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狐王又在問學教奴了。什麼樣的人是‘非人’呢?狐王轎前人才濟濟,對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誰都一清二楚了,何況,早就在“問學教奴”中問過。如今狐王重又發問,並不是問自己的奴才,而是在對胡堡主“打開窗子說亮話”,造成他心理上的迷亂。只見草上飛對狐王座轎深施一禮,說:“孟老夫子說.‘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諸位奴才,我們對‘非人’,該怎麼辦?”“凡是狐王《七殺譜》上有名的人,”眾奴齊聲高叫,“一律格殺勿論!”“起轎!”孤立發出命令,“觀日臺上接待貴賓賞花!”兩拳雙腿立即抬著狐王座轎,向雷公庵右側五丈處的觀日臺急奔而去;轎前轎後轎側的護衛緊隨不捨;釵奴躍上轎頂,盤膝坐在青銅蓋上。觀日臺寬敞壯麗,除了進出口外,三面是青花石做護欄,沿欄設置了三九二十七張長條石凳,每條凳子可容三個人。這兒除了朝東俯視日出外,臺下是群山環繞的山谷,谷里有條潺潺奔流著的小溪,它就是流經自溪鎮的白溪。十多戶人家,伴山枕溪而居。雖然比不上《桃源行》裡桃花源的“遙看一處攢雲村,近入千家散花竹”那麼地讓人心嚮往之,但它那紫竹叢中純樸的農舍,幽靜清雅的青山綠水,象是個沒塗脂粉的村姑,人見人愛。尤其是正值花朝節,百花齊放,一陣陣沁人肺腑的花香,直飛上雷公嶺來。沿溪的兩行象長堤似的桃樹,零亂地挺立在各四周的李子樹,它們都頭頂著自己親手編織的花帽,昂頭挺胸地迎向觀日臺,象是在向雷公嶺上的雷公爺爺頂禮膜拜。狐王的座轎直抬進臺的前端,釵奴把轎簾取了下來,以便狐王接受百花朝見。眾護衛在轎的兩側和轎後,誰也看不到轎內的狐王。釵奴坐在轎頂,她揭開青銅蓋請示狐王后說:“狐王今日賞花,百花齊放,爭相鬥豔,心中十分高興!”說罷,又大聲叫道,“請史幫主、。胡堡主、九位金剛大哥進觀日臺賞花,其餘復興堡的大哥們,請上臺後山坡上自行欣賞美景!”胡堡主在史幫主的導引下,率九大金剛走進了觀日臺。他眉宇間顯露著千萬個不高興,賞花?賞你狐王臍下的那朵臭花!釵奴的狐媚眼青光閃閃地直射著胡堡主,突然心頭一震,暗道:“這老小子果然名不虛傳。他雖然沒修煉成了空道長的金剛不壞之軀,內功造詣決不在我欽奴和洞庭湖主鍾金龍之下。”想到這裡,立刻以傳音入秘功夫通知了轎內的狐王。“我說胡堡主,”狐王說,“你以霹靂神拳威鎮武林,你可知道當今武林中只有一個人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軀,他是誰呢?”他當然是狐王和釵奴的大師父了空道長,胡堡主怎麼會知道他呢?胡堡主淡淡地說:“老夫可不知道有誰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軀!”“到你知道的時候,時間就太晚了。因為你遇上了他,便必須命喪九泉!好了,我們是來賞花的,觀日臺下以桃李花為最多。兩拳雙腿聽令:你四人在我的奴才中,只會抬轎子,有誰能背誦出一首有關桃花的詩麼?”兩拳中的老大立即挺身而出,不慌不忙地說:“奴才自從狐王教導以後,要是白天不讀書,就覺得大自天也是昏黑昏黑的。奴才就道命背首打汕詩吧:去年今日此門過,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歪詩,歪詩!念臭了的詩,念臭了的詩!”狐王淡淡地說。轎外除了花香襲人外,空氣一片沉寂。停了好一會兒後,狐王才又打開話匣:“扇奴何在?”“奴才轎前恭立!”金扇公子恭敬地抱拳答道。“值此花朝佳節,我們邀請復興堡的貴賓同在雷公嶺上賞花,請你來做首詩留作紀念如何?”“奴才道命!”金扇公子沉思片刻後,朗聲確道:“春風吹襲百花放,花朝節日謁狐王。人比靈氣花比香,劍要神道刀要光。今朝賞花開胸襟,明日行道問江湖。醉問賞花誰最靈,轎裡乾坤好文章!