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璞冷冷説道:“化血刀乃是邪派毒功,即使練得高明之極,又有什麼值得誇耀?令徒想是以己度人,晚輩尚未至於如此淺薄!”
濮陽堅仗着有師父撐腰,怒道:“你分明是看不起我的功夫,如今在我師父面前卻不敢認麼?哼,你何不乾脆説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公孫璞道:“你自己説出來也是一樣,不過,你好像還不怎樣懂得我的意思,以至把我當時説的言語曲解了。我説,我所看不起的只是仗着這種毒功害人,練得又尚未到家,便即沾沾自喜之輩!並非僅僅指你們師徒而言。”言下之意,其實即是把西門牧野也包括在內了。
西門牧野冷笑道:“你看不起化血刀的功夫,那你又為何要練?“公孫璞道:“只因世上有人練了這種毒功害人,自也少不得要有人懂得以毒攻毒!”
西門牧野大怒道:“我正是要練了這種毒功害人,你就來以毒攻毒吧!且看看是誰練的到家?”呼的一掌拍出,掌風中有着淡淡的一股血腥氣味,雖然不很濃烈,卻是令人慾嘔。
公孫璞心頭微凜,“這老魔的化血刀果然是已經練到了第八重,功力似乎尚在我之上。”公孫璞也是練到了第八重,雙掌一交,西門牧野身形一晃,公孫璞斜退三步。西門牧野掌心微感麻癢,公孫璞卻已是一條手臂麻木不靈。原來雖然是同樣的練到了第八重,但西門牧野有四五十年的功力,自是比公孫璞深厚得多,“化血刀”的毒質全憑內力發出,公孫璞中的毒也就較重了。
但公孫璞也有個有利的條件,他自小即受“化血刀”的毒害,醫好之後,身體自然而然的有了一種抗毒的功能,他練的又是正宗的內功心法,雖然不及對方深厚,卻比對方純正得多,是以他的手臂只是麻木一時,轉瞬便即消失。西門牧野卻必須運功抗毒,方能阻止掌心所受的毒質向上蔓延。
西門牧野見公孫璞竟似毫無中毒的跡象,不禁大大吃驚:“這小子的化血刀果然是比我高明,好在他的內力尚未能充分發揮,否則我只怕是必敗無疑了。”西門牧野是個武學的大行家,看出了雙方優劣所在之後,立即採取速戰速決的戰術,向公孫璞頻頻猛撲!
不知不覺鬥到百招開外,公孫璞大汗淋漓,但仍可以支持得住,這一來,不由得雙方都是暗暗叫苦,各自心驚。西門牧野想道:“今日我若殺不了這小子,他日這小子必會成為我的剋星。”公孫璞則在想道:“宮錦雲不知是否尚在韓家,這老魔頭如此厲害,但願他不要來找我才好。”抬眼一看,只見斜陽如血,暮靄蒼茫,已是黃昏時分了。
公孫璞哪裏知道宮錦雲此際與他只是一水之隔,但在這蒼茫暮靄之中,卻另有一雙男女到了韓家。
這一雙男女就是奚玉帆和奚玉瑾這兩兄妹了。
那天晚上,奚玉瑾的“九天回陽百花酒”給宮錦雲搶去,心中自是十分氣惱,但追之不上,亦是無可奈何。她失了“九天回陽百花酒”還不打緊,這酒雖然難得,她懂得釀酒之法,至多花兩年功夫還可重釀,最最令她氣惱的是:失了這“九天回陽百花酒”,可就影響了她此行的計劃了。
要知她是準備把這“九天回陽百花酒”送給韓大維,替他醫好修羅陰煞功的寒毒的。韓大維倘若受了她的恩惠,縱然仍是不免要對谷嘯風退婚之事憤怒,但當他知道谷嘯風的移情別戀,那個女子就是奚玉瑾的時候,想來他也不便怎樣發作了。
可是,現在“九天回陽百花酒”給人搶去,這個計劃登時就成了泡影,谷嘯風早已趕往韓家退婚,哪還能等得她兩年之後重釀此酒?
但雖然如此,他們兩兄妹還是不能不按照原來的計劃前往洛陽,“谷郎為我退婚,他此去韓家,是禍是福,我總得與他分擔。”奚玉瑾心想。
她的哥哥奚玉帆則又另有—番心事,他知道妹妹要為他撮合姻緣,他對韓佩瑛也是好生敬佩,口裏雖然不敢説出來,心中也是希望這段姻緣能夠撮合的。但如今妹妹原定的計劃已成泡影,谷嘯風的退婚之事不知能否成功,他自也不免有點患得患失,忐忑不安了。“久聞韓老頭兒性情剛正,嫉惡如仇,如果他不允谷兄退婚,谷兄又不肯要韓小姐,韓小姐可怎麼辦呢?我又怎麼辦呢?”想至此處,不禁又暗自覺得有點羞愧,“我盼望谷嘯風退婚成功,是為了妹妹呢還是為了自己?為了妹妹?猶自情有可原,為了自己,謀奪人妻,那可就大大不對了。其實谷兄和韓小姐結合,那也是—段大好姻緣。我為妹妹着想,也該為韓小姐着想才對。若然只是希望谷嘯風退婚成功,如果韓小姐因此傷心欲絕,那又有什麼好?我這一番心事,豈不也等於是幸災樂禍了麼?”
