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曉雨頂著三十六度的高溫在太陽下奔波,她剛剛離開面試會場,結果依然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慘!
畢業已經兩個月了,眼看著其他同學都已順利找到工作,有的甚至已經開始在電視上露臉,只有她——每天都信心滿滿地出門,傍晚卻像條喪家之犬一樣,沮喪地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
看她為了找工作如此勞頓奔波,疼愛妹妹的大姊貝曉風曾對她提過,可以請姊夫幫她介紹,不過被她婉拒了,她不想靠關係獲得工作。
嘟鈴鈴……
這時,肩上的布背袋裡傳來悅耳的手機鈴聲。
她趕緊將身上像布袋和尚一樣的大包包拉到前面來,伸手到塞滿東西的袋子裡抓出那支震動個不停,還發出音樂及閃光的手機。
「你好!」她急喘著按下通話鈕。
「請問——是貝曉雨同學嗎?」那是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讓人一聽就覺得很虛偽、很奸詐,而且下意識讓貝曉雨想到電視劇中的大奸臣或是黑心太監。
這是誰?我認識這號人物嗎?貝曉雨努力回想。
是她昨天去面試的「黃金週刊」?還是她上個禮拜去應徵的「暴、爆、報」?還是更早之前的報社……
「我是,請問您是……」貝曉雨遲疑地問。
「-忘了我啦?我是甄教授啊。」甄光明氣得牙癢癢的,卻又得忍住並且努力擠出假笑。
這個臭丫頭在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團亂之後,拍拍屁股畢業了,現在居然連他的聲音都聽不出來?要是現在她還在上學,他非連當她十次不可……噢!拜這臭丫頭所賜,現在他連隨便當人的權力都沒有了……嗚!
總之,今天他是來複仇的啦!嘿嘿,他會把她所賜的悲慘人生一一回報給她!等著瞧吧!
「啊,是甄教授?」貝曉雨好驚訝,沒想到教授會親自打電話給她,她還以為教授恨死她了呢!
大四上學期,她因為看不過甄教授以當人威脅成績在危險邊緣的學生送禮、送紅包,而向學校投訴。
不是她愛多管閒事,而是他真的太過分了,平日使喚學生幫他打掃研究室就算了,假日還得「義務」到他家去幫師母溜狗、打掃環境,每逢過年過節還得奉上昂貴禮物或是紅包,更誇張的是,聽說師母還會嫌送去的禮盒不好。
「啊,香菇喔?我家很多了。鮑魚?有點吃膩了說……」
如果學生笨得聽不懂老師的意思,沒有及時「孝敬」,就會被刁難甚至被當,萬一不巧是必修課,隔年還必須再重修一次,否則無法順利畢業。
她的成績一向還可以,也很認真出席上課,因此沒受到教授威脅,但是在得知其他同學的遭遇後,天生的正義感讓她義憤填膺,於是向學校檢舉教授的惡行。
經她這麼一檢舉,甄光明立即被送往教評會調查,差點丟了教授職務,最後是他寫下切結書,親自向校長保證絕不再犯之後,校長才又給他一次機會,讓他繼續任教。
從那之後,每回在校園裡遇到她,甄光明都用眼睛加鼻孔一起瞪她,當然如果遇到他上的課,她的成績可想而知不會太高,不過因為已經受到校長注意,他也不敢報復得太明顯,只敢在成績上稍微動手腳,給她低分洩憤。
因為兩人之間有這段「恩怨情仇」,她才會對他主動來電感到意外。
「教授,請問有什麼事嗎?」貝曉雨毫無心眼地問。
她天真地認為,教授既然主動打電話來,一定不在意她檢舉他收禮的事了啦。
「貝同學,畢業已經兩個月了,-還沒找到工作吧?」
甄光明在心裡偷笑,他在學校雖然惡名昭彰,但是和傳媒之間的關係卻很好,每當發生重大的新聞事件,還常有媒體來訪問他。
她去應徵的幾間報社、電視臺,他早已介紹和他走得近的學生進去了,錄取者大部分都已內定,她當然會鎩羽而歸。
「-,教授,你怎麼知道?」好神喔!她都還沒告訴他,他就知道她沒找到工作?
