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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解救災危來玉女 虛張聲勢懾魔頭

    厲賽英又再想道:“他答應過我:將來倘若找是有事需要他幫忙,只要這件事情無背於俠義之道,他一定給我做到。他是個誠信篤實的君子,那麼如果我求他傳我內功心法,想必他也不會推辭?但這話叫我如何說得出口?”

    要知一派的內功心法乃是不傳之秘,厲賽英雖然不通世務,這個武林禁忌,她卻是知道的。她父親也曾鄭重吩咐過她,叫她在把公孫璞帶回家中之前,決不能向他露出是要取得他的內功心法的口風。

    而且厲賽英又是個心高氣傲的姑娘,她自己也不願意無端接受人家的恩惠,何況這個人又只是她初相識的朋友?“雖然我也曾幫了他一點忙,但因此就要取得他的內功心法,這不等於是做本小利大的生意嗎?我說出來,或者他會答應,心裡卻一定是難免輕視我了?”又再想道:“若是我不知道他和錦雲姐姐的關係那猶自可,如今我已經知道了他是錦雲姐姐的未婚夫了,做這件事不嫌難為情麼?內功心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學到手的,必須找個僻靜的地方,最少也得和他相處十天半月。錦雲姐姐知道了,她會怎樣想呢?只怕我向她解釋,也是難以洗脫嫌疑。”不錯,厲賽英是曾想過要和宮錦雲開玩笑,氣氣她的。但當她在江湖上歷練一些時日之後,已經不再是以前那樣的孩子氣了。此際。她平心靜氣一想,把公孫璞帶回家去,這個“玩笑”也實在是有點過分。

    “但是如果放過了他,爹爹將來可能遭受的走火入魔之險又請誰來解救?”厲賽英不禁躊躇難決了。

    公孫璞哪知她的心事?他一心一意只是想快點到百花谷去,醫好奚玉帆的傷,好早日回來與宮錦雲見面,他見厲賽英躊躇不前,不知她在想些什麼,便即說道:“太陽尚未落山,咱們還可以趕—段路,快點走吧。到了百花谷,咱們還得再去金雞嶺呢。對啦,你是錦雲的好朋友,當然也是想見見她的,咱們再一同去金雞嶺,好不好?”

    厲賽英忽地微微一笑,說道,“百花谷你不用去了。”

    公孫璞怔了—怔,道:“為什麼?”

    厲賽英道:“奚玉帆的傷我會給他治好的,若是治不好,你去了也幫不上忙。錦雲姐姐等著你,你還是先往金雞嶺見她的好。但望你一路小心,不要給黑風島主碰上。”

    公孫璞聽她說得有理,他的心裡其實也是想早日見到宮錦雲的,當下喜出望外的多謝厲賽英,兩人便即分道揚鑣,各走各路了。

    厲賽英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嘆了口氣,心裡想道:“他心上只有一個錦雲姐姐,我是應該成全他的。爹爹走火入魔之險乃是將來的事,說不定將來還有機緣可以助他脫此災難。”

    厲賽英兼程趕路,一路平安無事,終於到了揚州。百花谷是揚州的一個名勝之地,一向路人打聽,便即有人告訴她是怎樣走法了。

    江南山水清麗,天下聞名,厲賽英初到江南,放目瀏覽,但見田畝縱橫,港汊交錯,波光雲影,淺山如黛,處處顯出江南水鄉的情調。

    此時正是早春二月,進了百花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更是如同身在圖畫,厲賽英不由得歡喜讚歎,心裡想道:“奚家兄妹也真會享福,住在這裡,無殊世外桃源。”

    可是厲賽英卻也忐忑不安,暗自思量:“那奚玉帆受了七煞掌之傷,如今已是將近一月,不知他死了沒有?如果死了,我可是白走這趟了。”又想:“即使他僥倖未死,想必也是病得很重的了。他不認識我,我突然跑來服侍他,不知他會把我當作什麼人?”