兩兄妹各懷心事在暮靄蒼茫之中來到韓家,見了韓家的景象,都是不禁大吃一驚。
他們暗進了被焚燬的那片瓦礫場,幾堆黃土,駭然入目。奚玉帆道:“看這情形,只怕韓家已是遭了仇人的毒手!”
奚玉瑾道:“不知嘯風和佩瑛已經來過了沒有?”韓家所發生的事情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她一路擔心谷嘯風見着了韓大維,不知韓大維會如何對待他,如今則是擔心谷嘯風適逢其會,碰上了韓大維的仇家了。
奚玉帆道:“既然來到,那就進去看一看吧。”奚玉瑾道:“好,我在這裏住過,待我帶路。咱們先去看看佩英的香閨。”
韓佩瑛房間裏那一爐沉香屑尚未熄滅,奚玉瑾踏進庭院,便隱隱聞得從窗户中透出的一股幽香。
奚玉瑾又驚又喜,叫道:“佩瑛,你回來了!”聽不到回答,不禁又是大奇:“在這房間裏的,難道還會是別的人麼?”
她與韓佩瑛曾同住數月之久,知道韓佩瑛有這個習慣,臨睡之前或者靜坐之時,必定要點一爐沉香屑的,心裏想道:“別的人絕不會跑到她的房間裏點起沉香,想必是佩瑛來過,但現在已經走了。”當下在窗口一張,裏面果然不見人。
奚玉瑾道:“這是我和韓小姐住過的房間,哥哥,你要不要進來看看?”奚玉帆面上一紅,説道:“恐怕不大好吧?”奚玉瑾笑道:“你太拘謹了,怕什麼呢?如果將來……”奚玉帆正色道:“妹妹,不許胡説!你別忘了,韓小姐現在還是谷嘯風的未婚妻!”
奚玉帆的意思是對朋友的妻子應該尊重,聽進妹妹的耳朵,卻變成了對她的諷刺。奚玉瑾不禁黯然,心裏想道:“不錯,谷郎現在退婚尚未成功,世事難料,誰也不知將來會怎麼樣,我也不好想得太如意了。”
奚玉帆話出了口,發覺無意之中刺傷了妹妹,連忙安慰她道:“你不用擔憂,嘯風是個説—不二的人,他不會對你負心的。”
奚玉瑾勉強笑道:“誰擔憂了?我只是怕你擔憂。不過,説正經話,這房間裏好像有點異樣,韓小姐既然不在裏面,你進去也是無妨。幫忙我看一看吧,説不定會發現什麼線索。”
妹妹這麼説,奚玉帆倒是不能不進去了,進去一看,只見被褥凌亂,那是剛才給任天吾亂翻,谷嘯風還未來得及收拾的。牀前水漬未乾,印有兩隻鞋印,一大一小,十分明顯,是一男一女的鞋印。這是谷嘯風剛才潑的那一盆水造成的。
奚玉瑾不覺心裏起疑:“這男子又是誰呢?難道,難道……唉,我不應該這樣想,嘯風怎會揹着我又與佩瑛勾搭,佩瑛也不是那樣的人。”正自胡思亂想,忽聽得哥哥説道,“好像有人來了。”
兩人走出房門一看,只見一個相貌威嚴的青衣老者已經踏進庭院,正在叫道:“嘯風,嘯風!”
奚玉帆怔了一怔,正要問他是誰,這老者先説道:“你們是百花谷奚家的玉帆和玉瑾兩兄妹吧?嘯風已經走了麼?”
奚玉帆詫道:“請問老丈高姓大名,怎的會知道我們的名字?”
青衣老者微笑道:“老朽任天吾,正是谷嘯風的舅父。”原來他是從丐幫分舵趕回來的。丐幫幫主陸崑崙因見谷嘯風遲遲未到,恐怕他有意外,是以叫任天吾回來看看。
奚玉瑾怔了一怔,説道:“久仰任老前輩大名,卻不知老前輩原來就是嘯風的舅父。”
任天吾忽牆伸出中指,向庭院中的一棵佛手樹戳去,指法快如閃電,一伸一縮,便即收回,只見樹身上已現出七個小孔,都是指頭般大小,當然是給他的指力戳穿的了。奚玉瑾和她哥哥都不禁吃了一驚,看得出他是以指代劍,使出了一種極上乘的劍法。
任天吾微笑道:“這是我家的七修劍法,嘯風早已得他母親傳授,想必你們也見過吧?”
