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天驕道:“是嗎?璞侄,你自己是什麼主意,我要聽你親口和我説。”
公孫璞滿面通紅,説道:“我,我不是去完婚的。我跟宮伯伯到黑風島去,這是我許下的諾言。”
武林天驕道:“為了什麼原因,你許下這諾言?”
公孫璞道:“宮老伯,請你准許我和檀叔叔多説一會。”
黑風島主無可奈何,只好説道:“好,你就實話實説吧,免得他以為我是強迫你的。”
武林天驕聽了公孫璞所説的前因後果,不覺起了疑心,冷笑説道:“宮昭文,你幾時學會了醫化血刀之傷?”
黑風島主知道騙不過他,強笑道:“檀羽衝,你也忒小看人了,你怎知道我不會醫?嘿嘿,縱然我不會醫,難道我的女婿也不懂嗎?”
武林天驕道:“是你把解毒的方法傳了給他?”公孫璞道:“不錯。”
武林天驕搖了搖頭,説道:“仍然不對!”黑風島主道:“又有什麼不對了?”
武林天驕道:“公孫璞會治化血刀之傷,一半是因為他自小就身受化血刀的傷害;一半是因為他得了明明大師所傳的內功心法。即使他的爹爹公孫奇重生,也是不會醫的。你這魔頭練的是邪派內功,縱然懂得秘訣,諒你也不能在一年半載之內便能應用。”
黑風島主冷笑道:“你不相信,為什麼不到海砂幫親自去看?哼,你説我醫不好,偏偏我都已醫好了!”
公孫璞道:“檀叔叔,這是真的。宮老伯功力之純,小侄望塵莫及。他只用了半個時辰,就把七個身受化血刀毒傷的人全部醫好了!”
黑風島主縱聲笑道:“你世侄説的話,你總演相信了吧?好啦,璞兒,你要説的話已經説了,檀羽衝,你也應該到海砂幫去親自看一看啦。恕不奉陪,我們可要走了!”
檀羽衝忽道:“且慢!”
黑風島主道:“你待怎樣?璞兒自願跟我,你要阻攔?”
檀羽衝道:“不是這樁事情,我聽説你已經練成了七煞掌,我想領教領教!”
黑風島主道:“檀羽衝,你是存心來找我的岔子嗎?哼,我不是怕你,現在我可是沒有工夫。”
檀羽衝冷冷説道:“你趕回黑風島也用不着忙在一時,武林中彼此印證武功乃是尋常之事。我答應你,點到即止,決不傷你就是。你沒有工夫也是非得陪我走個幾招不可!”
黑風島主情知躲避不了,説道:“好,咱們只是印證武功,可不許你纏七夾八。”
公孫璞不覺也起了疑心:“他為什麼急着和我回去?他説這話,固然是怕檀叔叔硬要把我留下,對我也是很不放心。”想到這裏,心裏自是不免有點不大舒服,説道;“宮伯伯,你放心好了,我答應跟你到黑風島去,大丈夫一言既出,就決不會食言。你和檀叔叔印證武功,勝也好,敗也好,都是與我無關,兩樁事情,不必混而為一。”
檀羽衝道:“好,你放心了吧?進招吧!”
黑風島主深知武林天驕的厲害,雖説是“印證”武功,心中亦是不無懼意,想道:“我決不能與他久戰了去,勝得了他,固然最好,勝不了他,五十招之內,我就自行認輸。他説過的話,諒他不敢不作數。”於是也就不再客氣,喝道:“接招!”呼的一掌便擊過去。
武林天驕側日斜睨,冷冷説道:“不錯,七煞掌也算有點門道。”玉簫一揮,微微搖晃,登時好像一支變成兩支,兩支變成四支,四支變成八支,轉眼間幻出了碧森森的千重蕭影!
