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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洞天別院戰雲密佈

    風捲飄葉,細雨霏霏,氣候仍非常惡劣。

    桃花源溪流西岸,百丈方圓綠草如茵的平地上,四圍飄揚著數十面三丈高巨形三角旗,色分紅黃藍白黑,每隔一丈排列得非常整齊,迎風招展,雄偉壯觀。

    旗面上均繡著一隻飛鳳,而每一隻飛鳳的雙爪,抓著不同的兵刃,有刀、槍、劍、戟、簫、琴、扇、羽等,凡江湖上所用的兵器,鳳爪都抓得有,而飛鳳的舞姿,卻是活生活現,曼妙異常。

    三角旗的上端橫飄著一條尺半寬八尺長的白幡,書寫“洞天別院”四個硃紅大字。

    草原的東面,崛立一座青冢,墳前豎立一塊石碑,銘刻:“亡兒文伯玉之暮。”

    墳暮對面六十丈遠處,搭有一長方形涼棚,上蓋烏油牛皮,四周無帷無幔,正中一把紫藤椅,坐著惡煞滿面的雲霄女魔。

    她身後橫立三十八名豔婦少女,六洞主紅衣紅鬥蓬居中,十六名白衣佳麗和十六名黑衣嬌娃,分列六洞主兩側,每人左手叉腰右手橫劍,嬌態中露出虎賁威儀。

    仲玉慎芳尹翠鸞,悄立雲霄左右,浚面含煞花容布仇,神態間,顯出前所未有的沉重之色。

    很顯然,今日殺氣氤氳,情勢回異往常,不但是“洞天別院”的存亡關頭,也是雲霄母子第一次面臨嚴重的危機。

    他們都沉默著,誰也沒有低語,連平日閒話最多的刁丫頭,此時也噤若寒蟬,一個個均勻的呼吸,在培養體內的殺伐之能。

    可是,焦灼與不安,以在每個人心中,起了十分難耐的波動,但他們儘量壓制,鎮定中再鎮,準備迎接空前所未有的刀兵之會。

    原來桃花源,此次以傾院之勢所等待的對頭,幾乎包括了整個中原武林,除“鬼頭十八屯”,“潛山石府”外,另有九派聯盟眾高手,新崆峒四院,和西藏阿呼拉宮屬下三十六宗主持。

    其中僅就“鬼頭十八”,“潛山石府”眾魔,九派上兩代長老,大大小小算起來,足有數百人之多,已夠雲霄母子應付,再加上新崆峒四院,西藏三十六宗主持,兩處武學詭異的高手,不由使他們心感惶惑,的確,對方同一日迫境的聲勢,委實太龐大了。

    可見這一場即將面臨的盛會,遠非三年前雲霄師徒,合鬥九源高手可比,也較仲玉慎芳,在連環峰下,所遭遇的劫難更形慘烈,無疑地,今日桃花源上,將不知增添多少冤魂。

    然而,這都是無法避免的,事實上也不容許雲霄母子退縮,因為對方五起人馬,約定本日傾巢而來的目的,一方面是為了,提前湔雪累積的血仇,再方面必欲奪取“九派盟旗”西藏阿呼拉宮的“靈通寶玉”,和崆峒歷代相傳的“令符奇寶”。

    本來雲霄並無據有這三件奇寶之意,無如,基於種種因素,她不得不強持主見。

    當初她盜“九派盟旗”之時,與人立有諾言約定十年後歸還,如今才三年有餘,當然不能即歸原主。

    而那“通靈實玉”,雖是西藏之物,原該歸還,但乃是多愁夫人,當年攜雲遠遊藏南偶爾獲致,現已視為“洞天別院”傳代重寶,而且又是師尊血汗遺物,焉能輕易與人。

    至於“令符奇寶”則是仲玉身受金靈道長重託,自當唯命玉成到底,縱使崆峒掌門修凡老道親自前來,若非金靈道長隨至,也不能冒然奉還。

    由於此,桃花源雖感勢單孤立,仍不惜孤注一擲,雙方作一個完全交代,以清血債,而維門閥。

    雨,逐漸下小了,風,卻越來越大。

    草原上三角巨形旗幡,和一群佳麗的裙裾,發出輕微的拍拍之聲。

    雲霄坐在紫藤上,電目飛芒,環視四周一會,又向仲玉慎芳尹翠鸞,慈祥地望了一眼,然後目注前方,喃喃言道:“這一場不平凡的陣仗,但願蒼天助戰……只能勝不能敗……玉兒。”

