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解人怎麼會是徐天良?
閩佳汝是暗殺徐天良的僱主,欲置其死地而後快。
嚴陰陽是受僱殺徐天良的殺手,在最後時刻仍想請師兄出手完成殺命。
此刻,僱主與殺手之間紛爭,被殺之人居然出面來調解,豈不是礎礎怪事?
閩佳汝和嚴陰陽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
徐天良居心何在?
“怎麼樣?”廖小瑤輕嘆一聲道:“本座剛才已經說過,受人之託,無可奈何。”話音稍頓,聲調陡然提高八度,“你只要說一句話,是否接受本座的調解!”
“不。”閩佳汝斷然地回答。
他自仗人多勢眾,有持無恐不肯屈服於追逐仙宮的威脅。
“生死判官,你呢?”廖小瑤的問話,轉向了嚴陰陽。
嚴陰陽沉緩地道:“不知宮主如何一個調解法?”
他聞得徐天良的名字後,心知有異,立時改變了態度。
處變不驚,靈機應變,薑還是老的辣!
廖小瑤動聽的聲音中透著幾分沉穩:“買賣債務,一筆勾銷,此次你走你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
嚴陰陽未加思索,即然點頭道:“若條件僅只如此,老夫接受調解。”
廖小瑤的調解條件,正是嚴陰陽所求的目的,權衡利弊,又何樂不為?
閩佳汝自然不肯接受這種對自已不利的調解,又恐嚴陰陽與逍遙仙宮聯手,於是冷聲道:“想不到生死判官原來是個軟蛋。”
他的用意很明顯,是想激怒嚴陰陽。
經驗豐富的嚴陰陽當然不會中他的計,淡漠的險上透出一絲寒意:“閩大公子為何如此健忘?剛才,生死判官已經在這裡死了。”
閩佳汝冷笑道:“生死判官死了,但嚴陰陽還活著,沒想到活著的嚴陰陽,居然會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嚴陰陽冷聲一哼,不惱不火地道:“嚴陰陽不是江湖人,說是膽小鬼也不怕人笑話,若是不膽小,也就不會有徐天良面前不戰而退了。”
提到徐天良,閩佳汝的臉色再次驟變。
廖小瑤在轎內“哈”地一笑。
那笑聲又甜又脆,又香又軟,縱是在這種充滿肅殺的場合,也能撩人心火,勾人心魂。
閩佳汝臉色泛紅,呼吸凝重,不覺心猿意馬,難以自持。
嚴陰陽也怦然心動,暗自吃驚:“這女人好厲害的媚功!”
廖小瑤妖聲笑道:“你倆鬥什麼嘴,閩大公子,你仍然堅持已見?”
閩佳汝深吸口氣,定住心神,咬咬牙,硬著頭皮道:“是的。”
廖小瑤笑語中透著一絲尖銳的冷氣:“這恐怕由不得你。”
閩佳汝額上青筋凸起,翹起頭道:“在下不懂宮主這句話的意思。”
廖小瑤道:“這很簡單,誰不服本宮的調解,本宮就幫助對方對付他。”
閩佳汝眼中迸出一片精芒:“逍遙仙宮敢對魏公府動手?”
廖小瑤冷哼一聲:“魏公府自從封了仙霄閣之後已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了。”
閩佳汝的臉扭曲了,臉色變得異樣難看。
這種侮辱魏公府的話,江湖上沒有人能說,也沒有人敢說。
他猛然揮起右手,正待下令手下出擊。
他縱然覺得出手有危險,但為了魏公府的聲譽,不得不冒險動手。
此時,樂曲聲陡起。
八女一齊撥動琴絃。
樂聲猶如平地炸響一聲焦雷,激昂高亢,鍍錦如鐵,宛似千軍萬馬奔馳撲來,充滿萬千血影的殺伐之氣。
霍枝然瞪圓著深陷的亮眼,雁鋼刀凝在空中。
馬龍、馬虎和青衣漢弓箭手,晃著身子一連退後數步,木然呆立。
他們彷彿被突然殺來的千軍萬馬所懾住。
閩佳汝熱血沸騰,血脈突張,只想長嘯而起,投入戰場。
然而,他只覺得喉嚨發麻,手臂酸脹,喊不出聲,拾不起劍來。
他經驗老道,情知不妙,忙暗自納氣運功對抗。
他暗聚全部內力,準備在琴音高調之時,突然發動,給羽裳仙子一個出其不意的致命打擊。
琴音越撥越急,已至高調。
他目視彩轎,凝招在手,準備出擊。
琴音卻在這最為激昂澎湃的頂點,嘎然而止。
剎時,曼妙的笛音,似天籟聲,幽然響起。
他出擊了。
但,這只是他的心意,他的身子和劍都沒有動。
驟變的笛聲,使他蓄髮的內力像撞在無形的軟牆上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手臂又變得軟綿無力。
笛聲驀然消逝。
坪中響起了廖小瑤的聲音:“閩大公子,嚴前輩還沒有動手呢,你要不要再試一試?”