這一招名為“無邊落木蕭蕭下”!原來他這“紫府神簫”的招數,每一招都是和一句唐詩的詩意暗合的。他深知黑風島主老奸巨滑,早已提防他在打不過的時候便要“三十六着走為上着”,是以一照面就施展這招絕招,把他的身形籠罩在簫影之下。
公孫璞凝神細看,只見武林天驕的玉簫變幻莫測,每出一招,甫到中途,已是變幻了好幾個方位,招數奇幻如斯,真是生平未睹。
黑風島主的掌法卻甚古拙,來來去去,不過七招,出掌收掌,也似乎有點窒滯不舒。但站在數丈開外,卻也感到他的掌力恍似天風海雨迫人而來。黑風島主只用七招,居然和武林天驕變幻莫測的簫法打成平手。
公孫璞自小受當世的三位武學大師親炙,見識自是不凡,暗自想道:“武學中雖有以拙勝巧的説法,但也要看人的造詣如何,檀叔叔的‘巧’已是到了登峯造極的地步,宮島主的‘拙’卻還沒有最上乘的內功與之配合,武學中走‘拙’的路子是要‘重’、‘拙’、‘大’三字訣互相配合的,這就難免要輸給檀叔叔一籌了。”
公孫璞的看法果然不錯,黑風島主練的是邪派內功,比公孫璞當然是深厚許多,但比起武林天驕卻是有所不如。果然打了一會,他的掌法已是招架不住,只覺全身的三十六道大穴,都在對方的玉簫威脅之下,隨時可能有被點中的危險。
黑風島主本來想按照原來的計劃,打不過便即認輸,不料武林天驕的招數越展越快,不但容不得他緩手認輸,分神説話,亦不可能。
黑風島主心頭大震:“這哪裏是和我印證武功,分明是要點了我的穴道。縱不傷我,也叫我難以逃脱了。”大驚之下,無可奈何,只好拼命抵擋。
天色漸近黃昏,兩人已拼鬥了一百來招,黑風島主暗運玄功,雙掌掌心漆黑如墨,呼呼地接連拍出七八掌,捲起一片腥風。
武林天驕不慌不忙,把玉簫湊到口邊,笑道:“吹個無名曲子你聽。”嗚嗚嗚地吹了幾聲,黑風島主只覺一股和風吹來,中人如酒,便似在春風冶蕩的黃昏,有一種懶洋洋的感覺,好不舒服!
黑風島主瞿然一驚,連忙一咬舌頭,一陣疼痛驅散了他的睡意,抖擻精神,再與武林天驕苦鬥。雖然逃脱了武林天驕簫聲的控制,但卻已不敢再用七煞掌毒功了。
原來武林天驕的簫乃是一件寶貝,名為“暖玉簫”,配上他深厚的正宗內功,吹出的是一股純陽罡氣,專破各種陰毒的邪派功夫,黑風島主是怕傷人不成,反害自己。
武林天驕亦是有點感到意外,想道:“這老魔頭在海外苦練了二十年,果然是大非昔比,看來已是不遜於公孫奇當年了。”
這一戰看得公孫璞心神如醉,但卻把宮錦雲看得手心裏捏了一把冷汗,悄悄的和公孫璞道:“你的檀叔叔不會傷我爹爹的性命吧?請你看在我的份上,為我爹爹求一求情。”
公孫璞道:“你放心,檀叔叔説了點到即止,那就絕不會傷你爹爹。”
就在此時,忽聽得馬蹄聲響,一騎快馬來到,騎在馬上的正是海砂幫的楚大鵬。
楚大鵬看見黑風島主正在苦鬥武林天驕,不覺也驚得呆了,跳下馬來,一時間竟不知説些什麼話好。
公孫璞叫道:“楚香主,有什麼事麼?”
楚大鵬定了定神,説道:“不好了!”公孫璞道:“什麼不好了?”楚大鵬道:“那幾個受了化血刀毒傷的人如今又發作了。”
公孫璞大為驚詫,説道:“什麼?宮島主不是已經替他們醫好了的嗎?”
