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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相府豪門藏敵使 少年俠士陷囹固

    這些人中,公孫璞只認識一個在相府作教頭的史宏,那次他和韓希舜交手,史宏也是曾在旁邊吶喊助威的。

    史宏哈哈笑道:“公孫少俠,原來是你,怪不得二公子要趕快把我們找來了。諸位大哥,這位公孫少俠是當今最享盛名的少年豪傑,咱們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求他指點一二啊!”

    公孫璞驚疑莫定:“難道韓希舜口裡說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他記著舊恨,要給我來個群毆麼?”不過他雖是起疑,卻也不懼,淡淡說道:“不敢當。史大教頭,你的本領遠勝在下。你史大教頭要較考我,我可是不敢奉陪。”

    韓希舜哈哈笑道:“公孫兄,你誤會了。我是想要他們在你的面前各練—套功夫,可不敢委屈你和他們交手,只是求你指點指點他們而已。”

    公孫璞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說道:“這就更不敢當了。我一個末學後進,這‘指點’二字,應該顛倒過來說才是。”

    韓希舜笑道:“好,那就大家都不必客氣。文人是以文會友,咱們就來個以武會友吧。這幾位朋友都是家父禮聘來的,在江湖上也都是成名的人物。”跟著向公孫璞逐一介紹,公孫璞也無心記他們的名字,作了一個羅圈揖,說道:“各位的大名,在下也是久仰的了。但聽說有一位白逖白老前輩也在這兒,不知何以不見?”

    史宏說道:“不巧得很,白老師今早進城去了。不過恐怕也就快要回來的。”

    公孫璞心裡想道:“韓希舜要這些人在我面前表演功夫,不知是何用意。怎的白老前輩也有這麼湊巧不在這兒,也不知他們說的是真是假?但既來之則安之,且看他們怎麼對付我吧!”

    韓希舜道:“各位稍待一會,還有一位遠道而來的朋友,我已經請他也來參與盛會了。”史宏似乎是有點興奮又有點吃驚的樣子說道;“公子說的是——”

    韓希舜道:“噤聲,顏公子來了。”

    只見一個披著白狐裘的少年帶了兩個隨從,大搖大擺地走宋,韓希舜連忙恭恭敬敬地站起來走出門外迎接,史宏等人更是誠惶誠恐的跟著出去,好像捧鳳凰似的,把那位“顏公子”捧進屋內。

    公孫璞大為奇怪,心道:“這姓顏的不知是什麼東西?何以韓希舜也要對他如此恭敬?難道他的身份述在相府少爺之上?”

    那個顏公子看見只有公孫璞一人沒有出去迎接,向他看了一眼,說道;“這位敢情就是名震江湖的公孫少俠?”

    公孫璞道:“不敢當。請問公子高姓大名,仙鄉何處?”

    那貴公子對公孫璞倒似頗瞧得起,說道:“公孫兄太客氣了。小弟姓顏名豪,大都人氏,久幕江南山水清麗,特來遊玩。”

    公孫璞心道:“怪不得他的口音不似南方人,原來是家住金京的。但不知他是什麼身份?金、宋兩國目前尚處在交戰的狀態之中,他一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卻怎敢帶領隨從,大搖大擺地來到江南,而且是在相府之中作客?”

    韓希舜道:“今日難得顏公子在此,公孫少俠也恰好來到。我想叫他們各自練一套功夫,請兩位指點。”

    顏豪說道:“好說好說,我喜歡看別人的武技,卻不知道怎麼指點的。我這兩個隨從倒是多少懂得一些,待會兒可以叫他們和大家琢磨琢磨。”口氣之傲,當真是無以復加。史宏這班人聽了這話,心裡雖然不大好受,臉上卻呈一副恭順的顏色,諾諾連聲,由史宏代表他們說道:“但求得尊僕指點,我們已是不勝榮幸之至。”

    顏豪的一個身材高瘦的隨從說道:“指點兩字,我們可是擔當不起。即使只是彼此琢磨,有公孫少俠這樣的高人在此,我們也是不敢獻醜的。”

