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不一一腳踢坍太和坊的大門,率着一羣捕闖了進去。
為了救師傅諸葛獨景,他不得不用計硬闖太和坊。
即使皇上降罪,拼着十三洲府總捕頭不幹,也得將諸葛獨景救出來。
院落裏站滿了府丁。
府丁列成峨鬥隊形,易建人首當其衝。
餘小二的“屍體,還沒有移走,鑲靜地躺在院坪中央。
太陽底下,靜得一點聲響也沒有。
捕快在丁不一身後站定,手按各自的兵器,擺出一付要拿人的架勢。
太和坊權勢誰人不知?”捕快們在這裏也哎過不少氣,今日有總捕頭領頭,大夥都躍欲試,想還以太和坊一個顏色。
兩軍對壘,凝立如山。
易建人不動。
丁不一也不動。
府丁和捕快相互瞪圓了眼。
一陣風吹過,掀動了易建人和丁不一的衣袂。
丁不一開口道:“這是怎麼回事?”
易建人臉上強露出一絲笑容:“是捕頭強行入院,與屬下發生爭吵,屬下失手打死了餘捕頭。”
丁不一冷聲道:“諒這麼簡單?”
易建人沉下臉:“原本就是這麼回事。”
他自位太和坊的勢力有恃無恐。
丁不一道:“我要見晉王你。”
他今日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易建人道:“如此區區小事,怎能驚擾王爺?”
丁不一雙眉一皺:“你認為這是件小事麼?”
易建人嘿嘿笑了兩聲:“太和坊打死個把人,就像捏死一隻螞蟻,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他説得很輕鬆,有意地炫耀太和坊的特殊權勢,讓對方知難而退。
不料,他説此話的效果卻恰恰適得其反,眾捕快臉上露出忿忿不平之色,大有急於拿人之意。
丁不一重重地一哼:“他可是江南三省總捕頭,而且是我的兄弟。”
易建人淡淡地道:“正因為如此,在下才以禮相待丁總捕頭開個價吧,賠償多少銀子都無所謂。”
丁不一輕蔑地道:“這件事,你能作主!”
易建人淺笑道:“我是太和坊的內務總管,這件事我當然能作主。”
丁不一沉哼道:“那好,我要你和好個肖長伯老頭償命。”
易建人的臉色變得異樣難看。
一陣騷動宛如波浪從府丁中泛過,府丁的臉色變了。
眾捕快卻是精神抖擻,情緒興奮。
若真能拿太和坊的內務總管開刀,這個威風可是不小!
易建人英俊的臉變了形。
丁不一深沉地道:“這麼看來,你是不能作主了,我要見晉王爺。”
易建人道“晉王爺不在府中。”
丁不一道:“我可以等。”
易建人聲音變得冷厲:“等也沒有。”
丁不一抿抿嘴:“內務總管即然這麼説,我就只好闖府拿人。”
易建人臉色倏變:“你敢?”
丁不一冷冷一哼:“太和坊內務總管指使手下,打死江南三省捕頭,這份罪名,恐怕連晉王爺也擔待不起。”
易建人鼻子一縮,還以顏色:“一個小小的江南三省捕頭,在晉王爺眼裏又算得了什麼?”
丁不一聲色俱厲:“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人命關天,非同小可,本總捕頭奉皇命山東辦案,有皇上的御旨,兵符,還有欽差大臣徐大人贈的可先斬後奏的尚方寶劍,我就不相信闖不得太和坊。”
丁不一將他手中的王牌,一古碌地打了出來。
易建人怔住了,他已得晉王爺指使,不要招若丁不一,但沒想到丁不一會這般硬朗。
丁不一右手在背後一擺,示意眾捕快不要動手,自己卻踏步走了過去。
站在易建人身旁的兩名府丁,搶步而出。
兩隻有手一圈,朝丁不一當胸拂了過來,十道凌厲的指風,罩向前胸天突、華蓋、玉堂、氣户等大穴。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丁不一淡然道:“帶我去見晉王爺。”
易建人遲疑了一下:“請丁總捕頭隨在下來。”
丁不一鬆開手指,扭頭對眾捕快道:“在此守着餘捕頭的屍體,等侯命令。”
有捕快不放心:“丁總捕頭,要不要我們一塊去?”