楚大鵬道:“只好了兩個時辰,忽然間又寒熱交作,七個人都昏迷過去了。公孫少俠,請你回去救救他們吧。”
原來黑風島主是用邪派的內功替他們打通經脈,雖然解毒的方法不盡,卻只能暫時好轉,只是治標,並非治本,由於他這邪派內功太過霸道,過後毒一發作,更加沉重!
公孫璞恍然大悟:“原來此事早已在檀叔叔意料之中,宮伯伯其實並不會醫治化血刀的毒傷,是以檀叔叔藉口與他印證武功,好等待楚大鵬趕來求救。”
心念未已,果然便聽得武林天驕哈哈一笑,收回玉簫,停手罷鬥,緩緩説道:“宮島主,你的牛皮吹破了,如今已是水落石出,我也用不着與你印證武功啦。”
黑風島主累得大汗淋漓,緩過口氣,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説道:“檀羽衝,你的武功比我高明,佩服佩服。但你有言在先,印證武功就是印證武功,並不牽連別事,我們可要走啦!”
武林天驕笑道:“只要公孫璞肯跟你走,我又何苦與你為難?好,你們走吧,不送,不迭。”
公孫璞卻是動也不動。黑風島主心裏發慌,叫道:“璞兒,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答應過我的,可不能後悔!”
楚大鵬顫聲説道:“宮島主,公孫少俠,你們可不能現在就走。宮島主,你答應醫好他們的,但如今他們的毒傷卻是發作得更加沉重了。”
黑風島主恨不得一掌把楚大鵬打死,但武林天驕站在他的身邊,他可是連話也不敢説了。
武林天驕笑道:“楚大鵬,你請宮島主去治病,這是錯把劊子手當作大夫啦!化血刀的傷,只有公孫璞會治。”
楚大鵬拉着公孫璞的袖子,説道:“那麼,公孫少俠,我求求你——”
黑風島主叫道:“璞兒,你怎麼啦?別忘記了你對我的諾言。”
公孫璞心意已決,毅然説道:“宮伯伯,我不走了!”黑風島主怒道:“什麼?……”底下的話未曾説得出米,公孫璞已是連珠炮似地説道:“宮伯伯,你不能怪我違背諾言,你是和我説好的,你醫好了他們,我才跟你到黑風島去。如今他們危在旦夕,我豈能見死不救!”
黑風島主無可辯駁,面紅直透耳根,一個轉身,拉了女兒就走。
宮錦雲叫道:“爹爹,你……”黑風島主澀聲説道:“你是我的女兒,你也不聽我的話麼?”
宮錦雲從未見過父親如此惱怒,心裏想道:“爹爹正在氣頭上,我可不便逆他,且待他火氣平息了,我再想法逃走。”
公孫璞呆呆的望着他們走,心中悲痛,但卻怎能跑去搶人家的女兒?武林天驕微笑道:“璞侄,咱們也應該回去了。別忘記了有七個病人正在等着你救命呢!”
公孫悽瞿然一省,説道:“檀叔叔,侄兒只怕有心無力……”下面求助的話尚未説出,武林天驕已是哈哈一笑,説道:“你不用告訴我,我也省出來了,你是不是受了西門牧野這老魔頭的化血刀之傷?”
公孫璞道:“正是。我要十天之後方能恢復功力,但洪圻他們卻必須在三天之內治好。”武林天驕笑道:“化血刀的毒傷我不會醫治,但你想要恢復功力,卻是無須三個時辰。”
當下一行三人趕回晦砂幫總舵,武林天驕以絕頂內功替公孫璞打通奇經八脈,果然只不過用了兩個時辰,公孫璞已是康復如初。公孫璞在三天之內,也把七個病人都醫好了。
黃河五大幫會的幫主對他們感恩戴德自是不在話下,餞行宴上,楚大鵬代表五大幫會説道:“檀大俠,公孫少俠,今後你們有甚差遣,只須捎個信來,我們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
武林天驕説道:“我正是有件要事,要和各位相商。當今正是風雲緊急之秋,蒙古韃子入侵在即,各位都是豪傑之土,豈能坐視胡騎蹂躪中原,毀我田園,殺我父老?”