    公孫璞淡淡說道:“高人二字,我怎敢當?我是深幸有此機會,一飽眼福,閣下可別給我臉上貼金。”

    另一個短小精悍的隨從說道:“我們是顏公子的下人,公孫少俠如此謙抑自下,真是折煞我們了。”忽地話頭一轉,接著說道:“今天天氣很好,公孫少俠,你這把雨傘可用不著隨身攜帶啊。”

    韓希舜笑道:“獨孤大哥,你有所不知,這是公孫少俠的兵器。”

    那隨從說道:“哦,原來如此。這個兵器倒是特別得很,呵否借給小人一觀?”

    公孫璞的玄鐵寶傘放在身邊,在這樣的場合中不便推辭,只好說道:“這樣粗笨的兵器貽笑方眾,可是沒有什麼好看。”心想:“只要你拿得動,給你看看又有何妨?”

    那短小精悍的漢子把寶傘拿來,撐開來滴漓溜地轉了兩轉,笑道:“好重,好重。這傘柄似乎不是凡鐵吧?”他口裡說“好重”,舞弄寶傘,卻是毫不費力。公孫璞不禁心頭微凜:“這個顏豪的僕人也有如此內力,他本人可想而知。今日之會,不知是何用意,我倒是得小心了。”

    公孫璞尚未回答,那顏公子已是哈哈一笑說道:“這是玄鐵打成的傘柄吧?我這隨從見識淺陋,教公孫少俠見笑了。”

    公孫璞見顏豪識得玄鐵寶傘,只好承認,說道:“顏公子見識不凡,佩服,佩服!”顏豪心想:“我家也什麼寶貝都有,可沒一樣比得上玄鐵寶傘。可惜今天卻是不便搶他的,慢慢再想法吧。”

    韓希舜道:“顏公子、公孫少俠請喝酒,邊喝邊看他們的武技。”

    顏豪說道:“好,好。古人讀漢書下酒,咱們飲酒觀賞武技,也是一大佳話。”

    韓希舜道:“史教頭,你先練過一趟黑虎拳,博顏公子一曬。”

    史宏道:“遵命。不過我可得請二公子允許,讓我用那株梧桐樹練拳。”

    韓希舜道:“你們要如何練便如何練,不必顧惜園中景物。”

    公孫璞心想:“這人不知要如何用梧桐練拳?”只見史宏跑到一株梧桐樹下,乒乒乓乓地打了七八拳,接著橫掃一腿,樹葉紛落,這還不算,過了片刻,樹枝也都折斷,紛紛落下。這梧桐樹就只剩下一株光禿禿的樹幹。 。

    顏豪沒說什麼,他那個高瘦的隨從道:“史教頭內力雄渾,黑虎拳練到這個地步也委實不錯了。”

    史宏奉米以為可以博得顏豪的稱讚,不料卻只博得他的隨從的“不錯”二字,心裡當然不大舒服,雖然不敢發作出來,臉上的神色可也不怎麼好瞧了,說道:“我這粗笨的拳腳功夫,本是難入方家法眼。請西門大哥多多指點。”

    話猶未了,忽見一個漢子飛般躍出,說道:“我也來一套刀法,博顏公子一曬。”

    此時梧桐樹的樹枝正在紛紛落下,只見刀光疾閃,霎時間刀光靜止,那漢子插刀歸鞘,說道:“獻醜了。”眾人定睛看時,只見落在地上的樹枝都給削為兩段,有人走去拾起幾枝拿回來給大家看,每枝樹枝都是恰好分為兩半同樣長短。

    那短小精悍的隨從道:“這位是郭武師吧,久仰郭武師的快刀絕技,果然言下無虛。”

    那姓郭的武師洋洋得意地說道:“請獨孤大哥指教。”

    那隨從道:“我也練過幾年刀法,待會兒自當獻拙,現在還是請西門大哥先露一手吧。”

    那高瘦的隨從笑道:“你這是教我出醜了。不過史教頭有命在先,我也只好獻醜,與史教頭琢磨琢磨吧。”