    厲賽英想到要服侍一個陌生的男子,不覺感到有點尷尬,但也覺得這件事很是有趣。心道:“但願他還活在世上,谷中風景如此幽美,我就是在這裡多住幾天,縱然每天面對病人,大概也不會覺得討厭的。”

    在厲賽英的想法,以為奚玉帆縱然不死,亦必是臥病在床,動彈不得。因此,她但求到了奚家,能夠見著奚玉帆已屬幸運。哪知她在想象中動彈不得的奚玉帆,此際正在花園之中練劍呢。  且說奚玉帆回家之後,日漸痊癒,護送他回家的孟霆放下了心,在他家中住了幾天,便告辭了。

    這日奚玉帆試行運功,運氣三轉,真氣已是通行無阻,試出內功業已恢復了七八成了。奚玉帆甚為歡喜,心裡想道:“我已有將近一個月沒有練劍了,今天天氣很好,也該練練,免得生疏了。”

    奚玉帆在花樹叢中練了一會,劍法漸漸純熟,只是因功力未曾完全恢復,跳躍不如平日的靈活。奚家的劍法是以輕靈迅捷見長的,使到急處,劍氣縱橫,嗤嗤作響,一片片的桃花,在劍光繚繞之中落下。他這套劍法名為“落英劍法”,練到最高的境界,可以劍削花瓣,樹枝毫不動搖。奚玉帆因在重傷之後,輕功受了影響,有一招使得較急,喀嚓一聲,把一枝小指頭般大小的樹枝削斷了。

    奚玉帆嘆了口氣,心想:“俗語說曲不離口,拳不離手,這話當真說得不錯。我只不過病了一個月,功力就擱下來了。”

    他感到有點喪氣,哪知卻忽地聽得有人讚道:“好劍法!”

    奚玉帆吃了一驚,抬頭看時,只見有三個人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突然問在花樹叢中出現。給他喝彩的那個人是個大約五十歲左右的道士。

    另外兩個人,一個是年約三旬的瘦長漢子,一個卻是狀貌粗豪的少年。這三個人奚玉帆都不認識。

    道士喝彩之後,緊跟在他後面的那個瘦長漢子接著就齜牙一笑,向奚玉帆陰剛怪氣地問道:“你的好妹子在家麼?”

    奚玉帆愕然收劍,說道:“你們是哪條線上的朋友?”這人見面就問他的妹妹,說話的腔調活像個“二流子”,奚玉帆禁不住心裡暗暗嘀咕,想道:“瑾妹雖然在外面的時候比我更多,但絕不至於交上這樣一個下流朋友。”

    那瘦長漢子緩緩的舉起右掌,冷冷說道:“你不認得我,也應當識得我這‘化血刀’吧?”

    奚玉帆定睛一看,只見這人的掌心漸漸由黑變紅,隨著他手掌的搖動,發出一股微帶血腥味的掌風。

    奚玉帆吃了一驚,喝道:“西門牧野這老魔頭是你何人?”

    那瘦長漢子哈哈笑道:“算你眼力不錯,看出了我的來歷了,西門牧野是我師父,濮陽堅是我師兄。”

    原來這個瘦長漢子乃是西門牧野的二弟子鄭友寶。奚玉帆曾經見過他的師父師兄,但和他則還是初次見面。

    那粗豪少年拔刀出鞘,虛劈一刀,說道:“久仰百花谷奚家是武學世家,奚家子弟,見聞廣博,想必你也該認得我這把刀吧?”

    這把刀長五尺有多,刀上有一排鋸齒,奚玉帆瞧了一眼,說道:“大名府祝家莊的鋸齒刀號稱江湖第一,你老兄想必是祝家莊的少莊主了?”

    這粗豪少年很是得意,說道:“看在你識得我這把刀的來歷,我可以給你—個人情,把你的妹子叫出來吧,省得我們進去搜查,免不了就要和你動粗了。”

    奚玉帆心頭火起,但他是個頗有涵養的老實人,雖然發怒,也不會破口大罵,說道:“你們找我的妹妹,有何貴幹?”心想:“聽說祝家莊的老莊主有個師弟,是出了家的道士,名叫陷空,想必就是這個道人了。”

    鄭友寶道:“你的妹妹帶了一個野漢子回來,這野漢子名叫辛龍生對嗎?辛龍生這個小子和我們有仇,你的妹妹仗著這小子撐腰,又把我濮陽師兄的‘化血刀’破了。老實對你說吧,我們是報仇來的!對你的妹妹,我們或者可以從輕發落,辛龍生這小於我們絕不輕饒!你叫他們滾出來見我!”