洪圻熱血沸騰,説道:“我這條性命是兩位給的,大不了與韃子拼了。只不過我們乃是烏合之眾,行軍用兵之道一竅不通,恐怕抵擋不了蒙古大軍,須得有個人做我們的頭領才行。”
武林天驕正是要況這句話,當下笑道:“實不相瞞,我是奉了柳盟主之命來的,正是想請各位加盟。大家同心戮力,抵抗韃子。金雞嶺會派人來協助各位的。”
洪圻大喜説道:“好,那麼現在咱們就歃血定盟,從今之後,我們五個幫會唯金雞嶺柳盟主的馬首是瞻。”
其他的人一來是因為公孫璞救了他們的性命,二來洪圻這樣慷慨激昂的説了,他們之中雖然有一兩個人還有點畏首畏尾,亦是不敢有所異議了。當下洪圻首先割破手指,和武林天驕、公孫璞喝了血酒,其他的人跟着也都這樣做了。
第二天一早,武林天驕和公孫璞與他們辭行,五個幫會的首腦人物直送到十里之外。
路上武林天驕和公孫璞説道:“我是要趕回金雞嶺的,你有沒有別的事情?”
公孫璞道:“我的事情都已經辦妥了,並無別的事情。不知檀叔叔何以有此一問?”
武林天驕笑道:“有我回去,就不用你去回報了。你既然沒有別的事情,到杭州走一趟吧。”
公孫璞道:“到杭州去做什麼?”
武林天驕道:“江南武林盟主文逸凡隱居在杭州上天竺,柳盟主的意思,想你去拜訪他。聽説你的師父耿大俠最近也到了杭州,你正可以順便去見一見他。”
公孫璞大喜説道:“這就最好不過了,但師父本是鎮守長扛的總兵官,如今正是時局緊張的時候,不知他何以離開防地到了杭州?”
武林天驕道:“聽説是宰相韓侂冑調他回來的。南宋朝廷和戰大計尚未定奪,韓侂冑大概是想聽聽你師父的意見。”
公孫璞嘆道:“南宋偏安江左,把杭州改為臨安,定作首都。難道當真還要把臨安變作‘苟安’嗎?胡馬渡江,只怕苟安也不容易呢!”
武林天驕道:“朝廷不敢抵抗韃子,老百姓也會自己起來的。我們正是想和文大俠聯絡,叫他發動江南的俠義道人物,組織義軍,迫使南宋朝廷不能不抗敵守土!你以前在江南的時候,可曾見過文大俠?”公孫璞道:“我在江南八年,一直跟着師父,未有機會拜見文大俠。不過,文大俠的掌門弟子,最近我卻曾見過。”
武林天驕道:“文逸凡的掌門弟子,是辛龍生嗎?聽説他和奚玉帆的妹妹奚玉瑾成了親,我們最近才知道。你此去可以代表金雞嶺補送一份賀禮。”
公孫璞道:“是。那次在松風嶺上,他們夫婦我都見着了。谷嘯風也是正和我在一起呢。”他是因為武林天驕提起奚玉瑾而想到谷嘯風的。
武林天驕笑道:“人生變幻,往往出乎意想之外,如今谷嘯風和奚玉瑾都各自有了歸宿,那也很不錯呀。對啦,説起谷嘯風,我倒想問問你了,你可知道他現在哪裏?”