奚玉瑾不敢再有懷疑,當下兄妹二人連忙以參見長輩的禮節,與任天吾重新見過了禮。任天吾哈哈笑道:“不必客氣,奚姑娘,你和嘯風的事情,老朽也是早知道的了,你們是幾時到的?”
奚玉瑾面上一紅,説道:“我們是剛剛到的,還未找着嘯風,任老前輩想必是已經來過這兒的了?”
任天吾道:“我是今日上午到的,而且就是在這間房間裏和嘯風甥兒會面的。”
奚玉瑾得知消息,又喜又惱,心裏想道:“原來那個男子果然就是嘯風。怪不得他的舅父會找到這裏。”當下説道:“任老先生,我們正有許多疑問,想向你老請教。”任天吾道:“好,那咱們就進去淡談。你們在這間房間,可是發覺有什麼不對麼?”
任天吾老於世故,一看他們的神色,已經猜到了幾分,心知奚玉瑾定是在吃韓佩瑛的無名醋了。
宮錦雲是在任天吾離開房間之後,才給谷嘯風發現的,是以任天吾重回這間房間,看見了女子的足印,也是頗為詫異:“原來那臭丫頭躲在家中,我出去之後,他們二人方才私會,糟糕,倘若當真如此,我在她家的舉動,豈不是要讓這臭丫頭知道了。”像奚玉瑾一樣,任天吾也以為這個女子,必是韓佩瑛無疑。
心念未已,只聽得奚玉瑾已經問道:“任老前輩可曾見着韓小姐麼?她和嘯風是不是在一起的?”
任天吾計上心來,故意嘆了口氣,説道:“奚姑娘,你是聰明人,嘯風進了這間房間,不是為了與他的未婚妻私會,還是為誰?唉,我也曾勸過嘯風的,他偏偏不肯聽我的話。一個男子,三心二意,他是我的甥兒,我也要為他抱愧了!”
任天吾真不愧是老奸巨滑,奚玉瑾問他是否見着韓佩瑛與谷嘯風同在一起,他沒有説“是”,也沒有説“否”,只是責備谷嘯風不該三心二意,同時又用反問的語氣問奚玉瑾:“嘯風進了這間房間,不是為了與他未婚妻私會,又是為誰?”這樣的答覆比直説“親跟看見”更有效力,更能達到挑撥和離間的目的,但又不落把柄,即使將來三面對質,他可以把那句反問的説話,説成是他的猜測,谷嘯風也不能指責他是説謊,因為他並沒有説是“親眼看見”嘛,何況涉及男女私情之事,每一方面都會感到難以為情的,照常理而論,也絕無三面對質的可能。
但這番説話,在奚家兄妹聽來,卻不啻是證實了谷嘯風是在韓佩瑛的香閨與她幽會了。
奚玉瑾不禁心中一陣痠痛,暗自想道:“怪不得不見他們,想必是因為他們的幽會給舅父撞破,不好意思,故而跑了,真想不到嘯風竟然是這樣的負心漢子,一面與我海誓山盟,一面卻又與佩瑛暗中勾搭。”
奚玉帆呆了半晌,心裏很為妹妹難過,但卻説道:“韓小姐本來是嘯風的未婚妻,他們兩人就是在閨房相會,也沒有值得非議,其實嘯風若是和韓小姐成婚,那也是一件美事,瑾妹,你和韓小姐是好朋友,你也該為她慶幸啊!”他説這話,一方面是替妹妹開解,—方面是為妹妹掩飾,一方面卻也是自己替自己開解。
奚玉瑾卻比哥哥精細得多,忽地想起:“任天吾何以不贊同嘯風娶佩瑛呢?他和韓大維即使不是好朋友,也總是有交情的;相反,和我們奚家卻是素無來往,何以他要偏袒我呢?”
任天吾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意,説道:“我並非對韓姑娘抱有成見,我不願意甥兒與韓家聯婚,那完全是為了韓大維的緣故!”
奚玉瑾道:“對了,我正想向任老前輩請教,韓家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奚玉帆則是驚疑不定,説道:“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韓大維,他,他不是好人?”
任天吾嘆了口氣,説道:“這真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韓大維確實是個私通蒙古韃子的奸細!”
此言一出,奚家兄妹都是大吃一驚,同聲説道;“韓大維確是奸細?這,這怎麼會!”
