文陣刀」畢橫生的便是。」
巴大亨連人家名字都未聽說過,但這「文陣刀」這三個字卻會聞無愁居士臨死道及,知道錦袍老者定是武林前輩高手,急又拱手一揖道:「小侄其生也晚,竟未拜謁藉領教益。」
拂雲莊山苦笑搖頭道:「老朽於二十年前雖然薄有虛名,今夜卻將付諸流水,賢使木毋須過謙,請即進莊喝一杯水酒。」
說罷,推開大門,肅客先行,順手又關閉大門,領著巴大亨走過一條長約十丈的白石箭道,進入第一進大廳落坐,親自從神臺上取下酒菜杯筷,列在一張朵几上,篩酒畢,舉杯含笑道:「今日是敝莊的末日,不但已將家人遣離,連祖先俱已禱送遠行,水酒一杯,乃先人道祿,賢侄幸毋見外。」
巴大亨知道拂雲莊主這時心情況痛之極,雙手接過酒杯,走到神臺前面,深深一躬,然後飲盡杯中酒,同座坐下。
拂雲莊主見他如此尊重自己的祖先,深為動容,慨然一嘆道:「賢侄如此多禮,令老朽感激無既,至於敝莊今日之禍,完全是那隻「滅門紙鷹」帶來。
巴大亨聽他又提起那隻紙鷹,詫道:「小侄我雖非武林世家,不曾耳聞老丈當年盛事,但看府上門庭高廣,應是鐘鳴鼎食之家,老丈又如此好客,門下必不乏朱家郭解之流,一隻紙鷹就能滅門,天下那有此奇事呢?」
拂雲莊主苦笑道:「賢侄太看重老朽丁,其實也難說賢使不對,寒門上下,確有百數十丁口,且另有知己數人長聚在此。
「不過,發出「黑鷹令」之人,乃天下第一兇魔,老朽自知難以抗拒,故先將家人遣散,只留下幾位知交分別埋伏,意欲生擒送令之人,一鞠主使者是誰,只要一息尚存,當將真象傳播江湖,料合正邪兩派共同討伐。」
巴大亨適才見拂雲莊主一聞怪聲立即面色慘變,以為他膽小懼怕,這時才知對方抱著破釜沉舟,與兇魔周旋的決心,不禁肅然起敬道:「老丈豪氣干雲,此學必定成功。」
拂雲莊主忽又面現黯然之色,徐徐道:「賢侄過份誇獎了,老朽不過欲盡人事而已,黑鷹令主在五十年前開始屠殺,斷斷績績延到三十年前才停手下來,在那漫長的二十年屠殺中,正派高手死亡殆盡。」
巴大亨心頭一懍,失聲道:「當時武林人物為何不共同討伐?」
拂雲莊主道:「這個主意也曾有人想到過,但因黑鷹令主武藝高絕,首先找最享盛名的雙龍令主開刀,一舉而毀潛龍山莊,於是人人自危,還未聯合得起來,減門紙鷹已經分別送到,兇魔有一個特別規例。
「黑鷹令送到的當夜,受令者若將成名兵刃與及家傳異寶懸掛於紙鷹頸上,然後焚莊逃遁,覓地隱居,他倒不再追問。
「若果不予理會,三天之內必定殺盡全莊,雞犬不留,試問三天之內誰能聚集許多高手,和兇魔一抗?」
巴大亨緘默半晌,忿然道:「哇操!難道武林人物就這樣甘心認命了?」
拂雲莊主嘆息道:「賢侄有所不知,任何人都不甘心認命,可是五十年前盛傳「見龍騰達」、「跨鷹西歸」這二句話,所謂「見龍騰達」,就是見到雙龍令主的人,多少會得到一點好意。
「至於「跨鷹西歸」這句話一時無人能解,直到黑鷹令出現江湖,毀了雙龍令主,武林人物才明白過來,雙龍令主當時武藝堪稱天下第一,尚且難逃一死,誰還有力抗拒那兇魔惡煞呢?」
巴大亨沉吟道:「兇魔貪求寶物,殺人越貨遠有幾分道理,至於為了奪人成名片又而殺人,他又使用不了那麼多,莫非是個神經病?」
拂雲莊主失笑道:「不發神經也差不多了,三十年前那揚浩翎,黑鷹令專送給正派高手,最近重現三次則連邪派高手也被迫毀家而遁了。」
巴大亨急道:「黑鷹令最近曾在何處出現過?」
拂雲莊主道:「將近一個月之前,第一枝黑隱令送到神州第一劍手暫居之掃葉莊,巴老弟想是人手不足,只好毀家隱去。
