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玉和繡紋,循著尖叫而慘厲的呼救聲,撲至盆地的盡頭,發覺是有那座黑洞裡傳出,但不知這洞中,有些什麼鬼魅,也不知有多深,驀然闖進去,會不會遭遇到意外的陷阱。
因此,兩人站立洞外,猶豫起來,躇躊不前。
接著,又是一“呀……呵……救……命……”的慘呼傳來,其聲音真是令人不忍驟聞,顯見是一幕最殘酷的現象,正在積極進行中。
這聲音使繡紋,激動得咬牙切齒,因為她是女人,有著維護憐惜同性的觀念,而且在此渺無人煙的荒山中,一個女人發山悽絕的呼叫,必須正遭受某種痛苦,或是遭到生命的威脅。
頓時,盛氣萬丈,義憤填膺,遂向仲玉道:“玉弟,我們謹慎點,就闖進去吧!也許還能救人家一條命了。”
仲玉微笑道:“要是我一個人來,早就進去了,那麼你不害怕?”
“大白天有什麼可怕的,我的膽量已經鍛鍊得不小了。”
仲玉運目朝黑洞裡注視了一會,道:“既是你不害怕,我們這就闖吧。”
說著,伸手一拉繡紋柔荑,雙雙往洞中撲進。
這洞內是一條通道,勉強可容兩個人並肩而行,暗淡的光線,只能衝破少許黑暗,看不見有什麼東西顯現,因此他們近平摸索,慢慢往前移。
尤其,地底下潮溼異常,軟綿綿的而且有一股腐臭味直襲鼻端,令人作嘔,腳底下則不時觸到如同石頭般的塊狀物,而洞壁長滿了極厚的苔蘚,映著微脆的天光閃著綠色的暉芒,使人毛骨悚然。
仲玉是藝高人膽大,對置身的境地,儘管恐怖嚇人,有恃無恐毫不懼怕,但繡紋就不同了,眼瞧著昏暗的怪象,腳下一高一低地走著,再加上那股臭味,不但使她心生悸怖,有點張惶,甚至噁心到極點,暗忖:這是什麼鬼地方,簡直世上少有……
是以,她把仲玉的手握得好緊,生怕被摔掉似的,而手心不斷沁出一層層汗水……不知是某種內情的行動,抑或她是有點膽怯不過女人都是如此,固然在先天上生就膽小畏生,可是,一旦讓她單槍匹馬流露外頭,還不是要涉險地屐荒山,和男人差不多?繡紋孤身流落黔北,時將兩月,她還不是過來了,而此刻為什麼會生悸怖呢。
因為,女人是有依賴性的,單身行走可以拼死拼活,保自己,但一靠男人身邊,則就不同了,一方面是她們依賴天性作祟,再方面是生怕,身邊的男人也接受不住當前的險相,落個雙雙完蛋,這是其自然的心理狀態。
仲玉兩人摸索了一刻,出了洞而進入到,-個新境地。
眼前暗一小平原,左右兩邊是廕庇天日的森林,各有-條羊腸曲徑,由林中伸出來,前面是一座平頂山頭,樹木稀少,怪石崇立,似這等深山荒野,竟沒有-只禽獸,倒是非常奇異,而那慘厲的呼救聲,便是由左面森林與山頭毗連處傳來,已然非常清晰。
這種情形之下,他兩人既已知呼救聲的所在,或憑身具蓋世奇學,斷不能驚然前闖,因為必須略微明瞭當前的現象,也就是說先要知彼,然後才可行事。
於是,他們用眼神交換了一下意見,潛影藏行,鶴行蛇步,向那慘叫聲處慢慢接近。
繞這一叢草丘,沿著右面森林邊緣,順山腳蜿蜒,已奉左面森林,與山頭毗連處的旁側,兩人藉著一叢毛竹,隱住身形,向那慘悽悽的地方望去。
當他們的眼睛,看到了那種情形,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會是事實。
原來森林邊緣接毗山頭的地方,凹進去一大塊約有兩丈方園,裡面垂壁削琢得鏡平光滑,靠後面有一個車輪似的木架,架上正綁著一個披頭散的女子,四肢分開,背貼在整個木輪上,像一個大十字,似乎已然昏死過去了。
在木輪的旁邊,有一張石桌,桌上放置一個綠火熊熊的鼎爐,旁側站著一位,身穿綠衣羅裳的女子,兩隻手捧著一個石缸,裡面不知盛的什麼,只見她吸一口,向爐中噴去,就那樣不停地吸著噴著。
每當噴出一口爐中的火,便升高許多,是以,經過那女子不斷噴吐,爐火已熊升一尺餘高,綠焰騰騰,白煙繚繞……
這真是曠世怪事,是煉丹?還是煉什麼東西?怎會這樣的呢?仲玉和繡紋,竟被愣著了,暗忖:看這女子外表並不是低賤一類,為什麼煉這鬼明堂……而木輪上的女子,又有什麼作用?是正在受刑法?還是在練什麼工夫……那麼是誰叫救命呢……這紅衣女子,又是什麼人?……
兩人胡揣不透,不但從未見過,連聽也沒聽過,這是在做何勾當。
繡紋心中迷惑之餘,對這紅衣女子所進行的工作,十分不滿,忖道:女孩家只學到防身的武藝就夠了,幹嘛要精通玄奧,真還能雄霸天下不成……
少頃,她緊偎仲玉身側,輕聲道:“玉弟,你看這石穴裡的情形,可知是在作什麼?”
