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俠靜養了二天。
精神、體力都在巔峯狀態。
他在小木屋前,練了一套劍法。
劍光翻繞、吞吐中!白練似地劍氣掃蕩於天地之間!
魔俠笑着喃喃自語道:“這下子,十八連環寨的寨主又不知要去掉幾位了……但是,誰叫你們要惹上我呢?嘻嘻……”
他的劍術已經夠厲害!最要緊的是,他心中十分興奮,為了那即將得到的第三張蟬翼秘圖,他非除去十八連環寨這個障礙不可。
他收起天殘劍,在一塊大石邊坐了下來。
這兩天,他想多問那老婆婆一些有關秘寶的事。
豈料,對方一句話也不肯多説。
魔俠問華曉玲道:“你呢?曉玲,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華曉玲笑道:“別想從我口中問出什麼來,因為我也不知道太多的內情……”
“唉!”魔俠失望地嘆了口氣。
就在他想的入神的時候。
小鳥跑跑跳跳地來到魔俠身邊。
這兩天來,狗兒已經和魔俠成了好朋友。
魔俠逗着狗兒。
華曉玲提着一籃藥箱走近笑道:“小鳥好像愈來愈喜歡你了,雞心!”
魔俠笑道:“那當然了,我娘生得我那麼帥,人見人愛嘛,嘻嘻……”
“你啊,講話沒一句正經的!”
魔俠摸摸鼻子笑道:“曉玲,你去採些什麼好東西?一早就看不見你的人!”
華曉玲神秘地一笑道:“一些特殊的藥草,加到茶葉裏,會更好喝的。”
“真的嗎?”
“等下你就知道了啦。”
華曉玲叫喚着小鳥跟她到後面小溪去提山澗水回來煮茶水。
魔俠望着對方美麗的倩影,窈窕的身形,不由一陣心動!
他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原因?他只是覺得,華曉玲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一顰一笑,都會牽引自己的心扉。
那是愛嗎?魔俠自嘲似地搖頭道:“不可以的,我還要做一番轟轟烈烈的事呢,我不想太早談及兒女私情啊……”
魔俠又忖道:“而且我的仇人又多,十八連環寨的事還沒結束,真是多餘……”
他拾起一塊木頭,削成一枝枝的木飛鏢,來打發時間,以免自己胡思亂想。
魔俠已經殺掉了十八連環寨的“禿鷹”和“朱雀”。
這其中還重傷了“黃獅”和“紅鮫”。
如果以目前的體能狀況。
他有把握再把“黃獅”、“紅鮫”送下地獄!
有了實戰經驗後,魔俠知道怎樣和十八連環寨的人周旋。
“可是,那蕭鐵衣呢?他的處境如何……”
魔俠有些替蕭鐵衣擔心起來了。
“他還在大牢嗎?”
“不,如果他仍在滄州大牢的話,早就沒命了,他也不夠資格稱之為神捕和東嶽第一高手了……”
魔俠一共作成了十枝木飛鏢。木質飛鏢這種兵器,當然不如金屬鋒利和堅硬!但要看是什麼人使用而定。好像在魔俠這樣高手的手上。
就算是木製飛鏢。
也保管見血封喉,絕不留情。
魔俠拈了拈其中一枝木鏢的重量,笑忖道:“重量是輕了一些些……”
他突然沉臉,揚袖!
“咻”地破空聲起——飛鏢透入七尺前的一株巨木的樹幹之中!只留下半截不到的鏢頭在外面!
魔俠收起其他木鏢,笑道:“差強人意了……”
他再一次顯露了驚世駭俗的內力!
華曉玲拎了一桶山澗水回來,笑道:“你在試驗暗器嗎?”
“是啊,送你幾枝好不好?”