閩佳汝默然片刻,輕嘆口氣:“不用了。”
廖小瑤甜甜的聲音笑道:“這麼說來,閩大公子是肯聽本座的調解了?”
閩佳汝爽朗地笑笑:“這還用說?”
他雖然年輕,驕傲自負,但很老道,懂得如何在關鍵時刻望風使舵。
用他的話來說,這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廖小瑤嬌柔地道:“閩大公子果然有大將風度。”話音一頓,“嚴前輩,您現在可以走了。”
嚴陰陽沒有道謝,也沒有說話,只是拱起雙手,朝全場一掄,然後彈身躍起。
空中劃過一道黑線,清風拂過,嚴陰陽身影已然不見。
閩佳汝暗中又吃一驚。嚴陰陽輕功比他料的要高出數倍。
他的心頓時更加沉重。
廖小瑤甜美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謝謝閩大公子給本座面子,本座告辭了,後會有期。”
“慢,請宮主留步。”閩佳汝急聲呼喊。
“閩大公子還有何指教?”
“在下淺懂笛音,想與宮主合奏一曲如何?”
“這個……”
“宮主難道不肯賞這個面子?”
“閩大公子既然這麼說,本座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閩佳汝是個文武全才,且精習韻律,一支玉笛從不離身,聞言從腰間取出玉笛,橫上嘴唇。
“且慢。”廖小瑤阻住他。
閩佳汝按住橫笛:“宮主還有何吩咐?”
“請閩大公子避退手下。”
閩佳汝揮起玉笛:“退下。”
剛從驚怔中甦醒,還有些驚魂不定的霍枝然道:“大公子,這……”
他為小主人的安危擔憂。
閩佳汝唬起臉,厲聲斥喝:“退下!”
他在這方面,倒是個有膽有識的人。
霍枝然無奈,只得帶著馬龍、馬虎及青衣漢退下。
荒坪上,只剩了閩佳汝一人,與彩轎對立。
“閩大公子請。”廖小瑤客氣地發話。
閩佳汝沒有推卻,立即橫笛發音。
他很老練,能讓的地步就讓,不能讓的地方就不讓。他已知對方功力不淺,因此決心先發制人,以搶先手。
笛音乍起,似利劍,似風暴,似雷電襲向對方。
他要與對方在笛音上較內力,他不相信對方的內力能勝過自己。
彩轎珠簾一陣抖動,叮噹發響。
偷襲成功,已搶先手!
他得勢不饒人,立即催功進擊。
陡然,他身子一震,他那煞風狂暴肆虐的笛音中,響起了細碎的笛聲。
細碎的笛聲,來自轎簾內,輕悄悄的若有若無,他似乎聽不到,但能感覺得到。
他想用心去聽,一股勁力驟然向他襲來,他駭然一驚,不得不全力吹笛。
細碎的笛聲,雖然柔如柳絮,似有似無,但只要他稍一疏神,它又忽然猛若洪濤,葛然壓至,直逼他肺腑。
他頭額滲出了汗水。
他尖厲的笛音更急更猛。
細碎的笛聲漸漸連貫,變得清晰綿延,源源不絕地從尖厲笛音韻律的空隙中,鑽入他的耳膜。
一股股勁力,斷斷續續地侵入他的肺腑,他感到了極端酷烈的痛苦,體內似有千把刀在攪動。
他不甘心失敗,苦苦支撐著。
一盞茶的功夫,他的眼中,鼻孔中,五官之內,冒出了絲絲紅線,緩緩流淌在他臉上,再不認輸,就沒命了!