“好,妙,絕!好極了!妙極了!絕極了!”史幫主眯著眼睛偏著頭,鼓掌大聲道,“就憑‘轎裡乾坤好文章’這一句,就能一字值萬金。一字值萬金啊!”“臭老叫花子!”釵奴圓睜著杏眼說,“誰要你鼓掌?誰要你胡言亂語的?”“釵奴!誰要你叫‘臭老叫花子’的?”狐王不悅地說,“扇奴的詩,也是首歪詩,臭詩,登不了大雅之堂;”“好嘛;”釵奴拉長了嘴說,“奴才以後不當著你的面叫‘臭老叫花子’就是了。不過,總有那麼一天,我非要史幫主人頭落地不可!”“你敢!沒有我的同意,看誰膽敢動史幫主一根毫毛!”狐王顯然已生氣了。“婢子不敢,婢子不敢,請狐王息怒!”胡堡主想,狐王的一個貼身奴僕,居然開口閉口就要取史幫主項上人頭,把個史幫主嚇得屁滾尿流,兩腿發抖似渾身篩糠似的,那……狐王的武功至少也要比釵奴高出一大截……正當胡堡主在苦苦思索時,又聽狐王清脆地說道:“胡堡主,請你也令九大金剛背誦或朗誦一首‘歪詩’或‘臭詩”,讓我聽聽,以增加賞花的雅興。”“我復興堡可沒賞花的雅興!”胡堡主惱怒地說.這不是明擺著要自己好看麼?莫說是他手下的九大金剛背不出首詩來,就是他胡堡主本人,也背不出一首歪“桃花詩”來呀!“起轎!”狐王光火了,“‘相知滿天下,知心有幾人’,沒賞花的知心朋友,我們回到大廣場的大松樹下去!”兩拳雙腿如接聖旨般地飛快將狐王座轎抬回了問學教奴的大松樹下,復興堡的人也隨後回到了大廣場上。沒有欣賞花的知心朋友,狐正好半天都不說一句話,廣場上一片沉寂,眾奴以為狐王已經氣昏了。釵奴膽大包天。她躍上轎頂,揭開青銅蓋,請示過狐王后大聲說:“狐王請胡堡主賞花,原本是誠心高攀,想交胡堡主這個朋友。朋友嘛,最重要的是志同道合,道不同,志不合,便不相為謀了!”“那……在下就此告別,返回復興堡去了!”胡堡主拱手說。“狐王說,”釵奴又道,‘不是朋友的人便是敵人。是敵人,雙方既然在雷公嶺上狹路相逢了,得彼此分出個是非來。‘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怎樣個分法呢?”、胡堡主聽了釵奴的一番話,知道今日已不能善罷了。“狐王轎前的兩拳雙腿自從替狐王充當抬轎腳力後,從沒派上衝鋒陷陣的用場,因為他四人只會三兩招猴拳和踢兩腳馬蹄子。請復興堡在大名鼎鼎的九大金剛中,挑出最傑出的四大金剛來與兩拳雙腿一較高低,如何?”釵奴盤坐在轎頂上說。兩拳雙腿早年都是以蠻力而揚名江湖,可謂力能舉鼎和腳踢千斤,復興堡的人對其早已有所聞。但九大金剛也不是泛泛之輩。他們都深得胡堡主霹靂神拳的真傳,人人都有開碑裂石的掌力。胡堡主這回遠道來雷公嶺,已經是有失他堡主的身分了。他憋了一肚子的“垃圾氣”,來到雷公嶺後,狐王不出轎迎接,已是對他大為不敬,隨後又演了一場顯示實力的“迎賓歌舞”,這分明是戲弄於他,沒有把復興堡的人放在眼裡嘛!要是狐正派四缺與自己的九大金剛一決輸贏,倒是旗鼓相當,可她派那四個呆頭呆腦,笨手笨腳的傢伙上陣,不是欺人太甚,目中無人麼?想到這裡,胡堡主簡直快氣得吐血了。“老大、老三、老四、老八,出戰兩拳雙腿!”胡堡主憤怒地下達了命令。顯然這四人是九大金剛中的精英,他要用這四人打敗兩拳雙腿,出出胸中的那口惡氣,也好讓狐王知道他復興堡霹靂神拳的厲害。“兩拳雙腿聽令!”釵奴代狐王指揮說,“狐王有令,準勝不準敗,要是敗下陣來,打斷雙手,切掉雙腿!”“是。奴才遵命!”兩拳雙腿齊向狐王抱拳說。釵奴躍下轎來,向兩拳雙腿面授機宜。兩拳雙腿進入大廣場中。四大金剛跟著昂頭進場。兩拳雙腿入場後,立刻雙手抱胸並與胸齊,擺出了“抱虎歸山”的架勢。四大金剛當然不甘示弱,今天主子與他們已受夠了窩囊氣,他們上場後便一對一地與兩拳雙腿相對,並立即一招“彎弓射虎”,掌風直襲對方胸部。兩拳雙腿輕跳著進過了一掌,掌風落了個空,擊得塵土飛揚。兩拳雙腿進過這一掌後,仍然是取雙手抱胸姿勢,並輕移蓮步地跳躍著,向四大金剛欺近。四大金剛皆是見多識廣,久經沙場的老將,不是好惹的,每人又發了兩掌‘兩拳雙腿仍是照老法子閃開了,並繼續向四大金剛欺近。