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沉吟:“你們倆去找他們吧,廖師叔不會為難你們的,我可不同,得先走一步了。”
胡青青不悦道:“什麼話!他不會為難我,也不意味我要去找他呀。”
林克愣得一愣,指了徐忘憂説:“好歹你得替人家着想吧,這麼餐風露宿、跑來跑去的。”
徐忘憂一旁忙説:“不打緊的,我還撐得下。咱們離開時一路往西,逃走時一直往北,這會再往北走,甩掉官兵,然後打東南出林子,就能回到村落啦。”胡青青深以為然,轉向林克攤攤手,看他意思如何。説不得,林克扁了扁嘴道:“好吧。”三人於是掉轉馬頭,向北而去。那隻野狼見三人離去,陡然竄出藏身之年,瞅着三人一行。林克與胡青青瞥見,交視一眼,默契地取了塊肉乾,扔了過去。那狼趕忙上前接食……林克暗自説道:“謝了。”如此走走停停,歇歇行行,三人俱甚疲憊,中途便找個一處乾淨舒適的洞穴休息,直到翌日天明,才又上馬,折往東南方向。幾度探視,林克確認甩脱了官兵,遂放下心來。
將出樹林,胡青青指笑:“喏,出了林子,咱們一起策馬,看誰跑得快。”徐忘憂眼見就要脱離險境,也跟着高興起來:“好哇好哇。”偏在這個時候,刷的聲響,一把飛刀驟然射近!眼捷手快的林克縱馬揚劍格之,當——一股黑濁濁的汁液四濺,噴得林克頭臉都是。胡青青瞬時悟然:“太原四聖!”“嘿嘿嘿嘿。”來人共有四騎,長得歪瓜裂棗,不是別人,正是吳氏四人。吳遼當先笑謂:“我説小媳婦啊,這回,肯跟我走了吧?嗯。”胡青青“呸”了一聲,旋問林克:“你沒怎麼樣吧?”林克中了毒,實無大礙,然其藥性發作甚快,已然令他搖搖欲墜:“快、快走,你們快走……”吳法、吳能與吳功各持兵刃,將三人團團圍住。吳遼冷哼:“姓林的,你中毒啦,快快倒下吧,硬撐也沒用的!”胡青青怒甚,二話不説,拔出飛劍,便照着吳遼接連射出。叮叮噹噹叮叮噹噹……吳遼揮刀擊擋,連戰連退,由於相距漸遠,飛劍已經派不上用場。彼端打得鏗鏗鏘鏘,此端,吳功眼見林克將倒未倒,鬥起膽量,仗劍欺近。徐忘憂驚呼:“大哥小心!”林克聽聞,強忍眩暈,硬是不動聲色,待來敵逼近,倏地揮劍刺出——嗤!洞穿吳功前胸。吳功慘叫墜馬。“吳功!”“好侄兒!”吳法與吳能紛紛下馬相救。卻哪裏還救得活?吳功已然死矣。吳遼一邊動手,一邊動口,急問:“我兒子怎麼樣啦?吳功他怎麼啦?”吳法回道:“阿兄,他死啦!”“什麼!”吳遼悲憤莫名,氣急敗壞,下手不再留情,展開狂亂反擊。這回輪到胡青青居於下風,連戰連退……吳法、吳能亦各持長槍與流星錘圍攻林克。奈何林克漸失神智,未過三招,旋即昏厥落馬,倒地不起。胡青青眼角瞥着,心念電轉,趁吳遼揮刀殺到時,滾鞍下馬,返身衝至徐忘憂馬後,在其馬臀上猛拍一掌,喝道:“走!”徐忘憂坐下馬捱了這一下,嘶鳴跳躍,立時奔馳,一溜煙地出了林子。徐忘憂還不住地回頭哭喊:“姊姊——”胡青青揮手嚷道:“快走啊!”吳法與吳能一時不及上馬,也不追了,徑與胡青青近戰。吳遼則趁機下馬,撲到兒子屍首上哭了幾聲,繼而撫屍大罵:“臭婊子!老子今兒不把你給砍爛,就不姓吳啦。”胡青青無暇回嘴,雙劍大戰長槍、流星錘,打得煞是熱鬧。吳遼轉眼瞥見暈倒的林克,嘴角微揚,走近踹了林克一腳,旋即操刀架在其咽喉,厲聲吼道:“住手!統統給我住手啦!”吳法與吳能聞言罷戰,圍在胡青青左右。胡青青見狀,指斥:“卑鄙小人!有種的,就跟我單打獨鬥,似這般以多欺少還不夠嗎?還想拿他來威脅我?”吳遼冷笑:“你説什麼都沒用了,快快把劍放下,放下!”轉看林克一眼,“不然,我把你的心上人一刀給做了。”胡青青深吸一口長氣,調勻內息,雙手抓緊雙劍。吳遼一怔:“怎麼?你不信我會殺他?”胡青青回以慘笑:“如果我束手就擒,讓你們糟蹋,難道你就不殺他了?哼。”吳遼悻悻然道:“你還真想他死?”胡青青咬牙説:“真殺了他,我就跟你拼命,拼一個同歸於盡!”