「咳咳,因為-點醒了過去罪惡的我,讓我走出物質慾望的魔障,所以我特別關心-,才向-同學打聽來的。」甄光明裝模作樣地回答。
「教授,您不用客氣啦!古人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您誠心認錯,是您比較偉大才對,我沒什麼功勞啦。」呵呵,她怎麼好意思居功呢?
她真以為他在感謝她?!甄光明氣得恨不得摔電話,不過還是努力地忍住了。
「貝同學,是這樣的,聽說-還沒找到工作,我一直相當擔憂不安,所以聯絡過一位朋友之後,想介紹一個雜誌社的工作給。」
「真的嗎?教授,你要幫我介紹?!我好感動喔!」貝曉雨真的很感動,沒想到教授居然不計前嫌幫她找工作!
「教授,您人真好!真好……嗚……」說著,她果真滴下了感動的眼淚。
「好了好了,別太感動了!」以後別恨他就好了。「貝同學,我要介紹給-的可是非常非常棒的工作,這是一間橫跨港臺兩地的知名雜誌社,雖然需長期駐留在香港,但還是有很多人擠破頭要爭這個肥缺,但我硬是利用關係,要朋友把這個職位保留給。」
「啊?去香港?」聽起來好像很棒!可是……「教授,我覺得走後門、利用關係不太好耶,我可不可以正大光明和其他面試者競爭啊?」
貝曉雨憨厚有正義感,不喜歡不公平的事,如果她願意,早在畢業之前就可請姊夫幫忙,可是她拒絕了。
她寧願自己頂著大太陽,一間間公司去應徵、面試,也不願贏得不光彩。
甄光明抓著電話的手在顫抖,語調緊繃地假笑道:「貝同學,-真傻!我只是引薦-而已,決定權還是在他們手上,既然他們錄取-,就表示-的能力符合他們的需求,-不應該放棄這個機會。」
「可是——教授,我在校成績又不是最好,他們為什麼決定用我呢?」貝曉雨感到非常納悶。
「我想大概有他們的考量吧。」甄光明咬緊牙根,免得火從嘴裡噴出來。
「喔?這樣啊。」惶恐過後,貝曉雨總算開始感到驚喜。「對了!請問教授,您要介紹的是哪間雜誌社呢?」
「獵犬週刊。」
「我要去香港嚕。」
貝曉雨啃著她最愛的螃蟹,開心地對姊姊曉風和妹妹曉陽宣佈。
聽她說找到工作,已出嫁的姊姊高興得立刻吩咐廚子燒了一大桌妹妹們愛吃的菜,邀請兩個妹妹一起過來慶祝。
「香港的大閘蟹很有名,曉雨愛吃螃蟹,以後就可以常吃了。恭喜-!」姊夫馮君翰笑著恭喜。
「大閘蟹很貴的,我才捨不得吃呢。」貝曉雨猛搖小腦袋。
雖然姊夫有錢得要命,而且像姊姊一樣照顧她和妹妹,讓她們生活優渥、不虞匱乏,但她依然習慣勤儉的生活,絕少奢侈浪費。
「-們三姊妹真像。」馮君翰忍不住輕嘆。
每回他挖空心思想給妻子一個驚喜,她的反應總是:這麼貴?花了很多錢吧?以後不要破費了!