任天吾道;“他家的事情就正是他佈下的圈套,叫別人以為他是遇上仇家的。丐幫的陸幫主已經發現了他私通韃子的鐵證了。”當下將他和陸崑崙説過的那番説話,重新對奚氏兄妹説了一遍,並説出了在那老僕手裏發現的半封密信,如今正是在丐幫的手上。
任天吾在武林中德高望重,—向以方正不苟聞名,何況他又拖了一個丐幫幫主陸崑崙做“陪證”,這樣一説出來,奚玉帆、奚玉瑾這兩兄妹就是不敢相信也得相信了!
奚玉帆呆了半晌,説道:“這真是想不到的事,不過—一”任天吾已知他要説什麼,立即便打斷他的話頭,説道:“韓小姐是否父女同心,老朽並無所知,不敢妄加揣測。但韓大維既然是那樣的人,老朽身為嘯風的舅父,自是不願他與韓家再有任何關係。可惜他不知怎的,本來説是要來退婚的,見了韓小姐之後,卻又把持不定了。他不肯聽從老朽之勸,那也是無可如何!但老朽卻想勸勸你們——”奚玉瑾談淡説道:“勸我們什麼?”任天吾道:“聽説你們要把九天回剛百花酒送給韓大維,這酒不送也罷。”
奚玉瑾苦笑道:“現在是要送也不能了,那一罈九天回陽百花灑早已在途中給人搶去。”任天吾怔了一怔,道:“是什麼人搶去的?”心想奚家兄妹武功不弱,能夠在他們手上搶了東西的,定非尋常之輩。
奚玉帆道:“是兩個年紀和我們不相上下的少年,慚愧得很,我們至今尚未知道他們的來歷。”
任天吾聽説是兩個少年,頗感意外,當下説道:“既然如此,你們似乎也不必在韓家久留了。”
奚玉帆心裏想道:“這位任老前輩大約不會騙我們的,谷嘯風和韓小姐既已重歸於好,即使找得着他,那也沒有什麼意思了。見着他們,我可以為他們慶幸,只怕妹妹難免傷心。”思念及此,不覺黯然,説道:“妹妹,任老前輩説得不錯,咱們還是走吧。”
奚玉瑾尚在沉思,任天吾又道:“你們可有什麼別的事情麼?”奚玉帆道:“並無別事,只是離家日久,我們也想回去了。”
任天吾道:“若是沒有緊要的事情,老朽倒想請奚少俠暫緩歸期。”奚玉帆道:“不知老前輩有何差遣?”任天吾道:“不是我的事情,是丐幫有件大事,老朽代陸幫主挽留兩位,幫幫他的忙。”
奚玉帆道:“丐幫有事,晚輩理當效勞。但卻不知是否力之能及?”任天吾道:“丐幫要給義軍送一批軍餉,須得多有幾個高手幫忙押運,韃子指日即將攻到洛陽,此地也得有人幫忙守城。這兩件大事都是有性命之憂的,誰也不敢説一定可以成功,不過是盡力而為罷了。奚少俠願不願意捨身幫忙,老朽不敢勉強!”
奚玉帆給他一激,不禁熱血沸騰,説道:“晚輩雖然本領不濟,為國赴難,卻也不敢後人。只要陸幫主許我執遍隨鐙,晚輩豈辭赴場蹈火?就煩任老前輩給我們兄妹引見吧。”
奚玉瑾忽道:“哥哥,這是正事,你去我不阻攔,但我卻想回家。”奚玉瑾忽然説要回家,奚玉帆不禁人感意外,心想:“妹妹—向不是怕事之人,難道她是受不起這次的打擊,以致心灰意冷了?”
奚玉瑾道,“若在平時,有周二和小鳳在家,我自是放心得下,但如今戰火已起,雖未波及江南,亦已人心動盪,隨時都可能有大小亂事發生。百花谷之役,咱們又得罪了不少各路好漢,雖説後來有佩瑛露面,風波暫告平靜,但這樑子卻是未曾化解的。難保沒有哪一位在咱們手裏吃過虧的好漢,趁咱們不在,又到百花谷來找麻煩。哥哥,你這一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家中總得有人料理,我看還是讓我回去的好,也免得你在外擔憂。”
這番活説得合情合理,奚玉帆不禁心頭酸楚,想道:“不錯,我此去是否能夠活着回來,實未可料,奚家也總得留下一個人。”於是説道:“好,那你就回去吧,有你看守老家,我更可以安心報國。”
任天吾安排下的圈套,只釣得哥哥上釣,不免有點失望,但一想:“天下女子沒有哪個是不吃醋的,這位奚姑娘料想是決不能和那臭丫頭和好的了。她回楊州去看守老家,當然也不會重來,更不必怕她壞了我的大事。”任天吾雖是老奸巨滑,但也不敢太着痕跡,奚玉帆既然同意了妹妹回家,他也只好不再説了,當下兄妹分手,哥哥跟着任天吾走,妹妹自行回家。
奚玉瑾在看不見哥哥的背影之後,暗自説道:“哥哥,我不是存心説謊的,但在這老傢伙面前,我卻不能實話實説。為了嘯風,我只好如此,請你不要怪我。”她估量任天吾是看不見她的行蹤了,於是,繞個圈子,又回到原來的地方。原來她並不是真的要回家的。
原來這兩兄妹的性格頗有不同,奚玉帆忠厚老實,奚玉瑾卻是精明能幹,而且,工於心計。她不是不信任天吾的説話,但卻不是完全相信,她想谷嘯風不惜為了她力抗羣豪,又當着金刀雷飄的面説過要到韓家退婚,他如何還能與韓佩瑛勾搭?即使他真的這樣不要臉,韓佩瑛的為人她是知道的,韓佩瑛也決不會如此下賤!因此,她心裏自思:“縱然他是在佩瑛的香閨與她相會,內中也一定是別有因由。決不會是那老傢伙所想象的男女幽會。我千里迢迢,來到此處,見不着谷郎,怎能輕易回家?不,我一定要查明真相,免得遺憾終生。”
按下奚玉瑾不説,且説谷嘯風和宮錦雲在山上找不着公孫璞,谷嘯風—看天色已晚,説道:“前面已無去路,咱們還是回韓家等他吧。”心裏則在想道:“這個時候,玉瑾只怕也已經到了韓家了?”