公孫璞道:“他本來是在太湖王舵主那兒的,後來和孟七娘去了湘西,至於是湘西的什麼地方,我就不知道了。孟七娘並沒有告訴他。”
武林天驕道;“孟七娘這人和辛十四姑不同,心地倒不壞,不過行事多少有點詭秘。對啦,我忘記告訴你,韓大維的女兒韓佩瑛也離開金雞嶺來江南了,説不定你在文逸凡那兒會碰上她。她是等不着谷嘯風回來,等得不耐煩了,自己到江南去找父親的。”
武林天驕和公孫瑛分手之後,一個回金雞嶺,一個前往杭州。按下不表。
且説黑風島主敗在武林天驕手下,帶了女兒逃跑,父女倆各懷心事,正行走間,忽聽得有人笑道:“人生無處不相逢,宮島主,想不到咱們又碰上了,這位是令媛吧?”
宮錦雲抬頭一看,只見是一個披着大紅袈裟的僧人,相貌不似漢人,黑風島主吃了一驚,施禮説道:“法王何以去而復回?”原來這個番僧正是蒙古國師龍象法王。
龍象法王笑道:“老衲去而復回,就是為了等候施主呀。”
黑風島主忐忑不安。説道:“錦兒,上前拜見法王。請問法正有何指教?”宮錦雲心裏很不願意,卻也只好上前施了一禮。
龍象法王道:“恭喜施主父女重逢,但怎的卻不見令婿?”宮錦雲面上一紅,心道:“原來這番僧竟也知道我和璞哥的事。”
黑風島主道:“法王説的敢情是公孫璞這個小子?不錯,小女是自幼和他訂了親,不過現在是各走各的路,這樁婚事,算是毀了。”
龍象法王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姻緣姻緣,講究的是‘緣’字,既是無緣,那也不必難過。”黑風島主道:“法王説的是。”宮錦雲卻在心裏暗暗咒罵:“這番僧一派胡言,但不知爹爹卻何以對他這樣尊敬?”
黑風島主心想:“你特地回來,想必不是為了和我説這些閒話。”心念未已,果然便聽得龍象法王説道:“不如意事常八九,但人貴知機,不如意之事過後,就可以大大得意了。施主,你説這話對嗎?”
黑風島主道:“法王佛學高深,所説實含至理。但可惜宮某愚蒙,還清法王明白指示。”
龍象法王道:“宮島主,咱們是一見如故,大家打開天窗説亮話吧。據老衲所知,武林天驕檀羽衝已是到了海砂幫總舵,想必公孫璞是為他留下了。”
黑風島主道:“法王明鑑秋毫,正是這樣。”龍象法王道:“如此説來,施主欲求的桑家秘笈,豈不是沒了指望了?”黑風島主道:“我自有本門武功,對這秘笈,原也並不覬覦。”
他給龍象法王洞察心事,自是不免尷尬。為了面子,不能不説幾句保持身份的話。
龍象法王微微一笑,説道:“西門牧野已經告訴我,他説施主和他結的粱子,起因就是為了桑家的秘笈。施主,你不必對我懷疑,我是有心來成全你的。咱們就實話實説吧。”
黑風島主道:“不知法王的意思是怎麼樣?”心中已是隱隱猜到幾分。
龍象法王笑道:“咱們還是舊話重提。請你們父女到和林作我們大汗的貴賓,我叫西門牧野把桑家的秘笈給你。”
黑風島主道:“這個,這個……”宮錦雲忍不住叫道:“爹爹,咱們怎能到蒙古去?”
龍象法王笑道:“蒙古並不是像你們漢人想象的那樣荒涼,和林就是一個好地方。何況你們是大汗的貴賓,到了和林,一定會讓你們住得舒舒服服,玩得痛痛快快。宮姑娘,你喜不喜歡打獵?和林的厄爾特山上,珍禽異獸,不知多少,都是中原所沒有的。”
宮錦雲道:“我不聽你的花言巧語,不管是好地方還是壞地方,我就是——”“不去”二字尚未出口,已是給父親罵道:“錦兒,不可對法王無禮!”