華曉玲笑道:“好呀,不過我要先去煮水,等一下再説。”
華曉玲忙裏忙外地攪和一陣後,招手道:“雞心、雞心,可以喝茶了……”
魔俠微笑走到石桌前。
華曉玲先倒了一杯茶,在一個大碗裏,説道:“我先端一碗熱茶去給婆婆喝,你自己倒一杯喝啊……”
“嗯,的確好香……”
華曉玲離開後。
魔俠忙不迭地喝了一口——
“哇——好苦!”
華曉玲回來後,笑道:“好不好喝?”
魔俠苦笑道:“好喝。”
華曉玲嬌笑道:“喝了這茶,提神醒腦,培固益氣,對眼睛尤其好呢!”
“哦,你在茶里加了什麼?”
“決明子和水青參呀!”
“有什麼特別藥用?”魔俠隨口問道。
華曉玲煞有其事地解説道:“決明子可以明目活血,水青參對視力有意想不到的妙用,經常服食,在夜間都可以看見到東西的!”
魔俠心裏笑忖道:“我的眼睛早就夜能辨物了,所以這麼難喝的茶,我還是少喝為妙!”
不過,他嘴上卻故意讚美道:“喔!難怪你的眼睛那麼漂亮,像是梅花鹿一樣。”
“對呀,我自己也這麼覺得。”
魔俠心裏好笑,又道:“你一直和婆婆住在這兒?”
“嗯。”
“你不寂寞?呃……我是説不會無聊嗎?”
華曉玲搖頭道:“有‘小鳥’陪我玩啊!”
“可是狗兒會死的,你……”
“住口!”
華曉玲老大不高興,扳起玉臉道:“雞心,你怎麼可以詛咒小鳥呢?太過份了!”
魔俠見她生氣了,趕緊陪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説外面的花花世界多有趣,你應該到外頭去走走的……”
華曉玲臉色稍緩道:“婆婆曾經告訴我,天下的男人都是噁心的壞蛋,叫我別亂跑!”
噁心的壞蛋?太嚴重了,竟這樣形容男人。
魔俠苦笑道:“不見得吧,我就不是。”
華曉玲笑着道:“諒你也不是,否則我就叫小鳥把你這臭雞心吃掉!”
魔俠微笑道:“你又沒吃過?怎麼知道我這雞心是臭的?”
華曉玲臉一紅,啐笑道:“你討厭啦,臭美!誰稀罕理你!”
“這樣就生氣了?真是小器……”
“才沒有啦……”
華曉玲道:“我婆婆的眼睛,就是被狠心的男人弄瞎的!”
“啊!難怪她會這麼説……”
華曉玲幽然嘆道:“婆婆好辛苦把我帶大,我也不捨得丟下她一個人,離開這兒!”
魔俠點頭道:“你很孝順……”
“雞心,你知道我為什麼常常爬上爬下采藥的?就是為了治好她的眼睛呀!”
説到這兒,華曉玲竟有些哽咽,激動難抑。
魔俠輕拍她的肩膀道:“我相信婆婆的眼睛會好的,總有一天!”
“真的嗎?”
“只要你有信心的話。”
華曉玲對魔俠投以感激的一笑,表示謝意。
魔俠小心翼翼地道:“你的父母呢?”
華曉玲臉色倏沉,一句話也不説!
魔俠知趣地道:“當我沒問過好了……別在意行不行?……”
華曉玲嘆道:“雞心,以後不要再提這些了!”
“好,不提。”
於是——
華曉玲轉怒為喜道:“好呀!”
“你的武功好高、好厲害呀!”
魔俠挺胸笑道:“你或者可以用‘出神入化’來形容我呀!”
又來了,每次都這樣!他就是愛人家説好聽的話讚美他。
華曉玲掩口笑道:“那你可不可告訴我,你是怎樣學會這一身神勇無敵的功夫?”
魔俠笑咧了嘴,道:“可以呀,這就要細説從頭了!”
“快説,我喜歡聽……”
魔俠嚥了口唾液,潤潤喉嚨笑道:“在我小時候就一直夢想着,如果,有一天有個很有錢的人出了意外,而我就剛好救了他,這就好了!”