仲玉捏一下她的玉手,答道:“我不知道,再看一會,就知道了。”
這時,那紅衣女子,已把手中石缸放在木輪下面,款款移至木輪旁側,手扶輪柄使力一搬。
陡地,那木輪便轉動起來,呼呼呼轉得好快,宛如電動,而被綁在輪架的女子,也隨著木輪不斷的疾轉,已看不見人形,只見一團黑影,貼在輪面上,溜溜轉動。
之後由快而慢,再由慢而快,倏地靜止不轉,那紅衣女子急取一盆冷水,“譁”地朝輪架上女子頭臉潑去。
隨聞一聲悽啼,輪架上的女子已甦醒過來,口中不住呻吟哀號。
紅衣女子,似乎充耳不聞,對人類最後的悽吟,敢情壓根兒聽不出,真真修練到心毒蛇蠍,心硬似鋼鐵的至高境界。
因此,她非常從容而熟練地,把木輪扶正,由懷中取出一柄銀光閃爍的匕首。
那輪架上的女子,一見匕首想已知下面會進行什麼了,頓即大聲悽啼:“救命呀……”
紅衣女子仍不動聲色,瞟了對方一眼,冷冷地道:“叫什麼,這附近鬼都沒有一個,誰會來救你,怕痛怕死,誰叫你自己受騙……”說話真是斷釘切玉,好不橫蠻。
說完,手執匕首,“唰”地一聲,夾著一聲慘叫,已把輪架上女子的右手指削斷。
十指連心怎會不痛?因此那被宰割的女子,連呼帶叫掙扎不已,然而四肢已被分開,綁是緊緊的,她那樣有什麼用。
紅衣女子的確夠心狠,對人家掙扎呼叫,竟只當不是一回事,如同玩弄一個木頭似的,旋即轉動木輪,使輪架上的女子,或頭上腳下之式,而被斷指的右手,對正右缽,讓鮮紅的血,象泉水般的流向缽中。
繡紋看在眼中;芳心好不氣憤……以這種手段加諸人身,慢說是女人對女人,就是殺豬的屠夫,也不會對一個畜生如此。
因此惱恨之下“嗆”地拔出金光靈蛇劍,向仲玉低聲道:“這女子拿人血不知煉什麼,害人的東西,將來必然禍患無窮,待我先除了她……”
說著嬌軀一擰,就要現身縱出去。
仲玉忙一把拉住,道:“紋姐,先別急,要除就除個徹底,瞧,那邊有人來了,我們再呆一會,好一網打盡……以免殆害江湖……”
他的話剛落音,倏地,由左面森林,羊腸曲徑,竄來一條黃色人影,快如星飛,未幾,已撲進那座石穴,也是一個身材修長的女子。
說著,陡聞那黃衣女子說道:“春蘭,火候怎麼樣了,小姐和文長老呆一會要來察看了。”
紅衣女子春蘭,朝石桌上的火爐看了一眼,答道:“火候還差得很呢。這女人的血很淡,而且枯骨也快沒有了,再過兩天這爐中,也沒有燒的了,看有什麼用!”
“咦!”黃衣女子思索一下,驚道:“聽說連環峰下,又死了幾十個毛賊,我們何不搬來,風乾以後便可以燒了。”
“談何容易!”