雖然有點掃興,不過他知道妻子只是心疼他花太多錢,所以後來都善意騙她,告訴她那些東西不值什麼錢。
而姊姊嫁入豪門,這兩個小姨子卻不肯跟他們夫妻一起住豪宅,只勉強接受他們提供的那棟半舊不新的小公寓,平日開銷也很節省,不曾看她們買過任何名牌。偶爾他和曉風出國,買了高價的皮包、衣服、飾品送她們,也很少看她們穿戴,出入還是堅持搭公車。
「曉雨,今天在電話裡我沒問清楚,-找到什麼樣的工作?」貝曉風柔聲哄著懷裡的寶貝,花瓣般柔嫩的小嬰兒才剛滿兩個月。
那是他們愛的結晶,馮君翰瞧得心都快化了,寶貝女兒已成為他生命中另一個重要的人。
「獵犬週刊的駐港記者,是學校教授介紹的。我負責採訪香港發生的大事,讓臺灣的讀者知道,當然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奇聞異趣啦,雖然我對採訪這方面的新聞比較沒興趣。」貝曉雨聳了聳肩膀,又抓起一支肥美的蟹腳啃了起來。
「獵犬週刊?那個專門扒糞的三流週刊?」貝曉陽一聽這個名字就反感。
「這個週刊名聲好像不太好。」貝曉風也擔心地蹙起眉頭。
「應該說是很不好。」馮君翰補充。
他有不少好友都深受其害,明明只是和女性朋友用餐,就被說成親密交往,萬一不小心共處一室,一定被誇大十倍地報導成淫亂狂歡。
「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啊,可是教授說那些緋聞也有反映出社會的另一面,民眾有知的權利,所以應該據實報導。而且他要我先別執著於自己的理想,可以把這個工作當作一種磨練的機會,多方歷練之後,將來有了實務經驗與能力,不愁找不到理想的工作。」
她並不知道,那只是甄光明誘騙她上鉤才說出來的話,若是得意門生,他可捨不得讓別人去受苦。
「話是沒錯,但是有必要當狗仔隊來磨練嗎?」貝曉陽懷疑地問。
「傳媒的領域我們都不懂,或許想在這行生存下去,真的得這樣沒錯。雖然當狗仔隊不太好,不過既然是學校教授介紹的,應該不會有問題吧?」貝曉風不知道曉雨和教授間的「恩怨情仇」,所以相信教授不會害妹妹。
「別擔心,我會拜託香港的朋友關照曉雨的。」馮君翰笑著安慰擔憂的妻子及小姨子。
「謝謝你。」貝曉風對丈夫燦然一笑。
「吃飽了!我要抱小寶寶。」貝曉雨吃完螃蟹洗過手之後,立刻衝向白白嫩嫩的小外甥女,小心翼翼抱起渾圓柔軟的身體。「哇,-越來越可愛了呢!」
「那當然,因為她越來越像媽媽了嘛。」身為父親的馮君翰自豪地道。
貝曉風嬌羞地白他一眼,笑他太厚臉皮,不知謙虛。
「姊,寶寶有兩個月大了吧?那-應該領到畢業證書了吧?」貝曉雨調侃地朝她眨眨眼。
「哈哈哈……」想到這件事,馮君翰還是忍不住想笑,貝曉風又羞又惱地瞪著他,誰叫他是始作俑者呢!
話說貝曉風雖然早在大二就結婚了,但依然充滿毅力地完成大學學業,和妹妹曉雨同在今年畢業,畢業之時,她肚子已經鼓得像顆大水球。
原以為預產期還沒到,所以她在老公的陪同下參加畢業典禮,誰知道校長還在致詞,畢業證書都還沒領到,她就開始陣痛。
為了怕驚動他人,她拉了拉老公的袖子,要他附耳過來,悄悄對他說:「我肚子好痛,可能快生了,你送我去醫院好不好?」
「-說什麼?!-說——」又驚又喜又惶恐的馮君翰當場站起來,對著全場大吼:「我老婆要生了!」
當時要不是肚子太痛,貝曉風一定會當場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聽到這個好消息,全場紛紛拍手給予祝賀,就連臺上的校長也拿著麥克風幫忙指揮,好讓他順利把妻子從擁擠的禮堂抱出去。
事隔兩個月,不知道姊姊去領畢業證書了沒有?