華曉玲嫣然笑道:“為什麼?”
“我可以要他報答我,給我一大筆銀子啊!”
“哦——那這個夢想有沒有成真呢?”
魔俠笑道:“幸好沒有!所以,我就拜訪名師,到處學藝。今天才有這一身功夫,呃……就是你説的精彩絕藝!”
“那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魔俠道:“那是當然的,我也有一段不愉快的過去,可是我從來不怕去面對那些痛苦的回憶。”
魔俠説這話的時候,神情自然,不亢不卑,彷彿那些痛苦跟他無關。
有些害怕面對過去的人,其實是怕面對強烈的痛苦。而那些痛苦又反來追逐他——甚至在惡夢當中。
華曉玲微感驚訝地瞧着魔俠。
她一直以為魔俠是個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江湖浪子。
沒想到在他的內心深處裏,他仍是一個柔軟、温柔,懂得自己也懂得別人的男人。
“這樣看我幹什麼!”魔俠微笑問道。
華曉玲緩緩地道:“有時候,我覺得你好像不是你!”
“説話別這麼深奧好不好?真是……”
“我是説,你有着多重性格,令人捉摸不定……”
魔俠笑道:“唉……老實告訴你好了,我有時候也會喜歡穿些女人家的衣服,抹些胭脂之類的,打扮得漂漂亮亮!”
“什麼?”華曉玲差點沒暈倒,瞪大了眼,驚駭道:“你是……你是人妖?”
魔俠忍悛不住,噗哧笑道:“騙你的!你還當真,真是沒腦袋!”
“討厭死了啦,老油嘴滑舌的!”
“你太容易被騙了,傻瓜一個!”
“是你太會説謊,哼!”
魔俠想了想,居然答道:“你説的也是,我們家説謊的本領都是遺傳天生的。我娘説,我二歲時就會撒謊了……”
“哼,你還有兄弟姊妹嗎?”華曉玲笑罵道。
魔俠道:“有啊,我還有兩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哩……”
“一模一樣?”
“對!”
華曉玲瞅着他道:“你在騙人!”
魔俠正色道:“沒有,我是説真的。”
華曉玲這回學乖了,不再受騙地笑道:“除非你把他們都找來我面前。”
“也許有一天,你就會見到他們的。”
華曉玲半信半疑地問道:“我沒聽過有三個孿生子的呀!”
“現在不就聽到了嗎?少見多怪的。”
華曉玲笑道:“暫時相信你吧,那他們又叫什麼名字呢?”
“一個叫‘鴨心’,一個叫‘鵝心’呀。”
“什麼!鴨心和鵝心!”
魔俠笑道:“你在懷疑什麼?我是説真的!”
華曉玲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啐罵道:“真是受不了你……”
其實,他這一次是説真的。魔俠的確還有兩位孿生兄弟的。但是名字並不叫鴨心,也不叫鵝心。他只是不願意説出他們的名字罷了。
華曉玲嬌笑的模樣,特別迷人,煞是好看。
魔俠看得竟有些痴了,真是人比花嬌。
“茶都快涼了……”
華曉玲端起石桌上的藥茶,送到唇邊,含笑瞟了魔俠一眼,忽地向他遞過去笑道:“喂,你喝不喝?”
魔俠擺手謝道:“你喝,你喝,別客氣!”
華曉玲輕輕啜了一口茶,立即皺眉叫道:“哎呀,我忘了放糖水了,難怪這麼苦……”
魔俠恍悟笑道:“早説嘛,害我倒掉一大杯!”
“你説什麼?”
華曉玲沒聽清楚地問道。
魔俠搖手笑道:“沒説什麼,我去採些甜果回來,你榨出汁來,加入藥茶中就好喝了。”
“那好,我叫小鳥帶你去採甜果!”
魔俠吹了個口哨道:“小鳥,咱們出發嘍!”