他驀地躍退數丈,垂下手中玉笛,急呼道:“我認輸了!”
此刻,他已無法再顧及面子。
“閩大公子果是個大徹大悟之人。”彩轎珠簾挑起,露出了轎中主人。
閩佳汝愣傻了眼。
廖小瑤端坐在矯內,一雙晶亮亮的、如夢似幻的眸子瞧著他,他半裸的如同壁石琢磨出來的玉臂,細纖迷人的腰肢,輪廓清晰、弧度優美的臉龐,小巧秀氣的鼻子和櫻唇,就象古代仕女圖中的美女。
他剎時七魂懼散,餘魂皆銷。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絕色的女子,真是天生的尤物!
廖小瑤手一揚,一物直線飛向閩佳汝:“歡迎閩大公子到逍逐仙宮來作客。”
閩佳汝接住來物,低頭一看,是一塊印著美女圖像的竹木牌。
逍遙令牌!
凡是接到逍遙令牌的人,都能到逍遙仙宮去逍遙一夜。
他痴痴地望著手中的逍遙令牌。身未到逍遙宮,人已銷魂。
他忘掉了一點,凡是進逍遙宮的人,在天明寅時,都會橫屍在斷魂橋下。
八名白羽裳女子簇擁著彩轎走了。
他還痴痴地呆立在原地。
霍枝然、馬龍、馬虎等人搶到閩佳汝面前:“大公子,你怎麼啦,”霍枝然急聲道。
“我……要去逍……遙宮。”閩佳汝痴念著,把嘴唇壓到逍遙令牌上。
逍遙令牌的美女裸身上,印上了一個鮮紅鮮紅的血唇印。
錢小晴引著徐天良,繞了很大的一段彎路,來到了曲陽城。
她這樣做有兩個目的。
一是避開閩佳汝與錢百燈。
二是此時已進入河北,離滄州不遠,希望能繞點彎路,讓徐天良多呆幾天。
徐天良仍堅持穿一套破衣裳,打雙赤腳,一副十足的落魄浪子相。
錢小晴身著豔裝,外罩灰毛狼皮襖,顯得雍容華麗。
兩人走在一起,仍是那麼不相稱,那麼顯眼。
幸喜是黃昏,路人匆匆,注意他倆的人並不多,錢小晴對曲陽城很熟,徑直走到蕩街鬧門街口。
街口,聳立著一座失紅漆色的三層樓的酒樓。
酒摟正門楣上,一塊橫匾,“天仙居”三個燙金大字在夕陽中耀眼奪目,赫然是蘇東坡的親筆。
在那個年代,三層樓的酒樓已是少見,有蘇東坡親筆題字的,更是極少。
由此可見,天仙居酒樓的名氣,必然不小。
徐天良踏步走向酒摟。
他跟著錢小晴繞了兩個時辰的小路,早已是飢腸難奈。
酒店門內,立即走出兩個夥計,橫在門口。
“哎!”錢小晴呼喊著,急步趕上去。
她懂得天仙居酒樓的規矩,像徐天良這樣叫花子打扮的客人,縱是有銀子,店內也不讓進,以免壞了天仙居酒摟的名聲。
兩個夥計一定是來阻攔徐天良的,徐天良不知酒樓的規矩,說不定會惹出禍來,天仙居酒樓老闆的後臺很硬朗,她不願在已得罪了閩佳汝的情況下,再樹敵人。
她決定叫住徐天良,換個地方去吃晚飯。
突然,她張大的嘴捲成了一個圓筒,滿臉盡是驚怔。
兩個夥計畢恭畢敬地向徐天良,行了個九十度的鞠躬禮,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室內,滿臉堆笑的值堂班頭,立在一旁,躬身相迎。
值堂班頭領夥計到酒樓門外迎客,這可是天仙居酒樓少見的事!
她不覺怔住了。
徐天良全然不覺,大步踏入店內。
門外的兩名夥計,又忙著向錢小晴鞠躬行禮。
這是怎麼回事?錢小晴帶著疑團,進入了店內。
值堂班頭扯長嗓門,高聲呼喊:“貴客駕到,樓上雅座,請!”
