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魔尊老慧空大師領着盛義鳴直奔達摩堂,再拾級登藏經樓。
盛義鳴一上樓,便看到少林寺當代掌門人慧可方丈,正親自指揮着十幾個僧人,在藏經樓上整理佛經武典。
這位少林寺方丈,年齡已達八十餘,人長得甚是瘦小,但精神崔鑠,雙目神光如電,掌達摩院長老慧空領着盛義鳴一上樓,老方丈立即欠身合什道:“難得盛施主駕臨,老衲非常高興,施主請隨便坐。”
説罷舉手延座。
盛義嗚見了慧可老方丈,搶上來一揖到在,惶恐地道:“盛五不祥之身,投奔少林,望老方丈見容。”
慧可方丈道:“魔焰初起,賢昆仲首當其衝,武當既敗,少林或恐難免,江湖浩劫橫生,盛施主看了這些,便知老衲已寧教數百年的古剎毀於一旦,也不與惡魔並立,施主幾經接觸,當知魔中虛實,策劃之間,尚希隨時指點。”
盛義嗚告罪落座,就把自己所經所歷,簡略地説了出來,老方丈聽了武當掌門人與蒙面怪客打賭失敗的經過,不禁動容地嘆惜着道:“一元道長的為人精明,與他內功上高深的造詣,尚且為魔法所侵,老納之見,若魔鬼光顧少林,當以硬拼為上,盛施主認為如何!”
盛義鳴頷首答道:“老方丈所見極是,惡魔奸詐百出,尤慣分人之心,若來,以力拼是對的,而且一人不敵時,不妨兩人三人,甚至十人二十人合力圍攻他都行,但盛五想請問一聲,武林中較有名的高手,到了那幾位?”
慧可方丈對達摩院掌院慧空大師看看,問道:“師弟,今天又到了那幾位,全安置好了沒有?”
慧空大師欠身合什道:“今日到的人僅有兩撥,先來了五台山一葦頭陀與哭、笑兩尊者,不久又來了中條兩逸,與丐幫的長老風雷丐呂卓,江湖上神出鬼沒,隱現無常的瞽目郎中祝長壽。”
盛義鳴與老方丈慧可,聽到慧空大師説出今日來的這幾位姓名,俱都非常高興,人數雖僅七位,但每一位全是武功精湛的名家,內中尤以風雷丐呂卓,與瞽目郎中祝長壽這兩位,不但武功自成一家,且更有超人的機智!
慧可方文微微點了點頭,便對盛義嗚道:“盛施主,現在老納把少林寺重要的經籍與武學珍本,全部裝箱運入羅漢堂窖內放着。”
“即使全寺被毀無遺,那裏也絕難波及,現在整理將畢,盛施主可隨慧空師弟先到各處去看看,順便見見已到的各位施主。”
“人數雖已分配得不差什麼,但在力量上或有不均之處,請盛施主不必見外,隨時與敝師弟商量着重行分配就是。”
盛義鳴爽快的答應了,拱手站起身來欲待下樓,忽然間心裏一凜,再次站停了望着慧可方丈道:“老方丈,盛五有一點很不放心,從前被貴寺逐出門牆的鐵掌尊,如今已投身魔教,萬一他潛入地道……”
慧可方丈悚然動容道:“盛施主所慮甚是,但是……只有這地方比較妥當,老衲之見,在出、入處派個人守着,萬一料中,也有人可以阻攔,又可立時傳警呼援,願佛祖有靈,保佑老衲剷除這萬惡的魔頭!”
事關少林寺本身私事,盛義鳴即使認為有不妥之處,老方丈既如此説,他也不能再堅持己見。
拱手告別慧可方丈,隨着蕩魔尊者慧空大師下樓,出達摩院走過三丈多一條長廊,往右拐便是羅漢堂。
這幢房屋在少林寺算得上最大的了,全長有三十丈,深約五丈餘,內供五百尊金身羅漢,每一尊比人尚要高大些。
盛義鳴隨在慧空大師後面進去,眼前人影連閃,三四位四旬左右的僧人,已並肩擋住去路。
蕩魔尊老口唸‘阿彌陀佛’,三位僧人立刻合什為禮,中間一位軀幹雄偉的和尚恭身道:“司羅漢堂悟心,迎接掌院。”
慧空大師僧袍大袖子略擺,問道:“那位呂施主呢?”
悟心和尚指指後面道:“呂施主正在休息,掌院有事嗎?我請他去。”
慧空大師連忙阻止道:“不用了,由我自己去吧!”
説時,同頭對盛義鳴看看,又對悟心介紹道:“這是武林五老的盛五俠盛施主,你們見見,有事故發生時,可免雙方誤會。”
司羅漢堂的悟心和尚,率着另兩位僧人以晚輩禮見過盛義鳴,慧空大師便伴着盛義鳴踱進佛堂。
這羅漢堂內三尺高的佛座上,依序供着五百尊羅漢,走道成迴旋形,繞過半圈,到達羅漢堂中間。
迎面供着一尊濟公像,佛座下的拜台上,正側卧着一位年約六旬,身穿破爛的百衲衣,其污不堪入目,盛義鳴一眼看到,便認出是風雷丐呂卓。
突然間怪笑驟響,側卧在拜台上的鐵枴窮神一翻坐了起來,瞪着一對精光四射的銅鈴眼,帶着詫異之色,怔然望看盛義鳴,半晌擦擦眼皮道:“咦!是盛老五嗎?
哈哈……咱們可有十多年未見了。”
盛義鳴乍見老要飯,內心立即生出無限地感慨一聲長噓,慘笑道:“老要飯的,盛五幾乎見不到你!”
風雷丐呂卓倏地長身站將起,兩隻煙滷似的鼻孔裏,有力地一聲冷哼!忿然道:“盛老五,在江湖上打滾的人,誰個不遇挫折,目前這個魔崽子兇焰正熾,手段也辣,如今已成為武林中的公敵,老要飯敢打賭,他若敢來,就是他的末日到了,盛老五,把你早年的狠勁提起來幹他孃的!”
慧空大師與老要飯的,平素交往很熟,聞言笑道:“有你窮神在,等於少林寺有了位真正的活佛,降魔捉妖,那是你窮神的拿手活兒,到時全仗你的了,哈哈…
…可是你得注意一點,有老衲在,不准你亂開葷戒。”
風雷丐銅鈴眼一翻,嘴角唾液直流,大鼻於一皺,苦着臉道:“老要飯的百密一疎,匆匆趕來,卻忘了在途中帶些酒菜來,這會兒可要害苦了肚子裏的蛔蟲,跟着我老要飯的受罪啦!”
