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以‘山中無歲月’這句話來形容山區中的時光易逝,但是,居住在深山的小虎,卻度日如年……
這天深夜,氣溫酷寒,倒身石床上的小虎,思潮洶湧,無法成眠。想到了老父之死,家人的慘遭殺害,而蝙蝠門卻逍遙法外,愈想愈氣,如芒在背。
倏然掀被起身,真是一肚子大便無處消!
仰面望天,夜空高遠,月華如練,山風透衣生寒,遠山近峰,以及數道經天而降的如練瀑布,一一可見。
小虎信步來到室外,就聽到幾聲吆喝:“十八啦!”
原來家中傭人在擲骰子,這對小虎來說是‘糞坑裡失火屎(使)看了’。
他曾經是賭道高手,周圍百里內可真是找不到對手,原想到外面去找人較且裡賭技,卻因蝙蝠門弄得家破人亡,只好把這份心情壓抑下來。
如今,這聲音就像遇到他鄉故知,有說不出的興奮。
莊家是一個蓄有八字鬍的中年人,只聽他吆喝道:“下下下,押大賠大,押小賠小,不押白瞪眼!”
小虎押了十兩銀子小,他很有自信。
“開:二個六,一個麼,一個五,十八點大!吃小賠大!”莊家笑得很開心,這一注淨賺五十多兩。
‘哇操!’小虎瞪眼睛叫道:“不可能嘛!”
但是,事實證明,開出來的確是大。
小虎苦笑著自言自語道:“有鬼,哇操!有鬼!”
莊家又搖動骰子,照正常這次也是小,但小虎吃了一記暗虧,突然改口叫‘大’,結果開的是大。
就這樣有吃有賠,小虎心中很納悶,頭大如米鬥,怎麼都猜不準?他已懷疑骰子有假,莊家使詐。
“來,賭單雙!”
莊家笑道:“好!”
這次小虎押單,被吃,第二次押單,又被吃,第三次還是單,照樣被吃。
這可真應了一句俚語:“秀才的手巾一一包輸(書)!”
莊家笑逐顏開,押寶的人可就寒著臉啦!
小虎心中直叫著:“邪門!邪門!哇操!一定是假骰子,不知道是灌鋁,還是水銀!”
他提出建議,叫道:“不押單雙,比點子!”
莊家似乎胸有成竹,答應得有爽快,同時將杯子打開,拿出骰子。
小虎心想:“哇操!只要骰子到我手中,就知道你是什麼東西變的,看你能翻出我如來佛掌心?”
該輪到小虎做莊了,算了算桌面上賭注,有百多兩銀子。
剛才那蓄有八字鬍的莊家,擲了一個九個,他沾沾自喜,因為點子以九點最大,再下來就是對子了,難怪他會這麼高興。
小虎將骰子,在手中秤了一下,心道:“王八蛋,原來是灌了鉛!”
轉了轉骰子,他已能辨較重的是幾點,較輕的是那幾點。
笑了笑大吼一聲:“臉盆哪!”
骰子轉了又轉,第一顆停下來五點,第二顆五點,下兩顆也是五點。
“臉盆!果然是臉盆,哇操!大風吹土地廟一一老神穩穩。通吃!”
蓄八字鬍的中年人臉色一變,吃了一記馬後炮,他又拿骰子扔了四個二,高興叫道:“是丫頭!”
小虎笑道:“哇操!丫頭比不上掃把的,嘻嘻……”
骰子一扔,叫了一聲:“掃把啊!”果然又是四個三。
以後繼續下去,只要人家扔兩點,他就擲三兩,別人地槓,他就是天槓,一眾賭徒是洋車上馬路一一沒轍。
※※※※※※
小虎回去數一數牆上劃滿了逐漸加深的指痕,一共是二百七十三道,算來已經九個多月。
想想黃衫中年人仍在嚴厲的督促他勤練武功,從不說下山尋找‘換心秀士’的事,真不知何年何月手刃蝙蝠門徒眾,以慰老父在天之靈。
想至悲念處,那份興致,姻消雲散,突然大喝一聲,雙掌猛向屋牆推去。
轟的一聲大響,石牆應聲向屋內倒去,接著‘嘩啦’連聲,上面的木椿屋頂也隨之塌了下來了。
小虎不但沒有反應,反而神色淒厲,滿面戾氣,劍眉飛剔,雙掌交互劈出,瘋狂的向塌屋劈去。
頓時,堅石四射,青煙旋空,轟聲不絕,碎木橫飛聞聲奔出屋門察看的黃衫中年人,非但不怒聲喝止,反而手持亂須,唇哂微笑,搖晃著蓬頭十分得意。
因為,他終於把一個心地善良,知書達禮的練武奇才,成功的變為他的化身,偏激、孤傲、殘忍、暴戾,滿胸的復仇怒火,滿腦子的念恨怨毒,卡實叫他有夠爽,爽透了心哪!
