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濯非道:"最初,顧天南不知行情,找我鑄劍,把步落劍法與仙履飛劍悉數演出。那時候,我就知曉不對勁了。"
徐濯非雖不是練家子,卻通曉天下武林各門各派的武學——除非是不入流的,關於貳劍門的些許內幕,自亦聽過。
顧天南同時會使貳劍門的內外劍法,內行的人必知有詐。
續道:"不過我還不能想透癥結何在。"
張展虹疑問:"一旦價碼談不攏,他為什麼不殺你滅口?"徐濯非苦笑:"他沒料到,你也會跟我碰面,求我鑄劍,然後演練劍法給我瞧啊。畢竟,他付不出三百萬兩,你又何嘗能夠。"
張展虹又問:"那麼你又如何從我身上,猜到他的陰謀?"徐濯非答説:"你跟他的劍法同屬一路,而且是不合理的一路,可見你們兩個關係匪淺,應是有人卧底於貳劍門,偷出外家劍法。我想到了這裏,剩下來的,亦就不難猜了。"
"不難猜?"張展虹噘嘴道:"我怎麼猜不着呢?猜不着他會出賣我,猜不着他也想爭華山論劍。"
徐濯非搖頭笑笑:"你太天真了。一旦學成貳劍門的內外兩派劍法,他就無敵於貳劍門了,想要報仇,易如反掌,何需找我另鑄名劍?除非……他要的不只是報仇。"
聽得張展虹點頭如搗蒜:"是啊,是啊……我怎麼就沒想到……"低迴自語:"可他怎能這樣對我,怎能這樣對我……"徐濯非上前拍拍張展虹的肩膀:"你終究不是他的親兒子,他不替自己着想,不把握這個機會,難道替你着想呀。"
正説間,一羣野雁飛過樹梢,發出呀呀鳴叫。徐、張二人同時抬頭去望。
野雁成羣翱翔,排成人字形隊伍,偶有一隻落隊,終能鼓翅追上。
張展虹低頭再看那劍,心裏頗有所感。
日漸西移。
回到山上,張展虹取道中庭,欲歸其房,途經傅中信的房前。
自從傅中信傷目以來,便被安排於此獨居,不再與其他人同宿。
"師弟!"房門未關,當傅耳聞張展虹經過時,驟然呼喚。
張展虹停下腳步,回應:"二師兄?"傅中信這時枯坐房內椅中,身畔無人,招手道:"進來聊聊嘛。"
張展虹遂跨入門內……三天了,傅中信原本俊秀的臉龐,由於睛空眶陷,頓變醜陋,也算是被毀了容。
即便張展虹不喜歡他,亦頗同情,問候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傅中信搖頭説:"沒有。"旋問:"劍,練得如何啦?"張展虹説:"還、還不就是那樣,短短幾天,臨時抱抱佛腳,也就罷了。"
傅中信靜默了一會,又説:"你要小心,那個姓顧的……他會步落劍法。"
張展虹一凜:"什、什麼?他,怎麼會?"深怕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麼馬腳,已被師兄看穿,嚇得趕緊東張西望,以免李鐵、趙鋼埋伏在側。然而房裏房外着實沒有人跡。
傅中信接着説:"那日比試,我一招數變,即便不勝,也斷不可能給他機會打回飛劍,反受其害……"張展虹應道:"該不是巧合?"傅中信搖了搖頭:"試練那幾式絕招時,我已反覆思考過各種可能,務以自保為要,克敵次之,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張展虹自然曉得他這位師兄性格好勝,但又思慮縝密,那日比試,他敢脱手射劍,必是有十分把握。
傅中信續説:"唯一可能超越我思慮的,只有兩種情況,一是對手太強,一是……對手預知我的招式。
姓顧的顯非前者,他出身貳劍門,或許,他是懂得步落劍法的。"
張展虹鬆了口氣,問:"這事你還跟誰提過?"傅中信搖了頭:"除了你,我不會再跟別人講,免得別人認為,我這是輸了不甘願,頭小嫌帽大。"
抬頭看着張展虹(雖説他看不見了,只能轉臉過來),補上一句:"你最好多加變式,逼使對方提前使用步落劍法,再用此事質問他。屆時,證空大師也得替你做主,終究偷師人家的武功,乃是一大犯忌。
"張展虹嘴裏直説:"嗯,此計甚妙,甚妙。"心裏卻苦笑:"可惜的是,這條妙計偏偏就我一人不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