    原來鄭、祝二人在孟七娘家裡吃了辛龍生的大虧,因而請出祝大由的師叔,一路跟蹤南來,卻不知辛龍生和奚玉瑾早已渡過長江,到江南了。

    奚玉帆聽了這番言語,倒是不覺怔了一怔,心裡想道:“瑾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有一個姓辛的朋友,怎的會帶回家裡來呢?想必又是這小子胡說八道的了。”

    要知奚玉帆只知道妹妹是和谷嘯風相愛,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辛龍生這個人,當然是不會相信鄭友寶的話了。豈知奚玉瑾雖然沒有回家,但鄭友寶所說的她與辛龍生萬里同行的事情,卻也並非假話。

    因為鄭友寶的話說得太過難聽,饒是奚玉帆涵養功深,也不禁勃然大怒,喝道:“你們這些下流胚子給我滾出去!”

    鄭友寶冷笑道:“我們卻偏要進去,你怎麼樣?”

    奚玉帆喝道:“那就體怪我不客氣了!”唰的一劍,指到鄭友寶的後心。

    鄭友寶反手一掌,避招還招。奚玉帆聞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味,心頭一凜,想道:“這廝的‘化血刀’似乎比他的師兄濮陽堅還要高明。”一個側身,“盤龍繞步”,劍鋒斜削,刺肩截腕。

    鄭友寶想不到奚玉帆的劍術如此變化莫測,急切之間,收掌已來不及,正要撲上去拼個兩敗俱傷,忽覺一股力道推來,陷空道人喝道:“退下!”

    奚玉帆一劍刺出,劍尖竟給陷空道人的掌力震得歪過一邊,奚玉帆立即變招,依勢就勢,削他膝蓋。

    陷空道人心道:“這小子的功力倒也不弱,不過,祝師侄和鄭友寶聯手,諒也不會輸給他。”

    當下“騰”的飛起一腳,他的鞋尖是嵌著鐵片的,奚玉帆的劍給他踞個正著,幾乎脫手飛去,幸而收劍得快,這才沒有著了道兒。陷空道人的鴛鴦連環腿是拳腳兼施的,但跟著而來的一拳一掌兩飛腿,卻是都落空了。

    祝大由趕上了鄭友寶,兩人要進去搜人,陷空道人忽地喝道:“回來!”

    陷空道人說道:“你們兩人纏著這個小子,待我進去!”

    鄭友寶瞿然一省,說道:“不錯,還是令師叔進去的好。”

    原來陷空道人試出了奚玉帆的功夫深淺之後,暗自思忖:“我要勝這小子不難,不過,只怕也得在三五十招開外。他們二人卻一定不是辛龍生的對手。”

    鄭友寶和祝大由都是曾經吃過辛龍生的虧的,僅辛龍生一人,他們已難應付,何況他們還以為奚玉瑾是和辛龍生都在裡面的呢?

    他們二人本來是倚著陷空道人作為靠山,才敢來追蹤辛龍生和奚玉瑾的,此時他們也看出了陷空道人在急切之間勝不了奚玉帆,經他一提醒,這兩人當然是不敢輕進的了。

    陷空道人一招“羚羊掛角”,右掌向外一楊,左拳翻起,拳出如風,惡狠狠的向奚玉帆面門打來,奚玉帆的劍尖給他的掌力撥過一邊。急切問以回劍抵擋,只好仗著輕功閃避,一個“風颳落花”的身法,斜退數步。

    祝大由和鄭友寶雙雙來到,陷空道人道:“你們看牢這個小於,待我出來。”他估計祝、鄭二人聯手,大概可以略佔一點上風,和奚玉帆打成千手。奚玉帆固然勝不了他們,他們要想打敗奚玉帆恐怕也不容易。是以他用的是“看牢”二字,而不是叫他們把奚玉帆拿下。

    祝大由是個欠缺“知人之明”的莽漢,聽了師叔的話,有點不大舒服,說道:“師叔,你放心,這小子跑不了。你先進去,我們‘料理’了他,跟著就來。”話猶未了,他已提起鋸齒刀,朝奚玉帆劈下去。

    陷空道人眉頭一皺,心想:“大由如此魯莽,只怕會吃虧。”但他不便滅自己人的威風,又想到鄭友寶是個比較穩重的人,有他作師侄的幫手,數十招之內總不至於出什麼問題,於是他就不再說什麼,便進去了。

    鋸齒刀擅於鎖拿刀劍,祝大由一刀劈下,奚玉帆還了一招“反臂刺扎”,只用劍尖之力,好似漫不經意的迎著刀口刺來,祝大由心頭一喜,想道:“好,且叫你著了我的道兒!”