蕩魔尊者朗聲唸佛道:“佛祖有靈,不許你老要飯的壞我少林清戒,委屈幾天吧!”
風雷丐一日不可無酒肉,今天上了嵩山,中午跟着少林寺的和尚用齋,實在覺得難受,他無精打彩地頹然坐下來,恨恨地道:“魔崽子不來便罷,他若真來,老要飯非用這對拐砸爛他的腦袋!”
説完仍在拜台上一躺,閉眼佯睡,不再理會面前這兩位,慧空大師對盛義鳴眨眨眼睛,兩人也就繞出羅漢堂,從另一道門走到大雄寶殿。
這裏是少林寺的中心地點,大殿內值殿與司事的僧人共有十五位之多,值殿僧人法名叫慧弘,與掌門方丈及慧空大師俱是同一輩的師兄弟。
兩人走入殿內,那慧弘正同兩個身穿紅僧衣,一胖一瘦的佛門弟子在談話,看到本寺達摩院掌院師兄,伴着盛義鳴入殿,當即起身相迎。
慧空大師略為問了一聲,便同那兩位紅衣僧人客套了一陣,再給盛義鳴介紹道:“盛施主,這兩位便是五台兩尊者,靜業法師和靜修法師。”
盛義鳴很謙虛地過來抱拳施禮道聲:“久仰!”
卻不料五台兩尊滿臉輕蔑之色地眼皮一擦,並未答禮。
盛義鳴面上甚覺難堪,但他顧慮到大敵當前,不宜與武林同道發生磨擦,於是一笑作罷!
蕩魔尊者慧空與大雄寶殿的值殿慧弘覺得很過意不去,慧空大師立即伴着盛義鳴離開大殿!
行至二殿後,便以抱歉的語氣,對盛義鳴道:“盛施主,老僧事先忘了告訴你一聲,這兩位生來是這個樣,你可別介意啊!”
盛義鳴淡淡一笑,道:“大師,你太多顧慮了,盛義鳴現已變成亡命之身,即使不然,也不能如此多心。”
慧空大師點點頭道:“盛施主能如此待人,武林中確是難得,但施主小遇銼折,似無須自承亡命。”
盛義鳴沒有再開口,心裏多少有些感慨。
二殿內執事僧已當階相迎,這裏地位不太重要,僅有少林寺二代弟子六人相守,殿內也僅供着一尊盔披甲,捧着降魔杵的韋陀像。
由二殿到山門,再折往左首長廊,靠這一面並列着三間佛殿。
第一間是文殊閣,第二間乃地藏殿,後面尚有十殿閻王,與地獄回輪等,再過去便是觀音堂了。
在這三處,盛義鳴會見了北五省好多位名家。
文殊閣見了中條兩逸,地藏殿看到了瞽目郎中祝長壽,與太極派掌門人,稱譽江湖,拳、劍、鏢三絕的名家,儒生劍客陳再興。
被分配在觀音堂的,乃是遠從山東魯山準提庵趕來的獨臂神尼苦因大師,另外尚有英名震江湖,四十年前即有俠妓之稱!如今是白髮童顏的鐵傘婆婆焦珍茵,這位老婆婆武功奇特,不與武林中任何一派雷同。
生平作善事不計本身得失,因此年輕時投身勾欄,周旋於富賈巨室,王公大臣之間,纏頭所得,全部用作濟貧,於是俠妓之名響遍了京華,老來歸隱於直隸無極,如今也聞訊趕來,確是非常地難得!
盛義鳴隨着慧空大師走遍全寺,順道至監寺院會見少林寺十二上座長老,參觀過方丈室,再回轉達摩院。
當兩人一跨進達摩院,便見慧可方丈面含急惱之色,從藏經樓匆匆地出來,兩人心方詫異,老方文已開口道:“慧空師弟,你來了正好,當年你我一念之仁,看在同門份上,把這孽障逐出少林了事,沒料到他非但沒有悔過自新,竟而一怒還俗,投入了綠林道作起剽把子來,今日更又潛入地道,你看這。”
慧空大師與盛義嗚聽了老方丈這沒頭沒惱的話,怔着不明原委,但老方丈説完之後,隨手把一張紙條遞給慧空大師。
他展開後目光一接觸,面上倏即露出了怒色,恨聲道:“師兄,這怪我們當初太軟弱了,沒有狠起心來斷去這孽障的兩條腿,現在他竟敢潛入寺中留條!”
兩位老和尚全生了嗔念,盛義鳴一聽話意,立即便猜到是鐵掌陳日行已在少林寺中出現過了!
於是,盛義鳴由慧空大師手中接過那張紙條,但見上面寫着‘我不由此出,卻要帶着大批人經由此入,特預先警告!’下面沒有題名,卻畫着一隻黑的手掌!
盛義鳴心裏瞭然,這定是鐵掌陳日行所留,他把紙條還給老方丈,沉吟着問道:“兩位大師認為他真要由地道中進入少林寺嗎?”
慧可老方丈堅決地道:“我沒有理由不信!”
盛義鳴搖搖頭道:“在盛五來説,這樣進入的可能性很少,因為,少林寺方圓是如此廣闊,不足兩丈高的圍牆,也擋不住江湖人進出,他沒有理由必須從狹窄地道中,還得闖過十八尊機械羅漢的突襲,更得冒着暗中伏樁的狙擊!但是有一點不能不防,那就是這地道內,已不能再放這些了。”
盛義鳴説完之後,自視樓下回廊上一箱箱經籍武笈,慧可與慧空兩位老和尚的面上,立即露出難色!
三人怔了半晌,慧空大師忽然開口道:“方丈師兄,以本掌院的主意,不妨重找妥當之處存放……”
接着,他壓低了語聲道:“寺後塔林內很適合,而且很有幾座尚空着的舍利塔可以暫藏一時。”
老方丈面上有了喜色,目視慧空大師頷首,於是,藏經事解決了,兩位老和尚立刻督促寺僧,把整箱的經籍運上寺後塔林。
這件辦完,天色已然黑了下來,飯後,情況立見緊張,整個少林寺內,除了大雄寶殿上三盞玻璃的長明燈尚有微弱之光外,到處都是黑暗一片!
