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一陣懾人的笑聲,從內堂門簾內傳出。
笑聲震得所有的人耳中嗡嗡的,心絃轟轟的。
好精深的內力!
錢小晴眉頭微皺。
徐天良繃緊了臉上的肌肉。
“徐天良好鋭利的耳力。”説話聲中,門簾晃動,內堂走出一位青衣漢子。
此人三十出頭,中等身材,清瘦俊秀的臉上透出一份出法的風采,青緞長袍,腰根絲帶,步子沉穩,顯得十分豁達老練。
值堂班頭見到此人,立即率着杏紅等歌舞侍女,躬身退後至一旁。
青衣漢子走到桌前,向徐天良與錢小晴拱手施了個禮,神態十分恭維。
徐天良凝目道:“你不是杜老闆。”
青衣漢子微微一怔:“徐公子初出江湖,經驗便如此老道,實是佩服。”
錢小晴嬌叱道:“你是誰?”
青衣漢子面含微笑,瀟灑地道:“在下華山青衣浪子史其峙。”
花花公子小色狼史其峙!錢小晴眸子中閃過一抹光焰。
史其峙是華山派掌門黃明道的弟子,此人得華山精劍秘傳,劍術上很有造詣,原本指定為華山派中的師姐、師妹幾乎都有風流韻事,被黃明道一怒之下逐出師門。他並不在乎,反以青衣浪子的名號浪蕩於江湖之中。
他到處尋花問柳,拈花惹蝶,招了少的麻煩,但仗着華山精劍與師傅黃明道護短的毛病,江湖中倒也沒有人敢惹他。
徐天良可沒有聽説過此人,淡談地一笑,根本沒把史其峙放在眼裏。
錢小晴霍地站起,衣袖一拂:“夥計算帳!”
她覺知史其峙的為人,不願與其打交道。
徐天良聞聲,立即從織錦袋中摸出兩錠銀子,往桌上一擱。
他也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非之地莫久留為好。
不知怎的,他總覺得天仙居酒樓,是一塊是非之地。
值堂班頭瞧着桌上的銀錠,面露難色地道:“這……”
錢小晴厲聲道:“是不是嫌少?”
“哦!”值堂班頭急忙道:“小的不是這個意思,二位的帳,早已經有人付過了。”
錢小晴眸光一閃:“誰?”
這是一句多餘的問話,其實不用問,她已猜到替他們付帳的人是誰了。
唯一使她困惑的是,她不明白史其峙為什麼要替他倆付帳。
“我。”史其峙含笑地回答。
“你我素無往來,你為什麼要這樣?”錢小晴沉聲問。
史其崎沉聲道:“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他。”
他目光轉向徐天良。
徐天良冷冰冰地道:“我不認識你是誰,也不想與你交朋友。”
史其峙不以為意地道:“你錯了,其實我也不想交你這樣的朋友,我只是受人之託?在此等你們。”
“受人之託?”錢小晴驚愕得臉變了形,“誰?是不是杜老闆?”
史其峙沒有回答,只是神秘地搖搖頭。
錢小晴追問道;“究竟是誰?”
史其峙不慌不忙地道:“二位隨我來就知道了。”
錢小晴閃着疑惑眼光的眼睛,盯着徐天良。
她拿不定主意,該去還是不去?
徐天良緩緩地站起來:“請史公子帶路。”
“好!”史其峙贊聲道:“徐公子果然是有膽有識之士,隨我來。”
起身踏步走向樓門。
徐天良移步離桌。
“徐公子……。”錢小晴還在猶豫。
徐天良正色道:“我們已經受過人家的恩惠了,自然要跟人家去。”
錢小晴見狀,急步搶上前:“你要帶我們去哪裏?”
“春光院!”史其峙跨至梯口,腦後拋來三個字。
春光院。
史其峙為什麼要自己與徐天良去曲陽城的妓院?