正在小虎神情如狂,一掌接著一掌,恨不得把整間石屋擊成粉碎,不把木樁屋頂擊成木屑不停手的時候,稜脊木樁牆的那面,突然響起一聲厲嘯!
這聲突如其來的厲嘯,佇立屋前觀看的黃衫中年人神情一呆,面色大變,而瘋狂劈擊塌牆的小虎也因而停手了。
就在大家停止擲骰的同時,正東峰巔上,也響起一聲淒厲驚心,直上夜空的刺耳長嘯聲。
長嘯一起,逐漸接近,根據嘯聲的移動,顯然也是向木樁牆的那面馳去。
小虎正值怒火燃燒,滿腹殺機上,這時適巧有人前來偷襲,正是讓他大放殺手,一洩積憤的好時機。
但是,心念方動,驀聞立在屋前的黃衫中年人,脫口急聲說:“小虎,快看,你的結義師叔來了!”
小虎正望著由東峰逐漸接近的厲嘯方向,聞聲回頭一看,卻見黃衫中年人舉手指著西崖。
於是一一循著指向一看,果見一個獐頭鼠腦,鷹鼻削腮,身穿一襲黑衫的中年人,正沿著西崖向屋前馳來。
實際前來的這人,比畫像上的人,更叫人看了眼睛都快扭傷了。
黑衫中年人飛馳間,一雙炯炯小眼,不時驚異的看一眼滿面怒容的小虎和塌牆。
一至近前,立即和黃衫中年人出聲招呼,同時,緊張的悄聲說:“龍大俠,請進屋內講話!”
說話之間,不由分說,拉著神情愕然的黃衫中年人,急步走進屋內。
小虎一看黑衫中年人的鬼祟舉動,不由暗道:“哇操!這年頭啥米王八烏龜都上桌,去他孃的師叔,有夠遜的!”
心念尚未完畢,黃衫中年人已神色淒厲的由屋內飛身縱出來,幾乎落在小虎的身前,舉手一指木樁牆,激動的厲聲說:“去,殺盡那邊的所有人,不分男女,不管老幼,不準有一個活人離開……”
小虎滿腹的怒火未熄,殺機正熾,渾身澎湃的雄厚內力正無處發洩,就在黃衫中年人伸手一指木樁牆的同時,已如出柙的猛虎,逕向木樁牆前電掣撲去。
但是,黃衫中年人,依然意猶未盡的在身後厲聲說:“別忘了,你宣的誓,別忘了為師的話,一掌一個,斬盡殺絕……”
黃衫中年人愈說愈淒厲,愈說愈激昂,但是,他的話未完,身法快如電掣的小虎,已勢如飛虎般越嶺,身形凌空而起,越過木樁牆的上空,直向對面撲去。
小虎殺氣騰騰,怒火如熾,此刻,他恨不得把所有積壓在胸間的怨念仇恨,一下子發洩淨盡,出盡心中的惡氣。
以前,當他剛剛由昏睡中醒來的那天,對紫衣少女念然擲他一鏟的事,他總是自責失禮,不該對一個陌生少女冒昧發問,是自己活該的啦!
如今,經過了黃衫中年人怨憤的灌輸,暴戾的感染,他對紫衣少女原有的一絲歉意,早已消逝殆盡,相反的決心報復,定要給她一點顏色看看。
俗語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來這已是無法改變的定理,何況小虎尚是一個經歷殺父毀家浩劫的大孩子?