    說罷,走到另一株梧桐樹下,輕輕在樹幹拍了一掌,那株梧桐樹紋絲不動,他就立即回來了。

    史宏正自心裡嘀咕:“這算什麼?”心念未已,奇景忽現。

    只見那棵梧桐樹的樹葉轉眼間變得枯黃,一陣風吹過,一片片的樹葉落下來。眾人吃驚不已,那高瘦的隨從笑道:“郭武師,請你剖開樹心一看。”那個快刀的郭武師唰唰兩記快刀,在樹上劃開一個“十”字,只見樹心就似給蟲蛀過一般,腐爛得一捏即碎。

    史宏大驚道:“西門大哥,你練的是什麼功夫?”那高瘦的隨從道:“我也不知是什麼功夫,家師傳授我這門功夫的時候,說是從桑家的腐骨掌變化來的,他還沒有定名。嘿嘿,雕蟲小技,教史大哥見笑了。”

    史宏心悅誠服,說道:“我的黑虎拳斷樹,不過是硬功而已,和你這陰柔的掌力相比,實在相差太遠。倘若是血肉之軀,著了你的一掌那還了得。”

    那高瘦的隨從微笑不語,他的同伴代答道:“西門兄的神掌能傷奇經八脈,擅克內功高明之士。著了他的一掌,七天之內,血壞脈枯,就像這棵枯萎的梧桐樹一樣,縱然不死,也要變得癱瘓了。”

    公孫璞是練過腐骨掌功夫的,心裡亦是不禁好生驚詫,想道:“我外祖的腐骨掌從來不傳外人,我爹也是偷學的。怎的這個人卻也懂得這門功夫?他複姓西門,難道是西門牧野的於侄嗎?但西門牧野已經投奔蒙古,若是他的子侄,又怎敢大搖大擺來到宋國的相府作客?以他這樣的武功,卻又何以肯委身作這個顏公子的隨從?”百思莫得其解,只好隨眾稱讚。

    顏公子忽地笑道:“公孫少俠,你這就不夠朋友了。”

    公孫璞怔了一怔,說道:“顏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顏豪笑道:“在座的別位朋友,或許是未曾見過這門功夫,對他誇讚。吾兄是個人行家,理應予他指點才是。諒他這點能為,焉能入得吾兄法眼。你也稱讚他,我看,那是言不由衷了。”

    公孫璞心頭微凜:“這姓顏的對我的底細倒似乎摸得相當清楚。”當下說道:“腐骨掌我只是略知皮毛,西門大哥的功夫是從腐骨掌變化來的,神奇奧妙,比我所知的不知高明多少,指點二字,要顛倒過來說才是。”

    顏豪搖了搖頭,說道:“公孫少俠是真人不露相,西門柱石,你只好自嘆沒福了。”西門柱石說道:“是呀,公孫少俠不肯指點,真是遺憾之至。”心裡則在想道:“我就不信你的腐骨掌比我還要高明,終須我要迫得你不能不露出來。”韓希舜道:“好戲還在後頭,只盼公孫兄酒酣興起之後,再給咱們露兩手吧。現在請獨孤大哥使一回快刀,讓我們開開眼界。”

    那複姓獨孤的隨從笑道:“有郭武師的快刀珠玉在前,我若再練,這可當真是班門弄斧了。”

    郭武師道:“獨孤大哥,你是答應過指點我的,可不能自食前言。”

    顏豪道:“獨孤行,主人盛意拳拳,你就練一趟吧。”

    獨孤行道:“好,指點二字我不敢當,我與郭武師琢磨琢磨。韓公子,請借一位尊僕一用。”

    眾人不覺有點納罕:“他練快刀,何以卻要借一個韓家的僕人來用?”韓希舜道:“獨孤大哥,你的刀法要人陪練的嗎?我的僕人可是沒人會使快刀的啊!”

    獨孤行道:“我要一個完全不懂武功的。韓公子放心,我不是要他喂招,絕不會傷他的。”

    韓希舜笑道:“要不懂武功的,耶就太容易了。小楊子,你站出來。”小楊子是給他們倒酒的一個小廝。

    那小斯一副惶惑的神色,站出來道:“我什麼也不懂的,不知要我如何陪練?”