錢小晴不禁愣住了。
春光院座落在曲陽城內的東南隅。
一條幽深的小巷。
一座深似侯門的巨宅。
這裏恬靜、優雅,但不冷清,卻是熱鬧非凡。
巨宅寬厚的朱漆大門敞開着。
門前,一對石獅子身上,披着大紅綢緞綵帶。
在綵帶的裝點下,兇猛威武的石獅,也顯得格外的温柔可愛。
兩側,懸接着十幾盞彩燈。此刻,已過掌燈時分,彩燈在夜色中閃爍着斑駁離奇的光彩。
正門楣上,一塊大橫匾,匾上“春光院”三個大字,在正門楣下的九盞大燈籠照耀下,赫然醒日。
門口,分立着四個青衣漢,四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陣陣鶯啼燕語,層層淫聲穢浪,從院門中傳來。
這裏不是京都的“萬花樓”,也不是天津的“迎春閣”,但卻是比這兩所天下聞名的妓院,還要曠縱、更加淫亂的風塵場所。
史其峙走上前。
四名青衣漢和四個妓女,一齊彎下了腰。
史其峙輕聲説了句什麼,跨步進入門內。
青衣漢和妓女把臉轉向徐天良與錢小晴,恭敬地道:“二位,裏面請。”
大宅內,是一個庭院。
院內沒有燈光,昏暗的月光下,可見數名衣衫暴露的豔裝女子,正在與嫖客追逐、調情,十分放肆。
這是一般妓院所見不到的情景,也是春光院獨有的風光。
錢小晴皺起眉,心中充滿了厭惡。
究竟是誰,為什麼把徐天良引到這種地方來?
她擔心徐天良這個特殘性格的狼崽,觸景生情,受到刺激而引發野性,幹出傻事來。
凡事誰能預料?
徐天良卻熟視無睹,踏着穩健的步子,緊跟在史其峙的身後,庭裏的情景,似乎未曾撩動他的心火。
穿過庭院,繞過一座假石山,到了內堂廳門前。
廳內光華四射,浪聲如潮。
史其峙在廳門旁站住:“要會你們的人就在廳內,你們自己進去吧。”
錢小晴眸子閃爍着精芒:“你沒有騙我們吧?”
史其畸很坦率地道:“我為什麼要騙你們?我説過,我是受人之託。”
徐天良沉冷地一笑,昂揚地踏步上了內堂廳的台階。
他很沉靜,他認為對他狼崽來説,這個世界上沒有他不能去,也沒有他不敢去的地方。
錢小晴雖然有些不情願,也只得急趕了上去。
推開廳門,七八張八仙桌旁,坐滿了摟抱着妓女的嫖客,客人們戲笑着,喝着酒,摸捏着懷中的女人,盡情地調歡,尋歡作樂。
妓女們身着半裸的衣衫,扭卻着腰肢,擠眉弄眼地向嫖客們頻送秋波,不時地有意無意地敞露出衣裙內暈緣的乳峯和雪白的大腿根,顯出肉體的魅力。
錢小晴觸到此景,不覺芳心撲騰亂跳,臉上泛起一片緋紅。
她雖然調皮任性,見多識廣,但畢竟是個有身份的大户人家的黃花閨女,哪曾見過這種場面?
倒是沒有見過多少世面的徐天良。此刻卻沉得住氣,站在堂廳中,目光緩緩掃過四周。
沒有人上來打招呼,也沒有人來叫喝他這個流浪漢。
堂廳內的人彷彿都沉浸在淫樂之中,忘掉了自己,忘掉了周圍的一切。
徐天良的目光,最後落在堂廳的樓梯上。
這裏有樓。樓口,一道寬厚的猩紅的緞布門簾,將樓上的景物全部遮住。
樓上又是個怎樣的世界?
徐天良向錢小晴丟了個眼色,向樓梯口走去。
錢小晴騎虎難下,此時除了跟着徐天良勇往直前之外,已別無選擇。
樓梯用厚厚的木板做成,很是結實,踏在上面不松,不響,不動。
徐天良登上樓門,伸手掀開門簾。
門內,一位四十多歲的老媽子,躬身道:“二位終於來了,主人已在後堂等候多時。”
錢小晴急不可等地問:“你主人是誰?”