小虎對木牆這邊的地形景物,早已有了一個輪廓大概,是以,身形騰起,不必踏牆察看,凌空而過。
但是,當他的身形尚在空中之際,第一個射進他眼臉的是,竹林石屋前,正晃動著數支火把顯然不止一人。
就在他飛落菜圃,點足向前的同時,挾著那聲長嘯的三道快速人影,也到了竹林石屋前。
小虎一見,朱唇立即掛上一絲冷笑,想殺人的慾望高了,但他仍以脫弦之箭般的身法,向竹林石屋前馳去。
就在他飛馳的一瞬間,他已看清了那三道人影,是三個身穿灰袍的老道上人背後均有長劍僅前面一人手持拂塵,劍柄則是銀灰絲穗。
手持拂塵的老道,年約五十餘歲,蓄著灰花的長鬚,濃眉斜眼,在他高挽的道髻上機插一支銀簪。
其餘兩道,年約三十餘歲,根據兩人立在銀簪老道身後,也令小虎發現了他們道髻上的道簪,烏黑泛光,不知是何金屬,而他們的劍柄絲穗也是黑絲,顯然較銀簪老道低了一級或兩級輩份,蠻清楚的嘛!
而靠近石屋的幾人,高矮不等,年歲不同,僅後面舉著五支松枝火把的壯漢,一式身穿墨藍勁衣。
當前的灰緞勁衣老者,年約六十餘歲,身材矮小,精神瞿鑠,頦下蓄著一縷山羊鬍子,顯然是那些人的首領人物。
在老者身後的兩人,一胖一瘦,胖矮瘦高,但兩人的衣著,卻俱著及膝黑衫,瘦長人,尖嘴猴腮,目光有神,蓄長髮,手提練於金瓜錘。
矮胖的一人,西瓜頭,大白臉,小眼,厚嘴唇,提著大鐵杵,挺著大肚皮,一望而知是個大力士吔!
小虎只是遊目一閃,已看了一個大概,但是,唯獨不見紫衣少女在屋前。
飛馳打量間,已見那個矮小老者,目注老道,哈哈一笑說:“松雲道長,貴派新近才得到一部‘廣成子’老前輩遺留下來的曠世秘笈,怎麼著,難道心尤不足,還要插手奪取本會的‘金剛降魔寶籙’不成?”
話聲甫落,被稱為‘松雲’道長的銀簪老道,也哈哈一笑說:“‘金剛降魔寶籙’,乃佛家至上寶典,與貴會何干?謝堂主如此說法,不怕貧道恥笑嗎?哈哈……”
小虎一聽‘金剛降魔寶籙’,心中不由一動,他在雷家堡時,曾聽老爸談過這部曾經引起武林浩劫的佛家神技寶典。
他有心剎住身勢聽一聽究竟,但他奇快的身法已到了竹林邊緣,同時,‘松雲’老道和那位謝堂主,也正驚異的轉首向他望來。
小虎一看,只得直撲到屋前的那片草坪上了。身形極速到達,衫抽倏然逆拂,突然來個緊急剎車!
松雲老道和那位謝堂主等人一看,俱都面色一變,尤其看到小虎,英挺俊拔,滿面帶煞,看年紀僅有十七八歲,卻有如此驚人的輕身功夫,設非親眼相見,誰能相信?
小虎對謝堂主身後的兩個瘦高胖矮醜漢,看得特別不順眼,是以,首先目注那位謝堂主,毫不客氣的剔眉沉聲問:“哇操!你們是那裡來的?”
灰衣老人謝堂主,也是時下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向心高氣做,鮮少服人,試想,他焉肯受一個毫不見經傳的少年沉聲詰問?也太歹看面了嘛!
但是一一他久經風險,機警善變,尤其身負重要使命前來,何況一旁還有一位企圖插手的‘松雲’老道?