丁不一道:“不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易建人聽到了丁不後一句話,身子不黨微微打了個冷戰。
丁不一瞧着場建人道:“麻煩大管事帶路。”
“丁總捕請。”易建人轉身就走。
丁不一大跟上。
院坪中留下府丁和眾捕快,仍然對立着,中間橫着具餘小二的屍體。
步入中院。
中院也很大,東西兩排廂房。中間一條石板路通向一張月牙洞門。
兩旁各有一塊十丈見方的鋪着細沙的平地,顯然,這是練武場子。
定進月牙洞門,則是一片古代時期的房屋,很有些特色。
易建人引路在前。屋雕一間接一間,擺設簡樸、明淨,好似戰國時的王侯世家,隱有一股威儀。
一座樓閣,迎面而立,易建人在樓閣前停住腳步。
樓閣不高,古香古色,建造所用木質,陳設都很樸拙,但有一股襲人的沉厚氣派。
晉王爺的住宅,與老爺子的太歲坊相比,確又是另一番非凡氣勢!
丁不一正在思想之時,易建人卻做了個手勢:“請。”
丁不一俠上青石階,踏入了閣樓。
樓堂客廳,早已備好了酒在等待,分明有人已預先稟告了晉王爺,丁不一要來。
堂內的佈置與戰國時期的王侯殿一樣,案狀的矮桌,鋪在地上的錦衣人,即顯得豪華大方又很簡陋。
八個黃衣侍者,侍立在堂內兩側。
八張矮相隔二丈,相對擺着,正中端一張矮桌,顯然,那是主人晉王爺坐的地方。
堂內正中的座位是空的,見不到晉王爺,其餘下首的六個座位上坐着六名古代將官打扮的武士。
六名將官見到了不一,一齊起身施禮:“見過丁總捕頭。”
不用問,丁不一就知道,六名將官加上易建人和肖長伯老頭,便是老爺子所説的太和坊的“八大太保”。
丁不一還過禮後,與易建人分別在上首的兩張矮桌錦上,對面盤膝坐下。
八保黃衣侍者上前,分別給八人基滿酒。
丁不一注意到,擱在正中端矮桌上的酒杯,是古式酒橫,而他們八人的酒杯,卻是八盞瓷杯。
易建人舉起酒杯道:“丁總捕頭,在下敬你一杯。”
丁不一捂住酒杯,沉聲道:“晉王爺在哪裏?”
易建人道:“我不是告訴過你,晉王爺不在府中嗎?”
丁不一看着他目光冷厲,緩緩地道:“如果是這樣,就請易太管事交出肖長伯,然後和我一起走。”一名太保道:“這不是要在太和坊帶走人嗎?”
丁不一冷聲道:“不錯,是緝捕太和坊的殺人兇手歸案。”
另一名太保冷笑出聲:“這可是太和坊內從未有過的事。”
丁不一沉冷地道:“凡事總有個開頭。”
“你的膽子可真不了。”
“從沒有人敢在太和坊內説種大話。”
“世上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捕頭。”
眾太保七言八語。唇舌相譏。
丁不一正襟危坐,神態凜然,目光變得更冷、更鋭利:“殺人抵命,國法如爐,本捕頭秉公執法,就是西宮太后也奈我不何。”
“西宮太后”四個字出口。堂內頓時一片鴉然。
丁不一如果不畏懼皇太后,自估也就不會伯晉王爺!
八雙眼光授注到丁不一的臉上。
丁不一此刻顯示的是完會的冷靜,一付胸有成竹的冷靜。
這種出奇的冷靜,使易建人和眾太保到恐懼。
丁不一為何如此鎮定,難道他已準備對付太和妨了?
丁不一沉聲道:“我再説一遍,請晉王爺來見我。”
易建人還未答話,堂內突然響起一陣郎郎的笑聲。
易和眾太保一聽,立時從錦衣上站起。恭身引旁,垂首肅立。
眾太保的尊敬的程度,使丁不一立即猜到,是晉王爺到了。
丁不一不慌不忙,緩緩站起身來。
晉王爺從樓上走下,身後跟着低着頭的肖長伯。
晉王爺身材魁梧,是典型的東北大漢模樣,穿着十分簡樸,但深沉的目光,加上精悍的神色,顯示出他是並不易對付的人物,城府極深而又帶凶狠。
三次來府都吃了閉門羹,於是便叫屬下餘小二前來拜會,不想餘小二到貴府後,居然被王爺手下太肖長伯,一掌打死在前院坪中。
“哦!”晉王爺項下花白鬚微抖,臉上已露一團怒氣。
易建人道:“王爺,餘小二擅闖府,口出狂言……”
“大膽!”晉王爺聲遭:“我在與總捕頭説話,你有什麼資格多嘴!”
易建人頓時臉變了色,低下頭來,哪裏還敢説話?
晉王爺喝住易建人後,目光盯注着丁不一道:“丁總捕頭所言是實?”