老媽子淺淺一笑,沒有回話,扭身便走。
錢小晴咬了咬下唇,滿臉是忿怒之情,無奈地跟在老媽子身後。
樓上,是一條弧形的走道。
走道兩旁,是一間間廂房。
廂房都垂着猩紅色的段布門簾,聽不到房內一絲動靜,看不到房內一絲光亮。
老媽子走到東頭,掀開一條門簾,在門旁站定。
二人未進房,目光已早走過房內。
這是一間佈置雅緻的卧房,檀木雕花的木榻,錦榻分鈎,繡被鴛枕摺疊得十分整齊,一張圓形小桌,桌上擱着茶壺與有蓋的釉花茶盤。
一眼可以看出,這是供嫖客過夜的地方。
內堂廳的情況與一般的妓院大致相同,除樓上別具一格的佈置外,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房內,垂手侍立着一名媚眼盈盈、身着薄衣衫裙的女子。
除此女子外,見不到其它人。
顯然,要見他們的那位主人,並不在此房中。
究竟在搞什麼鬼?
錢小晴的秀眉緊緊皺起。
徐天良踏步準備入房。
老媽子伸手隔住徐天良:“請徐公子留步,這是讓錢姑娘小休的地方。”
徐天良頓住腳步,微微一笑:“哦。”
錢小晴急聲道:“這是什麼意思?”
老媽子躬了躬身,十分客氣地道:“請錢姑娘見諒,咱們主人要單獨見徐公子。”
“不行!”錢小晴急呼出口。
老媽子冷靜地道:“請錢姑娘放心,咱們主人並沒有惡意,也不要與徐公子交朋友,只是想徐公子去問幾句話。”
“你們主人是誰?”錢小晴厲聲喝問。
老媽子仍是沉着地道:“錢姑娘何必性急,等徐公子見過咱們主人回來,你不就知道咱們主人是誰?”
錢小晴瞪圓了眼,正要説話。
徐天良沉聲道:“你們主人在哪裏,我要去見他。”
老媽子向徐天良鞠了個躬,然後對房內的女子道:“春香,帶徐公子去見主人。”
“是,”春香從房內飄然而出,向徐天良施了禮,“請徐公子隨小女子來。”
錢小晴悄悄抓住徐天良的衣角扯了兩下,示意他不要去。
徐天良扭轉頭,瞧着她道:“你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錢小晴眸子裏充滿着關切與擔憂:“不要去……”
徐天良瞳仁深處閃出綠芒:“難道你不相信我?”
她心底陡然一震,沒再説什麼。
她知道,他明白他的心意,但她卻無法阻攔他。
他低下頭,輕聲對她道:“你要小心,不要離開這間房,我很快就會回來。”
她為他的關心所打動,抿住櫻唇,深情地望着他。默默地點點頭。
“帶路。”徐天良昂起頭,毅然下令。
他跟着春香走了。
他雖然衣裳襤褸,還打着赤腳,但那一份神態,卻顯示出高貴公子才能持有的瀟灑和傲然的氣勢。
錢小晴一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道的盡頭,還痴痴地站在房門口未動。
“請錢姑娘到房中休息。”老媽子躬身相請。
錢小晴將目光從走道的盡頭收回,略一猶豫,進了房間。
老媽媽跟身進房,給她沏了一盤香茶:“請錢姑娘用茶。”
錢小晴揮揮手,“你出去吧。”
“姑娘若有什麼吩咐,只管喲喝就是。”
老媽子放下茶盤,躬身退出房外。
錢小晴反揹着手,在房內蹬步。
春光院的主人與杜雲魂是什麼關係?
他們為何要選在這種地方會見徐天良?
是敵,還是友?
還有,目中無人的華山青衣浪子史其峙,怎麼會聽命於一個妓院的主人?
她腦海中閃現着一連串的疑問與好奇。
她停立在東隅房壁前。
壁上掛着一幅修館畫。
重疊,閃印,濃淡相融的畫面,構成了一個撲塑迷離的圖畫!
她凝視着畫面。
眼前的事,豈不正像畫面上的迷宮。
良久,她回到圓桌旁坐下。
閃爍的燭光,像是在房中撒下了一層霧。
她呆呆地坐着。
霧一樣的燈光。
謎一般的畫!