    獨孤行笑道:“你什麼也不用管,聽我的就行。”說罷在地上拾起一片樹葉,塗上一點泥漿,貼在那小廝的鼻子上。忽地說道:“你看後面是什麼?”

    那小廝吃了一驚,回頭一望,就在這眨眼之間,只見刀光一閃,獨孤行已是一刀把粘在他鼻尖上的那片樹葉削了下來。小廝毫髮無傷。原來他哄他回頭,是避免他看見刀光難免要嚇一跳。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呆了片刻,這才爆發出如雷的彩聲。那郭武師嘆了口氣,說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當真不錯。從今之後,我是不敢再使快刀的了。”

    獨孤行道:“郭武師,你可千萬別要如此,你的快刀,在江湖上最少也可以排名十名之內。倘若閉門封刀,那就太可惜了。”

    若在平時,郭武師聽得人家將他的快刀排名在十名之內,心裡一定極不高興,因為他自認為是數一數二的。

    如今見了獨孤行的刀法,得他認為可以在十名之內,知道這已是他為了給自己挽回面子的說法,心中反而大為舒服了。

    韓希舜笑道:“有顏公子、公孫少俠和西門、獨孤兩位大哥在此,你們的一些粗淺武功也就不用再練了。”

    顏豪說道:“不必扯到我們身上。不過天色不早,恐怕也是沒有足夠的時候看大家的功夫了,還是早早請公孫少俠露兩手吧。”

    公孫璞道:“我這莊稼漢的把式更是難入方家法眼。我說過此會我只是來開眼界的。”  顏豪打個哈哈說道:“公孫少俠,咱們今日是以武會友,你又何必如此惜技如金。不過韓公子剛才說得好,酒酣方能興起,請讓我借花獻佛,敬少俠一杯。”說到一個“敬”字,雙指一揮,把一杯斟滿了酒的酒杯,向公孫璞彈去。

    這杯酒是放在桌上的,一彈之下,酒杯飛了起來,半空中打了兩個圈,平嚴穩穩的向公孫璞飛去,杯中的酒竟沒濺出半點。

    在座的都是武學行家,見顏豪露出這手功夫,也不禁看得呆了,人人心裡喝彩,但又都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酒杯,誰也不敢出聲。

    要知若是把酒杯從手中飛出,杯中的酒不濺出來已是難能,擅於暗器功夫的人也還勉強可以做得到。如今將放在桌上的酒杯彈得飛起,而要滴酒不濺,力道用的巧妙,簡直是匪夷所思,難度是要比從手巾飛出難上百倍了。

    眾人屏息而觀!只見那杯酒飛到公孫璞面前,公孫璞張開嘴巴,一吸而盡,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把這杯酒倒入他的口中一樣。公孫璞咬著酒杯,輕輕放下,說道:“謝顏公子賜酒。小弟不勝酒量,可只能喝這一杯了。”

    眾人吃驚過後,這才爆發出如雷的彩聲,人人都是誇讚顏豪的神技,顏豪卻是並無喜色,勉強一笑,說道:“公孫少俠才真是好功夫呢,佩服,佩服!”史宏這些人還只道顏豪說的是客氣話,只有韓希舜看出公孫璞喝這杯酒的精妙功夫,哈哈笑道:“敬酒接酒,並臻佳妙。當真可以說得是互相輝映,璧合珠聯。我敬兩位一杯。”他可不敢賣弄,敬酒就是敬酒,並無其他花樣。

    原來顏豪彈那酒杯,用的是上乘內功“彈指神通”,酒杯上附有內力,功力稍差的人,給這酒杯一撞,少說也要跌落兩齒門牙。旁人看來,好像是這杯酒飛到公孫璞面前,迫得他不能不張開嘴巴,那杯酒就倒入他的口中的。其實卻是還有一點距離,公孫璞張口一吸,就吸乾杯中的酒的。他這吸酒的功夫,純用內家真氣,難度絕不在顏公子“隔座傳杯”的功夫之下。只是他不願意炫露,武學造詣稍差一點的人就看不出來了。