衡情之下,心念電轉,強捺心頭怒火,但仍傲然回答說:“老朽常逢春,身為‘風神幫’長沙分堂的分堂主,統轄三湘四十九舵,蒙武林朋友的謬讚,贈給老朽一個匪號,人稱‘飛刀三雁’……”
小虎一聽‘風神幫’,先是一驚,這時再聽了‘飛刀三雁’,心頭又是一震,因為‘風神幫’是時下武林中勢力最龐大的幫會,各大門派,無不懼怕三分。
而這位‘飛刀三雁’,原是威震三湘的厲害人物,由於他飛刀出手,三雁同落,故而得了‘飛刀三雁’的美號。
但是一一小虎正值滿腹怒火,很想殺人,是以,對常逢春的傲態回答,格外有氣,因而,未待‘飛叉三雁’話完,已冷冷一笑說:“哇操!你就是那位震驚大江南北,尿尿上不了牆,終年以特大號罩得住頭臉全身,而不敢以真面目見人的女龍頭的部下嗎?”
‘飛刀三雁’微一頷首,尚未開口,早已滿面怒容的矮胖提杵人,突然厲聲說:“你是什麼東西,膽敢侮蔑我家龍頭?”
頭字出口,竟然飛身而出,手中大鐵杵,一式‘泰山壓頂’,逕向小虎砸去,‘飛刀三雁’一見,大吃一驚,脫口怒喝:“退回來!”
但是,劍眉飛剔的小虎,上身神妙的一偏,巧妙的向前一滑,身形已到了矮胖揮杵人的身後,同時,也沉聲道:“哇操!你是哈米東東,愛說話的討厭鬼!”
說話之間,閃電揮掌,一式‘倒打金鐘’,猛擊對方的後腦,矮胖揮杵人,自恃皮堅肉厚,雖然鐵杵擊空,毫不震驚,再度怪嗥一聲,企圖反臂回身。
但是一一就在他怪嗥出口的同時,‘蓬’的一聲,後胸已被擊中,圓鼓如桶的矮胖身軀,竟挾著他那聲怪嗥,直向數丈以外滾去,哇操!簡直像只大西瓜哩!
也就在矮胖揮杵人被擊中的同時,瘦長人已厲喝一聲:“小輩不得傷人!”
厲喝聲中,一抖手中練子金瓜錘,‘呼’的一聲,猛擊小虎的耳門。
小虎動手之間,早已有備,趁右掌反臂打出之勢,上身急劇一扭,左掌已將飛索握住,運足勁力猛帶金瓜錘!
瘦長人救人心切,用勁過足上時再經小虎奮力一帶,頓時收勢不及,暗呼一聲‘不好’身不由己的飛身向小虎撲去。
小虎看也不看,身形一旋,飛起一腿,大喝一聲“去吧!”‘蓬’的一聲踢個正著,一道瘦長身影,挾著刺耳嗥聲,越過‘飛刀三雁’等人的頭上,直向數丈以外飛去一一‘飛刀三雁’自恃輩份,愛惜聲譽,不願當著‘松雲’老道面前,落個‘兩打一’,是以沒有和瘦長人同時出手。
沒想到,竟在小虎舉手投足之間,連折手下兩員大將,不由氣得怒目厲聲喝道:“小小年紀,手辣心狠,我看不除掉你,以後就得讓你玩假的了!”
說話之間,飛身前撲,右掌臨空一揮,一式‘力劈華山’挾著破風掌聲,逕向小虎的‘天靈’劈去。
小虎雖然殺機已起,但仍想問一問‘飛刀三雁’有關‘金剛降魔寶籙’的事,是以,一見對方右掌劈到,左掌閃電一繞,已將對方的右掌握住!
‘飛刀三雁’早已看到小虎的右掌迎空一繞,他也急忙變劈為抓,但是竟然沒有脫掉,依然被牢牢捉住!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心知不妙,大喝一聲,正待踢腿,耳邊卻聽到小虎,大聲說:“哇操!倒吧!”
吧字出口,果然身不由主,一連幾個懸空翻滾,‘咚’的一聲跌在地上。
‘飛刀三雁’數十年鮮逢敵手,從來就沒有栽過筋斗,這時身形落地,殺機突起,雙手一抖,四叉同時出手。
事出突然,距離又近,只見四道寒光紅影,快如電掣,一閃而至。
小虎久聞老爸談過‘飛刀三雁’的利害,是以早已有備,這時一見對方飛刀出手,疾演黃衫中年人傳的絕技‘風擺柳’!