狗兒蹦蹦跳跳,吠叫着跑了出去。
魔俠大步跟上,歡歡喜喜地。
◇◇◇
還有半天光景就要到海邊。
蕭鐵衣露出欣悦的神情。
不過,他仍然保持高度的警戒心,不敢怠慢!
這一路行來,蕭鐵衣始終搶在“白虎”謝壽等人的前頭一步。
前面是座茶棚。
陰寒天候下,對趕路許久的旅人來説,熱騰騰的濃茶和温酒,當然是最暢快的享受了。
蕭鐵衣走進茶棚,叫了一壺普洱熱茶。另外,還要了二套醬肉餅!
這些食物,在入口前,蕭鐵衣都用銀針一一試過。
確定沒毒後,才吃食入腹。
從現在開始,誰要再敢在他蕭鐵衣面前下毒,誰就得死!
蕭鐵衣望着前方,心裏不由一聲嘆息。
一個面黃飢瘦的小姑娘和一個穿着破爛黑布襖的妹妹,正用一盆炭火烘烤着野芋頭和地薯!
妹妹梳着兩條髒得結成餅兒的辮子,用着飢渴的目光死盯着火爐不放。
她們是飢餓的災民,應是從北地裏一路逃難下來的,那是一個苦難的地方。先是大旱。再是洪水成災。
北地有成千上萬的災民,等待救濟。
京城雖有賑銀髮放,卻是少得可憐,那是官商勾結的結果。
蕭鐵衣想過。
如果能找到歡喜王的寶藏,就是災民之幸了。
説什麼,他也要去爭這一筆巨大的財富。
“萬一,非得和魔俠翻臉成仇時!”
蕭鐵衣雖不願,但他也絕不會退避,畏縮!
要找歡喜王的寶藏。
就得先去真功之島。
因為魔俠就在那邊!那也是解開謎題的關鍵之地。
蕭鐵衣填飽肚子後,又再要了兩套大餅。
臨走前——
他將那兩套醬肉大餅送給那一對姊妹。
“吃吧……”
姊姊又羞又怯地接過,妹妹歡呼雀躍着。
蕭鐵衣也開懷地笑了!
猝然間——
那一束黑影掄掃過來!
鞭掃之處,就是那妹妹的額心——
蕭鐵衣相應急變!
喝聲中——
一把攔腰抱起那女孩,身形隨着拔起!
那一道黑影分毫之差,從蕭鐵衣靴底掃過。
蕭鐵衣飄然落地,冷冷盯視來人道:“九節娛蚣,‘斑鼠’——曹捷?”
來人收鞭縱聲笑道:“不錯,算你有眼光,蕭鐵衣!”
蕭鐵衣放下驚魂未定地小女孩,輕聲道:“去別的地方玩,乖!”
他叫那對姊妹兒離開,不想讓她們一會兒見到血腥的場面。
蕭鐵衣道:“曹捷,我們毋需太多廢話了,動手吧!”
曹捷手一掄一放!
娛蚣鞭夾含倒勾須刺疾掃而來!
蕭鐵衣凌空翻身。
那鞭風掃過之處,赫然現出一個半尺高的凹痕!
一鞭甫落!第二鞭、三鞭、四鞭……
一連十二鞭同時揮卷出來!
“斑鼠”曹捷的九節娛蚣鞭果然有獨到之處!
一條長鞭,能夠舞得像長槍、像軟劍!像棍棒、像暗器、又像可以任意彎曲的百步毒蛇!
這種要命的鞭法,的確駭人!
一般人若是沒見過。初次目睹之下,就是不嚇死,恐怕也呆在那兒等死了!這是指一般人。
但,蕭鐵衣根本不是一般人。
再厲害、再詭異難防的暗器,他都見過,也接下過!
蕭鐵衣在半空之中,尋暇抵隙!竟能在極小的空間裏、翻、騰、挪、躍!