丁不一沉靜地道:“有兩保捕快是現場證人,餘捕頭的屍體現仍在前院坪中。”
晉王爺眸子陡地一張,眼中透出一股殺氣:“肖長伯。”
“奴才在。”肖長伯應聲上前,站在矮桌前。“餘捕頭是你打死的?”晉王爺冷聲問。
“王爺……”肖長伯想解釋。
晉王爺堵住他的話:“你只須回答,是或不是。”
“是……”肖長伯聲音有些發抖。
晉王爺又問:“是誰叫你動手的?”
肖長伯略一遲疑:“是易建人。”
王爺目光轉到易建人臉上:“是嗎?”
易建人慌忙座位站起,躬身上前:“王爺恕罪。”
晉王爺冷聲道:“連皇上御封的十三洲府總捕頭的手下也敢殺,你倆真是吃了豹子膽!”
易建人和肖長伯“撲通”跪倒在地:“奴才該死。”
晉王爺冷哼一聲,對丁不一道:“殺害餘捕頭的主謀和兇手都在此,請丁總捕頭髮落。”
丁不一微微欠起身子道:“在下雖然身為十三洲府總捕頭,但畢竟不能直接處置太和坊的人,請晉王爺給在下一個公道就行。”
他料定晉王你一定會替易建人和肖長伯講情,到時侯他就好説話了。
“好。”晉王爺唬起臉道:“殺人抵命,欠債還錢,這是開經地義的事,本王爺就要他們兩個替餘捕頭抵命。”
易建人和肖長伯面如灰土,他倆做夢也沒料到,晉王爺竟會要他倆替小二償給命。
眾太保驚傻了眼。
易建人是在太保,也是晉王爺的私生子,看得比自己的兒子還要重要,怎會拿他開刀?
丁不一也怔住了。
晉王爺這是真動怒,還是在做戲?
他在猶豫,在思索。
晉王爺面色凝重地道:“你們兩個是自己了斷,還是要我動手?”
易建人和肖長伯身子一抖,沒有答話。
丁不一凝目觀看,他不相信晉王爺真會殺易建人和肖長伯。
他在暗在窺察晉王爺的表情變幻。
晉王爺端坐着沒動,臉上靜如止水,朗聲道:“來人。”四名帶刀侍衞,應聲進入殿堂。
這四名侍衞都是彪形大漢,身着紅色披袍,赤裸右臂,背插垂紅綢的鬼頭砍刀,形態胡像刑場的劊子手。
晉王爺擺擺手,嘴裏吐出冷冰冰的兩個字:“砍了!”
易建人此刻突然道:“王爺,我願自行了斷。”
肖長伯跟着道:“奴才跟隨王爺二十多年,此次冒犯丁總捕頭犯下死罪,還望王爺繪奴才最後一次效忠的機會。”
易建人的話語十分沉着、堅定,分明已抱怕死的決心。
肖長伯的話語棄滿着憤慨,顯然有一種忿忿不平。
晉王爺摸着鬍鬚的手,猛然一鬆:“本王爺成全你們。”
四名帶衞侍衞退下。
兩名青衣侍衞各捧着一隻桃花木盤,從樓上走下。
兩名青衣侍衞先向晉王爺鞠了一躬.然後走到跪在地上的易建人和肖長伯身前站定。
桃花木盤上蓋着一塊紅續布,布內各掩蓋着一柄刃。
這是兩柄極名貴的短刃,刃鋒上閃爍的寒芒,與刀柄上嵌着的寶石光焰交相輝映。
易建人和肖長伯眼光盯着晉王爺。
雖然他們已經準備去死,但仍然抱着最後一線希望。
晉王爺冷鐵着仍:“動手吧。”
易建人和肖長伯咬咬牙,伸手抓起了盤中的短刃。
丁不一沉不住氣了。
易建人和肖長伯一死,諸葛獨景就沒得救了!
餘小二隻不過是計詐死,這一來與太和坊的仇怨,便會沒完沒了。
易建人和肖長伯“嗤”地撕開了胸衣,露出赤裸的胸膛。
丁不一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他來此的目的,並不是要易建人和肖長伯死。
沒想到晉王爺竟會來這一手絕招!
易建人和肖長伯同時舉起了短刃。
“住手!”丁不一陡的迸出一聲大喝。
易建人和肖長伯的短刃頓在左胸前一寸的空間。
晉王爺瞧着丁不一,不慌不忙地道:“怎麼?丁總捕頭能道要替他倆講情?”
他聲調隱隱有一種得意的神氣。這一回合,可是他贏了。
丁不一甘認下風:“是的。”
晉王爺得寸進尺:“丁總捕頭不相為餘捕頭報仇了?”
丁不一爽然道:“晉王爺如此風度,令在下欽佩萬分,人死不能復生,縱是叫他倆抵命,也無補於事,倒不如賣晉王爺一個面子,實為上策”
晉王爺爺呵呵笑道:“爽快,爽快!剛才丁總捕頭説有件小事要拜會老夫,不知是何事?”