然而,每個黑暗的角落裏,全埋伏着少林寺的僧人。
這些寺僧們俱都穿着窄袖的勁裝,佩戒刀的,提棍持棒的,更有的是月牙鏟,以外尚有各式外門兵刃!
同時,每一間佛殿與佛堂內,全有來自各處的武林名家坐鎮着,起更時,少林寺的方丈室內,召開了一個羣英大會,由老方丈慧可,向列席的名家,與本寺幾位至長老的上座高僧,廣徵鏟魔之策。
各方提出來的主意甚多,但利弊長短互見!
老方丈慧可在採納之間為了難,皺眉對盛義鳴道:“盛施主有何高見,請提出來讓大家參考。”
風雷丐大腦袋一幌,鼓掌道:“盛老五以百戰之身,一定有伏魔制勝的妙策,説出來老要飯的一定全力支持。”
於是,到會的名家,紛紛拍手贊成,並敦促盛義鳴提出意見來,達摩院掌院高僧慧空大師也合什催促道:“盛施主曾幾度與惡魔周旋,提出來的意見,定較任何人都恰當,為了整個武林的存亡大計,請盛施主不吝賜教,在座的人全是深明大義的名家,必能虛心接受。”
盛義鳴站起身來,抱拳作了個羅圈揖,感激地道:“承各位見重,盛五以久敗之身,親臨魔劫的經驗,提出來給各位老師傅們參考。”
“就最近幾次動手的實況來説,各位不可多心,在座的不論是那一位,一對一絕難勝他,除非是合力圍殲,否則徒取其辱,凡有失手,很難逃出惡魔的兇爪!”
在盛義嗚説話之時,五台山哭、笑兩尊老便不時用輕蔑的目光望着他,等到他話聲一停,笑尊者靜業法師立刻連聲冷笑,最後竟而仰天狂笑不止!
在座的除了身為主人之慧可方丈與掌達摩院的慧空大師,監寺慧能大師,與另外十大長老,尚有來自各地的武林名家,大多數人對笑尊者靜業法師的行為,有着過份之感,這些人裏面,以太極門的陳再興與鐵傘婆婆焦珍茵尤甚。
還有部份人不如聞問的,內中算瞽目郎中祝長壽為最,他翻着一對白多黑少的眼珠子,望着屋頂不理任何人。
只有兩位面上現出不平之色,那便是獨臂神尼苦因大師,與風雷丐,老要飯的尤其不看,臉色往下一沉!發話道:“以我老要飯的主意,乾脆麻煩人家大法師算了,憑人家的禪門罡氣,別説一個柳連,就是有十個八個這樣兒的,不伸手就罷,若要伸手,保管一掌斃一個。”
哭尊老靜修法師怒叱道:“老要飯的找死!”
風雷丐怪笑而起道:“老要飯今天來此,就沒把這條命當作一回事,有本領就拿去好了!”
五台兩尊者俱都暴怒推桌而起,眾人眼看自己人已發生了內訌,一個個攔着勸説。
老方丈慧可不悦地站起身來道:“阿彌陀佛,兩位師兄與呂施主何必因些些小事而動怒呢?坐下來慢慢商量着辦。”
慧可老方丈年高望重,以少林一派之尊説的話卻是那樣的軟弱,在他來想,當此強敵迫陣,必須結合任何一份力,來共同對抗魔黨,因此心雖不悦,言詞上可就不便得罪他人,避免事情更加惡化。
但是,反而使原本不加聞問的瞽目郎中祝長壽生了氣!他那對白果眼一翻,細小的眸子發射出逼人的冷芒,嘿嘿地冷笑道:“老方丈,我郎中可不是聽人家鬧笑話來的,如果自己人都相處不好。乾脆散了吧!”
年已八十多歲的老方丈,被瞽目郎中祝長壽這幾句話,説得非常之窘!就是五台山哭、笑兩尊者,也因此多了一層顧忌,事實上這位假瞎子,一身武功之純,的確比他人略高一籌!
這時候受了人家奚落的盛義鳴,反而含笑站起來道:“盛五亡命託庇,敗兵之將不足以言勇,在座若有人認為不妥之處,但管直言指教,方才的事,完全出於誤會,自己人與自己人不值得較勁。”
“現在盛五不知自量,提出一個辦法來跟各位商量着辦,為了對方武功太高,我們要合力攻擊他。”
“這蒙面怪客乃是個非常狂傲的人,我們就利用他這個弱點,把他引入大殿一帶包圍住,預先推定六至八位來對付他。”
“若能因此得手,不但為整個武林除去大害,並能一舉殲盡江湖中敗類,盛五淺見,還望各位多多指正是幸。”
在這種情形之下,就顯出盛義鳴的涵養甚佳,困此,他贏得了所有人的讚佩,甚至哭、笑兩尊老,也不再有輕視之色。
辦法被決定了,跟着便是推派鬥魔的人選,少林派除了老方文慧可,再加上蕩魔尊老慧空大師。
第三位被推出來的,乃是魯山準提庵主,獨臂神尼苦因大師,第四位是瞽目郎中祝長壽,第五位風雷丐呂卓,第六位鐵傘婆婆焦珍茵,到此,大家又討論著究竟用幾個人圍一個蒙面怪客?
盛義鳴因有隆中山之敗,主張以人多為佳,於是!有人推中條兩逸,但兩逸含笑謙讓,老大悠悠居士竺如風笑着道:“這硬仗我們可打不了,倒不是故意推託,各位都該知道,我們兄弟擅長的,乃是輕功小巧之技,中間策應也許行,衝鋒陷陣,那可得另請高明瞭。”
悠悠居土竺如風所一言也確是實情,往下來首先被考慮到的人選,便是五台派哭、笑兩尊者。
然而,各人一提出來,便遭到這兩位的堅辭!所持的理由是,已推定的六個人中,已有三位是佛門弟子,因此尚餘的兩位,不能再推選他們。
為此,太極門的陳再興與盛義鳴被人提出了。
但是,這兩位堅決地推辭了!陳再興坦白的道:“兄弟專注劍、鏢,對於內功上,火候尚嫌不夠,本身利害事小,若動上手便負傷而退,首先使自己人喪失鬥志,各位如若推小弟,倒不如還是偏勞兩位大師吧!”