宮錦雲無可如何,只好跟他回去,一路走一路叫:“公孫大哥,公孫大哥!”可憐公孫璞此時正在瀑布後面,和西門牧野作捨生忘死的惡鬥,瀑布聲若雷鳴,哪裏聽得見她的叫喊?
宮錦雲聽不見有回答的聲音,失望之情,溢於辭色。
谷嘯風安慰她道:“你的朋友武功很高,大約不會出什麼事的,多半是下山去了。天色已晚,這裏既然找不着他,咱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谷嘯風不催她走還好,一催她走,宮錦雲不覺動了小性子,忽地冷冷説道:“是啊,天色已晚,你那位奚姑娘想必也應該到了韓家了?你是在惦記着她吧?”
谷嘯風給她説中心事,怔了一怔,未及回答,宮錦雲的説話又似炒豆般的爆了出來:“我知道那位奚姑娘是你的心上人,你急着見她,你自己回去!”
谷嘯風給她一輪搶白,又是尷尬,又是有點羞愧,心裏想道:“這位公孫大哥想必也是她的意中人,將心比心,怪不得她—定要找見了他才能放心了。”
宮錦雲見谷嘯風默然不語,倒是有點不好童思,説道:“我這個人是直性子,心裏藏不着話的,想到什麼就説什麼,衝撞了你,你莫見怪。”谷嘯風仍然不説話,宮錦雲急道:“你不是在惱我吧?咦,你好像在想些什麼!”
谷嘯風忽地拍起頭來,説道:“不錯,我想起來了,你跟我來,我和你去找公孫大哥!”
宮錦雲又驚又喜,連忙問道:“你想起了什麼了?”谷嘯風跑得飛快,説道:“若是我的猜測不錯,準能找着你的公孫大哥,咱們還是見了他再説吧。”
宮錦雲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聽他説得好像是很有把握,只好跟着他跑。谷嘯風朝着回頭路跑,跑到那瀑布底下,停下腳步。
原來谷嘯風忽然想起,那一次他失足跌落山澗,一叫救命,那個女人就出來救他。這是十多年前的事情,那個女人想必就是宮錦雲今日所遇的那個老婆婆了。這條瀑布又是山澗的水源,山上並無房屋,那老婆婆當年能夠一聽到他叫救命,就出來救他,後來見她朝着瀑布所在的高處走去,那麼除非是瀑布後面別有洞天,否則她藏身何處?
宮錦雲卻是大為詫異,説道:“怎麼你又回到這裏來了,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谷嘯風道:“貴友的大名是……”宮錦雲道:“他名叫公孫璞,怎麼?”谷嘯風默運玄功,猛地叫道:“公孫璞,出來吧!你的朋友宮小姐在瀑布外面等你!”
且説公孫璞在裏面和西門牧野捨死忘生的惡鬥,幸虧公孫璞的身體有抗毒功能,這才能夠連接了西門牧野的十幾招“化血刀”未受傷害,但西門牧野的功力比他高得多,在西門牧野的強攻猛撲之下,公孫璞漸漸感到氣力不加,難以支持了。
西門牧野冷笑道:“你年紀輕輕,居然也練到第八重的功夫,想必你是公孫奇的孽種了?哼,你是公孫奇的孽種,我就決不能容你再活!”
西門牧野口中説話,身形已似旋風般的疾撲過去,狠下殺手!