龍象法主笑道:“小孩子説的話何必當真,我倒是喜歡令嬡這樣的直話直説呢。宮島主,你意下如何,也不妨對我直話直説。”
黑風島主好生委決之下,半晌説道:“多謝法王好意,不過説到要做中原的武林盟主,宮某卻是自知不配。”
龍象法王道:“宮島主,你這話恐怕是違心之淪了,讓我替你説出心裏的話如何?你不是不配做武林盟主,而是你不願意給人家知道是我支持你做這個武林盟主。但只要我不説出去,又有何人知道?”
宮錦雲忍不住又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黑風島主瞪她一眼,斥道:“大人説話,小孩子不許插嘴!法王,這個,咱們從長計議如何?”
龍象法王道:“好,你們先到和林去,咱們慢慢商量。武林盟主,你高興做就做,不高興做我也不勉強你。西門牧野盜墓所得的那本桑家秘笈,我答應叫他給你,就一定給你,也不必你答應我們什麼。還有,你們什麼時候想要離開和林,就什麼時候離開,我們也決不阻攔。老衲只想和你交個朋友。這樣你總可以滿意了吧?”
黑風島主心裏想道:“我若是練成那兩大毒功,也就不會再給武林天驕欺負了。至於武林盟主,做不做倒在其次。待到我的武功勝得過蓬萊魔女、笑傲乾坤與武林天驕三人,那就搶了蓬萊魔女的盟主來做,也是一件足慰平生的事。”心意已決,説道:“承蒙法王錯愛,宮某願到和林承教。”
宮錦雲道:“爹爹,你真的要去?”黑風島主道:“你也要去,我不放心你在中原到處亂走,給我闖禍。”
宮錦雲知道父親的脾氣,他説了的話,決不會更改。心裏想道:“我若是不去,只怕他更要上這番僧的當。倒不如我在他的身邊,縱然勸不動他,也好過沒人勸他。”説道:“好吧,爹爹,你既然要去,我只好陪你去了。”
宮錦雲無可奈何陪父親前往蒙佔,心中可是甚為彷徨,一路走一路在想:“不知什麼時候,我才能夠重見公孫大哥 宮錦雲想念着公孫璞,公孫璞也在想念着她。他獨自一人,跋涉長途,偷渡黃河,潛往杭州,旅途的寂寞,心情的惆悵,比之宮錦雲更甚。
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旅程,這日到了杭州。文逸凡隱居的天竺山在西湖南面,公孫璞從湖濱經過,只見湖光激灩,微波耀金,湖中畫舫,岸上垂楊,構成一幅美妙的畫面。公孫璞忍不住心中讚歎,想道:“怪不得詩人把西瑚比作西子,果然是山清水秀,名不虛傳。可惜錦雲不能與我一同遊賞。”
正在觸景思人,情懷惘惘之際,忽見一隻畫舫,從湖中心搖回來!舟行甚快,公孫璞尚未走過那道長堤,畫舫已經靠岸。
只見一個衣服華麗的貴公子模樣的人,帶着兩個隨從,走上岸來,走到公孫璞的面前。那貴公子模樣的少年輕搖摺扇,與他打了一個招呼,微笑説道:“人生無處不相逢,想不到咱們又在這裏見面了。公孫少俠,諒必還認得區區在下!”