腳根為軸,閃電後倒,飛叉擦身而過,驚險萬分,但是,下面飛過的兩刀,他卻出手握住刀尾的紅綢。
於是一一猛提真氣,腳下一扭,身形旋飛而起,雙刃正待向臥地驚呆了的‘飛刀三雁’擲去,驀見‘松雲’老道三人,已匆匆逃至數丈以外,不由大喝一聲:“哇操!不留下命來想走嗎?”
大喝聲中,雙腕齊抖,兩支飛叉,挾著破風尖嘯,勢如驚虹,一閃已到了兩個年輕道人的背後,同時,也飛身向‘松雲’追去。
就在他起步的同時,兩個年輕道人,已兩手摸天,張口發出一聲淒厲慘叫,踉蹌數步,相繼向閻老五報到去了。
也就在兩道仆倒的同時,小虎已越過‘松雲’老道的頭上,截在他的身前。
‘松雲’老道一見,魂飛天外,厲嗥一聲,拂塵猛揮而出,雖然胡亂一招,卻有十分勁道,逕向小虎掃到。
小虎很想殺人,又是師父命令,閃過橫掃的拂塵,右掌斜劈而出一一就在這時,木牆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驚急怒喝:“雷小虎住手,是自家人!”
小虎聽得心中一驚,但是收掌已經不及,驚急之間,只得變劈為按,急卸真力。
雖然如此仍聽‘蓬’的一響,悶哼一聲,‘松雲’老道,身形踉蹌,蹬蹬退了數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松雲’老道,面如金紙,冷汗直流,雙手猛的一撫前胸,‘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內心有些惶急的小虎,轉首一看,發現來人竟是那個獐頭鼠腦,身穿黑衫,方才和師父進屋談話的鬼祟傢伙。
由於內心的厭惡,心中那絲不安因而也消失了,一俟獐頭鼠腦的那人馳到,立即沉聲問:“哇操!是誰要你前來阻止我?”
豈知,黑衫人身形不停,狠狠的瞪了小虎一眼,竟慌張的蹲至微微喘息,汗下如雨的‘松雲’老道的身側,慌急的說:“觀主不要心慌,運功穩住浮動的氣血,真該死,我來遲了一步……”
說話之間,急忙在懷中取出一個小磁瓶,倒出一粒藥丸放進‘松雲’的嘴裡。
小虎見黑衫中年人儘自照顧‘松雲’,對他的問話竟然不甩,心中愈覺可氣,不由倏然上前一步,剔眉怒聲問:“哇操!小爺問你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獐頭鼠腦的黑衫人,心中一驚,倏然躍退數步,也蓄勢怒聲說:“雷小虎,你對我講話怎的竟敢如此無禮,須知我‘拚命三郎’是你師父的結義弟兄,救命的大恩人!”
小虎一聽‘拚命三郎’心中愈加厭惡,不由怒目駁聲說:“哇操!你是我師父的救命恩人,幹我屁事?”
獐頭鼠腦的‘拚命三郎’聽得一楞,頓時無言答對,只得伸手一指閉目盤坐在地上的‘松雲’老道,沉聲問:“你可知道這位道長是誰?”
小虎連斃數人,殺機仍熾,是以有些不可理喻的說:“哇操!我只知道服從師父的命令,凡是進入這個區域的人,不管是誰,一掌一個,斬盡殺絕,保證只剩下死人啦……”
‘拚命三郎’聽得暗暗心驚,面色大變,但他仍強自鎮定的佯怒解釋說:“你師父要你殺的是‘龍鳳會’的人,沒有要你殺‘崆峒派’的弟子……”
小虎一聽‘崆峒派’,頓時大怒,殺機再起,不由厲聲說:“閉嘴,哇操!我師父常說,崆峒派暗自擴充勢力,蓄意製造禍源,門下弟子,良莠不齊,且多行不義,難道我師父獨獨讓我放過崆峒派的弟子?”
“嘿嘿,方才你出聲阻止,救了這個老道,如果不說出誰的意思,可別怨我手辣心狠連你一併擺平在這裡!”
‘拚命三郎’聽得渾身一戰,急忙舉手一指木牆方面,惶聲說:“當然是你師父,不信你去問!”