“斑鼠”曹捷的十二鞭掃過之後,目光一駭!
這次是三十六鞭!這次的鞭法,變化萬千!他畢生的武術精華也在這三十六鞭!蕭鐵衣還是一再閃避!
“九節娛蚣鞭”好幾次貼身而過!也只是擦身而過,並未能傷害到他。
蕭鐵衣在對方的變化到極限時,猛然出手!泣魂刀奔雷閃電地劃出——
他揮了十刀!“九節娛蚣鞭”遇一刀斷一節!一刀斷一節!九刀之後,九節娛蚣鞭不再是九節!
待“斑鼠”曹捷手中只剩下鞭柄時!蕭鐵衣的泣魂刀刀尖閃出一朵朵焰彩刀光,或又形成漫天的光雨噴罩曹捷!
那不似人聲的淒厲長叫劃破寂靜!
“斑鼠”曹捷的身子猛然向外撞撲。
他幾乎是不停地打着旋轉,每一次旋轉,都拋灑出熱赤赤的鮮血!
蕭鐵衣收刀,眼皮子也不撩地朝前趕路。
那出手後的結果,他已知道。
他目前能做的:
——也只有“以殺止殺”!
冬已將盡,春在不遠。
黎明之前,還有一段漫長的黑夜要走!
◇◇◇
蕭鐵衣聽到了消息:
——魔俠出手殺了“禿鷹”和“朱雀”兩大寨主!
——而且搞得十八連環寨的人傾巢而出,雞飛狗跳的!
——魔俠他果然有種!
蕭鐵衣放下心頭大石地輕聲而笑道:“才智雙絕、武功精湛,再過幾年,普天之下,恐已沒有幾人能超出他了……”
“他”指的是魔俠!
事實上,神捕對魔俠。
不但魔俠是才智雙絕,睥睨羣雄的高手。
就是他蕭鐵衣,又差得了多少?
◇◇◇
前頭是一片梅林。
蕭鐵衣在林前十丈八丈腳步一煞,停下身形。
那一個人就從那邊的一顆梅樹後面轉出!
雪白的衣袍,雪白的靴履!那人的一張臉,竟也是雪白的一片,全無血色。
這個時候,這條路上。
有人擋在蕭鐵衣的前頭。
什麼來意,已經很清楚了。
蕭鐵衣徐徐踏前,沒有掉頭。
走得愈近,愈能感受到對方冷酷的敵意。
天地間因此而更寒冷了。
那其中還藏着凜人的殺氣!
又是十八連環寨的人!
蕭鐵衣站定道:“青龍、藍蠍、還是玄武?”
“青龍姬無腸!”對方森冷而生硬地回答。
蕭鐵衣目光一寒!
十八連環寨的十八寨主中,劍術聞名的有四位!
分別是“青龍”姬無腸、“玄武”胡湘俊、“藍蠍”林三彬和“禿鷹”黃崇琦。
而“禿鷹”黃崇琦已死在魔俠的劍下,剩下的也就只有三位。
這三個之中,“青龍”姬無腸的劍術最毒辣、最無情!
對於姬無腸,蕭鐵衣不敢掉以輕心!
姬無腸道:“蕭鐵衣?你來了?”
“我來了!”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蕭鐵衣頷首道:“我一定會來的!”
姬無腸冷笑道:“幸好你來得不是太晚,否則我不知要殺錯多少人……”
“你!”
蕭鐵衣目光移向姬無腸滴血的劍尖!
姬無腸也看着血水從劍身滑落,落在雪地裏,凝結成紅點斑斑的血花,不帶一絲感情地道:“我等了你三個時辰!”
“……”
“三個時辰內,有十多個人經過這條路,我殺了他們!”
“你可以不用殺他們的!”
蕭鐵衣已經憤怒、臉色鐵青!
姬無腸道:“可是——我高興!”
蕭鐵衣厲喝道:“那些人是無辜的!”