    祝大由振臂揮刀,長刀一個盤旋,只待奚玉帆的劍刺來,刀上的鋸齒,便可將他的劍尖鎖住。哪知奚玉帆這招似實還虛,劍走輕靈,儼如蜻蜒點水,倏然掠過,竟然避開了他的鋸齒刀的鎖拿,劍鋒卻幾乎是貼著他的刀背似的削了上去。

    若是換了別人,奚玉帆這一招奇詭莫測的劍招削實,就可削掉對方的手指。祝大由畢竟是鋸齒刀的衣缽傳人,雖然輕敵魯莽,但到了緊急的關頭,應變的功夫卻也頗是老到,在那間不容髮之際,迅速使出“鳳凰奪窩”的招數,身隨刀走,居然給他恰恰的避過了這一招險招,不過也嚇出了一身冷汗了。

    說時遲,那時快,鄭友寶掌挾腥風。亦已從側翼攻上,腥風觸鼻,中人慾嘔,奚玉帆心頭一凜:“他的毒掌怎的好像比剛才更厲害了?”連忙使出閃電般的劍法,一口氣疾攻十數招,把鄭友寶逼得不能近身,減輕了他那毒掌的威力。

    原來不是鄭友寶的毒掌比剛才厲害,而是因為奚玉帆大病初癒,內功未曾完全恢復,在打鬥了一些時間之後,抵抗力逐漸削弱之故。

    鄭友寶叫道:“祝兄,咱們並肩齊上,沉住氣,不可輕敵!”

    祝大由暗暗叫了一聲“惜愧!”口頭上卻是不肯認輸,說道:“這小子的劍術是有點邪門,但諒他也只是苟延殘喘而已!”

    祝大由本來是知己知彼之明兩皆欠缺,但這一次卻給他說中了。因為奚玉帆氣力不足的弱點,在剛才對付他的那一招中業已暴露無遺,他親身經受,自是瞧到了幾分。

    鄭友寶留心觀察,過了數招之後,只見奚玉帆臉上漸漸轉色,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從額角一顆顆滴下。鄭友寶大喜道:“祝兄,你說得不錯。但困獸之鬥,咱們不必忙於取他性命,困死他!”

    奚玉帆強抑怒氣,驀地一聲冷笑,劍走輕靈,唰的一招,從鄭友寶意想不到的方位疾刺過去。鄭友寶狡猾異常,見劍光一閃,忙即後遲,只聽得一片斷金戛玉之聲,震得耳鼓嗡嗡作響,奚玉帆的連環七招,都給祝大由的鋸齒刀擋住。祝大由此次是隻守不攻,把大刀舞得風雨不透,奚玉帆輕靈翔動的劍術,竟是難奈他何,卻也把他刀上的鋸齒,削去兩支。

    鄭友寶使出“化血刀”的功夫,在離身一丈之外,以遊斗的打法發掌遠攻。奚玉帆氣力不加,只覺那股直腥味越來越濃,激鬥之中,忽地感到一陣暈眩。

    奚玉帆大吃一驚,連忙強攝心神,默運玄功,把吸進的毒氣,化為汗水,發散出去。

    鄭友寶看見奚玉帆大汗淋漓,頭頂上空發散著熱騰騰的蒸氣,心中大喜,哈哈笑道:“差不多了!”