小虎究竟還是一個大孩子,這時見他說得理直氣壯,立即冷冷一笑,說:“哇操!我當然要去問,不過你休想打蹺跑的主意!”
意字出口,身形已起,快如驚鴻般,直向木樁牆前馳去。
當他起步之時,早已遊目看了一眼,石屋前的草坪上,‘飛刀三雁’等人,早已走得無蹤無影,悄悄插在岩石縫隙裡的數支火把,依然是火苗熊熊。
於是,騰身飛至上木樁牆,倏然剎住身勢,回頭一看,發現‘拚命三郎’仍立在‘松雲’老道的身邊。
小虎見‘拚命三郎’仍在,多少有些相信了,但他仍不敢冒險過牆,奔向石屋方向,是以就在牆頭上,望著石屋,郎聲高呼:“哇操!師父那……”
那字方自出口,驀然發現‘拚命三郎’的神色一臉矬相,眨了眨眼,正待再度高呼,數十丈外的石屋方向,突然傳來黃衫中年人的嘶啞呼聲:“小……虎……小……虎快來!”
小虎聽得心頭一震,癟驚在心,顧不得再監視‘拚命三郎’,展開輕功,御氣凌空,直向中央石屋前馳去!
由於內心的驚急,恨不得一步踏進石屋,是以,竭盡全力,飛身前撲,僅兩三個起落,已撲進了石屋內。
進屋一看,只見滿地凌亂,小几摔碎,蒲團撕爛,那幾本書也被扯得張張片片,而黃衫中年人並不在屋內。
小虎這一驚非同小可,飛身退出屋外,再度呼了聲‘師父’。
呼聲甫落,屋後已傳來黃衫中年人的嘶啞應聲!
“小……虎……我在……崖下……”
小虎又是一驚,飛身奔至屋後上身崖邊向下一看,但見雲霧蒸騰,冷氣撲面,水聲深沉‘隆隆’,由於明月已斜身後,崖壁黑暗,無法看見黃衫中年人究在什麼地方。
於是,再度急呼道:“師父,哇操!你在哈米所在?”
俄頃之後,才聽到崖下嘶啞著聲音,喘息著說:“我就在你的腳下……”
小虎循聲凝目下看,久久才看到七八丈下,靠近雲氣的邊緣,黃衫中年人,正雙手握著一株小樹梢懸空晃盪。
而小樹的根部,僅剩下一條主根連在崖下,只要稍微加一些重量,黃衫中年人必然墜進深淵裡。
看了這情形,小虎簡直驚呆了,他急忙一定心神,立即警告說:“師父,哇操!您千萬不要講話移動,我已經看到您的位置,我找兩根長藤結起來,將您吊上來……”
話未說完,懸在半崖的黃衫中年人,已絕望的喘息著說:“不用了……沒有希望了……我喊你來不是救我……是希望告訴你我的姓名及悲慘遭遇的經過……”
過字方自出口,連在石縫內的樹根突然斷了,黃衫中年人的身軀突然向下墜去。
小虎一見,驚愣了眼,不由脫口厲呼:“師父一一”
但是,倏然墜進雲氣中的黃衫中年人,卻突然嘶啞的喊了聲:“去天台……”
三字如洪鐘,餘聲歷久不絕,久久仍繚繞在絕壑夜空中。
小虎看得心如刀割,大哭不止,無力的跪了下去,想不到這位一直不願透露姓名身世的師父,雖然對他終日聲嚴厲色,性情十分暴躁,但教導他武功時,卻盡心盡責,格外認真,他所以才有今日的成就。
尤其,冒九死一生之險,由‘鐵心翁’處盜得‘雪參冰果瓊漿露’,一滴也捨不得吃,卻混合在人參內給小虎喝。
同時,每天還要喂兩次羊奶肉汁,至少按摩一次活血和捏拿筋骨,是什麼給他這份耐心和毅力?當然是復仇的怒火。
一想到復仇,頓時想起‘拚命三郎’,師父之死,當然是那狗賊下的毒手。
由於這許多時間的延誤,狗賊‘拚命三郎’當然早就蹺跑,但是小虎仍發誓要追上他,非把他抓來剝皮不可!