只聽得“嗤”的一聲,公孫璞身穿的—件藍布長衫,給西門牧野撕去了一幅,但他想要抓碎公孫璞的琵琶骨,卻也未能如願。公孫璞揹着—把雨傘,遮掩着琵琶骨的位置,西門牧野的指尖已經觸及那把雨傘,不知怎的,竟然抓它不破。
按説以西門牧野的指力,一兩寸厚的木板,他的指力也可以洞穿,何況一把雨傘?如今竟然抓不進去,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説時遲,那時快,公孫璞斜身一閃,轉了一個圈圈,已是把雨傘拿在手中,繞到了西門牧野的側面,大怒喝道:“不錯,我的爹爹不是好人,但你這老賊偷了他的東西,還要罵他,你比我的爹爹更為無恥!”拿起雨傘,當作劍使,一招“大漠狐煙”,筆直的就向西門牧野的虎口刺去。
兒子承認老子不是好人,這是十分少有的事,西門牧野哈哈笑道:“你把我比作你的老子,好,那你就給我磕頭吧,我倒可以收你做個乾兒。哈,哈,哼,嚇!豈有此理,兒子打起老子來了!”原來他笑聲未絕,那把雨傘鋒利的尖端已經指到了他的脈門,西門牧野不知厲害,掌鋒斜偏,向雨傘擊去,公孫璞倏地將劍法變為棍法,“卜”的在他手腕上打了一下。
西門牧野的一掌未能打斷雨傘,反而給雨傘打個着,饒是他有一身橫練的功夫,這一下也打得他的腕骨痛如刀割,急切間一條右臂幾乎舉不起來,禁不着破口大罵。
原來公孫璞這把雨傘正是—件十分厲害的奇門兵器,看起來好似一把普通的雨傘,那支傘骨卻是“玄鐵”鑄造的。玄鐵似鐵非鐵,是一種稀有的金屬,比同樣體積的鐵要重十倍。雨傘的質料也是似布非布,而是用天蠶絲做成的,其色灰暗,看起來好像粗布,韌力之強,卻是任何質料都不能與之相比!尋常的刀劍,也不能將它割穿,想要將它撕破,那是更辦不到的了。這把雨傘本來是公孫璞的祖父公孫隱少年時候所用的兵器,只因公孫隱的兒子公孫奇行事不端,公孫隱沒有傳給兒子,他見孫兒品性純樸,是以不傳子而傳孫。
這把雨傘拿來當作兵器,可以兼有長劍、判官筆和齊眉棍三種兵器的功能,撐開來還可以抵擋暗器。西門牧野哪想得到一把毫不起眼的雨傘,竟然是武林中的一種異寶,這就冷不防的吃了大虧。
可是西門牧野幾十年的功力也端的是非同小可,給玄鐵傘骨打了一下,雖然痛如刀割,腕骨卻沒有碎,而且不過片刻就恢復過來,又能揮動自如了。但在他一臂失靈的這片刻之間,卻給公孫璞搶了先手,反守為攻。
公孫璞喝道:“含血噴人,自污其口!”鐵傘舉起,一招“李廣射石”,平刺出去,這是判官筆的筆法,在蒼茫暮色之中,探穴尖,尋穴道,一招之內,遍襲西門牧野的七處大穴,居然是又狠又準。西門牧野雙袖齊揮,剎那間身移步換,只聽得“嗤嗤”聲響,兩邊衣袖都穿了幾個小孔。但公孫璞以鐵傘刺來的那股力道,卻也給他的衣袖輕輕一拂,就卸去了一半。
公孫璞這一招殺手,沒有刺傷對方,暗暗叫了一聲“可惜!”心裏想道,“這老賊功力遠勝於我,只有使用險招,攻他個措手不及,或許還有取勝的機會!”當下一捏劍訣,倒持傘柄,以快捷無倫的手法,迅即又把雨傘變成了長劍使用,唰唰唰連環三劍,劍劍指向對方的要害。
西門牧野已知鐵傘的厲害,不敢硬接,只能使出卸力化勁的上乘內功,雙袖揮舞,間中夾着幾記劈空掌的掌力,抵禦對方的猛攻。公孫璞一口氣疾攻了十數招,西門牧野東躲西竄,接連退了十幾步!
西門牧野的大徒弟濮陽堅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轉眼間只見師父的兩條衣袖已是化作了片片蝴蝶,露出了光禿禿的手臂了。濮陽堅顫聲説道,“師父,我,我回去請、請朱九穆出來好不好?”原來他以為師父就要敗在公孫璞的手下,生怕公孫璞殺得性起,殃及池魚,想找個藉口逃避。
西門牧野氣得七竅生煙,哼了一聲,斥道:“你以為師父鬥不過這小子嗎?哼,你在這裏給我丟臉還不夠,還要在外人面前給我丟臉?你這貪生怕死的混帳東西,你怕死就給我滾開!”