“我知道。”姬無腸的眼神死冷,嗤着再道:“有些時候—就算是無辜的人,也是要倒楣的!”
蕭鐵衣道:“一個人只有一條命,你就為了你高興而濫殺?”
姬無腸反問道:“現在説這些,是不是已經太遲?”
“是太遲,所以我要摘下你的頭來奠祭亡魂!”
姬無腸道:“我早就想看看你的泣魂刀!”
蕭鐵衣“刷”地一聲刀已出鞘,立斬黃山之勢,劈了出去!
兩人之間原本還有二丈多距離。
但在蕭鐵衣出刀的瞬間。
二丈多的距離就變成了一尺不到。
姬無腸一聲狂呼!身形凌空而拔起!
泣魂刀落空!
蕭鐵衣一樣離地而升起!
兩人一升一拔,足足有七丈之高!
地上那片梅林頓時看起來變得窄、變得小了!
刀劍在半空中鏗鏘連續交擊!
乒、乒、乒、乒!火星銀花織成一道彩焰!
姬無腸突然脱手擲出手中劍!
蕭鐵衣刀光晃成一片光牆!
那飛劍在刀光中絞成碎屑!
姬無腸劍已脱手!但卻又多了一劍在手!
蕭鐵衣目光鋭利,瞥及姬無腸白袍內一共有六柄劍,難怪他隨意擲出兵刃!
幸好,蕭鐵衣早在戒備!
兩人空中錯身!
蕭鐵衣雙肩不動,空中一轉折!仿若大鷹回撲,來勢不變!泣魂刀,刀光輝煌!
“青龍”姬無腸的六柄劍出鞘!六支劍脱手!六支劍飛擊!
劍嘯狂風!劍破九重!
蕭鐵衣大喝!人在半空,風車也似地凌空而翻滾!
幻彩叢生中!蕭鐵衣立刻身與刀融!像是一道翻滾矯騰的光柱暴射!於是——
焰彩在進飛、在散亂!
刀光劍氣在抖動、在衝激!
天地剎那間一靜。
但也在剎那間又驚破!
兩條人影倏觸、又倏分!
刀光一斂!
劍斷分飛!
蕭鐵衣一個倒翻斛鬥穩住落勢而飄下。
他的身子沒有站穩,痛得單膝跪地!
蕭鐵衣咬牙,奮力站起身子,腰脅有血滴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留下什麼!姬無腸形狀平靜地跌坐在雪地上。
蕭鐵衣透過他心臟的那一刀,並沒有令他感受到太大的痛苦!
“青龍”姬無腸無痕授首在泣魂刀下!
遠方。
真功之島,已然在望。
◇◇◇
魔俠採了十多棵拳頭大小的甜果,開心得很。
小鳥搖着尾巴,喜孜孜地一前一後跳躍着。
“別急,別急,我們先把果子拿去溪邊洗一洗啊!”
魔俠在前頭跑,小鳥在後面追!到了溪水邊。
魔俠把甜果放入清涼的溪水中洗滌起來!他只洗了一半,口哨立即中斷。
霍然起身!
“水蛇!”
魔俠見到水面湧來一大堆水蛇!有粗有細,模樣十分醜陋。
狗兒對着那些水蛇吠叫下已,想用爪子去抓咬!
魔俠叫道:“小鳥,別管那些蛇,我們快走!”
魔俠知道在十八連環寨的羣妖之中,有一個即是“水蛇”寨的寨主——“水蛇”亢豔萍!
敵人顯然已經在他們四周了,今天恰巧是第三天!
搏殺時間是不會延後的!可是卻有可能提前!
魔俠牽掛婆婆和華曉玲的安危。
那些甜果,他一個也不要。全數丟棄在地上!
他雙足點地!身形如離弦怒矢射出!
“快回到那小屋!”他心急似焚!
半炷香的時間也不到。魔俠衝回木屋!