春蘭接道:“照文長老說,一個死人至少四十九天,入爐生火才有功效,剛死的入骨頭,有什麼用,而且陰血的來源,也斷絕了。”
言下,對其司掌練物的後果,不太樂觀,甚至已開始動搖半途而廢。
又聞那黃衣女子,說道:“就燒煉之術,我確實沒有你內行,所以懂的也少……你告訴我,什麼是陰血?這是什麼奇形劍?要用死人枯骨和陰血燒煉三年六個月?而且需在每年二、三、四月起燒呢?”
春蘭一面調和石缽裡的血液,一面道:“虧你跟小姐這麼多年,而且又經常親近文長老,這點都不懂。”
黃衣女子分辨道:“我雖跟小姐八年,除了在武藝上求教外,煉這些嚇人的東西,我從不求多知,尤其那什麼文長老,我真有點害怕,老是瞪著一雙眼,滿頭亂髮,筋骨上還拖著一個大鐵凳……”
春蘭不屑地接道:“你懂什麼,長老從前還是有名的大俠呢。
現在雖然被制,關在洞裡,但是尚可行動自由,而其武功更是深不可測,不然,小姐怎會屈身拜他為師,對他那麼孝順?”
這兩個女子,一番對話,使繡紋和仲玉,稍微明瞭一點門兒,因此也把他們聽得心裡直透冷氣,暗自驚訝,原來那火爐,還是煉什麼奇形劍……拿枯骨和人血煉劍,倒是駭人聽聞的事……將來這柄劍既是煉成,也恐怕不是正道的好手……這裡的小姐是什麼人……文長老又是什麼人……
他兩人正在思忖,倏聞那黃衣女子,道:“春蘭,我剛才請教你的疑問,快告訴我嗎!誰願意知道文長老當年是不是大陝……”
春蘭輕笑一聲,把木輪扶正,塞了一粒丹藥,送在被抽血的女子嘴裡,嗔接道:“死丫頭窮纏,告訴你,陰血就是女人的血,但年齡不能超過四七之數,我們所煉的是白骨血光奇形劍,而且要在二、三、四月正當春天,萬物煥發,百毒出土,女人春心潛發之時煉來才有效……”
說著,頓了一下,接道:“至於為什麼,用枯骨和陰血燒煉三年六個月,這個我也不知道,你想知道,就去問小姐,該滿足了吧……死丫頭……”
衝玉和繡紋一聽,心驚不已,這“白骨血光奇形劍”非但煉法違背天德,喪失人道,而其出爐之後就流露江湖,也必逆天悖人,而使整個武林沁沒於不可復生的血劫中,這種兵器焉能讓其成器。
是以,他們基於義憤的驅使,和維護江湖正道的責任,頓生剪除之念。
繡紋銀牙一咬,恨聲道:“我必把這煉劍的女人碎屍萬段,為屈死在他們手中的女子報仇雪恨。”
如今,見蓮兒遭受如此慘狀,相惜之情頓生,更是怒火熊熊。
這時,蓮兒邊哭邊罵,而那紅衣女子,手拿匕首站在她面前,說道:“看你實在可憐,所以少用你一點血,不過,由我們長老喜吃壞人心,我不得不奉命而為……”
說著,手起匕首,直向蓮兒雪白的胸部戳去……
這情形的出現,仲玉和繡紋如何再能等待,不管那邊好那邊壞,先救人再說,於是就當紅衣少女動手之際,繡紋已然一聲嬌叱:“賊婢,住手。”
同時素手一揚,沉力打出一朵鐵桃花,疾化烏影,直向紅衣女子手腕射去,隨之,嬌軀猛起,若似一朵綠雲,快如電光,朝石穴捷躍。
紅衣少女當先遂行之時,陡聞一聲叱喝,心下一驚,繼見一絲烏影,夾著破空之聲,已向手腕襲到,情知有異,隨即身軀暴退五尺,才讓過傷腕之擊,而那朵桃花,卻撞在綠焰瑩瑩的火爐上,“鐺”地一聲,石屑鐵片橫飛,綠火滾隨滿地,已把那鐵皮石啄的火爐,擊得亂七八糟。
但那紅衣女子也真毒辣,身形暴退之際,惟恐蓮兒透露此在隱秘,待身軀甫定,隨即手兒一揚,匕首即化銀光,已向蓮兒胸口射到。
