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婆正眼也不瞧一下,淡淡說道:“不錯,這枝綠林箭是老婆子兩年之前親手摺斷的。這麼說,你們是飛龍島的人了?”
那兩個漢子道:“我們的身份沐管不著。我們只問你今次接不按令?”
老婆婆受理不理地道:“你們來得未免不是時候了。”
那兩個漢子擰眉毛瞪眼睛地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婆婆道:“俺老婆幹早已金盆洗手,你若是十年之前找上門來,老婆子看在綠林同道的份上,或許會接下綠林箭,如今嘛!嘿,嘿!兩年之前我都把綠林箭折了,何況如今?”
那兩個漢於道:“老婆子,你知道什麼?如今不比前兩年了。兩年前你抗命折箭,飛龍島主一時無暇管你,如今嘛,你若拒接銅牌,馬上就要大禍臨頭!”
蓬萊魔女這才知道這老婆婆的對頭原來是飛龍島主宗超岱。但心裡卻有點疑惑,想道:“這兩個漢子似乎是西域胡人。
不像是飛龍島的人物。”
那老婆婆不理他們的侗嚇,仍然淡淡說道:“是麼,們依老婆子看來,如今更不是時候!”
那兩個漢子怒道:“怎麼不是時候?”看神氣他們已經是給了幾分面子,否則早已就想動手。
那老婆婆道:“俺老婆子雖然孤陋寡聞,但似乎也曾聽得江湖上的朋友傳言,飛龍島的老巢早已給人挑了,飛龍島主變成了喪家之犬,‘島主’是早已做不成啦!你要我接綠林箭,等待你們的主子當上了綠林盟主的時候再來也不遲。否則至少也要恢復飛龍島主原日的威風,那才好發號施令!”
那兩個漢子冷笑道:“你自認孤陋寡聞,的確一點不錯。宗超岱如今是桑家堡的總管,比原日的飛龍島主還要威風!這次我們要你接的是桑家堡的銅牌,跟我們到桑家堡去向總管請罪。”
那老婆婆怔了一怔,道:“原來你們的主子不是飛龍島主。”那兩個漢子道:“我們的主人是桑家堡的堡主公孫奇!不過。我們也聽宗總管的差遣。你們母子這次到桑家堡執役,就歸我們的差遣。這是桑家堡的銅牌,你瞧個清楚!”
那老婆婆自發搖抖。顯是怒極氣極,冷笑道:“原來飛龍島主是桑家的奴才,你們又是奴才的奴才,我孟大娘豈是聽憑奴才的奴才差遣的人?兩年前我不接飛龍島的綠林箭,如今也就敢不接你們桑家堡的令牌!”
老婆婆說活之時,把那面銅牌抓在手中,說話完了,掌心一攤,“當”的一聲,放在桌上。只見那面銅牌,已變成了一個不大規劃的帶著稜角的圓球。
那兩個漢子呆了一呆,但神色依然不變,為首的那個打了個哈哈,說道:“倒也有幾分本領。但只憑你這一點點功夫就不接桑家的令脾,那也未免太笑話了!”
老婆婆厲聲說道:“是笑話不是笑話,手底下見過方知,我這點微未之技,你老哥不放在限內,那就請教你的吧!”
茶店的店主嚇得渾身發抖,遠遠地打躬作揖道:“求求你們,別、別在小店裡動手。”
那兩個漢子道:“好,你既是決意下吃敬酒吃罰酒,我們只有奉命拘你回去。你要在哪裡動手?”
老婆婆道:“到外面打去!”