霧不散,謎難解。
她覺得有些口渴,伸手抓住了茶盤。
她經驗老道,唯恐中計,先將菜盤拿到身前,小心翼翼地隔開盤蓋,俯下身子,用鼻子嗅了嗅。
一股異樣的芬香,鑽鼻而入。
糟糕,中計了。
她情知不妙,想閉住氣息,去掏衣兜裏的藥,卻是已來不及了。
她的手已觸到身上的狼皮襖,但癱軟了下來。
狼皮襖上的皮毛,此刻已如刺狠的針豎立起來,它早已在向主人告警,可惜錢小晴沉緬在疑團中,未曾注意到。
“三步……魂香……”錢小晴喃喃地一念,身子歪倒在桌子上。
她眼皮往下垂,頭昏昏沉沉的,四肢柔軟無力,意識迅速地從腦中飛走。
就在她腦中意識即將消失的時候。耳邊響起了老媽子的聲音:“按宮主意思,將她送到荒郊的墳地去。”
“宮主?逍……逍遙仙宮……徐天良危……險……”
她還待往下想,跳躍的意念突然中斷,人已完全昏迷過去!
兩名女子在老媽子指揮下,把錢小晴移到木牀上。
老媽子手在牀沿上一按,木製牀板徐徐翹起……。
當木製牀板復原的時候,牀上已不見錢小晴。
徐天良跟着春香走到春光院後院。
又是一個幽深的小巷。
巷底漆漆的,又有樹木遮住視線,不知通到哪裏。
春香抿唇發出一聲輕哨,走入巷內。
徐天良沒有絲毫猶豫,大步跟上。
小巷底突然出現一點鬼火似的幽光,在忽忽晃動。
人走在巷裏,有一種置身在通向地獄之門的陰冥道上的感覺。
也許,巷底就是生命的盡頭?
徐天良生長在狼穴,對這種情景並不膽怯,相反倒有一種説不出的親切之感。
他非同常人,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畸形人物。
他沉緩地走着,發現小巷兩邊皆是長滿了青苔的石牆。
片刻,已到巷底。
巷底停着一頂彩轎,轎頂點着一盞閃着幽光的清油燈。
他認識這頂彩轎。
這是逍遙仙宮宮主廖小瑤的轎子。
原來是她。
她在舊關帝廟為什麼要救自己?
她為何要以這種方式,約自己去見面?
他的心不禁怦然跳動。
春香一手挑開彩轎的珠簾門,用甜膩的聲音道:“徐公子,請上轎。”
他定住心神,裝着沒事的模樣,瀟灑地撩起破衣袍角,一頭鑽進了轎裏。
他沒問去哪裏,春香也沒有説。
轎子裝飾華麗。
白綾作壁,紅緞作墊,白綾壁上桂着九盞彩色燈籠。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淡談的泌人心靡的芬香,那是少女的肉體特有的香氣。
他坐在紅緞墊上,忍不住深呼了口氣。
廖小瑤坐過的彩轎。轎內的香氣是她的玉體所留下的!
淡淡的芬香與彩色燈籠的光焰,令他幻覺到一股撩人的情景。
他突然升起一種強烈的渴望,希望能馬上見到廖小瑤。
轎身在輕微地震動。
他明白轎子已被人抬起,正向前行走,而且速度還十分的快。
抬轎的四個白衣漢,一定是四名武功極高的高手。
沒有一定的武功和精深的功力,不可能將這頂偌大的彩轎,抬得如此四平八穩,行走如飛。
他想看看轎外,但珠簾將車門遮得嚴嚴實實,沒有一絲兒縫隙。他試圖撥開珠簾,但手指觸到珠簾,卻似觸到一堵銅牆鐵壁,立即有一股無窮的勁力反彈回來。
他只好縮回手,支楞起兩隻耳朵用心地聽。
轎外,除了風聲之外,什麼也聽不到。
他只有用感覺去體會。
左拐,前行,上坡,右拐,過小橋。
他雖然能感覺得到,但也無濟於事,因為他根本不熟悉曲陽城內外的地形與環境。
於是,他索性閉起了眼,什麼也不去聽,什麼也不去想。
即來之,則安之,一切聽憑天命。
並沒有過多久,彩轎葛然停下。
他端坐在轎中,感覺到了轎座着地時的輕微的震動。
轎外,響起了春香的聲音:“已經到了,請徐公子下轎。”
他微微一怔,隨即跨出轎門。
他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石屋中,這石屋很像什麼古墓穴屋。
抬轎的四名白衣漢已然不見,轎旁只有春香一人待立。