徐天良帶著一絲淡淡微笑,登上了樓梯。
對這種場面,他並不感到有任何拘謹,他聽師傅八絕文狂徐滄浪描敘得夠多了。
錢小晴緊跟在後,心中疑雲翻滾。
“二位,三樓請。”
二樓值堂班頭領著兩名夥計,在樓口恭迎。
徐天良同錢小晴登上三樓。
二樓廳堂豪華富麗,地上鋪著猩紅色的波斯地毯,一式的宋代裝潢,檀香木的酒桌、太師靠椅,古色古香,擺設雅緻。
樓臺旁,雕龍琢風的樓欄,碧綠的琉璃瓦循下,斜揚著一面杏黃色的三角繡旗,金線綴成的“酒”字,燎目耀眼。
整座寬大的酒摟,靜寂可怖。
見不到一個客人,只有八名店夥計在樓廳裡肅然默立。
三樓的值堂班頭迎了上來:“二位客官,小的們已在此等侯多時。”
等侯多時?錢小晴秀眉微蹙。
她正待問話,徐天良已大步走向樓廳西隅。
西隅,一張酒桌上已擺滿了酒菜。
徐天良在酒桌旁大咧咧地坐下。
肅立的數名夥計,立過去侍侯。
錢小晴走過去,用手肘悄悄頂了一下徐天良的肩頭:“這桌酒菜是為咱們準備的?會不會弄錯?”
徐天良抿抿嘴道:“不會吧?你沒聽說,他們已在此等侯多時?”
此時,值堂班頭哈著腰道:“二位可是徐公子與錢姑娘?”
錢小晴亮起眸子:“正是。”
值堂班頭笑道:“那就不會錯了。”
說罷,轉身匆匆離去。
錢小晴眸子裡閃過一道幽光。
這事可有些奇怪!
徐天良卻全不在意,伸手抓起夥計剛斟滿酒的酒盅。
“慢!”錢小晴伸出五指,按住徐天良的手腕。
徐天良凝住手,側臉瞧著她道:“你怕這酒中有毒?”
這種話怎能當著店夥計的面說?無憑無據的猜測!小心謹慎的提防!能在暗裡進行,哪能明說?真是沒一點兒江湖經驗!
她不覺顯得有些尷尬地,鬧了個大紅臉。
酒中若有毒,讓杜老闆聽到了此話,麻煩不小。
站在一旁的一個店夥計,笑著道:“錢姑娘,你放心,咱們天仙居的酒決不會有毒的。”
“啊……。”錢小晴眼皮眨了眨,一本正經地道:“請不要誤會,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倆在路上得罪了一夥歹徒,我害怕他們中間有人設下陷阱……”
“決不會的。”店夥計笑著打斷她的話,“憑咱們杜老闆的聲譽,沒人會敢到天仙居來設局害人。”
這話可確有些道理,錢小晴頓時一楞。
徐天良突然冷聲發問:“你們杜老闆能夠保證?”
店夥計唬起了臉,神情肅穆地道:“徐公子可曾聽說過,江湖上有位鐵面判官杜雲魂?”
徐天良臉色微微一變。
剛去了一個生死判官嚴陰陽,又來了一個鐵面判官杜雲魂!
這兩個判官,他都曾聽師傅說起過。
這兩個人,他都得到了師傅警告,不要去招惹他們。
然而,事情往往是出人意外。
在紫陵鎮舊關帝廟如此,在曲陽城天仙居更是如此。
難道閩佳汝又請了鐵面判官杜雲魂來殺自已?
錢小晴驚訝的程度,超過徐天良十倍,高挑的秀眉彎成了弓形。
杜老闆就是鐵面判官杜雲魂。這可是她剛得知的秘密。
難怪江湖上無論誰,都肯買天仙居一分面子!
接踵而來的是無數的疑問。
店夥計為何要言明杜老闆的身份?
其目的何在?
鐵血堡與杜老闆素無交往,徐天良也不會。
“請相信杜老闆對二位的誠意。”店夥計說著,端起徐天良擱下的酒盅,一口飲下。
店夥計放下酒盅,滿臉堆上笑容,再給酒盅斟滿酒。
酒,當然沒有下毒。
店夥計擺了擺手,其餘夥計一齊上前,從各自的白衣兜裡取出竹筷,在酒桌上的十六道菜中各挾了一小塊放入口中,然後垂手退至一旁。
很顯然,十六道菜中也沒有下毒。
從退下夥計高高凸起的太陽穴處,徐天良已看出他們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徐天良不再多想,向錢小晴做了個手勢,端起酒盅就喝。
錢小晴略一遲疑,也抓起筷子。
她喝過一口酒,目光緩掃過空蕩的樓廳,扭頭問身邊的夥計:“樓廳怎麼沒有客人?”