心念已定,起身離開崖邊,飛身縱至屋前。
正待飛身向前馳去,驀見木樁牆的那一邊,一片火光照天。
小虎心中一驚,立即聯想到竹林裡的那棟石屋,必是被焚了。
心念間,加速飛馳,直奔木樁牆前。
馳至近前,騰空而起,登上木樁一看,果然不錯,那一棟石屋的木樁房頂,已經竄起熊熊火舌。
小虎再看方才‘拚命三郎’和‘松雲’老道停身的地方,那裡還有半個人影?斷定他們早已遁去。
但是一一這座石屋的火是誰放的呢?難道會是‘風神會’的飛刀三雁?
心念間,飛身而下,兩個起落已到了竹林前,由於屋內沒有人聲呼喊,斷定那個紫衣少女早在‘飛刀三雁’等人到達之前,就早莫宰羊‘酸’到那裡了?
遊目一看現場,插在石縫上的數支火把已經不見,而被小虎擊斃的兩個胖瘦長人的屍體,依然一南一北的倒在草坪上和竹林內。
小虎看了這情形,頓時明白了,火是‘拚命三郎’放的,因為‘飛刀三雁’即使沒有匆匆逃命,也不會有時間放火而沒有時間救人?
心念未畢,數丈外突然傳來一聲痛苦呻吟!
小虎心中一驚,雙掌運功,循聲飛撲過去!
到達近前一看,竟是被飛刀擲中的年輕道士之一,正作垂死前的掙扎。
小虎心中一動,立即蹲下身去,伸掌撫在年輕道人的‘命門穴’上,同時,俯首急切的問道:“哇操!你是那個道觀的道人?我可以救你同去!”
年輕道人失血過多,面色如紙,經過小虎輸送真力,才開始重呻吟呼吸,但是,開口已經無力。
小虎看罷,心中十分焦急,他知道這是查出‘拚命三郎’下落最好的線索,是以,掌上又加上兩成真力,再度急切的問:“哇操!你是什麼道觀?我送你同去!”
說話之間,同時代身下去,將耳貼在年輕道人的口邊。
果然,痛苦的年輕道人,嘴唇顫抖,急喘咻咻,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老……龍……潭…………”
潭字出口,頓時沒有了聲音,那兩片已無血色的嘴唇,顫抖了兩下,突然吐一口長氣,頭顱一偏,嗝屁去啦!
小虎捶捶的立起身來,嘴裡自語著‘老!龍!潭’,雖然沒有問清楚,但有了這三個字,總算有了一絲線索。
老龍潭可能是一個地名或一個名勝潭湖,‘松雲’的道觀,當然就在那個地區之內,但是茫茫天下,到那裡去找老龍潭呢?
他舉目看了一眼‘松雲’三人來時的高峰,再和地上兩個道人仆倒的方向,他決定向東追。
‘拚命三郎’攙扶著‘松雲’老道,必然逃得不快,也許尚未出山區便已追上。既然這麼想,馬上就衣服撩好,開始飛……不,是展開輕功向東追!
小虎一面飛馳,一面注意可疑之處,但是,除了驚起的宿鳥和狂奔的野獸,根本看不見半個人影。
一陣飛馳,已到半山,回頭再看,他困居了八九個月的那座峰頭,已然不見,但看到的卻是更多的梵寺禪院。
將至山麓,曙光已現,樵戶家的雞啼和山中寺院的鐘嗚,像往常黎明一樣的活躍起來了。
當小虎在山上和黃杉中年人在一起的時候,每天十二時辰,僅有這一剎那的心情是平靜的。
除此,都在急躁,怨怒,悲忿,復仇的交織心情下渡過。
現在,又到了讓他的心情暫時平靜的一刻,小虎剎住了身勢,倚著一株古松坐下來,山下的官道和村莊,已能隱約可見。
但是,小虎還莫宰羊這座困居了二百七十多天的山,是什麼山?苦心傳他絕技的師父系啥米郎呢?
幾乎每天都要用‘九稜釘’射擊的仇人一一‘換心秀士’,究竟要去啥米所在才能找到他為師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