    她側首望著愛子,兩手分握住仲玉和慎芳的手,又道:“少時群魔來臨,聲勢當然威赫,這一回儘管讓為娘出手,你們千萬不可妄動,以免發生意外……”

    “娘!”仲玉插道:“兒輩們的武功,足可以一敵十,您不必擔心。”

    “是呵!我和玉哥能敵血雨寒屯、四部一院眾高手,尚且足足有餘,還怕這群名不經傳的魔頭!”慎芳毫不在意地說。

    “我還沒見過大陣仗,今天可得打頭陣。”尹翠鸞也說話了。

    可是,雲霄聽說幾輩們的話,只是淡淡一笑,同時臉上掠過一絲陰影,繼道:“你們豪氣干雲,深值嘉許,但今天來的人馬,實是武林中空前最大的一次,為娘並不但心你們的武功不濟,而是擔心刀兵一起,我們母子恐被慘然分離……需知那西藏三十六宗主持,新崆峒四院,最是跪異霸道,所以你們不要輕舉妄動,聽孃的話……”

    她說話的聲音,已有點顫抖,而且帶著淒涼的韻味,眼淚也順腮滑落……頭也隨之徐徐低垂。

    這是從未有過的,素以剛毅潑辣冷毒著稱的雲霄,今日在武會之前,竟意透敗兆,淚語淒涼。

    所以,仲玉三人為之怔愣了,其他一群佳麗,對院主的失常,芳心中也在不停地打問號。

    頓時又沉默了……

    靜,死靜。

    他們想,來敵人多勢眾,權衡自己的力量,無異細流比大海,同時受雲霄淚語悽愴的影響,都在悄悄落淚……但,絕不是懦弱,更不是畏縮,而是堅毅奮勇的積極表示……

    淚,化作了力量齊一了意志,掛在每個人臉上,復又化作層層殺氣,加濃,加濃,變成了白霧……

    少頃,慎芳開言道:“娘,我們會聽您的話,今日刀兵之會,以全院的武功總合,一定有把握致眭!”

    仲玉也補充說:“您不必擔心化外之地的武不,我們可見機而為……今晨我已放出水火靈鳩,住“絕命廬”“天府精舍”傳警,少時必有後援到來,我們更是勝利在望了。”

    雲霄聽罷,又笑了,這是可慮的慘笑,沒有聲音進出,只見淚水在眼眶中打滾……真太突然,會經叱吒風雲一世,橫行江湖二十餘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已然劫由於未來的劫變,消失報往日的威凌……

    接著她抬袖,抹一下淚痕,又道:“勝與不勝倒不要緊只要你們聽話就行……為娘……”

    話未說完,忽地,一陣狂風大作,草原上立捲起幾處旋風,隨之,爆出三聲譁擦脆響,滿天樹葉紛飛。

    眾人驚惶之中,抬眼循聲望去,只見東南北方,三面紅藍黑飛鳳主旗,已折斷倒地。

    這不祥的預兆,頓把眾人驚得如泥塑一般,臉色也變成了灰白,尤其雲霄更是白得怕人,一雙杏目圓睜有如明珠,射出頹喪的光芒,人也緩緩離座而起,望著倒在地上的飛鳳旗,木然發呆,良久……她才喃喃低語道:“天意,這是天意……由命不由人……”

    倏然,桃林之外破空幾聲長嘯,如狂龍行空,夜梟悲慚聲,嘯聲未落,數十條人影疾閃,草原當中已立定一群和尚道上,一字開飄然舉步移近正丈,面含冷笑傲然洲停。

    雲霄等人放眼看去,來者總共十八人,全都是須發皤白,長眉蓋目,有的是全真打扮,頭色高髻,有的是僧侶打扮,頭頂發光,而每個人臉上,同樣露出嚴肅的殺氣騰騰。

    這一群僧侶,雲霄素未平生,仲玉慎芳尹翠鸞,更是從未見過,不消說,瞧其打扮,已知是九大門派上兩代的長老。接著最後右首的胖和尚,一聲朗笑天欠身道:“老衲少林寺慧海……我等遲來雲施主久侯了……”