這一來正好給盛義鳴一個充分的理由,他自承一見蒙面怪客,便鬥志全失,因此,也附和了陳再興。
推來推去,結果還是決定五台派兩位大和尚上陣,人選既已決定,再規定動手時如何配合。
如正點子沒有出現時,若魔黨率眾來犯,又該如何地邀擊抵抗等等,一切商量妥當,時間已近二更。
各人離開方丈室之後,仍回到原來分配的地方坐鎮,約近三更時,山門上警報傳來,前山磴道上,已發現了五條人影!
同時,守在塔林的伏樁也用響箭報警,緊跟着左右方也發現了敵蹤,甚至,按着一十八尊機械羅漢的地道內,也有頑強的敵人侵入!
守在入口處的少林弟子立被來敵擊敗退後,老方丈得訊之下,立派本寺上座高僧兩人赴援。
瞬時之間,少林寺四面八方,全響起了一片混亂的喝叱聲,雙方一經接觸,立刻激起了狠鬥!
盛義鳴毫不遲疑地對慧可老方丈道:“這裏由老方丈主持,慧空大師可伴着盛五往寺後接應去。”
老方丈很感激地頷首道:“有勞盛施主費神。”
盛義鳴人已到了室外,聞言答道:“同舟共濟,老方丈何必再存客套,慧空大師,走!”
‘走’字出口,右掌往前一穿,身隨掌出,人已翻上了方丈屋頂,身後的蕩魔尊者慧空大師持着方便鏟跟蹤上房。
盛義鳴已一掠四五丈,施展開快疾的輕功,眨眼便到了少林寺最後面,堆積糧食的倉房上。
這時,整個少林寺,到處發現了敵蹤,厲叱怒喝之聲此起彼落。
盛義鳴由糧食一躍而至圍牆上,冷不防牆下人影陡現,暴叱中三縷寒光,已迎着他去勢疾飛打來!
盛義鳴雙臂力抖,人如凌空蒼鷹般直上兩丈,三把映目耀眼八寸長的飛刀,帶着鋭風打空。
盛義鳴身在空中,目光略瞥之下,已看出打飛刀這人,乃是少林門下弟子。
同時,慧空大師也從斜刺裏騰身趕到,一看是本門弟子,急喝道:“本寺弟子不可對盛施主無禮!”
其實,是慧空大師深怕盛義鳴貿然出手傷了己方伏樁。
盛義鳴經此一阻,已被慧空大師趕上,一個是武林五老之一,一個是少林寺的高僧,兩條人形相隔着丈餘遠,宛如流星般飛馳疾走!
眨眼間來至塔林附近,十丈外人影亂竄,黑暗中望去,但見寒光翻飛,金鐵之聲交作,這位少林寺慧空大師瘦小的身形,藉着方便鏟點地之力,猛地躍起五六丈高,凌空時身形一傾,‘蒼龍入海’式,斜往塔林後面疾落!
盛義鳴斜抄塔林,蕩魔尊者慧空大師凌空一鏟,已把一個魔黨兵刃震出了手!
這匪徒狼狽鼠竄,正遇到盛義嗚迎面截住,匪徒張惶失措,立被盛義嗚輕輕一掌,打出二丈來遠!
斜刺里人形一幌,已把受傷的匪徒抓起,鼻子裏哼了聲,含怒道:“盛義鳴,你竟敢出手傷我孩子!”
盛義鳴聞聲略怔,這口音好熟,閃眼細看,見是位龐眉皓髮,身材瘦長的老者,手抱受傷的匪徒,背上尚揹着一對外門兵刃。
他立即認出是川中唐家門的雞爪鐵,當場駭然驚問道:“來者是四川唐家的銀頭皓叟唐詢唐老哥嗎?”
白髮老老又哼了一聲,一旁的蕩魔尊老慧空聽到盛義鳴話聲。
純鋼方便鏟逼開三名魔黨,幌身飄到白髮者跟前,目光一掠,看出確是銀頭皓叟唐詢,當下打問訊,含忿道:“阿彌陀佛,天下事真使人想不到,唐老施主竟會投身魔黨,夜襲少林寺,唐老施主,你犯得上嗎?”
同時,雙方惡戰中的人也停下手來,分兩傍站着,聽候己方下一步行動,那銀頭皓叟唐詢,兩隻深陷的巨目一翻,冷笑道:“和尚,別問唐老太爺犯不犯得上,先打算你們守不守得住,形勢如此,武林中必須有個轉變了。”
“老實告訴你,目下崆峒與華山兩派,已完全歸順了,姓唐的不算什麼,但眼看行將入木,出出微力,為統一武林的大事盡個心。”
盛義鳴聽了起疑,不禁開口問道:“唐老哥幾時入夥的,還有華山派與崆峒派他們啦!”
銀頭皓叟唐詢冷酷的目光輕漫地看着盛義鳴道:“你不知道嗎?告訴你,就在最近這十天之內!”
盛義鳴內心感到異常地絕望,他想着,在這短短的日子中,那蒙面怪客黨獨自現身起,到現在整個江湖上,已大半被他所征服!
綠林道的人樂為其用,這本不足怪,堂堂的名門正派如華山與崆峒,竟也投入魔黨,難道是天意所然嗎?
他豈知是胡武鶴在暗中策動的?
銀頭皓叟唐詢見盛義鳴失神沉思,陡然間仰天狂笑道:“姓盛的,以唐某來看,你也該死了這復仇的心,歸順到我們這邊來吧!”
盛義鳴一聽這話,反又勾起了滿腔仇恨,揚眉瞠目,咬牙恨聲道:“唐詢,也虧你在江湖上混了這幾十年的,臨老尚背叛俠義道,還有臉對姓盛的講這種話,盛五但得三寸氣在,誓為天下武林,保存一點正氣!”
銀頭皓叟唐詢聳聲大笑道:“盛義鳴,你逃命尚且不惶,還敢大言不慚,唐某好意勸你不聽,不日將見你喘完最後一口氣,抱悔而死!”
説完,瘦長的身形一側,對隨他而來的魔黨説聲‘走’,身形略蹲,長身之下,如弩箭般疾射而出!
魔黨們隨着唐詢身後,呼嘯聲中,循着山道撤走。
慧空大師目視銀頭皓叟率人退去,半晌才浩嘆道:“阿彌陀怫,若唐老兒所説不虛,武林浩劫難免!”