「學校已經用掛號幫我寄來了。」貝曉風假裝鎮定地道。
「姊,我看-大概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在畢業典禮上陣痛的孕婦吧?」貝曉陽也加入調侃的行列。
貝曉風偽裝的鎮定立刻破功,整張臉紅得像蘋果。
「誰知道寶寶會在那時候急著出來嘛!」她纖白的手指責備地輕點女兒柔嫩的額頭。「-啊,就是性子急,餵奶稍微慢一點,-也哇哇大哭。」
小女娃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時機不對,害母親糗得不好意思去領畢業證書,還一徑對著母親呵呵笑。
「-別怪她嘛,寶寶也不是故意的。」貝曉雨依依不捨地親吻小女娃的頭頂,低聲呢喃:「寶寶,曉雨姨要去香港了,-要常跟媽咪到香港來看姨喔,姨會帶-去很多好玩的地方玩。」
「一定會的。」貝曉風笑著承諾。
「一路順風,曉雨!」
香港,萬象之都
清晨的地鐵擠得像沙丁魚罐頭,貝曉雨抓著車廂裡的金屬扶杆,隨著電車行駛的節奏,一搖一晃地打瞌睡。
她實在太困了!她來香港工作已經一個多月了,說句老實話,狗仔記者真不是人做的。
除了第一天晚上之外,她沒有一天睡飽過,每天下班時往往已凌晨,拖著像被踹過一百次的疲累身軀回到租屋處,匆匆洗了澡倒頭就睡。
好像才剛閉上眼天就亮了,出門上班時,臉上總戴著一副天然的熊貓牌太陽眼鏡,連假日都沒得清閒,還得寫報告、出公差。
記者生涯跟她之前的認知,還有從同學那裡聽來的完全不同。
原以為記者只要準備好採訪內容,優雅地對著鏡頭訪問當事人的心情感想,然後回到報社或電視臺整理好文稿之後就算完成了。
可是不知道是香港的傳媒型態跟臺灣不同,還是獵犬週刊真的比較特別,她每天都忙得要命,沒有一刻清閒。
首先一上班就得先整理辦公室,然後蒐集和目標有關的資訊,下午過後,同組的同事來上班,她就得跟著他們展開一天中最重要的工作——追蹤。
首先,他們會根據可靠的線報鎖定目標所在位置,然後開始進行滴水不漏的嚴密跟監行動,有時明星拍戲或錄影,一等就是十幾個小時的情形也有,太陽曬、吹風淋雨不說,還經常在野地喂蚊子,換來一身紅豆冰。
等到目標收戲之後,最驚險刺激的部分才要開始。
狗仔守則只有一條,就是像瘋狗一樣死咬不放,追、追、追,趕、趕、趕,緊迫盯人、沒有倫理、不顧廉恥,有時獵物企圖擺脫他們,還得不顧危險地在大馬路上演出飈車追逐戰。
她想老闆大概請了前任賽車手來擔任駕駛吧,瞧他加速直衝、左扭右甩、緊急迴轉,再來個猛烈煞車,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而她就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扔來甩去,差點沒把胃裡的食物全吐出來,幸好她有繫上安全帶,否則鐵定像空中飛人一樣被甩出去。
她的身上佈滿撞出來的瘀青,一開始她膽子都快嚇破了,不過經過一個多月的磨練,她已經逐漸習慣,還可以在劇烈搖晃的車子裡抽空翻閱獵物的基本資料。
不過有時候對方請了保鑣,或是遇到脾氣不太好的當事人火氣上來,他們可就要遭殃了,被罵是常有的事,倒楣的時候甚至還會捱揍。她是女孩子,可能還稍微好一點,上個禮拜有位同事被打得像豬頭,可見這個工作不但驚險刺激,而且充滿了危險。
姊姊聽了之後,心疼得直要她辭職回臺灣,不過她不是那麼容易退縮的人,小妹曉陽常取笑她是傻大姊,正因為她傻,所以她有超乎常人的耐心及毅力,絕不輕易認輸!
下了地鐵,來到辦公室,只差五分鐘就九點了,但是整間辦公室空無一人,尤其平常跟她同組跑新聞的同事,幾乎都是過中午才來上班。
關於這點她覺得奇怪,為何同一組工作的同事可以中午才來,而她卻得準時九點進辦公室呢?而且她每天累得像條狗,卻連一天休假也沒有,但其他同事在做完一則報導後,卻可以連休好幾天?
不過後來轉念一想,她是新進人員嘛,又還在試用階段,充其量只能算個實習記者,比別人辛苦也是應該的,所以也就不計較了。
只是她已經工作一個多月了,卻連半毛錢都沒領到,這點比較令她懷疑。
老闆說這裡的員工都是算業績的,有搶到獨家新聞才有錢領,最近半則獨家都沒搶到,自然沒錢可領。
但是她常常看同事三三兩兩吆喝著去吃豐盛大餐,如果沒薪水,他們怎麼有錢吃好料?真是太奇怪了!