    公孫璞心中有氣,想道:“這姓顏的不知是安著什麼心,初相識就想要我難看。”本來他想“還敬”頗豪的,但轉念一想,何必爭這閒氣,當下接過韓希舜的敬酒,說道:“小弟實在是不能再喝了。”韓希舜道:“公孫大哥,你喝了顏公子的不喝我的,這怎麼說得過去,好歹給我一個面子吧?”公孫璞無可奈何,只好喝了他的一杯。

    顏豪接著說道:“公孫少俠深藏若虛,剛才這手功夫令小弟十分佩服,小弟可還要敬少俠一杯。”

    公孫璞心念一動:“莫非他們是有意灌醉我嗎?”酒是壺子裡斟出來的,大家喝的都是壺中的酒,公孫璞多少也懂得一點如何辨別有毒無毒,倒是放心得下。不過對方用意難測,自己又是單身一人,縱然明知不是毒酒,也是不敢不防。當下說道:“我這點微末功夫實在算不了什麼,怎敢當顏兄一再敬酒。對不住,這杯酒我是無論如何不能喝了。”

    顏豪見他堅不肯喝,只好自下臺階,說道:“公孫少俠的凌空吸酒絕技還說是微末功夫,那一定有更足以驚世駭俗的還在後頭,今日無論如何是要請少俠多露一手。讓我們飽飽眼福了。公孫少俠。你露一手,我就喝三大杯如何?”

    公孫璞淡淡說道:“我哪裡還有什麼功夫可以炫露?顏公子身懷絕技,我倒是想請顏公子多露一手呢。”

    顏豪說道:“我說過只懂看不會練的。但若公孫少俠肯露一手的話,我陪少俠練,那卻無妨。”

    這話已經有點“挑戰”意味,公孫璞只當不知,說道:“一來我委實不勝酒力,二來我怎敢委屈顏公子陪練,這話說笑了。”

    韓希舜卻道:“顏公子,你這活倒是說對了。公孫少俠的看家本領乃是他的點穴功夫,剛才那手雖然神妙,比起他的點穴功夫,可又的確算不了什麼了。”

    公孫璞是曾用過“驚神指法”打敗韓希舜的,見他透露出來,不知如何對答才好,只得含糊應道:“韓公子,你是越發取笑了,取笑了。”

    此時僕人正在端上一盤熊掌,韓希舜笑道:“大家趁熱嚐嚐,吃過了咱們再說武功。”

    顏豪使了一個眼色,他那兩個隨從站了起來,作出來服侍公孫璞之狀,一個給公孫璞挾熊掌,一個給他斟酒。

    公孫璞知道這二人絕不是普通僕人,如何能要他們服侍,當下也連忙站起來道:“兩位怎可如此客氣,我自己來。”

    挾熊掌的那個漢子筷子一翻,壓著公孫璞的筷子,說道:“公孫少俠別客氣,小的理該服侍少俠。”門中說話,筷子一伸,閃電般的便點公孫璞的腕脈。

    公孫璞不由得心頭火起:“圖窮匕見,原米你們當真是要暗算我!”筷頭輕輕一顫,彈開西門柱石的筷子,筷尖虛指他掌心的“勞宮穴”。西門柱石也是個點穴行家,一驚之下慌忙後退,那雙筷子掉了下來。

    公孫璞剛剛站起,另一個隨從獨孤行雙掌便即向他肩頭按下,說道:“請賞而我家主人,喝這一杯。否則我可要受主人責怪了。”

    公孫璞已經知道他會使“腐骨掌”的功夫。這一按分明是不懷好意,心中大怒,冷冷說道:“我早已和你家公子說過,我是不能再喝的了。”

    只聽得“哎喲” —聲,獨孤行黑著臉孔,倒躍出一丈開外。原來是給公孫璞用護體神功,將他掌心的毒質迫令倒湧回去。獨孤行不能不放開他,慌忙自己運功護著心房,否則就要給自己的毒掌反傷自身了。但這還是由於公孫璞不忍過分難為他,內力反震適可而止,否則他就是立即運功,亦是難保無傷的了。

    獨孤行運氣三轉,黑著臉說道:“公孫少俠,我替主人敬酒,總是一番好意。你不喝也罷,如何卻叫我出醜?”