    雲霄面無表情,只略為點頭。

    隨之,從右至左依次自報門派道號:“貧道武當門內金霞,率師弟玉霞,前來倏教院主。”這是一位馬臉道上,瘦骨嶙峋,穿著青袍,手執長柄拂塵。

    “老僧峨眉金頂悟明,偕同門悟光,來清償前債。”老和尚身子高大,紫黑麵貌,手抱一隻鐵木魚。

    “貧道點蒼山紫陽,斗膽乞教院主。”這老道身不滿五尺,瘦小如孩童,肩插長劍,巨目開啟如電。

    “出家人乃華山……”一個灰衣和尚剛開口。

    “住嘴”雲霄倏地一聲脆喝,頓把灰衣和尚給驚住,然後冷笑道:“不要再往下報名了,我已知你們是九人門派的前輩,今日降祉桃化源,無非是請回‘九派盟旗’,這件事當然我不會答應,至於如何解決,隨你們決定。”

    “雲施主。”慧海沉聲,接道:“如此以來,你是存心與我們作對了!”

    “不是作對,而是執行彼此的諾言。”

    “諾言?”金霞道長不解地插道:“誰與你訂定?”

    “是九派聯盟赫赫有名的高手,總不是盟外之人。”

    九派長老聽此一言,心中猛地一怔,原來此中尚有蹊蹺,於是面面相睹著,開始猜忌當初何人訂下的諾言。

    少時,紫陽真人說道:“請院主賜告是何人妄定諾言,彼此也好的情善了。”

    “歉難奉告。”雲霄似斬釘切玉。

    “無量佛……”峨眉山的悟明法師,郎宣一聲佛號,人亦隨著走出數步,沉聲道:“雲施主如此不近人情,嘿,嘿,我等只有強索盟旗,訴諸於‘較量’二字了。”

    雲霄杏目一凌,冷哼一聲,道:“恕聽尊便,本院主早巳立意,要鬥鬥你們九大門派老一輩的高手,你們是車輪戰,還是準備一齊上?”

    她說話仍玉立不動,未作應戰的起式,也末見如此運行功力,站著如一尊石像,瞼上已升起凝重的殺氣。

    “哈,哈……”悟明法師倏地狂笑起來,聲如洪鐘長鳴,震得滿山遍野,傳出嗡嗡迴音,厲久不絕。

    雲霄母子對悟明這般狂笑,渾如不覺連看也不看一眼。

    可是慎芳這丫頭,早已沉不住氣了,突然一聲嬌叱,身起如燕,已悄立悟明身前,纖手一指,道:“老和尚,你笑什麼?桃花源幽雅之地,從未聞有狗叫狼嚎,你這樣笑不怕擾人清聽?”

    悟明楞了一楞,朝慎芳仔細打量一會,冷然道“好刁嘴的丫頭!你是此地什麼入?”

    “我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老禿奴,你要向我下拜呵。”

    這丫頭不知輕重,大敵當前又發刁性,竟忘了乃母的囑咐,幾句調侃之言,不僅激起了悟明法師的殺機,同時觸動了九派僧道的怒火,個個眼射寒芒,徐徐抬步朝慎芳移近。

    忽聞悟明法師惡恨一聲道:“小賤婦,出言不遜,迫使老僧先殺戒……看掌!”

    說話中,身軀疾撲,袍袖展,“呼”地一掌向慎芳肩頭劈去。

    刁丫頭見來勢湧到,側身一閃,飄避餘丈,腳剛著地,悟明二次揮掌撲到。

    這當口,倏聞雲霄一聲叱喝:“禿奴大膽!”

