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赫驚訝之餘,當即反攻,鐵槍置於腰際,人槍同轉,當真是紅纓飛旋,寒光飛掠,步如流水,槍如蛇行,叮叮噹噹了一陣,畫出數十個圓,把刀鋒格擋出去。
彭大海根本近不了對方跟前。
雙方就這樣打成僵局。
此時馬赫招式突變,雙手改握長槍中腰,施展起了短打招數,重新攻擊。
彭大海心下暗笑:"你的優勢正在槍長,而今竟然自棄長處,豈不是送我便宜?"於是迎上前去,與對方近身搏鬥。
噹噹叮噹當——刀槍扞格,火花四濺。
折鐵刀刃何等靈活,蝴蝶刀法何等多變,一旦近身搏擊,鐵槍登時顯得笨拙,勉強尚能堅守,已難再發攻勢。
整個場面,就看彭大海一人表演,打得馬赫捉襟見肘,左支右絀。
滿場觀眾又是高聲叫好。
惟獨徐濯非這端暗叫:"糟!不妙。"
驀地裏,馬赫雙臂一張,長槍讓於身側,門户要害大開,顯然是弄險出招,想重新握槍,從彭大海側面突刺,以解困境。
所謂"險"處乃指這一刻——打得順手的彭大海一刀便能取了馬赫性命,要宰哪裏,便宰哪裏。
喀!彭大海無暇細思,一刀刺進,怎耐刀鋒刺到馬赫胸膛處,竟難深入。
馬赫身上的披風亦於瞬間碎裂,隨風吹卸,露出披風底下一襲黑色甲衣。
這一眨眼間,瞬息萬變,彭大海心念電轉,僅能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選擇跳開,放棄大好機會,以免對方橫槍刺到,反受其害。
另一個則是再刺一刀,奪其命而取勝——這一刀可不能再刺在甲衣上。
彭大海做了……第二個選擇,拼着刀近槍遠,賭上自己一命,揮刀上撩,欲斷馬赫咽喉。
畢竟馬赫的甲衣並未護及咽喉處。
嗤!便在刀鋒順着甲衣上撩、逼近馬赫咽喉之際,馬赫的槍頭竟先行刺到,戳入彭大海的左脅。
四周觀眾一片低呼。
盧倩更是嚇得抓緊衣襟,瞠目結舌,渾身發顫。
是彭大海錯算了半着,忘了鐵槍這種兵器,除了戳刺之外,還能射擲,原本他以為刀近而槍遠,誰想馬赫脱手一射,優劣易位,槍比刀反倒快了半刻。
這半刻不僅決定了勝敗,還決定了生死。
須臾,馬赫起腳將彭大海踹出老遠。
徐濯非這端見狀,趕忙衝下樓來,奔向擂台。
擂台邊有蝴蝶刀派的徒眾嚷道:"不公平!他怎麼可以身穿甲衣參賽。邵前輩,你要做主!""是啊,怎麼可以穿甲衣參賽?!"馬赫這時脱下面罩,開口辯道:"規則並無明禁,何以不行?況且,這甲衣又非刀槍不入。"
奔近擂台的徐濯非看見馬赫的真面目時,喃喃自語道:"果然是你……"你道那馬赫是誰?原來,竟是楊廣所扮。
"馬赫"手裏那支黑漆長槍,早已斑駁脱落了許多漆屑於地,斑駁處,盡是洗煉銀光。
徐濯非再沒空去揭發他了,趕至彭大海身邊,搶先扶起。
此時彭大海嘔血不止,氣息散亂,就要不行了。眼看至友到來,慘笑以應:"是你?你……回來啦……"徐濯非哽咽道:"回來啦,回來替你……捧場。"
場中,邵惟一此刻正與眾人爭辯,力陳馬赫(或者該説是楊廣)獲勝無誤。
但彭大海與徐濯非的耳裏,早聽不進這些了。
彭大海説:"我教你……失望啦……"徐濯非搖頭説:"不,你沒有,一場公平的比賽只有高下,沒有輸贏。"
彭大海望着慌張走來的盧倩,説:"她真美……不是嗎?可惜……我這一生……擁有的美麗……就像蝴蝶一樣……如許短暫……"徐濯非難過得無言以對,説不出話。
轉瞬彭大海斷氣身亡。手中始終緊握的那把折翅蝶,就此掉落地面。
左右擁到的蝴蝶刀派徒眾放聲大哭:"掌門?掌門!""師父——"徐濯非緩緩站起,俯視彭大海的屍身,任憑過往種種,一幕幕在腦海裏飛掠而過。
久而久之,轉過了頭,他不再回顧,卻在臨行之前,意外瞥見楊廣。
獲勝後的楊廣退下場,走往場外曹彬的坐席,彎下身去,接受曹彬的笑贊,還讓曹彬摸摸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