「相隔約有半個月後,第二枝黑鷹令卻送到邪派高手蔣百萬莊上,害得蔣瑞生也狼狽毀家而遁。
又隔丁半個月,第三枝黑鷹令送到老朽這理來了,恰巧碰上有幾位朋友在此,大概還可以拼他一拼。」
巴大亨笑道:「小侄並未獲傳劍法,但新近所學得兩門藝業不知能否自保,擬演練一遍請伯父過目。」
拂雲莊主微笑道:「你倒是向誰學得武藝?」
巴大亨俊臉徽紅道:「第一位是眇麻姑的女弟子傳授一套拳腳與內功,第二位是女友趙卿卿轉授褐衣老人一套輕功身法。」
拂雲莊主撫須微笑道:「你就在這廳裡施展一遍看看。」
巴大亨恭聲答應,就在廳堂里拉開幾個架式。
拂雲莊主大為駭異道:「夠了,夠了。賢侄這套拳腳博大淵深,變化萬端,連老朽也無法透徹,但決不是眇麻姑的武學。」
巴大亨愕然道:「難道會是蔣百萬的武學麼?」
拂雲莊主不屑地一哼道:「憑他也配,賢侄怎會想到他的身上」
巴大亨以為施紅英曾經寄養蔣家,也許偷看偷學得這套拳腳,經拂雲莊主這麼一說,不禁失聲道:「哇操!難道竟是無愁居士的?」
拂雲莊主詫道:「你見過那老怪物了?」
巴大亨只得把遇上無愁居士情後的事情簡略告知。
拂雲莊主輕輕頡首道:「無愁居士比我等成名早好幾年,聽說他以內功掌法行道江湖,也許真是那妮子盜學過來轉傳給你的。
「你不必內疚,天下絕學決非一人能的永遠佔有,這套掌法對你極有用處,至於傳你輕功的褐衣老人,老朽一時也想不出是誰。」
巴大亨整衣歸座笑道:「伯父適才說還幾位叔叔在此,能否讓小侄一一拜見?」
「不必了。」拂雲莊主含笑道:「他們各在莊外獨當一面,強敵當前,不便現身,好在喪曲三演之後,兇魔便會到來,相見也在不遠了。」
巴大亨忙道:「方才好像已奏了第二遍。」
「不錯。」拂雲莊主臉色突又凝重起來,徐徐道:「依照他相兩個個時辰演奏一遍計算,第三遍演奏該在申末酉初。
「那時天色未昏,對我尚稱有利,到時賢侄可在屋面上誘敵,老朽等由八面夾攻,好歹也活捉他一個下來。」
巴大亨練成絕藝不久,第一次就要與最厲害的兇魔交戰,真是又喜又驚,剛與拂雲莊主計議妥定,又聽到第三遍喪曲由遠方傳來。
拂雲莊主臉色一變,急道:「賢侄一見我回到大槐樹上藏身,你也就立即登上瓦面,不過,除了這一座大廳和院牆之外,其餘各處多設有火藥埋伏,千萬不可涉險。」
巴大亨方自點頭答應,北面已傳來一聲慘呼。
拂雲莊主知道這一聲慘呼之下,已有一位老友遭受毒手,急得心眼發紅,把原先藏身誘敵的計策早已忘到九霄雲外,閃電般拔刀在手,大喝一聲,飛身上屋。
巴大亨因系晚輩,不使逞能搶先,但因練的是無上輕功,竟然後發先至,搶在拂雲莊主前面落腳。
俊目一掃,即見十幾條身影由四面八方湧來,由北方撲來的兩位黑衣勁裝蒙面客恰也耀上院牆。
院牆外面十幾丈遠一株大樹根下,直挺挺躺著一位穿著錦袍的老者。
兇魔剛到,一下手就致人於死,巴大亨看得熱血憤張,厲喝一聲,飛撲過去。
「賢侄當心!」
拂雲莊主恐他輕敵,急得也一縱身軀,哪知巴大亨恨極兇魔,身子尚在半空,雙臂一分,便直向二個蒙面人中間擠落。
只見他身形疾逾流星,蒙面人意料不到他有這麼快,又有這般人膽,見他猛衝過來,急忙奮臂一擋。
然而,巴大亨不但疾速如電,並還力大如牛,掌勢一翻,「篷」的一擊響處,左首那名敵人被他右臂一震,竟然站不穩身子,被逼後撤一步,跌向牆外,另一名敵人接他左掌,所受勁道較輕,但也禁不住身子連晃兩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