    音起人動,黑影劃空疾閃,中途兜袖猛揮,立發出一股巨大的潛勁,宛若飛瀑怒潮,直奔悟明胸前。

    接聞“冬”地一聲,把悟明急衝之勢,霍然剎住。

    雲霄立定慎芳身前冷笑一聲,道:“以大欺小好不知羞恥,誰敢動她一根毫髮,本院主立可橫屍就地。”

    “嘿!嘿!好霸道的口氣!”武當派金霞道長,欺近雲霄跟前道:“你自己教之不嚴,還大言坦護,如此看來雄踞湘西的‘洞天別院’,只不過是無德無能無家的破落戶……”

    “惡道!一派胡言,小爺來收拾你!”仲玉在喝聲中,身化殞星,快得令人驚絕,“剛”地落定塵埃,單掌力吐,打出巨股勁浪,直湧金霞道長胸前。

    勢起倉促防而無備,金霞警覺聲落勁湧當即運掌力對,想逼退仲玉來勢。

    “蓬”地一聲悶響,兩股勁風相撞,激起一陣旋風,仲玉身軀搖幌不已,金霞則被推動兩步。

    這一下,仲玉雖迫退了對方,佔了上風,但心中已非常震驚,以自己五成功力,只能把對方推動兩步,九派上兩代長老,果然十分了得。

    而金霞道不僅驚奇,而且怒憤滿懷,身為武當掌門人的授業師尊,當著眾道友面前,竟被這一毛頭小子,出掌揮退部位,長老之尊顏面何存?他焉得不怒?因之,他釘住步履,略做錯愣一下,沉聲喝道:“小東西,乘人不備巧施偷襲,算不得光明正大,現在你們母子三人聯合起來,接貧道一掌試試!”

    邊說邊走,雙掌妥置胸前,一步一步欺近。

    “與我站著。”雲霄大聲喝道:“若再前進一步,你是尋死路!”

    說著,右臂微抬,掌心向外,源源不斷巨大無比的勁流,由掌心急湧而出,凝成一道堅豎的氣牆。

    金霞道長雖未與雲霞較量過,但曾耳聞她的功力深厚,如今見對方抬臂豎掌,頓感巨股勁氣,阻住了自己前進之勢,當真是名不虛傳,不由得內心驚訝萬分,因而進退兩難。

    九派長老堆見金霞道長駐步不前,也是驚奇不已,全都膛目悵然。

    恰時,倏聞幾聲淒厲的長笑,如巫山猿啼,夜梟狂叫,劃破天空,穿過樹林,漸漸由遠而近。

    笑聲突止,草原上出現數條紅衣人影,飛身點足,如鵲起兔落。

    接著:“颼,颼,颼。”幾聲,雲霄旁側一丈之地,已立定八個身穿大紅袍,披頭散髮的怪人,都在咧著嘴啞笑,似得意也似輕蔑。

    雲霄收臂撤掌,側目望去,心中猛地一驚,面色也隨之一變,但她仍極力鎮定自己,強迫維持平靜的神態,慢慢地,杏目射出懾人的寒芒……

    這八個披髮怪人,非僅面貌奇醜,模樣異常,而其一身服飾,也稱得上是不倫不類。

    前面的四個,從右至左第一與第三,是六十來歲的老頭,一個瘦高,活像無常鬼,一箇中等身材,狀若城隍廟中的惡判,紅袍前胸繡著一條栩栩如生的蜈蚣,肩後斜背一隻竹筒,不知是使用的兵器還是裝有暗器。

    那第二與第四,是年約五旬的老婦,一個冬瓜臉形,長著非常不均稱的小眼瘦鼻小嘴,另一個倒三角臉,圓臉塌鼻巨嘴,佔去了整個面部,胸前繡著一條紳吐毒舌的盤蛇,兩人手搖一把巨大芭蕉扇,形相十分可怖。

    他們身後也是四個醜怪人,紅袍沒有繡標幟,卻短齊膝蓋長,每人肩插長劍,齜牙咧嘴,象哭不是,象笑也不是。

    仲玉和慎芳何曾見過這麼醜怪的人,心裡暗忖:這是哪裡出產的怪物?裝扮面貌難看不說,適才來所表現的輕身功夫,確是江湖上少見!莫非是新崆峒四院的人麼?……

    雲霄對這幾個怪人的來路,雖摸不清是何山何派,但看其形狀,已猜知必是新崆峒四院的來人,由之,她開始有點不安,對方五起人馬,竟同時來了兩處,另外三處不知是不是即將到臨……