仲玉和繡紋身在半途凌空,不但搶救不及,根本沒有防著,紅衣女子會有這麼一手。
是以陡聞一聲慘叫,蓮兒前胸,已沒入那柄銀光匕首,人則垂頭無息,魂斷荒山。
接著,仲玉一聲大喝,雙腳用力上互點,身形如同光射,從繡紋頭頂掠過,凌空單掌猛吐,直向紅衣女子襲去,並說道:“毒女人,小爺也讓你吃吃苦頭。”
狂飆般地勁風過去,捲起一團紅影,宛如一個不足氣的皮球,“蓬”地撞在石壁上,復墜落在地。
接著,身軀一翻一扭,“嘩啦啦”吐出一大灘鮮血,人便昏迷過去。
這時仲玉、繡紋已並立在紅衣女子身邊,此刻,只見她面如死灰,一大半頭髮,遮蓋著半邊臉,嘴唇邊緣一圈血跡,而雙手已齊腕折斷,渾身是血卻也夠慘。
繡紋眼看著心想:這女人如果真正走正道,該多配襯,不但面容長得秀麗,身材修長合度,而且武功也還過得去,只可惜走偏了路……一個丫頭身分,就有如此嬌美,具備不凡的武功……可見其小姐,也必不是好惹的……
忖罷,側首望了仲玉一眼,陡又想到蓮兒,尚是赤身露體,雖然已經死去,但一個女子的身子,總不能被男人瞧到得太多,而有失體面。
於是,蓮步移動,趨至木輪旁邊,把蓮兒屍體解脫下來,為之穿好衣裳,平放在地上,自己則立在旁側發愣,芳心湧起生命希望而來,青春中途卻又抱著怨恨而去……
仲玉似乎早巳瞭解繡紋的心意,當她為蓮兒解屍敝體之時,連正眼也不瞟一下,只當沒有那回事,徑往石桌邊,拾起那柄尚未煉成的“白骨血光劍”仔細檢視著。
這柄劍的式樣,大致和普通的長劍差不多,所不同的是劍頁梢寬,兩刃有波伏月牙,劍面呈無數鱗紋,尤其淺紅色的光芒,奪眼耀目,映在正熾的陽光,令人不敢逼視。
仲玉心想,這柄怪劍不但式樣異常,尤其光華色呈紅,真是見所未見,難怪煉之不易,害死了一、二十條人命,卻不知其有何妙用,我不妨試它一試。
忖罷,步出石穴,一領劍訣,展出屠龍劍法中第一招,“春風拂柳”,但見劍化血光,破空飛舞,端得絕妙神奇。
他許久未練劍了,這一下興致大發,遂繼演第二招“普降甘霖”,接著“風摧梧桐”、“五雲捧日”……一直施展下去。
頓時,血光漫天飛射,刺眼欲瞎,尤其夾著一種恐怖的呼叫之聲,聞之令人心裂膽寒,果然是柄好劍。
繡紋驀聞那種恐怖的呼叫之聲,芳心一驚,掉頭看去,見仲玉正被重重血光,緊緊包圍著,她哪裡知道仲玉是在舞那柄“白骨血光奇形劍”而發出的奇幻妙用,尤其那種恐怖之聲,使她的心遷眺不迭,幾平要炸裂出來。
當即不則緊張萬分,嬌軀一縱,奔出石穴,陡見無數血針,往身上刺來,於是隨手拔出“金光靈蛇劍”,起式出招,化演“花雨紛飛”護住身體,口中叫道:“玉弟,玉弟,你怎麼了?這是什麼光?紅得好怕人!哎呀,還有一股羶臭味……”
說著,心裡直冒酸水,幾乎要嘔吐出來。
仲玉正在興奮之中,陡聞繡紋呼叫,急忙收招住劍,應道:“我在試練這柄白骨血光奇形劍……咦,你怎麼也舞起劍來了?”
繡紋聞聽仲玉答言,也忙收住劍,深吸一口氣,道:“剛才一片血光,直往我身上射,眼睛睜不開,心也跳得很厲害,而且一股羶臭難聞,令人發嘔,所以我也舞劍擋住……這劍沒煉成,就有如此妙用,煉成之後那還了得……”
仲玉微笑點了點頭,朝劍面屈指一彈,其聲清脆而嘹亮,心裡有點貪愛了,於是說道:“紋姐,我用這柄劍,彼此過兩招試試,好不好?”