四大金剛心裡明白,如果讓他四人逼到身前,捱上少說也有三五百斤重的一拳或一臉可不是好玩的,因而一面後退,一面又頻頻發掌,可全都被對方避開化解了。他們四人全都忘了,霹靂神掌之所以兇猛,全在於用此功夫必須把內氣真力貫注於雙掌之中,十二掌之後,內力便會不繼。四大金剛忘記的要訣,兩拳雙腿卻謹記於胸。此刻,他們已不再躲避四大金剛的掌力,因為霹靂神掌已變成了普通拳頭,打在兩拳雙腿身上,就象是被石頭擊中了一下似的,只要不讓他們擊中頭部,什麼也不必擔憂。兩拳雙腿象石頭那樣結實的軀體,捱上二三十拳也損害不了他四人一根毫毛。這樣一來,場上就象大人追小孩似的,逼得四大金剛圍著場子不斷地後退。兩拳雙腿仍以雙手護著胸部,因為胸部不象頭部那樣容易躲閃,他們這種精明的打法,正是釵奴所授。四大金剛此刻已黔驢技窮了。可他四人亦不是泛泛之輩,退避再三之後,突然站穩了腳跟,左右開引擊打兩拳雙腿。沒想到兩拳雙腿仍是姿勢照舊,雙手抱胸,任由四大金剛捶打,只是不讓他們擊中頭部和胸部。突然,兩拳出拳,雙腿伸腿,把四大金剛“砰”地一下子擊倒在地。釵奴大聲喝叫:“兩拳雙腿,不準傷人,快回轎前侍候!”兩拳雙腿聞言,立刻走回了轎前。胡堡主的臉都氣青了。“胡堡主!”釵奴盤坐在轎頂上說,”下一個比鬥節目是請你派出四人抬著狐王的座轎繞廣場一週,如果能繞完一週,這一週不過十五六支,狐王便自認是輸家。”“我們不要替狐王抬轎!”胡堡主自知撿不了便宜。_“那……就請你們欣賞狐王座轎在途中奔行的情形了!”釵奴代狐王下令:“起轎!”_狐王座轎轎身長九尺,寬五尺半,四根碗口粗細的銅轎杆子伸出轎外八尺多長,少說也有千斤以上。狐王的座轎在途中快速奔行時,也是一絕。兩拳在前,其中一人抬左邊的託轎杆於右屑,左手過胸抓著轎杆子,右手與右側抬右邊託轎杆的左手緊緊地絞在一起;另一人則與之相反,這種抬法,讓坐在轎內的狐王感到十分舒適平穩。在轎前開道的是釵奴和刀劍雙奴,釵奴在前,刀、劍二奴分別在她左右肩後,三人排成三角形前進;在左側護轎的是一前一後的棍奴和筆奴;飛奴和眼奴在右邊護衛著;’緊跟著座轎後面護衛的是耳奴和笛奴,扇奴斷後,他們三人成後三角形前進。在釵奴一聲“起轎”的命令下,兩拳雙腿使出了渾身解數,抬著狐王的座轎,繞著大廣場奔行如飛。前面開路的釵奴,突然躍起兩丈多高,落身在狐王的轎蓋上。”一轎上多了個人,至少加了好幾十斤,可抬轎的兩拳雙腿似渾然不覺,若無其事一般,仍然象四頭牛似的向前狂奔。轉眼間,座轎已繞場三圈,釵奴命令“停轎”,接著又說“轉回去”。所謂“轉回去”,是口到原來的地方去,即必須又繞場三圈,再回到那兩株大松樹下。由於座轎無前後之分——前後一樣,都有轎簾,式樣、,裝飾也一模一樣,前也是後,後也是前,所以兩拳雙腿只需向後轉,變換成扇奴、耳奴和笛奴三人在前開路,立刻往來時方向飛奔。釵奴躍下轎來,緊隨在轎後,取代了原先扇奴的位置。領頭的扇奴,也象欽奴在領頭時一樣,“唾”地一聲,躍起一丈多高,落身在轎頂上,反手從肩後取扇,張扇,“刷刷刷”扇中三支毒箭齊發,大廣場邊上桃樹頂的三隻雀兒應聲落地。釵奴望著地上的死鳥說:“狐王的座轎經過時,誰要你們不唱歌歡迎呢?該死!”說著,她又朝胡堡主說:“請胡堡主為金扇公子的絕技鼓個掌,唱支歌吧!”胡堡主聽了,氣歪了嘴。“你不會唱,我自己來唱!”在奔跑之中,釵奴居然能自如而若無其事地唱歌,其功夫之深可想而知。釵奴緊隨轎後邊跑邊唱道:姐送轎行哥送狐,唱起山歌走江湖;山歌唱破千層霧,闖過一彎又一山。釵奴的歌聲甫落,狐王的座轎已在大松樹下停了下來。眾奴向後轉,面對著大廣場。釵奴習慣地抬起纖纖玉手,理了理額上的劉海兒後說:第二次抬轎比賽,復興堡自認落敗!”“我可沒和你們比賽抬轎啊!”胡堡主不甘示弱地說。“好吧;就算是沒比賽!”釵奴揚著頭說,“比霹靂神掌胡堡主該不會推辭了吧?”“比霹靂神掌又如何個比法呢?”胡堡主一行個個納悶著,不知狐王的人又在玩什麼花樣——wuxia8.com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