盛義鳴立即答聲道:“大師悲天憫人,總得盡力挽此狂瀾,目前後山無事,倒不如趕到寺中接應去。”
慧空大師頷首道:“盛施主所言很對,以貧僧看,這一帶也無須留人了,盛施主認為如何?”
慧空大師雖沒有明説,盛義嗚已然明白他的話意,除了這塔林一帶,少林寺整個四圍全未設卡埋樁,此地情形特殊,反易招人起疑,盛義鳴贊成慧空的意見,但塔林內所藏經籍,卻又關係重大,他無法參加意見。
蕩魔尊老慧空大師瞭解盛義鳴的難處,一笑揮手,令少林門下全數撤入寺內,他自己卻與盛義鳴越過塔林,順山坡直奔達摩院而來。
將近時已聽到不斷的喝叱之聲,黑夜中遠遠望過去,仍見藏經樓屋頂上人影亂幌,兵刃揮動時帶起的一縷寒光,顯然惡鬥正烈!
盛義鳴聞聲見情,也不用再打招呼,奮全力施展開輕功,人如流星趕月般急走,眨眼間到達寺後,方待騰身越過圍牆赴援,黑暗中寒星倏射,一蓬暗器在默然無聲中飛罩了過來啦!
盛義鳴身形乍起,身側暗器閃眼即到,驚怒下咬牙揮掌連劈,強勁的內家掌力把為數約有二十多粒爛銀丸反震了同去,他吸氣沉身,足尖在面之下,側身穿掌,往暗器來路上猛撲過去。
相離尚有丈餘,掌風威力已達,黑暗中人影疾起,剎住上拔起三丈多高,帶着狂妄的笑聲,向着山野中落去。
盛義鳴目光充滿了煞氣,人落地作勢欲追,圍牆傳來慧空大師的語聲道:“無恥孽障,不值得盛施主理他,先進去再説。”
盛義鳴聞言收勢,冷笑聲躍上圍牆,慧空大師已飛身上了藏經樓的屋頂上,在這種情形之下,這位少林寺高僧再沒有慈悲之心,蕩魔方便鏟一抖,譁噹噹暴響聲中,立往一個使鋸齒刀的魔黨後腰上鏟去!
這魔黨正會合著一個用一對閉穴钁的中年,雙戰少林寺十二上座之一的慧果長老,乍聞方便鏟鋼環的暴響聲,緊跟着劈空聲已到達了後腰!
這魔黨手底下不弱,在這樣危急的形勢下,竟施展‘梅花落地’式,身形一踏屋面,隨手一翻鋸齒刀,一招‘蘇秦背劍’,護住自己上盤。
慧空大師方便鏟帶着一縷勁風鏟空,這魔黨的動作也真快,下塌的身形迅速的一旋,趁勢一招‘順水推舟’,鋸齒刀刀口斜向天空,貼着慧空大師的方便鏟,竟想削掉大和尚持鏟的手指!
慧空大師不由得吃了一驚,這魔黨讓招出招,不但快若電閃,而且巧妙恰當!
大和尚迫得左手一鬆,右手立刻用力一顫,純鋼方便鏟在他一顫之下,‘鏘鏘’,把這魔黨的鋸齒刀震得往下直彈!
這傢伙驟然一驚,鋸齒刀也差點脱手,左手恐推屋面,人如驚魚掠波而出,斜刺裏勁風襲到。
他匆忙地甩左掌一擋,‘砰’聲響處,震得他‘蹬蹬蹬’連退三四步,掌心疼痛如炙,惶駭中閃眼望去,來者正是盛義鳴。
盛義鳴較慧空大師略遲一步,揮掌把這魔黨截住,同時也看清這人,竟然是華山掌門人的小師弟,屠龍手苗徵!
雙方雖無深交,卻也是慕名已久,屠龍手苗徵這時候倒着鋸齒刀目視盛義鳴道:“堂堂武林五老,竟也出手狙擊,連姓苗的也替你害躁!”
盛義鳴既見居龍手苗徵,便知唐詢所言是實,心裏不由嘆惜着,目光逼視如刃,反唇相譏道:“黑夜中大舉偷襲少林,也不見得如何高明,華山本是名門正派,奈何投魔自眨,盛義鳴本武林一貫正義,奉勸你及早棄暗投明,共心協力,為天下武林剷除奸詐的魔頭。”
不料屠龍手苗徵聽了盛義鳴的話,竟而仰天大笑道:“哈哈……姓盛的別睜着眼睛作夢吧!你武林五老自前已亡其四,剩下你一個漏網之魚,喪家之犬。”
“顧命尚且不及,還大言不慚作甚,若由姓苗的來説,你倒不如乖乖地垂首聽命,暫保你自已多活幾天吧!”
盛義鳴聞言氣得臉色慘白,雙目怒睜,顫聲叱道:“無知的狗頭!盛五先活劈了你,替華山派保存以往的清白。”
別看這屠龍豐苗徵嘴上説着硬話,方才那一掌,已把他震得心驚膽顫,及聞盛義鳴之言,立即詭笑連連,撤身就往藏經樓下躍去。
盛義嗚心恨他出言惡毒,立即不捨地跟蹤急迫,樓下到處有人在動手,魔黨來的人實在不少!
盛義鳴人落到地上,屠龍手苗徵早被少林寺的慧能長老攔住,他當然不屑再上前伸手,略略遲疑之間,頭頂上勁風已突然襲到。
盛義鳴匆忙沉肩而閃,眼角中看出是方才在屋上的人,同時也認出,這也是華山一派中有名人物,追魂手於坤。
這一來盛義鳴把所有的氣,完全出到這於坤的身上,方讓開他由上而下的猛擊,未待他身形落地,雙掌當胸並立,提足本身內功真力,一招‘推山填海’打出去,把將要落下的追魂手於坤,送出了三四丈遠!
藏經樓上跟蹤下了蕩魔尊者慧空大師,人還在半空中,便出聲招呼道:“盛施主別管這裏,進去羅漢堂接應老要飯的。”
聲落人落,方便鏟震得一片驚人的暴響,略揮之下,立把屠龍手苗徵鋸齒刀震得脱手而飛!
盛義鳴稍稍遲疑,也覺這裏無甚要緊,嘴上答聲‘好’,人已飛出了三五丈遠,連連騰身之下,方躍上達摩院的圍牆,便看到整個少林寺內,已完全陷入了混戰的局面!但是靠近方丈室這一帶,反而冷清沒有一點動靜?