    場中互相觀望著,於是又沉默了。

    少頃,雲霄向九派長老瞄了一眼,徑朝八個怪人,冷森森地說道:“你們是何路而來,趕快自報派別名號。”

    “……”

    對方只當沒有聽見,一齊瞥了雲霄一眼,盡在扭頭閒看草原四周飄揚的飛鳳旗,臉上跟著露出不在乎的絕神。

    九派長老站在一處,對這情形也莫名其妙,都在好奇地瞧蓄,似乎忘了此來的目的。

    雲霄見怪人佯裝不睬,倏地一聲叱喝,道:“你們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

    八個怪人對雲霄的叱喝與問話,只有嘿嘿冷笑的反應,瞪著閃發綠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瞧著雲霄,就象拘望著獵物一樣。

    雲霄本是性如烈火之人,八個怪人對她如此傲態,哪還不大發雷霆,粉臉被胸中的急怒,激成了鐵青色,頓即惡恨一聲,隨之欺進三步,道:“醜怪們,最後警告,若再不吭一聲,自己報上名號,管教你等臨近死亡!”

    她這一盛怒發話,神態音色均露出可怕的成份,八個醜怪人,也不由內心一凜,但他們是有恃無恐地來對“懼怕”兩個字,卻壓根兒沒有在意,每個人瞼上只略為一怔,瞬又恢復原來的傲態。

    接著,右首那瘦高老頭,嘿嘿一聲乾笑,細眼猛地一瞪,開言道:“你這婦人,想必即是名震中原的雲霄女……”

    “老醜怪。”倏起一聲嬌喝,鶴音迴盪中,紅影劃空疾落,尹翠鸞立定群醜身前,玉面紅霞泛煞,叱道:“好大的狗膽,敢犯我娘名諱,待姑娘先給你們一點顏色瞧!”

    言未畢,嬌軀平空非常飛撲,同時纖掌左右橫排,湧起一股潛勁,直向對方捲去。

    這丫頭功力雖不如慎芳,抖憑雙掌乏力,卻有雷震萬鈞之勢,可是八醜渾如不見,根本對湧來勁潮,全末放在心上。

    倏地,那兩個手搖大芭蕉扇的老太婆,咧嘴“咦呀”一聲,同時移出半步,微一挫身,芭蕉扇輕輕一拂,應手排出兩股透體冷冰的勁道,迎向尹翠鸞掌風。

    隨聞“撲”在一聲,尹翠鸞驟感自己出勢回湧,而且一股冷氣已直襲心頭,方知不妙,兩醜婦又是一聲怪叫,芭蕉扇猛地一揮。

    “哎呀”一聲嬌啼,紅影霍然外射,尹翠鸞頓被巨股陰寒勁風,卷飛兩丈餘高,冉冉飄落。

    變化莫測,雲霄母子末估到對方二醜婦,功力意是如此驚人。

    就當尹翠鸞飄落之際,仲玉深恐有失,意欲身動,猛然平空拔起,雙足互彈,兩臂一抄,已把尹翠鸞抱在懷中,又縱落在雲霄身旁。

    仲玉扶住尹翠鸞站著,方想問傷著沒有,只聞她“呵”地一聲,人便萎縮倒地。

    雲霄母子一見,大驚失色,俯身看去,只見尹翠鸞秀臉蒼白,身軀在微微顫抖不已。

    這現象分明身中寒所致,二醜婦一扇之力,竟具這種威勢?其武功真是登峰造極了,由之,雲霄更多了一重顧虐,而其心中則萬分疚痛,尹翠鸞已不啻是她的親生骨肉,此刻,因而暴露出母性的胸懷。

    仲玉和慎芳,楞在一旁,心深處湧起了痛恨,疼愛,疑奇——一扇主力竟至人於昏迷發抖……

    霍然,雲霄銀牙一咬,招來兩名白衣少女,吩咐道:“快把姑娘送回院中,用‘火龍丸’喂服!”