濮陽堅嚇得慌了,糊里糊塗,只道師父是準他去請朱九穆,叫他“滾開”,就是默許的意思,於是連忙説道:“是,弟子遵命滾開!”抱頭鼠竄,朝着山上那座石屋跑去。
西門牧野大怒道:“混蛋,你跑去哪裏,給我滾下來!”濮陽堅道:“師父,你不是叫我上去的嗎?”西門牧野喝道;“滾下來!”
濮陽堅不敢便即下來,回頭一看,一看之下,登時就似吃了一顆定心丸,原來在這片刻之間,雙方的攻守之勢已是轉過來了,只見西門牧野掌劈指戳,公孫璞揮舞雨傘,給他迫到了離身八尺之外,無法與他近身搏鬥。
濮陽堅大喜道:“師父,你老人家真是神功無敵,徒兒在這裏給你老人家助威!”立即拍起師父的馬屁來,坐在高處的一塊大石上,給師父大聲喝彩。
公孫璞氣力不加,不由得暗暗叫苦。原來他打錯了算盤,想要趁着搶了先手的機會,急攻以求取勝,卻不知這正是西門牧野求之不得的事情。倘若他仗着玄鐵寶傘穩守的話,西門牧野沒有他的抗毒本能,那時誰能支持更久,可就是未定之數了。
激鬥之中,公孫璞幾乎喘不過氣來,暗暗叫苦。但西門牧野也並不好受,他的抗毒功力不如公孫璞,在雙方互以“化血刀”的毒功劈了十數“刀”之後,西門牧野只覺胸口的煩悶之感越來越甚,心知若是不能早些結束這場搏鬥的話,只怕就是勝了,自己也得大病一場。
另外,西門牧野還有一層顧慮,他是個想做天下武林盟主的人,對方只不過是個後世小子,莫説是不能勝得對方,就是給對方抵擋到一百招開外,自己方能取勝,這也是大失面子之事。西門牧野心想道:“幸虧朱九穆沒有看見,若是給他看見剛才的情景,只怕他是—定要看輕我了,但打得久了,他總會聞聲出來的,我必須在他未曾出來之前,趕快將這小子打發才行!”
西門牧野急於求勝,當下牙根一咬,不惜消耗真力,同時使出了他偷練成功的桑家兩大毒功,左掌是“化血刀”,右掌是“腐骨掌”,左掌掌心鮮紅如血,一掌劈出,腥風撲鼻;右掌掌心黑漆如墨,一掌劈出腐臭的氣味燻人欲嘔,公孫璞幸虧本身有抗毒的功力,不至於便即昏倒,但也必須運氣抵禦,越來越
是感到難以支持了。
忽聽得有個聲音叫道:“公孫璞,出來吧!你的朋友在瀑布外面等你!”那條瀑布從高山上衝擊而下,轟轟發發,響若雷鳴。
公孫璞初時只似隱約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那人接連叫了二遍,公孫璞方始把他説的這兩句話聽得完全,不由得又驚又喜,心裏想道:“這個人不知是誰,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功造詣。縱然比不上西門牧野這老魔頭,倒也可以做我一個很好的幫手了。但我卻怎樣擺脱得了這老魔頭的纏鬥,衝出瀑布去呢?”又想:“他所説的宮小姐,想必就是與我同行的那個宮錦雲了。原來‘他’果然是女扮男裝。”
這聲音西門牧野也聽到了,不由得吃了—驚,心裏想道:“據朱九穆説,昨天他在韓家碰到韓大維的女婿,居然不畏他的修羅陰煞功,莫非來的就是此人?聽説韓大維的女婿名叫谷嘯風,他的父親谷若虛在生之時,乃是與韓大維齊名的一代大俠,若然真的是谷嘯風來了,給他們二人聯手,只怕我就難取勝了。”着急之下,連連施展殺手。公孫璞更是給他迫得透不過氣來。
就在此時,有一個青袍老者,從山坡上的小徑走出來。濮陽堅—見,大喜叫道:“朱老前輩來啦!”濮陽堅的功力比師父差褥得遠,他還未曾聽到谷嘯風在外面呼喊的聲音。
朱九穆抬頭向公孫璞望去,“哼”了一聲,冷笑説道:“原來又是你這小子!”接着叫道:“西門老兄,這小子當真有點邪門,你要不要歇歇,待我替你走幾招!”