華曉玲在前院栽種花草,見到魔俠,立即起身,露出甜甜酒渦笑道:“雞心,你回來了?咦,甜果呢?”
“別管那些甜果了!跟我來!”
他捉起華曉玲的粉臂往屋內跑!
華曉玲不悦地叫道:“幹什麼啦!那麼大力,弄痛了人家的手……”
魔俠把華曉玲帶進屋內,對瞎眼婆婆道:“十八連環寨的人追來了,你們躲在屋裏,千萬不要出來,否則可能會有危險!”
華曉玲這才悟道:“壞人來了,糟糕!”
魔俠冷靜地説道:“別怕,他們不知道你們和我的關連!”
“雞心,你要……”
“我去將他們引開,然後一個個……”
魔俠比了個斬殺的手勢!
老婆婆説話了:“年輕人,你要以寡擊眾太危險了……那些人比豺狼虎豹還要兇殘!”
華曉玲接道:“對,我要幫你!”
她拿起牆上的獵刀及彈弓!
魔俠道:“你會愈幫愈忙!”
“可是……”
“別説了,我沒多餘的功夫保護你的,我要馬上離開這裏,免得敵人懷疑到你們!”
婆婆喚道:“年輕人,等一下!”
“嘎——”魔俠停住身子。
“你帶曉玲一起走!”
“這——”
老婆婆語聲出奇冷靜地道:“曉玲會帶你到‘死亡迷宮’,到時候,你再將追兵誘入‘死亡迷宮’之中……”
華曉玲眉開眼笑道:“嗯,他們一進去,就休想出來!”
魔俠還在考慮。
老婆婆再道:“我一個人,他們是不會起疑的!”
“好!婆婆,您小心了……”
魔俠立即帶着華曉玲離開!
小鳥也跟在兩人身後跑着。
它似感應到即將到來的危險,不再吠叫,只是跟着跑!
魔俠現在好像又換了另外一個人。
獵人!
他全身上下都散發着獵人的氣息。
冷靜、堅忍、又勇悍。
無形的殺氣就在他的身體四周充斥着!
他帶着華曉玲往遠離木屋的西北角跑!
華曉玲到底年輕,功力稍差,有些氣喘吁吁地道:“你跑得太快了,我追不上你啊……”
魔俠停下身子道:“死亡迷宮離我們還有多遠?”
華曉玲想了想道:“大概還要三個時辰左右吧,現在天都快黑了……快一點的話,也許二個多時辰就可以到達!”
魔俠道:“那好,你先去死亡迷宮!”
“啊!為什麼?”
“敵人那麼多,我不去引開他們,我和你還未到死亡迷宮前就會被堵住的。”
“可是,你又不知道死亡迷宮在哪兒?”
魔俠道:“那簡單,你沿途留下記號告訴我就行了!”
他拾起了一朵小野花道:“這山上到處都是這種顏色的花,你把花瓣兒沿途撒下,我就會知道了……”
華曉玲道:“好吧,那我在那兒等你!”
“不要等我,你留下記號,到了‘死亡迷宮’以後,再從另外一條路,繞回去木屋保護婆婆!”
華曉玲有些擔憂地皺起額眉道:“你這麼做……”
魔俠打斷她的話道:“哪,聽着,你要是對你自己沒信心,我還可以原諒。如果你對我沒信心呢,就給我走遠一點!”
華曉玲委屈地道:“我是關心你……你怎麼那麼兇……”
“別説那麼多了,你知道死亡迷宮的出陣之路嗎?”
“嗯……”
“快告訴我!我一會兒將他們統統誘進!”
魔俠過耳成誦,只念了一遍,便記住了離陣之口訣,説道:“曉玲,你快走吧!小鳥也跟你一起,走!”
魔俠往另一個方向,閃身不見!
華曉玲跺跺腳,氣道:“他一點也不懂我的心!我以後再也不要理他了啦!”