    祝大由眼看勝券在操,不知不覺之間,他那急躁好勝的老毛病又發作了,想道:“待我把這小子擒下,待會兒交給師叔,也好在他面前博個光彩。”

    奚玉帆身隨劍轉,“叮”的一聲,劍尖在鋸齒刀上輕輕一點,本來是想用借力打力的功夫化解對方的剛猛招數的,但氣力不加,一個“卸”字門訣就不能運用如意,反而給祝大由的一股大力將他推得踉踉蹌蹌的連退數步。

    祝人由以為時機已到,不假思索的便追上去,喝道:“好小子,給我躺下吧!”橫轉刀背,一刀向奚玉帆的右肩拍下。這一下若然給他拍中,奚玉帆的琵琶骨不碎也斷,那就是多好的武功也要變成廢人了。

    哪知奚玉帆乃是存心誘敵,他使的是“醉八仙“的步法,看似搖搖欲墜,內中卻藏著精妙的反擊後招。不錯,奚玉帆是業已到了強弩之末,但還不是像祝大由所想象的那樣不濟。

    刀光劍影之中,只聽得祝大由大叫一聲,手背給劍尖劃開了一道三寸多長的傷口!

    奚玉帆那醉漢般的步伐本來是裝出來的,但在他狠狠地刺了祝大由一劍之後,筋疲力竭,卻是弄假成真地掉在地上了。

    鄭友寶看見同伴受傷,跟著又見奚玉帆倒在地上,不由得有點思疑不定,心裡想道:“莫非他是誘我上當?”幸虧他這麼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即施展殺手,奚玉帆方得死裡逃生。

    奚玉帆在迷迷糊糊之中還有幾分清醒,在這生死關頭,連忙吸了口氣,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跳了起來。他是練有少陽神功的,雖然力竭筋疲,也還可以勉強支持。當下一咬指頭,那疼痛的感覺,登時使他清醒過來。奚玉帆喝道:“好,現在咱們是一個對一個,你來吧!”

    祝大由的手背給他刺了一劍,傷得不輕,此時正在包紮傷口。

    鄭友寶倒是有點給他嚇住,不敢馬上過去,遠遠的發了兩記劈空掌。

    祝大由裹好傷口,怒發如狂,喝道:“好,我與你這小子拼了!”他正要衝上前去,忽覺膝蓋好像給螞蟻叮了一下似的,膝蓋一麻,險些跌倒,坐在地上。

    鄭友寶此時已看出奚玉帆氣力不支,可是祝大由卻在這個時候坐在地上,也不知是受了什麼傷。一時之間。鄭友寶不知是救友的好,還是攻敵的好。

    奚玉帆心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心念方動,忽聽得有人喝道:“你們這兩個沒用的東西,給我滾開!哼,姓奚的小子,你想跑嗎?還有我呢!”

    原來是祝大由的師叔陷空道人業已出來。他搜遍了奚家,並沒有找到辛龍生和奚玉瑾,正自一肚皮怒氣,要找人發洩。

    不料他話猶未了。忽地又有個銀鈴似的聲音說道:“你這牛鼻子臭道士好不要臉,三個人欺負一個受了傷的人,哼,這裡還有我呢!”

    花樹叢中現出一個少女,正是來找奚玉帆的那個厲賽英。

    在厲賽英的想象中本來以為奚玉帆是臥病在床不能動彈的,不料來到之時,卻正好看見他惡鬥祝、鄭二人的一幕,厲賽英不由得又驚又喜,暗自想道:“這個奚玉帆一定也是懂得正宗的內功心法,否則他焉能在宮伯伯的七煞掌之下受了傷,非但沒有死掉,還能夠生龍活虎似的和這兩個惡漢打鬥?”

    厲賽英突然出現,陷空道人自也不免吃了一驚,但當他看清楚了是個少女之後,卻就不放在心上了,當下冷冷說道:“鄭友寶,你替我把這丫頭拿下,一個黃毛丫頭,你總能應付得了吧?”

    祝大由忍著痛站了起來,喝道:“臭丫頭,是你暗算我不是?吃我一刀!”