夥計躬身道:“老闆吩咐,晚宴的樓廳全由二位包了。”
“哦!”錢小晴眸子陡地睜著溜圓,心中頓生幾分警惕。
她沉思了片刻,對夥計道:“久聞杜老闆大名,能否引見尊容?”
“這是什麼不可以的?”夥計爽朗地道;“不過,老闆這會兒不在店裡,他叫小的們好好侍侯你們二位。”
“值堂班頭呢,他上那兒去了?”她又繼續問。
“他……”
說話間,樓梯廳門珠簾揭開,值堂班頭領著六名歌舞魚貫而入。
“對不起,來遲了。”值堂班頭走到桌邊抱歉地道。
這是搞什麼名堂?竟把曲陽城萬春樓的歌舞女都請來了!
錢小晴心中暗自嘀咕。
埋頭吃喝的徐天良卻猛然抬起頭道:“這是幹什麼?”
值堂班頭恭聲道“杜老闆吩咐請萬春樓的姑娘,給二位奏樂伴酒,所以……”
錢小晴尚未開口說話,徐天良揮手截住值堂班頭的話道:“行,就來一首《生查子》。”
一名歌女抱琴上前,向徐天良和錢小晴施了個禮:“小女杏紅見過公子小姐。”
值堂班頭嗆喝:“快唱。”
杏紅趕緊抱琴坐下,纖指逗弦,隨板按拍,引吭高歌:“新月曲如眉,未有團圓意。紅豆不堪看,滿眼相思淚……”
杏紅乃著名歌女,聲韻甜美,字正腔圓,歌聲如珠落玉盤,十分動聽。
一曲歌盡,絃聲凝絕,曲盡其妙,餘音繞樑久久不散。
徐天良一邊吃喝,一邊點頭微笑,神情很是倔意。
錢小晴卻眉頭微鎖,心事滿腹。
杏紅起身,上前告禮。
錢小晴心一動,突然道:“杏紅,跳個舞吧。”
“小女……”杏紅抱著琴,似有為難,她擅長的是歌,卻不是舞。
值堂班頭道:“叫你跳,你就跳。”
徐天良嘴唇扯動了一下,但沒有開口。
“是。”杏紅抱琴後退。
值堂班頭揮揮手。
八名夥計立即上前,挪開圓圓的桌椅,鋪上一片猩紅地毯。
五名歌舞女擎起樂器,一聲檀板,響起絲竹,琴絃玉笛一齊鳴響,樂音晾高清潤,十分悅耳動聽。
杏紅挪動蓮步,鈕閃腰肢,翩翩起舞,幾個旋轉,幾個起伏,已是蟬鬢微溼,玉額透出絲汗。
錢小晴眸光一閃。
原來杏紅並不會武功!
樂曲驟然變急,杏紅如狂風急雨般旋轉跳騰,似一團霓霞忽閃忽滅。
忽然,杏紅一個閃失跌倒在地。
檀板一聲震響,音樂嗄然而止。
值堂班頭臉色剎變,沉喝道:“怎麼搞的?”
杏紅面色灰白,氣噓噓,滿頭大汗,顫聲道:“小女……”
話末說完,徐天良鼓掌喝彩道:“好!好絕妙的舞!”
值堂班頭惶恐地道:“請徐公子莫要見笑。”
徐天良唬起臉,正色道:“誰見笑了?我說的是真話。”
說著,徐天良掏出一大錠銀子,扔到地毯上:“看賞!”
杏紅從地上爬起來,退後一步,喘著氣道:“謝……公子,不過這賞……”
徐天良咧咧嘴道:“你嫌少?”
“不!”杏紅急忙道:“小女不是這……個意思,賞銀,小女已經領過了,實不敢再收公……子的銀子。”
賞銀已經收過了?錢小晴雙眉一挑。
徐天良扭臉向內堂,沉聲道:“杜老闆,你幹嘛躲在簾後?該亮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