    一對白衣少女,輕應一聲,挾著尹翠鸞如飛而去。

    “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

    八個醜怪人,又發出了難聽的啞笑。

    雲霄耳聽鈑嚎般的笑聲,好不氣憤,陡然一聲脆喝,有如威風怒咀,震住了八醜的笑聲,說道:“醜怪婆,到底是何方妖物!傷害我的骨肉,你們別想死留全屍!”

    “呵?哈!”瘦高老頭陰惻惻地笑著,怪眼一翻一瞪接道:“今日光臨‘洞天別院’,不奪取本門‘令符奇寶’,原就沒打算活著回去,你看著辦吧!當然,不見真章你是不會呈寶認輸的,不過在未碎毀‘洞天別院’之前,讓你知道我等的路數也好!”

    說著,脖子扭了一扭,乾咳一聲,邁出二步,繼道:“吾乃北崆峒,六盤山‘四合院’掌院士行孫,這位是……”

    他指著冬瓜臉形的老婦,又道:“她大別山‘孤林院’掌院水如花……”

    接著,旋又指那惡判似的老頭,繼道:“他是本門小燕山‘子午院’掌院金成鐵。”

    隨之,正欲介紹倒三角臉形的怪婦,倏見怪婦身形離地一中,搶出數步,張口一聲尖叫,道:“我不要你引見……雲霄聽著……”

    她把芭蕉扇一揚,扮下一個驕傲的鬼相,說:“老身乃本派進駐中原支脈,青石山‘玉統院’掌院秀蓮……”她忽地側身一轉,指著後面四個紅袍老頭,道:“這是我們四院的監院,名號不用報,即使你死後冤魂不散,也找不著他們,哈哈傷了你的丫頭,就要我們死不留全屍,你呀,哼,是忘想!……”

    木秀蓮.一番做作,和像鞭炮似的言詞,只把雲霄母子氣得楞在當地,半晌說不出話來……原也是,他們幾曾遇到過這種醜而可惡的怪婦人。

    九派長老聞聽新崆峒四院,報出身份名號,說出此來的目的時也被怔住了,心想江湖上幾時又崛起這四個院名?是新崆峒支派……崆峒派還有新舊之分,這四個老男女的名號,從未經傳武林,功力倒是出奇的高深……敢情好,“洞天別院”想是氣數將盡了……

    他們幸災樂禍擬理,自在打著如意算盤,想暫且袖手觀火,坐收漁人之利,一個人氣定神間,默立旁側冷眼注視,當前巨洪爆發之先沉靜的現象。

    這時,雲霄母子的臉色,由青變成白,復由白轉青,睜目射火,毒惡地瞧著四個掌院。

    而土行孫四人,瞼上也毫無表情,卻有一絲輕蔑的冷笑,在嘴角遊動……

    倏地,支霄仰天哈哈哈,一陣狂笑,其聲脆銳而洪亮,包含了衝心急怒,錐心痛恨,刺心瘋狂……震得四周樹枝,幌幌搖動不已,落葉滿天飛舞。

    笑聲中,六洞主率著三十二名少女,如鶯騰燕翩,好似一群人浪,駕著香風,已躍向雲霄身後,隨又一陣飛射,排成一個半圓形,個個花容罩殺,長劍橫胸,扎勢以得。

    仲玉和慎芳也是咬牙切齒,早巳把“無影絕命旗”“紅影香羅扇”握在手中,準備一場空前血戰。

    而崆峒四院和九派長老,聽雲霄發出沉長的狂笑,也不由內心大驚,暗道:“這雲霄院主果然內力深厚,若不即時防備,幾乎為她的笑聲,震裂了臟腑……看來不動用毒手,恐怕很難制服她。”

    陡然,雲霄笑聲一收,姍姍移出幾步,鳳目掃視一週,冷森森地言道:“本院主本已收斂殺心,今天可得重還殘惡,滅卻你們這樣怪物了……不錯,‘令符奇寶’現在我院中,但你們且說,是奉何人令諭前來索討!”