看清形,羅漢堂裏確實打得最激烈!屋頂上人影亂幌,少説點總有五十個人在混戰,怒叱聲與慘叫聲頻頻而起,聽得人毛骨悚然!
盛義鳴看得眼珠子全紅了,仰首厲嘯,立掌一穿,展開‘龍行一式’身法,幌身撲到了羅漢堂的屋頂上。
足尖方點到滑不留足的陶磁瓦上,右掌心往外一吐,當場把一個身材異常魁偉的魔黨打得直跌出二丈餘遠!
盛義鳴一掌一掌把這個魔黨打出去,兩傍立刻過來了三個,一把折鐵刃,一條虎尾三截棍,會同一對紫銅三稜鐧,如瘋狂般全力撲擊!
三個人四件兵刃,還不曾把招術遞足,盛義嗚雙眉怒豎,揮掌揉身直上,拆鐵刀臨頭砍下!
盛義嗚不閃不躲,左掌疾出,一伸手便把這黨徒的脈門扣住,順手往裏一帶,把這黨徒踉蹌直撞過來!
虎尾三截棍適時掃到,‘卡擦’聲中,正把使拆鐵刀的黨徒小腿砸折,呼疼之慘叫驟起!
盛義鳴已扭身閃開紫銅鐧雙,‘咯嗒’一聲,狠心把使折鐵刀的黨徒右腕折斷,折鐵刀奪到手中,沉肩往他右脅下一頂。
這黨徒脅骨又折,身子卻也被頂將出去,也正巧擋住了使三截棍的進路。
盛義鳴返身再上,使紫銅雙鐧的黨徒已看得駭然作色而退,盛義鳴怒嘯起處,一抖手已把奪下的折鐵刀當作晤器打出!
背後勁風急襲,他蹲身一讓,三截棍帶着風聲由頭頂上打空,屋坡下驚叫疾起,折鐵刀已打中那黨徒的左肩。
同時之間,盛義鳴長身探掌,曲指往使棍的黨徒後頭上抓去,左側獰笑乍發,內家掌風同時也到。
盛義鳴右手已抓住使棍的黨徒,左方勢急,但仍不願就此放手,怒哼聲中,疾運真力於左臂,一招‘雲龍抖甲’,‘砰’的硬接了來人一掌!
接掌後,震得盛義鳴斜闖了兩步,駭然下咬牙用力一捏,立把使三截棍的頸子捏斷,抖手一甩,對準左側來襲之人拋去。
獰笑之聲再起,來人伸手把使棍黨徒接住,但目光一掠,已見這黨徒垂着腦袋氣絕身亡了!
這情形使來人異常地怒惱,厲聲大叱道:“混帳東西,姓盛的居然一伸手連傷三人,本掌門倒要試一試武林五老,手底下究有多高的火候,打!”
‘打’字乍出,來人已甩手丟掉死去的黨徒,圈雙掌揚聲疾推,兩股凌厲的勁風起處,勢如奔雷般撞將過來!
盛義鳴在拋出捏斷頭子的黨徒後,已看清來人實乃崆峒派掌門人清風道長,心方驚異,強勁的掌力已疾撞過來,他剛才已硬接過一掌,但被震退了兩步,這次對方用掌力推,盛義鳴那能就此氣頹,怒哼聲中,提足了畢生之力,一個‘漁翁撒網’式,迎着來勢抖臂力擋啦!
‘砰砰’連聲暴響,四掌相接,盛義鳴立雪前恥,把崆峒派掌門清風道人震得連退了三四步!
這清風道人在驚怒中尚未穩住身形,羅漢堂前陡地響起一聲怪笑,人影兒一掠,已帶着怪笑之聲飛身而上。
清風道人悚然欲退,來人乍停的身形跟着賽如電火般一飄,立刻又把清風道人的退路截住,一仰大腦袋怪聲狂笑道:“哈哈!明月清風原本是高雅得很的名字,但是給你牛鼻子糟塌了!”
崆峒派掌門清風道人,對風雷丐似乎有些顧忌,因此面無表情地道:“貧道與你素無恩怨可言,老要飯的何必咄咄逼人!”
風雷丐面色一沉,瞪着兩隻銅鈴眼冷笑道:“牛鼻子倒還耍嘴,人家少林寺又與你合得上嗎?廢話少説,老要飯雖與你沒牽連,但正邪不能兩立,牛鼻子,把你崆峒派的絕學抖出來吧!”
一旁站着的盛義鳴看在眼裏,不禁由衷地欽佩,他知道這裏用不着他來應付,自願地退下屋去。
清風道人灰白的臉上,神色之間顯得很尷尬,他自知不能在風雷丐手底下取勝一招半爪,但堂堂一派掌門,被老要飯的用話逼緊了,實在説,不動手分個高低,也太過丟臉栽筋斗了!
風雷丐眼看清風道人久久不作動手的準備,便不耐煩地道:“牛鼻子若不願動手也行,但得帶着你的徒子徒孫,立刻離開少林寺,如果你尚有一絲武林中正義的話,就該脱離魔黨,與我等合力殲此毒害武林的惡魔!”
清風道人眼露驚駭之色,目光四瞥,壓低了語聲道:“老要飯的想得好天真,貧道雖不才,也是一派掌門之人,若非萬不得已,豈能垂首聽命於人,老要飯的,你我總是武林中道義之交,若聽我勸,你還是另作打算吧!”
風雷丐銅鈴眼陡地一翻,含怒道:“另作打算?要老要飯的背叛武林道義之交,丟下千萬小要飯的不管,自顧苟且偷生嗎?哈哈哈……”
接着仰天狂笑數聲,隨後兩眼一瞪,怒叱道:“好個狼心狗肺的牛鼻子,居然把老要飯的看成了三歲孩童,想用這種話來分散俠義道的力量,使你們這夥妖魅鬼怪得逞兇焰,休要做夢啦!”
“牛鼻子,既然不敢動手就快些走,不然的話,老要飯手中這兩根鐵枴,可要對不起你了!”
清風道人雖已投身魔黨,但天良尚未盡泯,方才的話,確也出於好意,如今被對方搶白了一頓,氣得混身直抖,‘嘿嘿’地冷笑道:“貧道一番苦心,老要飯的反而如此對人,好好!……”
説完口打暗號,率眾越牆退出了少林寺。
老要飯眼見清風道人居然乖乖的離去,心內不無迷惑?