那兩個漢子道:“好,隨你的便,諒你也跑不了,我們在外面先候了。”說話未了,只聽得“轟隆”“轟隆”兩聲巨響,牆上穿了兩個洞,這兩個洞都作人形,和他們的身材完全一樣,原來是他們貼著牆壁,硬生生的就破壁而出的。
路邊的茶店半邊露天,內進的茶座,也是兩面開門的,這兩個漢子不走門戶,偏要洞穿牆壁,分明是向那老婆婆報以顏色。
老婆婆心頭微凜,想道:“這兩個奴才倒也不可小覷。”但雖是心頭微凜。卻也不懼。老婆婆悄聲囑咐兒子幾句,便即拿起龍頭杖,說道:“店家,這面銅牌也值得二三兩銀子,夠你修補牆壁了。我不接他的,就留給你吧。”
老婆婆柺杖一點,身形一掠,已落在路中。這次她並非有意炫耀,但這份輕功,卻也足以驚世駭俗。就似從茶店裡飛出去一般,那粗豪少年比不上他的母親,換了兩次步緊緊跟在母親後面。
為首的那個漢子道:“好,孟大娘,你不是說我不配差遣你嗎?隨便你罵我什麼,奴才的奴才也好。就讓你見識見識桑家堡中一個不成氣候的奴才的本領吧!”
這漢子氣這老婆婆輕視於他,挑這老婆婆動手,話一說完。亮出了一對日月雙環,蓬萊魔女的座位正好倚窗觀戰,見這漢子亮出日月雙環,不禁心中一動。
心念未已,雙方已經交手,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老婆婆的龍頭柺杖使出“蒼龍出海”的招數,直搗過去,卻給那漢子的雙環一合,柺杖搗不到他的胸前,便給他阻住。但那老婆婆的柺杖立即抽出來,那漢子想把雙環夾著她的柺杖將柺杖奪走的企圖也落了空。
另一邊,另一個漢子撲向那少年,少年橫刀一立,一招“金龍振翅”斜削出去。這個漢子不用兵器,雙掌如環,滾斫而進。使的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但手法卻與中原的任何一派都不相同。少年橫刀疾劈,眼看刀鋒就劈看那漢子的手腕,漢子駢指一推,貼著刀背,倏地反推回去。少年這一刀去勢很勁,突然給反推回來,險險自己所中自己的額角。
蓬萊魔女兩面各看一招,已是知道這兩人的來歷。心裡想道:“原來是崆峒二奇的弟子。看來他們的功夫已得了他們的師父七八成,只怕孟家母子不易應付。”
蓬萊魔女有心看一看孟大娘的武功,不想立即出手,看了幾招,只見孟大娘的那根拐仗橫劈直搗,夭矯如龍,勁鳳呼呼,招數與武功都是頗為不弱。與她作對手的那個漢子,日月雙環的招數更為古怪,或圈、或鎖、或壓、或推,把孟大娘的猛烈的招數一一擋回去。不過,仍是孟大娘稍稍佔了一點上風。
盂大媲這邊稍占上風,分一邊,她的兒子可差得遠了,擋了幾招、乎忙腳亂。少年遵守剛才母親的囑咐,一見不妙,便使出一路護身刀法,同時向母親靠攏。
孟大娘一聲大喝,龍頭柺杖反豐一挑,突然舍了那個使雙環的漢子,先救兒子之危,柺杖移轉方向,攻她兒子的那個敵手,那個漢子雙掌合抱了一個“太極勢”,掌力牽引、激盪,把杖頭推開。但他的功力究竟不如孟大娘,雖然解了這招,卻也禁不住倒退三步。
兩母子會合,並肩禦敵。孟大娘的龍頭柺杖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接了對方兩個高手七成以上的攻勢。少年幫不了母親多大的忙,孟大娘差不多是以一敵二,三十招一過,孟大娘漸漸招架不住,拐法散亂,顧此失彼,力不從心。
蓬萊魔女心道:“待她略略吃點苦頭,我再出手。”心念未已,只聽得“當”的一聲,空手的那個漢子突出怪招,雙雙如環地推進,欺到了那少年的身前,小指頭只是輕輕一勾,勾著了刀環,把少年的朴刀勾脫了手,跌落地上。老婆婆大吃一驚,連忙護住兒子。