抱怨歸抱怨。
華曉玲和小鳥,一人一狗不敢休息耽擱太久。
匆匆趕路行去!
◇◇◇
斜陽落進暮雲的後頭。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
那些大大小小的荒墳,散落在背陽的山腰一角!
冬天的黃昏,短得可憐,晃眼之間,已是一片灰黯。
暮靄就有那種力量,神秘又帶着荒涼的氣氛。
能夠使原本那些死氣沉沉的墳冢,生動鮮活起來!
風聲呼嘯中,恍惚有無數的白色幽靈自墓堆裏浮起,像是一幅恐怖的夢靨,即將展現在人們的眼前!
魔俠此刻就藏在一個石碑後。
他的嘴角噙着冷笑,口中含着一根細草莖!因為,他已找到他第一個要獵殺的對象:
——黃獅方中信!
魔俠一直跟蹤連環寨的人,他要先摸透敵方的實力,他不敢靠得太近,卻又不願離得太遠。
從那些帶頭的寨主身形中,魔俠猜出了個梗概,笑忖道:“‘銀雕’倪子傑、‘飛燕’司徒玉媚、‘黃獅’方中信,呃,那個斷臂的就是‘紅鮫’冷仲乾了……”
這些人,魔俠已跟他們交過手。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自然不會陌生!
除此之外,還多了一個五彩服裝的削瘦男子!
那個人身形很快,只略遜“飛燕”司徒玉媚一籌。
魔俠腦筋一轉,心裏暗道:“那一身奇裝異服,花枝招展的,我看就是……‘彩蝶’温不安了……”
十八連環寨中,高手如雲,十八位寨主各有一套殺人絕技,其中“彩蝶”温不安是個暗器名家。
漫天花雨,暗器如飛蝗!
但又偏偏嗜穿鮮豔衣服,標新立異!
魔俠還聽説過:那“彩蝶”温不安輕功極高,可惜內力不夠深厚。
魔俠向來就不相信這種騙人的鬼話!一個內功不高的人,暗器也不會高明到哪裏去!也許,那“彩蝶”温不安根本就是個自欺欺人的可笑傢伙!
魔俠一面跟蹤,一面盡展耳力,想要聽得敵人的談話內容。
所得到的訊息,雖是斷斷續續。
不過,聰明如魔俠已可歸納出幾點。
——眼前這五位寨主外,還有其他三名也在這島上!
——神捕蕭鐵衣,果然已逃出滄州死牢,好傢伙!
——對方這三天來,一直企圖在找歡喜王可能藏寶的地方,可惜一無所獲。
——在島上的另外三名寨主,魔俠雖沒聽清究竟是哪三位?不過,他敢肯定其中至少有一個是“水蛇”亢豔萍!
魔俠知道了對方的實力。
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這島上的寨主只有八位,沒有通通到這裏歡迎他魔俠!總算不幸中的大幸!
而且分成二批。
眼前“彩蝶”温不安這一夥裏,雖有五人,但帶傷的就幾乎快佔了一半。
擔憂的是,“水蛇”亢豔萍那三人,會不會對華曉玲和老婆婆有生命威脅?
魔俠必須趕緊將眼前這五名魔頭送到死亡迷宮。
但是,他又得給華曉玲足夠的時間跑到死亡迷宮,留下記號來帶路。
權衡之下,魔俠還是決定盯住這幾人!
當然——
如果能夠偷襲成功的話,先殺幾個也無所謂!
想歸想。沒想到那“黃獅”方中信竟真的送上門來,真應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這句話!
“黃獅”方中信對温不安等四人道:“温寨主,你們先走,我隨後趕上……”
倪子傑道:“方寨主,眼看就要找到魔俠,你……”
方中信苦笑道:“肚子不舒服……找個地方方便一下……”
司徒玉媚和冷仲乾不吭聲,繼續朝前奔去!
方中信什麼時候不好找,偏偏在這個時候落了單。
無疑把自己的一條命送到了——魔俠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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