她哪知道,獵犬週刊的老闆和甄光明是多年老友,也是一丘之貉,受到朋友指示要「好好」關照她,他自是義不容辭地代替老友教導她「做事」的道理。
要她比大家更早上班,卻得和大家一樣晚下班,不給薪、不給假,還讓嬌滴滴的她隨那些身強體壯的男記者跟拍,日曬雨淋不說,還跟著追、趕、跑、跳,讓她吃足了苦頭。
過了九點半,貝曉雨已經整理完辦公室,一些同事才陸續來上班,不久老闆梁康也走進辦公室。
他是臺灣過去的,和甄光明是大學同學,中、粵語都通。
「老闆早!」貝曉雨沒有半絲不滿地朝他微笑打招呼。
「喲!-來了?」梁康有點詫異,原以為她撐不了一個月,可是眼看著都快兩個月了,她還是每天準時到公司上班,無論前一天晚上跟拍到多晚,也不曾遲到缺席過。
「嗯,我還把辦公室整理乾淨了呢。」她驕傲地微笑。
「辛苦-了。」梁康真心道,開始對這女孩產生愧疚感。
他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麼事得罪老友,但他倒真的開始考慮留她下來當正式員工。
這麼無怨無尤、刻苦勤奮、能操耐勞的員工,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
他決定給她最後一個試驗,如果連這個試驗她都能順利過關,那麼他不會再胡亂折騰她,就算跟老友翻臉,他也不惜正式聘請她。
「貝小姐,-跟我進來一下,有件工作派給。」
「可是天后鄭小姐的緋聞還沒追到——」
「那個不重要,有另一份更重要的工作給。」
不重要?貝曉雨臉部抽搐。既然不重要,幹嘛要她從早到晚不停的追啊?
不過老闆最大,老闆的命令她怎敢不從呢?所以她還是乖乖地跟著走進老闆的辦公室。
「我打算下個月報導這個人的消息,所以我要-去採訪他。」梁康將一本商業週刊放在桌上,拉開椅子坐下後續道:「希望-在一個月後交出一篇他的訪問稿,我知道他很難約,所以如果無法正面採訪,就去追蹤他的私生活,不管上哪間館子吃飯或和哪個女人約會,讀者都很有興趣。」
貝曉雨的視線很自然地落在那張彩色的封面照片上,照片中的主角是一名相當年輕,面容嚴峻的男人。
他顯然正在開會,因為橢圓形的會議桌旁還有幾個男人。他坐在會議桌的最前方,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神態雍容尊貴,彷佛帝王般睥睨全場。
他單手支著臉頰,雙眼直視著正在發言的男人,烏黑的短髮抹上髮膠往後梳,露出寬闊飽滿的額頭,緊抿的薄唇噙著一抹嘲諷的微笑,挺直得宛如藝術家雕塑過的鼻樑上架著一副淺色金屬框眼鏡,略為狹長的黑眸在鏡片後透出精銳的冷光。
他真的是個很帥的男人,英俊得足以讓每個女人瘋狂尖叫。
「這是誰啊?」真帥……
貝曉雨不自覺嚥了下口水,唯恐急速分泌的口水會剋制不住,洶湧流出。
「他叫饒子-,是香港地產大亨的獨子,身價上百億港幣。」梁康心痛地看著那張英俊的臉孔——永遠與他無緣的獨家啊!要是能夠挖到他一則緋聞,雜誌的賣量就夠他吃一年了!
「饒子-這個人非常神秘,神龍見首不見尾,媒體想報導他起碼兩三年了,卻什麼也追蹤不到。因為他很注重隱私,出入總是搭深色玻璃房車,回家之後幾乎足不出戶,偶爾出門參加重要活動,也都循規蹈矩得像個模範生,不曾鬧過半點緋聞可報,所以很少有雜誌社追得到他的隱私。」
而那本商業週刊,則是因為那是公開的建築工會會議,開放記者採訪,所以才能拍到他的近照,不過在場記者得到的也僅有他的照片和簡單的回答而已。
除了會議相關議題,饒子-對於私事半個字也不肯回答。
「所以您要我去採訪饒子-的相關消息?」好像不是個簡單的任務呢。
「沒錯!我知道從-進入公司後一直很辛苦,我答應-,只要-順利達成這個任務,我就升-為正式記者,福利和其他同事一樣,不會再像現在這麼累。」
「真的嗎?老闆,你人真好,你真的很照顧我,謝謝你!」
貝曉雨感激又真誠的道謝,反而更讓梁康汗顏。
「沒什麼啦,像-這麼認真的員工,提拔-也是應該的,饒子-的報導,-就好好努力吧!」
「是的!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帶回好消息!」
「那好,-可以開始著手進行了,從現在開始-的時間是自由的,不需要時時刻刻向我回報。祝-好運,早日達成目標。」
「謝謝老闆,我會好好努力的!」
貝曉雨笑-眼,信心滿滿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