公孫璞吃了一驚,原來這個貴公子不是別人,正是宰相韓侘胄的次子韓希舜。
半年前公孫璞曾經和他交過一次手,那次是因為韓希舜調戲厲賽英,恰好公孫璞路過,以上乘的點穴手法將他嚇退。後來在松風嶺上,公孫璞與谷嘯風分道上山,找尋被張大顛囚禁的奚玉瑾。韓希舜是張大顛的弟子,那天恰巧也來拜見師父,谷嘯風碰上韓希舜,將他打敗。公孫璞那次雖然沒有見着他,但這件事情,卻是大家都知道的。
突然在西湖岸邊碰上,公孫璞自是不免有點尷尬。他已經知道了韓希舜的身份,由於師父正是受他的父親管轄,又是住在他的相府,公孫璞自是不願和他再打一架。對方既然以禮相見,公孫璞只好淡淡的還了一禮。
韓希舜卻好像從來沒有和他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似的,滿面春風,和他打了招呼,笑道:“相請不如偶遇,公孫少俠,這次路經敝地,無論如何,請容小可稍盡地主之誼。”公孫璞道:“小弟有事在身,多謝兄台美意,可是不便前去打擾了。”韓希舜道:“你有什麼緊要的事情,難道耽擱一兩天都不行麼?”
公孫璞不便將真情告訴他,但又不擅於説謊,正在思索如何對答之際,韓希舜已又是搖着摺扇笑道:“公孫少俠,請問耿總兵是否尊師?”
公孫璞道:“不錯,聽説家師來了杭州,不知是否住在府上?”他見韓希舜已經知道耿照是他的師父,提起了他的師父,他自是不能不有此一問了。韓希舜道:“正是。令師昨日還曾與在下提起你呢。”
人家提起了他的師父,公孫璞於禮不能不問:“家師他老人家可好?”
韓希舜道:“好。令師不但是一位名將,也是一位名聞江南的大俠,這兩天我正在向他請教武功呢。不過可惜他明天就要走了。所以我説,公孫少俠,你即使是有什麼緊要的事情,似乎也該去見一見令師吧?”
公孫璞本來是準備見了文逸凡,再請文逸凡設法給師父捎個信兒,與師父約會的。如今聽説師父明天就要離開杭州,心裏不禁有點着急,躊躇難決了。
韓希舜輕搖摺扇,又是哈哈一笑,説道:“公孫少俠,我誠意請你,何況尊師又正在寒舍,你若還不去,莫非是對小弟尚有芥蒂於心麼?”
公孫璞道:“韓公子不記舊恨,小弟又焉能放在心上?”
韓希舜哈哈笑道:“是呀。江湖人物,胸襟原該爽朗,些許誤會,料想公孫少俠也是不會記在心中的。那麼現在就請公孫少俠屈駕寒舍吧。”
公孫璞渴念師父,想道:“師父在他家裏,還有一位白老前輩聽説也在他的家裏作客卿,我此去大概他不敢對我怎樣。”於是説道:“韓公子盛情難卻,小弟只好去打擾了。”
韓希舜大喜道:“好,那幺就請公孫兄上船。”原來韓侘胄的相府是築在小孤山下,正在對岸的西子湖邊。
進了相府,只見飛樓插空,雕甍繡檻,奇花爛漫,佳木蘢葱。相府的花園是倚山修建的,有錯落勻稱的高低山坡,有運用巧思堆砌起來的山石,和天然的山水構成曲折隱現的奇景。公孫璞暗自想道:“天上神仙府,人間宰相家。這話當真不錯。但這樣的相府,卻不知是多少百姓的血汗堆成。”思念及此,美景當前,已是無心欣賞。
韓希舜招待他進一間精舍坐下,公孫璞迫不及待的便要請見師父。韓希舜笑道:“公孫兄不用着急,喝一杯茶,稍坐片刻。我叫他們把尊師請來。”
過了一會,僕人回報:“耿大人今早與相爺上朝,還未見回來。”
韓希舜沉吟説道:“聽家父説,這兩天朝中正在為着蒙古南侵之事,連日在開廷議。不過他們至遲晚上也會回來的。公孫兄,我請幾位武林朋友和你見面如何?”
公孫璞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情,想道:“白逖老前輩在此,能夠見他一見,也是佳事。”於是無可無不可的答允了。
過了不久,韓希舜的那些“武林朋友”陸續來到,卻不見有白逖在內。正是:
口似蜜糖腹藏劍,怎知相府即龍潭。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