    此事突然發生,史宏這班人而面相覷,一時間不知是勸解的好,還是裝作不知的好。

    顏豪忽地也站起身來,說道:“公孫少俠不賞面我的下人,總該給我一點面子吧。你不能喝也請再喝半杯。”

    公孫璞惱道:“我說不喝,就是不喝。”顏豪道:“你不喝酒,請吃佳餚!”筷子挾了一塊熊掌,伸到公孫璞面前。

    他的筷子突然伸來,公孫璞也不禁吃了一驚。原來他這一招竟是一蘊藏著十分複雜的上乘點穴手法,比起剛才他那個隨從西門柱石,不知高明瞭多少!

    公孫璞怒道:“頗公子是有意考較我的功夫嗎?”筷子合攏,伸前招架,同樣的蘊藏著奇妙異常的“驚神指法”,拆解對方的招數,反指對方的穴道。

    顏公子哈哈一笑,說道:“果然名不虛傳,小弟正是想領教公孫少俠的點穴功夫。嘿、嘿。咱們是以武會友,朋友嘛,印證武功事屬尋常,少儀這考較二字,說得重了。”

    韓希舜哈哈笑道:“對,兩位印證武功,我們正可以大開眼界。”

    公孫璞接了幾招,心中越來越是驚詫不已:“難道他是韓希舜的師兄?他的驚神指法可遠在韓希舜之上!”

    原來“驚神指法”是從“穴道銅人圖解”上演變出來,武林天驕得一部分,傳給公孫璞。直到最近方知,那份原來的圖解是在韓希舜的師父張大顛手上。

    雙方旗鼓相當,但顏豪佔了先手攻勢,公孫璞已是不能再站住不動了。兩人不知不覺之間,離開酒席,走出亭子,就在園中動起手來。公孫璞暗運玄功,兩雙筷子相交,“啪”的一聲,兩人手中的筷子都折斷了。

    顏豪拋了筷子,駢指如戟,便點他的穴道。公孫璞心中惱怒,想道:“你以武會友,理當點到即止。我已經手下留情,這姓顏的卻糾纏不休。分明是不懷好意了。不過他的點穴功夫確是奇妙,看來還在檀叔叔傳授我的驚神指法之上。難得遇上這樣的好手,他要糾纏,我就奉陪他吧。”

    原來若論點穴的功夫乃是各有千秋。但顏豪所會的驚神指法卻比公孫璞稍微多些。不過,若是論到內功的深厚,顏豪則不止遜了一籌。是以若是當真較量的話,公孫璞早就可以勝他,剛才他們的筷子相交,雖然都是同樣折斷,那是公孫璞有意讓他的。

    公孫璞礙著他是相府貴賓,不便傷他。若是用到內功搏鬥,只怕萬一失手。這麼一來,公孫璞有了顧忌,對方卻是全力施展,公孫璞自是不免處在下風了。

    史宏這班人紛紛給顏豪喝彩,公孫璞心裡想道:“不給他一點厲害瞧瞧,諒他不會知難而退。”可是難就難在如何可以避免傷他而令他知難而退。驀地得了個主意,把桑家秘傳的大衍八式施展出來,內力逐漸增加,心裡想道:“三十招之內,你非筋疲力竭不可,那時看你罷不罷手。”

    果然只過了廠七八招,顏豪就有點招架得吃力的樣子。不過,說也奇怪,公孫璞也覺得好像有點氣力不如,他是逐漸把內力增加的,到了十數招之後,氣力已是加不上去了。雖然還是比對方稍微強些,但三十招之內擊敗對方的計劃,顯然已是無法達成。

    劇鬥中忽見顏豪那兩個隨從走開,獨孤行拿著他那把玄鐵寶傘,西門柱石跟在後面,笑嘻嘻地說道:“這小子不是我們公子的對手,我們不想再看下去了。對不住,少陪啦。”韓希舜道:“兩位大哥請便。”對獨孤行拿了公孫璞的玄鐵寶傘,竟是視若無睹。

    公孫璞大怒道:“你這廝為何偷我寶傘?顏公子,你不管你的下人,我可要越俎代庖了。”跳出圈子,正要向獨孤行追去,不料顏豪如影隨形的就撲上來,雙指點他背心的風府穴,笑道:“咱們勝負未決,怎的你就要走了?”