他正待問話,春香舉起玉臂,小手掌輕輕一擊。
一堵石牆悄然滑開,露出了一張月牙形石門。
他淺淺一笑,沒等春香發話,就已跨進了石門。
門內是一個更大的石穴,石壁上十餘支兒臂的巨燭,在熊熊地燃燒。
火光照亮着壁上的壁畫。
他目光觸到壁畫,不覺心神一蕩,體內葛地騰起一股熱浪。
壁畫上全是赤身裸體的男女,在以各種姿勢苟合,畫得是那樣的真實、勾人心魄。
壁畫豔麗的色彩,在巨燭火焰的照耀下跳動着,使畫中的男女像一羣活人,在表演着人類最神秘、最誘人、也最羞人的一幕。
他頓感呼吸急促,目光牢牢地盯着壁畫。
春香沒有抬頭看畫面,但臉上已似酒碎似的泛起一片緋紅。
此刻,正壁的門徐徐打開。
門內,一道石橋,橋頭上豎着一塊石板,板上草書三個大字“銷魂橋”。
橋下,流水潺潺。
橋旁,百花爭豔。
一陣陣悠悠的仙樂和淫浪聲,從橋裏的洞穴中傳來。
橋上走來四個絕色的女子,三人搶着一盆水,一人捧着一件睡衣。
四個女子皆穿着一件薄如蟬翼的白紗衣,白嫩的肌膚,渾圓高聳的乳峯,還有那畫中招惹人的一切,都從白紗衣中暴露出來。
四個女子來到徐天良身旁站定。
春香一旁道:“請徐公子沐浴更衣,上銷魂橋。”
未等徐天良答話,三女子放下木盆,便伸手替他寬衣解帶。
徐天良身子陡然一震,嘴裏迸出三個字:“天魔圖!”
他攸地往後一退,退出丈外,平推出的雙手,將三名女子推倒在地。
他在死亡谷中,曾聽師傅提及過這幅亂人心智的,男女交歡的天魔圖。
他雖然已經覺醒,但卻仍痴呆呆的站着,望着被他推倒在地的女子。
三名女子從地上爬起,一抖紗衣,扭動着水蛇似的腰身,俏媚地笑着,赤身向他走來。
春香甜膩的聲音,再次響起:“請徐公子沐浴更衣,到逍遙宮內盡情歡樂。”
人生難得幾回醉,莫待無花空折枝!
他畢竟是男人,而且是健強得出奇的男人,充滿着野性與獸慾的男人,怎能不動心?
他斜跨出半步。
耳邊忽然響起了師博的聲音:“見到天魔圖,千萬不能亂心,一亂心,你就死定了,而且會死得很慘。”
師博説這句話的時候,他有體會,他體會到這是師傅親身經驗,師博一定見到過天魔圖。
他沒猜錯。八絕文狂徐滄浪,不僅見過天魔圖,而且還與天魔圖有很深的淵源。
正因為這個緣故,今天他才能得救。
他突然揚聲大笑,笑得震得石壁嗡嗡發響,近他身邊的幾支巨燭,燭焰竄起一尺多高,倏地熄滅。
巨燭熄滅數支後,火光不再跳動,石壁上男女交歡的畫面也通之靜止下來,光照不到的地方,出現了幾塊陰影。
他藉着笑聲,將胸中熱湧的各種濁氣,一古腦地吐出去!
他傲然屹立,神情凜然,就像是一位擺脱了淫女誘惑的正人君子。
四名女子和春香都驚呆了。
她們在逍遙宮多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沒有任何男女見到天魔圖不中邪的。
沒有任何男人拒絕過入宮前的沐浴更衣的洗禮。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們不知道。
就連她們的宮主廖小瑤也不知道。
事出突然,逍遙仙宮的人全都怔住了。
徐天良心緒已經平靜,深呼口氣,踏步走向石門內的銷魂橋。
他腳剛踏進門內。
銷魂橋前,呼地竄出了八名手執長劍的青衣蒙面武士。
寒芒閃動,長劍交搭成一道空中橋樑,橫在徐天良頭頂前方。
四名女子與春香也同時躍起,從石壁下面拔劍搶上,堵住徐天良。
春香厲聲喝道:“大膽!這模樣也敢進逍遙仙宮?白日做夢!”
徐天良捏了捏腰間的織錦袋,冷傲地道:“我就是這模樣,宮主即然請我來了,我這模樣,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
銷魂橋洞穴裏傳來兩聲冷笑,聲冷如冰,但語音卻極其柔和,盈盈動聽:“説得好!你們閃開,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