晉王爺雖已始説話,但未喝退青衣侍衞,也未叫跪在地上的易建人和肖長伯起來。
丁不一開門見山:“在下授藝師傅諸葛獨景,三日之前迷路誤入貴府……”
“原來諸葛先生是丁總捕頭的師傅!”晉王爺郎郎地笑着道:“果然是件小事。”
丁不一接着問:“他老人家……”
晉王爺打斷他的話:“他就在府邸喝息,老夫馬上派人叫他來。”説着,舉掌一擊,“來人!”
兩名僕人座聲出現在堂門前。
晉王爺大聲發話:“快去花樓請諸葛先生前來。”
兩名僕人應唯一聲,領命而去。
晉王爺這才對丁不一道:“餘捕頭這件事就這麼了結了?”
丁不一點點頭:“只要我見到師傅之後,此事就了結了。”
“你馬上就可以見到師傅了。”晉王爺扭臉對易建人和肖長伯喝道:“還不快向丁總捕頭謝恩。”
易建人和肖長伯領命向丁不一磕頭謝恩。
兩名青衣侍者捧着桃花木盤迅速退下。
易建人回坐到座位上,肖長伯仍垂手侍立到晉王你桌旁。
眾太保暗自吐了口氣,肚中卻是憋着一肚子怒火。
晉王爺端起酒橫:“難得丁總捕頭寬宏大量,饒二太保一命,大家敬丁總捕頭一杯。”
説話間,他向易建人丟了個眼色。
易建人酒杯高舉:“丁總捕頭救命之恩終身難忘,請受太和坊一杯太平酒。”
丁不一浸窪酒場多年,算得上是一名絕頂高手,可沒聽説過什麼太平酒。
晉王爺將酒杯遞給肖長伯:“替本王爺敬酒。”
話音剛落,易建人口中進出個“請”字,手中盛滿酒的酒杯已旋轉着,飛向丁不一。
眾太保與此同時,一齊出手。
二隻酒橫,七隻酒杯,從不同方向,不同角度飛向丁不一。
晉王爺存心要試試丁不一武功,看自己是否真要向這位總捕頭低頭。
丁不一沒料到晉王爺會來這一手,但,他並不驚慌,自從練成七邪劍法,近時又參練九冥神功後,他的身手已今非昔比。
他右手微抬,手指輕描淡寫地彈出,飛旋而來的酒杯,在指風彈激下,驟然反旋,杯中酒如線射出,在空中交織成一朵朵梅花,煞是好看。
他運動內力,暗自一吸,空中酒花化為一條雨線,準確地落入口中,旋轉的酒杯卻陡起一跳,如箭射出,咚咚地嵌入到七太保矮桌上空的橫樑木面裏,深齊底。
他最後接住還在旋轉的酒杯,將肖長伯注在酒杯上的功力悄然化到矮桌腳腳上,將博中酒仰脖一飲而盡。
矮桌突地矮了半尺,桌腳已沒入石磚地面中。
肖長伯在八太保中武功不算最高,但功力卻是最強的一個,所以晉王爺才讓他代自己向丁不一敬酒。
晉王爺的目的很明顯,除了試試丁不一的武功之外,還想給丁不一一個警告,太和坊內高手如雲,可也不是好惹的!
丁不一放下手中酒杯,拱手含笑道:“謝過太和坊太平酒。”
他不擊飛酒杯,乃是對晉王爺表示出善意的和解與尊重。
晉王爺明白他的意思,卻忘掉的回禮。
被丁不一深不可測的武功震住了,他表面上仍然鎮定自若,心中卻充滿了恐懼與不安。
皇上若派這位十三洲府總捕頭來收取自己的人頭,豈不如同探囊取物?
縱有兒子與侄兒在邊關掌握兵權,又有何用?
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王爺,”丁不一舉起斟滿的酒樽,淺笑道:“在下借花獻佛,回敬王爺一杯平安酒。”
酒杯下線飛向晉王爺酒桌。
肖長伯唯恐意外,急忙上前,欲出手接杯。
晉王爺一聲沉喝:“退下!”
肖長伯聞聲不敢不退,但又實在不放心,正在猶豫之時,一股勁風逼到,逼得他不由自主地退後兩步。
他發出一聲惶恐的低叫。
到是晉王爺沉得住氣,端坐着紋絲不動,他還未從剛才的震驚中甦醒過來。
酒杯飛到晉王爺胸前,勁風逼得晉王爺幾乎喘不過氣。
晉王爺此時想避也避不過了。
肖長伯和易建人等太保,想要出手相救,也來不及了。
殿堂內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屋樑、四壁都為之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