    公孫璞焉能讓他點著,只好回身與他再鬥,怒道:“顏公子,你是有心縱容下人作賊麼?”顏豪笑道:“他是借你的傘子去玩玩的,這樣著急幹嘛?”

    眾人轟然大笑,有的說道:“真是鄉下人,小家子氣,一把雨傘也看得這樣寶貴!”有的說道:“逗他玩玩,他就這樣著急,真是上不了檯盤。哈哈,他越著急,就越要耍耍他!”

    有的還在幫忙顏豪罵他道:“胡說八道,顏公子的家人會要你的東西?你口出不遜之言,就該受罪!”

    韓希舜袖手旁觀,聽了眾人的言語,這才笑道:“這是他相依為命的寶貝,怪不得他著急的。不過,公孫少俠,你放心吧。只要你勝得了顏公子,那把寶傘自然還給你。若是勝不了呢。嘿嘿,我做主人的可要妄作主張了,這把玄鐵寶傘就拿來當作彩頭吧。”

    公孫璞知道上當,心想:“不撕破臉也得撕破臉了。”緊緊的一咬牙,暗運玄功,力貫指尖,猛的戳出三指。

    顏豪吃了一驚:“奇怪。難道藥力還未生效?怎的他能夠運用如此深厚的內力?”公孫璞這三招點穴手法,並不如何精妙,但勁力卻是凌厲非常,雖沒有點到顏豪身上。隔著衣裳,穴道也覺得有點痠麻。顏豪大駭之下,連連後退。

    韓希舜也吃了驚,作好作歹的上前勸道:“公孫少俠,他們是和你開開玩笑的。不要認真!”作勢勸解,卻分明是要幫顏豪。

    公孫璞怒道:“好呀,你們併肩子上吧!”呼的一掌向韓希舜拍去,韓希舜叫道:“你怎麼啦,發了瘋嗎,連勸架的也要打了。”

    顏豪忽地冷笑道:“這小子不是我的對手,韓公子請你退下,免得他輸了耍賴。”

    公孫璞大怒道:“誰輸了耍較?”話猶未了,忽覺一口氣轉不過來,大衍八式中的一招剛使出一半,力道已是發不出去。陡地脅下一麻,顏豪一指點中了他的穴道。耳邊隱隱聽得韓希舜哈哈笑道:“顏公子你贏啦,這彩物是你的了。”公孫璞只聽得這兩句話,一氣就暈過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公孫璞悠悠醒轉,這才發現自己是被囚在一間石屋之內。公孫璞大怒道:“韓希舜,你枉為相府公子,怎能用這樣卑鄙的手段暗算我!”蓬蓬蓬的向牆壁打了幾拳,打得拳頭流血,大喊大叫,卻哪裡有人理會他。但發洩過後,他也發覺自己的內力雖然不及從前,卻也並非完全消失。

    公孫湊冷靜下來,暗自思量:“我是怎麼著了他們的道兒呢?那灑是大家都喝的,我又沒有中毒的跡象?”

    原來那酒雖然是大家都喝,倒自同一壺中,但公孫璞的酒杯卻是與眾不同,他那個酒杯的杯底是塗有藥物的,這是金宮秘製的一種藥物,無色無味,能使內功高明之士的內力漸漸消滅,但對身體卻並無毒害。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這才聽得腳步聲響,有人來了。公孫璞大叫道;“叫韓希舜來見我!”那相府僕人道:“我只是奉命送食物來的。”正是:

    可恨豪門施詭計,難堪俠士陷囹圄。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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