    原來祝大由膝蓋的環跳穴,給射進一枚小小的梅花針,幸虧這梅花針是沒有毒的,因此除了跳躍不靈之外,並無其他影響。厲賽英剛一現身,祝大由就中了梅花針,這枚梅花針當然是她所發的了。

    梅花針雖然沒有在祝大由的身上造成了不起的傷害,但因梅花針已經深入穴道,卻是麻煩得很,以後每逢陰天,他的膝頭就會發疼。祝大由是個武學行家,中了梅花針的後果,他是懂得的。

    祝大由性情本來就很暴躁,吃了這樣的虧焉得不怒?是以站了起來,就揮刀上前,要把厲賽英生擒了。

    陷空道人給厲賽英一頓排揎,倒是有點訕訕的覺得不好意思。要知他是武林前輩的身份,奚玉帆打敗了他的師侄和鄭友寶,身上受了傷,若無外人在旁,他可以無須顧忌,上去對付奚玉帆。如今給厲賽英喝破,他卻是不便動手了。

    陷空道人心裡想道:“這小子已經受了傷,諒他也跑不了。”於是逼得裝出前輩應有的氣度,冷冷說道:“奚玉帆,等會兒我有話要問你,只要你不跑,我不會為難你的。大由賢侄!這女娃兒雖然可惡,你也不必把她傷了,一併擒下,待我盤問她吧。”

    祝大由應了聲“是”,喝道:“臭丫頭,便宜了你,你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奚玉帆道:“多謝姑娘援手,但這是我的事情,我可不願連累姑娘。”正要上前與祝大由交鋒,陷空道人喝道:“叫你不要動,你就別動!”隨手槍起一枚石子,雙指一彈,石子飛出,也是正中奚玉帆膝蓋的“環跳穴”。

    奚玉帆也像祝大由剛才那樣的站立不穩,不由得不坐在地上。陷空道人顯露這手功夫,乃是有意炫耀給厲賽英看的。厲賽英冷笑道:“欺侮一個受了傷的人,你這牛鼻子臭道士倒是好威風啊!”

    祝大由怒道:“你這臭丫頭膽敢辱罵我的師叔?誰叫這小子不聽我師叔的話,受點教訓也是活該!哼,你不聽話,我也一樣要教訓你!我叫你束手就擒,你聽見了沒有?”

    厲賽英冷笑道:“你有點什麼本領,要我就擒?哼,你手裡拿的是鋸齒刀,想必是大名府祝家莊的人吧?祝家的鋸齒刀法聽說頗是有點門道,你砍下來呀,看看能不能傷我?”

    祝大由見她貌美如花,倒是不忍將她一刀傷了,怒道:“師叔念你年少無知,叫我對你手下留情,你卻偏要自討苦吃麼?我這一刀砍下,你就不能活啦,你以為是戲耍的嗎?”

    厲賽英“噗嗤”一聲笑道:“一點不錯,我就是要戲耍你。你這刀傷得了別人,傷不了我。嘿,你不信麼?你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

    厲賽英聲出掌發,此時日正當中,她一掌打出,陽光下只見淡淡的金色光芒一閃,陷空道人吃了一驚,叫道:“大由,小心了!”

    祝大由也覺得有金色的光芒耀眼生纈,但卻不見有暗器打來,當下橫刀一立,喝道:“這是你自討苦吃,撞在我的刀上,可別怪我!”

    話猶未了,只覺手腕一麻,厲賽英竟然一掌撥開他的鋸齒刀,也不知是使了一招什麼擒拿手法,祝大由莫名其妙的就給她劈手將鋸齒刀奪去。

    厲賽英以掌撥刀,手掌居然沒有受傷,這一下,令得陷空道人更是吃驚,驀地想起一個人來,心想:“莫非這丫頭竟是那人的女兒?”

    厲賽英格格笑道:“你這鋸齒刀傷不了我,要來何用?”將刀擲在地上,祝大由給她嚇得呆了!

    說時遲,那時快,鄭友寶已是跑來,喝道:“小妖女,吃我一掌!”鄭友寶雖然看出厲賽英有點“邪”門,但自忖自己的“化血刀”當可對付得了。而且,他知道陷空道人不便出手,他若能夠把厲賽英擒下,也好討好陷空道人。當然,他也想到如果他萬一對付不了厲賽英的話,陷空道人自是不能坐視,因此他是有恃無恐。

    厲賽英又是“噗嗤”一笑,說道:“你練的是‘化血刀’,想必是西門牧野這老兒的徒弟了?哼,你知不知道,你的師父見了我也不敢無禮,你是什麼東西,膽敢在我跟前口出狂言?諒你這‘化血刀’練得還未到家,焉能傷我?”