繡紋愣了一下,道:“為什麼要試試?這怪劍施展開來,既羶臭又醜又叫人刺眼,你存心讓我吃虧。”
仲玉笑道:“不要緊,我會小心一點,慢慢來。”
說著,已亮開功架,準備起式,繡紋不忍拂他意,也遂勉強亮架步宮,說道:“好吧,我先起式。”
語畢,金光靈蛇劍,陡地一橫,式化“橫移花雨”直向仲玉中盤掃去,威勢確實不小。
仲玉一見來勢甫到,身形一挫,白骨血光劍反手一掠,招演“觀音折枝”,朝仲玉右腕削到,動作瑞的奇快。
這尚未煉成的怪劍,確具有特殊威力,招式一出,隨即劍遍悽聲,血光繚繞,仲玉招式還沒進到,繡紋已感眼花繚亂,接著耳聞悽聲,鼻嗅惡羶,更是暈頭轉向,同時一絲冰涼勁風,已臨腕襲到。
兵刃過招豈同兒戲,在此情形下她不得不回身化式,於是,倉促間嬌軀往左斜移兩步,同時招劍住上一撩,人已成暈暈糊糊的狀態。
仲玉哪知繡紋,此刻已是頭昏目眩,以為她也正當興頭,旋見金光靈劍往上一撩,當即踏前一步,式走“獨佔殘春”,復向繡紋面門點到,真是快如石火。
繡紋心下一急,忙橫劍一封,豈知白骨血光劍,特具一種吸力,如同磁力一般,而且由於使用人,內功的深淺,產生出大小不同的吸力。
是以,繡紋橫劍封格,兩隻劍還沒相碰,陡地,手中一輕,“金光靈蛇劍”,巳飛向仲玉,“當”的一聲,沾在白骨蛇光劍一起。
繡紋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蓮足一點,倒射兩丈……
仲玉陡見金光靈蛇劍,飛來沾在白骨血光劍一起,更是驚奇,忙握定兩隻劍柄,使力一分。
正當他分劍之際,也是繡紋暴退之時,陡然,右手白骨血光劍,脫手自動飛出,順著繡紋後退的迴風,直向她面門射去。
真玄,一柄劍居然能隨著人行動的迴風,跟著人直追,倒確是天下少有,繡紋卻遇到了。
她才驚手中劍,霍然被吸走,甫仰身暴退,又見白骨血光劍噴射一縷血光,夾著悽聲,直向面門射來,以為是仲玉殺手飛擲,存心謀害她的命。
當即,芳心一慘,恨聲不絕,隨之嬌軀一擰,掉頭回身飛縱,而那白骨血光劍,則如同附近隨形,向她身後疾射。
仲玉一見這怪事,竟在自己的手中發生,驚恐之下,簡直嚇掉了魂,眼看著血光如電動似的,向繡紋身後飛去,她的輕功再好,焉能跑得過劍?如此豈不白白丟命。
於是,身形猛起,快如光射.同時,凌空兜手一擲,把手中金光靈蛇劍,直向騰空而行的白骨血光劍擲去。
當然,他這起身投劍的動作,已然快到極點,只見金虹飛處,接聞一聲金器交鳴,夾著繡紋“呀”地一聲驚叫,人影血光同時消失。
繡紋手撫著左臂,滿面驚恐,愣立當地,地腳下則墜落那兩柄金、白二劍。
仲玉落定她跟前,只見她一瞼倉惶,眉掛悽苦,左臂正沐浴流血,一陣愧疚,怔了一下,輕聲道:“繡紋……”
“不要叫我!”
倏地繡紋一聲大嚎,淚流雙腮,哭道:“你不想要我,就乘早光明正大的把我殺了,為什麼乘人不備,擲劍來謀害我,你說……為什麼要這樣,說呀……”
說著,頹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悲泣。
仲玉真是有口難辯,從何說起。於是挨著繡紋坐下來,婉聲說道:“繡紋,我確是沒有那種意思,你不相信我來發誓!”
“誰要你發誓!”繡紋泣道:“讓你欺負夠了,如今又拿好話來哄我騙我……你到底是何居心……”
仲玉一面替她裹傷,一面說道:“我真不知這柄怪劍有出奇的妙用,一時大意,竟讓它脫手飛出,因風追人,致使你受驚受傷……”
說著,拾過白骨血光劍,彈了一彈又道:“既然此劍具有怪用邪門,我們固不可要它,如果留在世上為壞人獲至,再經煉爛定然後患無窮,不如把它毀掉!”