蓬萊魔女正想出手,忽見路上塵頭大起,來了兩騎快馬,騎馬的人是一對男女,男的“咦”了一聲,叫道:“玉妹,你看,那不是孟大娘嗎?”女的快馬爭先,立即揚聲叫道:“乾孃,讓我來替你打發這兩個賊子。”那男的也叫道:“孟大哥,別慌,我來幫你!”原來這對男女,不是別人,正是耿照和她表妹秦弄玉。
耿照自從棄官之後,與秦弄玉留在江南,雙雙行俠江湖,蓬萊魔女與他們許久未見,此時突然見他們出現,頗感意外之喜。
蓬萊魔女心裡想道:“一年多不見了,且看看他們的武功進境如何?”蓬萊魔女曾為耿照解決過幾件為難之事,又曾指點過秦弄玉的武功,對他們一向是像弟妹一般愛護的。但她躲在茶店裡觀戰,耿、秦二人卻尚未發現她。
耿、秦二人來得恰是時候,雙劍齊出,替孟家母子解了險招。秦弄玉道:“乾孃,你和大哥歇一會吧.我們若是不濟,請你再來幫忙。”
孟霆和他們之間有過一段尷尬的事情,秦、耿二人早已不放在心上了,但他則仍是芥蒂不消,他不願要耿照助他,仍想奮戰下去。可是他的兵刃給那漢子奪去了之後,腕臂也受了點傷,此時手腕已紅腫起來,只有一條手臂可用。孟大娘瞪了他一眼,說道:“霆兒,別逞強了。我給你敷傷。”將他拉下。
耿照舞起寶劍,劍光溜溜地轉了個圓圈,把對方的日月雙環碰了回去,蓬萊魔女好生歡喜,心想:“耿照倒是把桑家的大衍八式練得有了八九分火候了。”耿照是桑青虹最初喜歡的人,可惜這只是單方面的相思、以致沒有結果,桑家的“大衍八式”就是桑青虹私自偷傳結他的。蓬萊魔女見耿照使出這“大衍八式”,想起桑青虹的不幸遭遇,其中一大部份的原因,未始不是失戀所致,故而一面是為耿照喜歡,一面也不禁有點為桑青虹感到難過了。
秦弄玉使的是她家傳的“躡雲劍法”,“躡雲劍法”本是一門上乘劍法,以前只因秦弄玉本身功力尚淺,所以劍法的威力未能發揮,在江湖上碰到二流的腳色,也往往吃虧。自從她得蓬萊魔女替她打通經脈,又指點了她的內功訣竅之後,如今經過了兩年,果然是今非昔比。和她作對手的那個人,已得了“崆峒二奇””亂環掌法”的真傳,在江湖上也勉強算得是一流好手了。秦弄玉使出“躡雲劍法”對付他,居然半點也不吃虧。
但耿、秦二人使出全身本領,也不過僅僅能夠與“崆峒二奇”的弟子打成平手而已。蓬萊魔女心道:“他們的武功已大有進境,但即使孟大娘喘息過後,再來參戰,要打敗這兩個人,只怕也還得半個時辰。我且助他們一臂之力。早早了結吧。”
蓬萊魔女不耐煩久候,於是隨手將桌上的一根筷子拿了起來,折為兩段,便當作晴器使用,打將出去。
蓬萊魔女的內功何等深湛,這兩截斷筷打出,無聲無息,卻蘊藏著極強的內力。當然“崆峒二奇”的弟子亦非弱者,暗器襲來,他們也及時發覺了。但其時要躲避已來不及,使“亂環掌法”的那個漢子因為蓬萊魔女射來的斷筷井沒有挾著勁風,心中不以為意,便伸手來接。
那漢子把手一抄,冷笑說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哎喲。喲!”忽覺掌心劇痛,原來他雖然接著斷筷,掌心卻給刺穿。那半截筷子在蓬萊魔女手中射出、竟是附於利箭。這漢子剛說得兩句譏諷的說話,就禁不住疼痛,哀號起來了。
另一截斷筷射向那個使日月雙輪的漢子,這人武功較弱,雙輪推擋,把筷子碰落。可是蓬萊魔女在筷子上蘊藏的內力,也把他的雙輪震歪,耿照乘機一劍刺去,在他的胳膊上劃開一道五寸多長的傷口。
這兩個漢子受了一支斷筷之傷,連發暗器的人是誰,都還未知道!但只憑這人的暗器功夫,已是在他們的師父之上。這兩個漢了情知碰到了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禁不住心頭大駭,連忙拔步飛逃。
秦弄玉叫道:“柳姐姐,呀,你在這兒!”蓬萊魔女從茶店中笑吟吟地走出來,說道:“這兩個小賊,值不得追池。照弟,玉妹,你們怎麼到這兒來了?”耿照與秦弄玉驟然見蓬萊魔女,喜出望外,連忙上來閒見!