    士行孫冷哼一聲,道:“令符奇寶乃本門藏物,自當由我等索回。”

    “若非現在青靈道長血符印,你們休得妄想。”

    “青靈乃本派叛門弟子,已無差令之權。”

    “青靈既無差令之權,你們也無索討之權。”

    “今天是非討不可。”

    “只要你們取得到手!”

    “哼,你們要想離去己不可能,除非流血分屍!”

    “好賤婦”,一個監院叱喝聲中,飛身而去,欺近雲霄跟前,道:“你有多大能力,如此狂妄,道爺首先要……”

    要字剛出口,人已傾身進撲,長劍一指,寒光猛吐,直奔雲霄胸口。

    仲玉慎芳見人霍然行兇,兩聲龍嘯鳳鳴之中,挺身飛迎,旗扇並舉,疾向寒光對去。

    但未待他二人旗遞到,已聞去霄冷嗤一聲,右手一擋,擋回慎芳伸玉前撲之勢,同時驟伸右臂五指齊彈“嘶”地聲中,五道白線離袖外射。

    接著,只聽到那監院悶哼半聲,已木立當地,連打幾個寒襟,額上陡現一個紅圓圈“拍塌”仰倒在地,迅即七孔流血而亡。

    其動作真是神乎其技,舉手之間,便解決了一個,當此,崆峒四院和九派長老,只看得怵目驚心。

    可是,並未因之取消奪寶動機,反而激起了生死相拚的決心,他們的想法是,雲霄既有如此異技,崆峒也有的絕活不可思議的功能。

    雲霄見對方鴉雀無聲,當即嘿嘿一聲冷笑,道:“凡闖進我‘洞天別院’的人,今天就是絕命之期……”

    “呀呵!”木秀蓮怪叫一聲,接道:“今天是我們的絕命之期,也是你的死亡之時!”

    雲霄鼻中哼了一聲,側身對三十八名佳麗喝道:“備戰!”

    嬌聲齊誦一聲:“遵命!”

    數十道銀虹一揮,紅白黑人影迅即平空倒射一丈。

    忽聽少林派慧海朗聲叫道:“雲施主,我們的‘九派盟旗’,你如何答覆!”

    雲霄聲色俱厲,道:“在於戈不答覆!”

    說著,身形後移八尺,繼道;“芳兒,你和六洞主率領三十二飛蝶,對付九派老朽,手重心毒,與為娘殺,殺,最後斬盡除絕……玉兒,你隨為娘跟前,母子倆來滅卻群怪物……我們要抗抵天意,挽回命運……”

    說完,舉臂一揮,慎芳和六洞主,帶著三十二飛蝶,連聲叱喝之中,人影劃空騰撲,疾向九派長老勇去。

    九派長老人也不少,一共有十八個,但那遇過這種群毆的陣仗?啟眼四注,數十條織巧身影來,香風陣陣,劍光閃閃,不由心下都起驚惶。

    可是,事到如此要退身自守,慢說已勢不可能,既是以九派長老之尊,顏面上也拉不下來,只得紛紛散開,各執兵刃硬向香風劍光中闖……

    這是一場慘烈血斗的開端,霎時,鶯叱怒吼之中,草原上劍光繚繞,人影飄忽……

    那一邊雲霄母子,也不再說廢話,急切欺進四掌院身前,仲玉手搖“無影色命旗”,清嘯一聲,直取士行孫金成鐵和一個監院。

    雲霄則舞動長劍,竟奔水如花木秀蓮四人……

    兩個怪婦“咦嘿”一聲怪笑,雙搖大芭蕉扇,斜骨疾閃,分迫雲霄左右,而另外兩個監院,則手揮長劍襲其身後。

    雲霄武功何等精堪!豈會在意這四個對手,只聞她銀鈴般地一聲冷笑,身形彩風回空,長劍動處,銀虹萬道,已把對方罩在劍幕之中。

    仲玉更是英勇無比,絕命旗起手一式“橫掃幹軍”,分三個不同手法,刷、刷、刷,已朝土行孫三人胸前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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