    原來厲賽英雖然從未到過中原,但中原各大武學名家的來歷和擅長的功夫,她卻是聽得父親說過的。二十年前,西門牧野就曾經有一次敗在她父親的手下。

    鄭友寶怎會相信她的話,冷笑道:“不錯,我的化血刀是練得還未到家,但要傷你,諒也不難,你可不要後悔!”

    鄭友寶口中說話,已是和厲賽英動起手來。只聽得“啪”的一聲,雙掌相交,厲賽英神色自如,鄭友寶卻是不禁身形一晃,斜退兩步。

    厲賽英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讓你也見識見識我的掌法!”雙掌盤旋飛舞,穿花蝴蝶般的在鄭友寶身前身後身左身右著著搶攻。

    鄭友寶的武功本來不弱,但一來他因為“化血刀”傷不了厲賽英,心裡先自著慌,二來厲賽英的掌法變化奇幻,也從未見過這樣奇幻的掌法,不知如何對付?更奇怪的是厲賽英的雙掌在陽光卜竟會反射出金色的光芒,配合上她那輕靈的身法,令得鄭友寶眼花繚亂!

    不過十數招,“卜”的一聲,右肩就給厲賽英打了一掌。

    原來厲賽英戴的一對手套乃是寶物,是用白金絲線織成的,顏色和肉色一樣,戴在手上,旁人若不是留心觀察的話,就看不出來。這對手套能御刀劍,當然也不怕和鄭友寶的毒掌接觸

    鄭友寶肩頭著了一掌,著處正是接近琵琶骨的地方,琵琵骨雖沒打碎,亦已痛徹心肺,鄭友寶大叫一聲,倒在地上,顧不得狼狽,就在地上接連打滾,滾出了數丈開外,生怕厲賽英追來!

    厲賽英輕描淡寫的打敗了祝大由和鄭友寶二人,甚是得意,說道:“你們就是會欺負受傷的人。你這牛鼻子臭道士是不是也要和我比試比試?”

    陷空道人哼了一聲,在地上拾起一塊鵝卵般大小的石頭,合在掌中,搓了幾搓,雙掌一攤,石屑紛落如雨!當下冷嶺說道:“小姑娘你莫逞能,你的武功是很不錯,但要想勝我,恐怕至少還得再練幾年吧?你莫以為我是不敢和你動手,不過我看你似乎有點來歷,你老實告訴我,明霞島主厲擒龍是你的什麼人?”

    原來陷空道人在多年之前是曾經見過厲擒龍的,他認得厲賽英所戴的這對手套是明霞島主之物,而且她的掌法和中原各派的掌法都不相同,陷空道人依稀記得似乎是他所曾見過的明霞島主的落英掌法,

    厲賽英見了陷空道人炫露的這手內功,亦是不禁有點吃驚,心裡想道:“這牛鼻子倒也不是吹牛,我想要勝他,只怕是很難的了。聽他的口氣,他似乎很是害怕爹爹。”當下便即傲然說道:“明霞島主是我的爹爹,怎麼樣?”

    陷空道人吃了一驚,說道:“令尊也來了麼?”

    厲賽英道:“爹爹託黑風島主宮伯伯帶我出來遊玩中原,他隨後就到,你是不是要想見他?”

    黑風島主重現江湖,厲賽英料想西門牧野和朱九穆這些魔頭一定會得到消息,這陷空道人既然是他們一黨,想必亦已知道,是以她靈機一動,就編出了這套半真半假的謊言。

    其實陷空道人知道她是明霞島主的女兒已是不敢得罪她了,更加上一個黑風島主,他如何還敢妄動?心裡想道:“這女娃兒是明霞島主的女兒決計無疑,黑風島主重履中原亦非假話。哎,黑風島主心狠手辣,他若來了,這女娃子要隨便說我幾句壞話,我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想至此處,陷空道人已是心裡著慌,巴不得早走了,說道:“恕我不知奚少谷主是姑娘的朋友,請姑娘包涵。令尊與宮島它跟前,亦請姑娘代小道問候。”說罷接著喝道:“你們兩個有眼無珠,還不與我快走!”正是:

    巧擺空城計,嚇走恃強人。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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