怔了一下,卻見大雄寶殿前,哭、笑兩尊者會合著值殿的慧弘和尚,正同魔黨方面三個高手力戰不下。
同時,另有十多個黨徒拼命的想衝入大殿,少林門下弟子也有十多人守住了殿門抵抗,但形勢上顯然很危急!
是故,老要飯的扭頭對劇喘未止的悟心和尚吩咐道:“這裏的事暫時交給你看着,老要飯的要下去鬆鬆筋骨了。”
悟心和尚一點頭的時候,老要飯的整個人便直彈了出去,落地前,右掌朝地一劈,身形再次飛出。
老要飯的猛竄到大殿前,‘鏗鏗鏘鏘’的連響,兩支鐵掌一出手便磕飛了四五件兵刃,身子落地,大腦袋連幌,怔住魔黨人羣中欺身硬衝過去!
風雷丐項上這個特大號的腦袋瓜,乃是他在江湖上的特別標記,因此,黨徒雖有十餘人之眾,但一看到來人這個大腦袋,早嚇得紛紛後退。
何況他一上來就磕了五六件兵刃,而且江湖誰個不知,風雷丐身上練有‘混元一氣功’,與‘金鐘罩’‘鐵布衫’的橫練功夫,所以他楞敢用血肉之軀,衝往手上握着兵刃的人羣中、橫衝直撞而無所畏懼的了。
經此一衝,大雄寶殿之危立解,但殿前六個人分成了三對,仍各展本身所學激鬥着,老要飯的目光略掃,見與哭笑兩僧動手的人,竟是華山一派後起中,最厲害的高手,江湖上有名的華山雙絕。
這兩人乃是親兄弟,目今年紀都在四十多五十不到,老大神行無影呂戰,老二叫追風逐電呂戢。
兄弟倆不但輕功提縱術出類拔萃,動上手時,出招變招也快速絕倫,為此之故,竟使五台山哭笑兩僧因此失盡了先機。
唯一略佔上風的,卻是少林寺的值殿僧慧弘和尚,風雷丐並不遲疑,幌大腦袋點足直上,右掌‘毒蛇出洞’,狠劈神行無影呂戰腹結穴,左掌‘橫掃千軍’,往追風逐電呂戢攔腰猛打!
華山雙絕眼看勝算在握,忽見老要飯的揮掌猛攻,怒嘯聲中,雙雙丟下哭笑兩僧,讓鐵枴揚掌出招。
哭笑兩僧本來已應付為難,老要飯的及時來接,他倆不由鬆了一口氣。立即幌身退到一旁。
風雷丐以一對鐵掌,獨戰華山雙絕快逾電閃般的招術,初上來還指望哭笑兩僧合力制敵,因此奮勇揮舞着雙枴,暫取守勢以待。
眼看數十招過去,哭笑兩僧相對一瞥之下,笑尊者靜業法師眯眼而樂道:“老要飯的別偷懶啊,怎不把你那‘混元三十六掌’施展出來?”
哭尊者靜修法師哭聲幹叫道:“法師們暫去接應一條胳膀老尼姑,要飯的能支持下五百招,法師們再來救你。”
言罷一齊騰身撲向了觀音殿,把風雷丐氣得巨眼怒睜!
華山雙絕趁機狠攻,千揮處招幻無數掌影,老要飯略一疎神,立被神行無影呂戰一掌拍在左肩上!
他雖有橫練護身,但也覺熱辣辣的疼痛,暴怒之下,‘混元三十六拐’立出,單腿連彈,人如丸拋星擲,雙掌頻揮,狂颶千重!
老要飯的這一發狠勁,當場反守為攻,僅僅眨眨眼的時間,已然佔盡先機,穩處不敗之地。
華山雙絕在老要飯這種凌厲的攻勢下,距離漸漸地越拉越大,因此,回手反攻的機會也越來越小!
雙絕一看形勢不利,互相暗打手勢,準備要開溜!
可是這情形瞞不了精明的老要飯,但見他巨目一瞪,聳聲狂笑道:“王八孫子!
要溜啊!那可不行,老要飯的還沒夠本呢?”
彈腿一躍,立刻搶到了追風逐電呂戢身前,兩掌同揚,一招‘雙風貫耳’,‘呼’的一聲便劈到呂戢的兩太陽穴前。
追風逐電呂戢沒料到老要飯出手如此快,慌的藏頭縮頸疾射,躲開險招,弓身叉掌往老要飯的懷裏搶撲,同時,他老大也從旁竄過來接應。
老要飯一招打空,追風逐電呂戢撲上來,他弓腰挫身,人往後退出數尺,借勢雙枴疾沉,‘閉門拒客’式,封中宮似守又攻,猛劈呂戢兩奶。
追風逐電呂戢旋身斜退,老要飯的身子一蹲,雙掌帶着一片勁風,又往神行無影呂戰兩腿上揮去。
華山雙絕空手進招不易,在呂戰遇阻而退後,老二呂戢已探手從腰裏拉出一條寒光耀眼的純鋼九連環來,就勢力抖,‘譁噹噹’暴響聲中,九連環宛如一條銀龍般,斜奔老要飯右肋上撞去。
風雷丐哈哈一笑,單足在一扭之下,身如螺陀般旋到了呂戢身後,雙掌連揮,漫空勁風叢生!
神行無影呂戰跟着也把兵刃亮出來,雙絕這兩條九連環一聯上手,威力立見大增,再配合上他倆快速的招術,恍眼似見滿空寒光飛灑,咬牙苦拼之下,立即扯成了平手。
老要飯連接十餘招,不覺也暗暗心驚,他對華山雙絕這兩條九連環上的手法,卻是久已聞名的!
是故,風雷丐運用自創的‘混元三十六掌’與雙絕全力苦拼!
他自己明白,三兩百招內,想分出高低來,那是絕不可能的事,因而,他心裏恨死了哭笑兩僧。
不時的趁隙把目光投到觀音殿那邊去,似乎那方面的魔黨又來了援軍,房上地下分成了七八堆在拼鬥。
整個少林寺在當晚三更後,全部陷入了慘烈的惡戰中,達摩院自從盛義鳴離開後不久,唐家門的銀頭皓叟唐詢又率眾卷士重來!