吳遼氣得臉色發青,瞧了瞧地下兒子的屍體,再瞧了瞧林克,當即發狠,左手揪起林克髮髻,右手揮刀砍下……“把人給我放下!”四周不知何時湧來大批人馬,刀槍閃錯。胡青青等人俱吃一驚。為首説話的,正是亂髮蓬鬆、鐵甲披身、高大剽悍、狼眼虯髯的桑海滄。與桑並馬現身的自是孫大力了。胡青青身子一軟,心想:“今日我命休矣……”那端,吳遼嚷道:“大哥,這廝殺了我兒子,我要他償命!”桑海滄説:“這廝是我義弟,把他放下。”吳遼仍是不肯,複道:“可、可你昨兒不説了,你這義弟背叛了你,要大夥追捕他的麼?”桑海滄仍是滿臉的冷峻:“我只讓你們追捕,沒讓你們殺,把人放下!”吳遼氣得回嘴:“我是你的屬下,他是叛徒,你怎麼可以站他那一邊哩?我、我不放!今兒我一定要殺了他。”桑海滄緩緩抽出了狼翼,慢慢地説:“我義弟對我不起,只有我能動他。旁人誰敢動他,我就把誰宰了。”揚劍直指吳遼,一字一頓道:“把,他,放,下。”“偏不!”吳遼惡狠狠道:“你把我們太原四聖當什麼啦?”桑海滄説:“我把你們當是死人,”邊説,手上已將狼翼脱鞘,“我要你們幹啥,你們就給我幹啥,不肯?那就去死!”死字餘音未消,狼翼已然飛出,雙鋒迴轉,當!削斷了吳遼手中的刀,而後餘勢不衰,在吳遼頸上一掠,吳遼的頭顱隨着飛起。咚!咚!咚!三件事物先後落地:林克、吳遼的身子、以及吳遼的頭。桑海滄將細鐵鏈一收,張手接回狼翼。而吳遼的頭顱也在同時滾到了吳法、吳能腳下。吳法與吳能轉頭去看桑海滄,止不住心中的恐懼,身子抖個不停。桑海滄什麼話也不説,只是抬起左手,指向樹林子外。吳法與吳能看了意會,趕緊地,拔腿狂奔。不待二人跑出數丈,桑海滄掌中狼翼再次脱手,刷的聲響,狼翼猶如活物,騰空飛出,兩頭劍鋒疾速回旋,半路分開,各自插入吳法與吳能的背心、後頸。二人掙扎倒地,立斃當場。桑海滄旋又收回狼翼,合吻雙鋒。胡青青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心想他對下屬都這般殘忍,對仇家若何,那就不必説了,渾然不存生念。桑海滄一躍下馬,先是走至林克身畔,探其鼻息,確認林克身子無礙,方才起身,走向了胡青青。胡青青把臉抬得老高,冷然瞪視,一點也不示弱。桑海滄站定,把頭一偏,打量起來……久之,笑笑:“這會我才看清楚了,你長得是不錯,挺俊的,難怪,難怪我那老弟會為你而死。”胡青青冷哼:“海田的死,與我無關!”桑海滄回以冷笑:“有關無關,得要我説了算。他得不到你所以自殺,那就有關了。”胡青青把手一擺:“隨便你説!”桑海滄指着躺在地上的林克問:“我這義弟也愛上你了?”先前林克陡然插手,救走青青,桑海滄於暴怒之際,開始懷疑林、胡二人有了情愫。胡青青被他當眾這般詢問,頓時頰泛微紅,道:“這你得去問他。”桑海滄冷眼以對,道:“看你這樣子,我也不必問了,換句話説,你是因為林克才拒絕海田的吧?”胡青青不答。桑海滄漸漸沉下臉色,説:“像你這種見一個、愛一個的女人,跟妓女又有什麼兩樣,我殺了你,也算替大家除害。”胡青青?#91;起了雙眼:“見一個、愛一個?你是蠢的還是傻的呀?胡説什麼!”桑海滄怒道:“你勾引了海田,就不該招惹林克,難道我説錯啦!”胡青青氣得大罵:“秀才遇見兵,有理説不清!我不跟你講啦!”仗劍憤道:“來吧。”桑海滄待要舉起狼翼,上前邀戰,忽見一旁孫大力手指他的身後,遂回頭一瞧,發現林克已然醒轉,坐起身來。上文已述,太原四聖吳遼飛刀上的毒液,實際上是麻藥,且效力不強。林克很快便即蘇復,看清楚眼前的局面,説:“滄哥,有件東西,你先看一看。”伸手入懷,摸出一封信來遞過。桑海滄問:“那是什麼?”是那信封上寫有“給哥”二字的書信。林克説:“海田留給你的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