語畢,以中食二指,夾住劍端,運力-擰,隨聞“嗆”地一聲脆響,那柄火候不足,而尚具有無上妙用的白骨血光劍已斷去一截。
繡紋見區工態度誠虔,料其所說的話,不會是假,到底愛之深切,心下已不再氣惱,待見他毀斷白劍表明心跡,更是如同春風拂面,消去了滿面淚痕,吹散了驚然的悽愴……方待回話,解釋一下自己的誤會。
陡然,身後一聲嘶啞的狂笑,夾著銀鈴般地燕語:“你們是什麼人?擅敢闖入姑娘禁地?”
仲玉兩人霍地挺身立起,啟眼望去,身前四丈之地,已立定兩個少女,和一個蓬頭垢面的怪人,正驚疑地瞧著自己。
兩個少女之中,一個是早先來過的黃衣女子,面貌姣好,一瞼稚氣,另外是一個身穿銀紅色宮妝,發挽般龍髻,罩披淺藍紗巾,峨嵋淡掃,玉面櫻唇,嬌嫩的臉蛋,映著春光,分明顯得美麗脫塵,真是一個美人兒。
尤其美眸似睜非睜,半惺半醒,露出一種霧樣的威儀和媚態,巧口緊閉櫻唇繪菱,則又顯得冰寒孤傲,而肩後拖著一襲黑色大披風,因風飄動,越襯托出玉亭生姿,勁美可人……
那個怪人則大大相反,而且真是名符其實的怪,只見他頭上亂髮蠟黃,根根交錯豎立,真似怒髮沖天,滿瞼油泥,卻又泛著紅光,長眉鳳眼,顯出陰沉沉的威稜,嘴緣長滿不青不黃的鬍鬚。
而最奇特的是,胸前掉著一根一拇粗細,龍筋和鐵條錘成的鐵鏈,似乎是從胸骨里長出來的,雙手託著一個,尺半見方的鐵凳,與鐵鏈的一端溶交在一起,很顯然是種控制人的刑具,但那怪人身負那樣沉重的鐵貨,卻如沒事的入一般,可見其內外功力,高得實在驚人。
仲玉他們已猜知,眼前宮裝少女,必是急欲煉製成功的小姐,而那怪人定是文長老了,但懷疑的是,哪一個武林巨閥,有這樣一個美貌如花,而又心如鳩毒的千金?那怪人又是什麼路數?既不象道土,又不象頭陀,怎麼稱為長老?……
當然,這三個也是非常驚奇,直兇狠狠地瞧著仲玉,心裡不住讚美,男如潘安再世,女似西子重生,真若一對凌霄的玉女金童臨凡,既然來到此地,想必也是天殘老賊一當,少時留他們不得。
尤其怪人心中,更多一種感觸,暗道:“這娃兒一副英挺俊朗的風儀,不正似我當年的氣概嗎?但不知是誰的後裔,何人的弟子……”
陡聞宮裝少女冷哼一聲,道:“何方野男女,擅敢闖入禁地?”
一派神聖不可侵犯的傲態,越顯露出其眼高於頂,心底唯我獨尊的優越感,致令出言不遜,不近人情。
仲玉和繡紋,是何等倨傲之人?哪能忍得下,對方罵自己是野男女,頓時厲怒於面,心少直冒。
因此,宮裝少女話剛落音,繡紋已憤然答道:“姑娘家應該錦口蘭心,言態婉溫才是,似你這等形同殭屍,出言無禮,還能算是女人?哼,不過是一個漂亮的小母豬……”
別看繡紋平日溫柔文靜,罵起人來卻是非常刻薄。
“野賤婢!”
宮裝女子怒叱一聲,道:“如此放肆,想是活膩了……你們來得正好,我正需要你的血,和這小野男人的心……秋菊,先把這賤婢拿下……”
黃衣少女秋菊,嬌應一聲,身軀猛提,凌空揚爪,直向繡紋撲到。
這丫頭看她不出,身法手式,倒是頗具根底。
繡紋見秋菊,欺身抓來,頓即身軀微側,反手一掌尚未拍出,仲玉長笑聲中,已憑空拔起,單手箕張,一吐一引,發出一股奇大的磁力,硬把秋菊一個身子輕飄飄地吸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