而風雷丐離開了羅漢堂之後,以前被少林寺逐出牆門的鐵掌僧,如今的君山十八寨總寨主鐵掌陳日行,卻領着北五省黑道上一此高手硬闖地道。
拆毀了十八尊機械羅漢入寺後分成了兩股,一股支援四川唐家門的人,準備趁隙火焚藏經樓。
不但打算使少林一派歷代傳下來的武學付之一炬,更想使少林門下弟子因此喪失鬥志,用心可謂歹毒之極!
然而,達摩院掌院長老慧空大師也不是徒有虛名的人,他的一身武功火候,在整個少林寺中,只僅次於老方丈慧可,掌中這條蕩魔方便鏟威力驚人,另外又有兩大上座長老相助,再加上三五十名佛門弟子的全力苦戰,逼使機詐百出的魔黨,無法得逞其兇,保全了藏經褸的完整。
另一股由鐵掌陳日行率領着闖到羅漢堂前,但羅漢堂這時實力最薄,主要的高手不在,司堂僧又是少林寺二代弟子。
這悟心和尚一見到鐵掌陳日行,心理上立刻先受威懾,等到一動上手,僅僅二十餘招,便傷在陳日行掌下!
於是,羅漢堂四周瞬時間冒煙起火!老要飯第一個看到,但苦於脱不了身,華山雙絕趁機合力夾攻,他走不了不説,反而因此落得個破綻百出,險象環生!
這惡耗立即被傳到了方丈室,慧可老方丈指派監寺僧慧光慧輝兩長老馳援,另外叫一位上座高僧帶五十名弟子專管救火。
但在這兩撥人未到之前,守住大雄寶殿上的十二名弟子已首先分出八個,就近接應拒敵。
盛義鳴離開羅漢堂繞到了山門前,因山門上人力單薄,就留下來幫助守住前山,同時也監視全寺情況,他一發現羅漢堂起火,立刻趕過來接應,乍到便截住了為首的鐵掌陳日行啦!
同時,汪家三兇也一擁圍了上來,別看盛義嗚望魔喪膽,聞笑魂驚,如今力戰四人卻綽有餘力。
不久,本寺援兵趕到,形勢雖即轉穩,但戰況益見慘烈,在大殿前苦戰不下的丐幫風雷丐,卻越是恨煞急煞!
正當他怒吼揮着雙枴力反撲之際,一陣‘叮噹當’脆響,由地藏閣方面,凌空飛瀉而下!
脆響乍停,二丈外人影倏現,來人白果眼一翻,發語道:“老要飯擅離職守,坐失軍機,卻跑到大殿前來給人家頂鍋,唉!華山派小輩們也戍已張狂,老要飯自管退下,待我郎中教訓他們。”
風雷丐見來了替身,一高興便聳聲怪笑起來,笑聲中奮力揮掌打出一招‘驚雷駭雷’,封出追風逐電呂戢的九連環,逼退神行無影呂戰。
平地飛躍五丈,猛撲羅漢堂前,迎面便遇到了君山十八寨的楞門神蔣通,怪叫一聲,不顧厲害地揚起開山大斧就劈!
這個榜門神蔣通在君山十八寨中最是孔武有力的一個,手中這柄開山斧,重有二百六十餘斤,大都跟少林寺的山門一樣,這一斧劈下來,倉促之間,可把撲過來的老要飯也嚇得‘唷’出聲!
他當時沒敢用鐵掌封架,幌身略閃,大斧帶着‘呼呼’風聲擦肩劈空,‘鏘’聲暴響,聚見羅漢堂前巨大的青石石階,竟被他這一斧劈成四碎!
老要飯的巨目一翻,卻也暗暗乍舌。
粗大的嗓音暴起,楞門神蔣通氣得‘哇哇’大叫道:“大頭鬼別怕,我這大斧與你的大頭正配得上,不信過來試一試看?”
在嚷叫聲中開山大斧二次再揚,一招‘吳剛伐桂’,‘呼’的往老要飯大腿上猛砍過來!
風雷丐右腿一彈,向上拔起二丈,身形落下來,老地方大斧又到,他一驚,心説:“看人似乎很笨,出招變招卻蠻快的!”
無奈上竄已來不及,順着大斧來勢飄身一滑,開山斧白光閃閃,從老要飯的腿前劃過,把老要飯驚得來冷汗一身,停身駭顧。
風雷丐看清之後,不禁倒唔了一聲。
方才並非是楞門神蔣通變招快,而是用力過猛,一斧砍空之下,剎不住勢,只有順着大斧之勢旋轉同來,因此使老要飯虛吃一驚!
如今第三次又將到來,老要飯肩頭幌幌,人便飄身落在楞門神蔣通的開山大斧上,雙足站着,似是長了根啦!
這不是老要飯的忘了解救羅漢堂之危,而是他已然看明己方佔了上風,他生來童心猶存,更愛上了蔣通這股兒楞勁,站在他的大斧上,翻着一對銅鈴眼盡樂個不停,但卻把楞門神蔣通急得耳紅脖子粗?
因為,他好不容易把大斧砍空之勢剎住,但人家卻站在大斧上不下來,他拼命地用力幌搖着大斧,發出了一身汗,人家卻穩立如故!
他急得‘哇哇’大叫,老要飯的樂道:“呆子,你能把老要飯掀下來,就算你的力氣大了。”
楞門神蔣通翹着大嘴巴在出怔?半晌,他提起開山斧來,在大雄寶殿前的石欄杆上,猛力碰去!
暴響陡起,石欄杆被大斧一碰而碎,但老要飯的稍躍即落,蔣通碰完一看,大腦袋卻仍站在自己斧上!
於是,他氣得直喘氣,不停地揮啊,撞啊!弄得羅漢堂前‘砰碰嘩啦’地亂響,什麼石欄杆,石獅子全將砸爛啦!
但是開山大斧上站着的老要飯,卻怎麼也不下來,他最後實在急了,大斧在一揮之下,竟脱手拋上了天空!
開山大斧被蔣通猛力一拋,直上半空約二十多丈,勢衰疾落,下面恰好是大雄寶殿前台階處。
瞽目郎中祝長壽替下老要飯之後,以掌中一隻虎撐,獨戰華山雙絕兩條純鋼九連環,三般兵刃全帶着‘譁噹噹’的暴響聲!
風雷丐站在大斧上,凌空疾降之際,樂得他大嚷道:“喂!祝郎中,看老要飯的上月宮借來法寶啦!”——
轉自21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