在朱九穆倒是一番好意,但在西門牧野聽來卻變成了冷嘲。西門牧野哈哈笑道:“朱老弟,你看我的吧,這小子再邪門諒他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公孫璞冷笑道:“你們就是用車輪戰,我也不懼!”玄鐵寶傘一揮,攻守兼施,拼命抵擋,又解了西門牧野的—招殺手。正因為他是拼着豁了性命的,是以雖然將近到了筋疲力竭的田地,但仍是虎虎有威,教西門牧野摸不清他的虛實,一時間倒也不敢太過期侮。
朱九穆那日給公孫璞以天下第一的點穴功夫“驚神指法”嚇退,也是未曾摸清他的虛實。不過他想公孫璞與西門牧野已經惡鬥了這許多時候,自己一上,十九可以穩操勝算。他是和西門牧野並駕齊名的大魔頭,對付一個後生小子,當然不能二人聯手,因此他才要把西門牧野替下。 但西門牧野這麼一説,倒是教他不便上去了。心裏想道:“西門老兒犯了心病,好,那我也就何妨看他出乖露醜!再説,以我的名頭,用車輪戰也的確是有失身份。”於是朱九穆走到半路就停下來,袖手旁觀。
西門牧野連使十數招殺手,都給公孫璞以玄鐵寶傘架開,心中更是焦躁,生怕在朱九穆跟前失了顏面,給他看輕。高手比鬥,哪容得稍有焦躁不安,西門牧野急於求逞,有一招殺手,不知不覺露了破綻,公孫璞猛地一聲大喝,閃電般的就從缺口衝了出去,這還是因為他自知氣力不加,不敢反撲,否則在這一招,西門牧野即使不受重傷,也必定是要吃點虧了。
朱九穆失聲叫道;“不好,要給他逃跑了!”西門牧野剛剛誇下海口,説是這小子決逃不出他的掌心,話猶未了,就給公孫璞逃了出去,此際又聽得朱九穆這麼—叫,不由得怒發如狂,大喝道:“往哪裏跑,跑到天邊我也要把你捉回來!”公孫璞飛身撲入瀑布,西門牧野如影隨形的也跟着躍進,一時間卻忘記了公孫璞在外面有人接應了。
西門牧野尚未穿出瀑布,一招“排山運掌”,掌力已是達到公孫璞身上,公孫璞在撲入瀑布之時,鐵傘早巳張開,在瀑布當中,鐵傘倏地一轉,湍急的瀑布登時有如飛珠濺玉,水箭激射回去,射得西門牧野雙眼張不開來,給瀑布一衝,幾乎跌倒。
那股掌力若在平地發出,公孫璞背心受襲,非受傷不可,但在瀑布之中,這股掌力給水流的壓力抵消了一半,另一半又給他的玄鐵寶傘擋住,公孫凌絲毫沒有受傷,説時遲,那時快,公孫璞早已穿過了水簾洞!
西門牧野閉了雙目,一提真氣,從瀑布之中躍起,一前—後,跟着也穿過了水簾洞!
且説谷嘯風在瀑布外面以傳音入密的內功喊了三遍,只聽得瀑布轟鳴,無人答話,不禁驚疑不定,心想:“難道是我猜測錯了?”
心念未已,忽見瀑布浪花急濺,水箭紛射,水簾突然分開,宮錦雲大喜道:“不必我進去了,他出來啦!公孫大哥,公孫大哥!”
公孫璞落湯雞似的從瀑布中衝出來,宮錦雲又驚又喜,上去拉他,公孫璞連忙叫道:“後面有人!”話猶未了,西門牧野亦已跟着衝出。
谷嘯風唰的一劍刺去,西門牧野的雙眼尚未曾張開,聽得金刃劈風之聲,呼的就是一掌掃出。谷嘯風劍尖一歪,在西門牧野的長袍上劃開了一道裂縫。
西門牧野不由得大吃—驚:“這小子難道比那公孫奇的孽種還要厲害不成,他,他居然也擋得住我的掌力,還能刺我一劍!”其實這不是因為谷嘯風比公孫璞厲害,而是西門牧野惡鬥了一場之後,功力已是大大打了折扣了。
但雖然如此,認真的拼鬥起來,谷嘯風仍是鬥不過西門牧野,但西門牧野吃虧在一照面便折了鋭氣,難免有點心慌。
説時遲,那時快,谷嘯風一招“白虹貫日”,白晃晃的劍尖,又已刺到了西門牧野的胸口,西門牧野雙眼已經張開,焉能給他刺中?驟然一個“鷂於翻身”,雙臂“金鵬展翅”,反扣谷嘯風的脈門。
這一招大擒拿手法兇猛無比,眼看谷嘯風若是不趕快逃跑的話,長劍就要給他夾手槍去,宮錦雲—個箭步搶上前來,側襲西門牧野。
西門牧野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一看宮錦雲襲來的掌式,不禁又是大吃一驚,顧不得奪劍傷人,連忙回掌護身,喝道:“你這娃娃是黑風島宮島主的什麼人?”
原來宮錦雲用的是家傳的“七煞掌”,掌勢飄忽不定,能夠同時拍打按抓敵人的七處大穴,西門牧野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來了,正是:
敢誇毒掌真無敵?接二連三遇剋星。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