孟大娘已替她的兒子包好了傷,蓬萊魔女剛才用斷筷傷敵的時候,也正是她剛剛站起姐去助戰的時候。故而蓬萊魔女這手驚人的絕技,她是看在眼中的。此時孟大娘又是驚駭,又是尷尬。心中想道:“這個女子是誰,武功這麼了得,糟糕,我剛才還罵了她呢!”
秦弄玉道:“乾孃,你剛才是和柳盟主在這茶店之內喝茶嗎?”孟大娘大吃一驚,訥訥說道:“甚麼?這位是——”秦弄玉道:“哦,原來你們還未認識。這位柳姐姐正是當今的綠林盟主,柳女俠、柳清瑤。乾孃,你早已金盆洗手,不過,說起來,也還是同道中人。”
孟大娘倒抽了一口冷氣,心道:“原來是綠林盟主蓬萊魔女!我以前只道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怎配當綠林盟主。甚麼‘魔女’的稱號,只怕也是言過其實的。不想她果然是有驚世駭俗的武功。見面還勝以聞名!”
孟大娘極是尷尬,上來施了一禮,說道:“老婆子糊塗,不知是盟主駕臨,說錯了話,還望盟主不要見怪,”
蓬萊魔女還了一禮,笑道:“我也不知你是秦家妹子的乾孃,說起來,你是長輩,我沒有及時助你,也望你不要見怪。”
秦弄玉不知她們之間的過節,接著向蓬萊魔女解釋道:“前兩年我初次往江南的時候,不幸誤搭了鬧海蚊樊通這一艘的賊船渡江。幸而於娘在這船上,救了我的性命。我在她家中養病。
她認我作於女兒的。我的乾孃也正是孟釗的嬸嬸。乾爹已經去世,是綠林中的老前輩孟振。柳姐姐,你聽人說過吧。”
蓬萊魔女笑道:“這就越發不是外人了。你們的老家是不是在蓬萊,鄰居是一位姓玉的人家,主人是退休的老鏢頭的?”
孟大娘道:“不錯,柳盟主,你怎麼知道?”蓬萊魔女笑道:“玉家的小姑娘你可還記得?這小姑娘如今是我的副寨主,與我情如姐妹。”
孟大娘道:“哦,你是說珊瑚這小妮子嗎?這可真是她的造化了。”但喜歡之中掩不了惆悵的神情,接著嘆口氣道:“珊瑚這小姑娘本來是要許配我的侄兒孟釗的,後來兩家遭了意外的災難,以至分開。孟釗陰差陽錯,不知怎的,卻娶了大魔頭桑見田的女兒桑青虹。這個桑青虹比起玉姑娘可差得遠啦!丈夫受她的氣,固然不在話下,連我們做長輩的,她也全不放在眼中!”孟大娘曾受過桑青虹的氣,及今思之,猶有餘憤。
蓬萊魔女心道:“他們本來不是一對佳偶,誰叫你的侄兒用卑劣的手段騙了青虹?”但孟釗已死,人死了也就不必再提了。
蓬萊魔女不給青虹辯白,只是笑了一笑,道:“青虹也是很可憐的。孟大娘,你只當沒有這個侄兒和侄兒媳婦好啦。你上哪兒?”
孟大娘道:“柳盟主,你的良言勸告,恕我只能聽你一半。
桑家堡的二小姐我是不配做她的嬸嬸的。但我的親侄兒,我怎能不認?我丈夫的大哥只有孟釗這個孩子,實不相瞞,我正是要去找他。”
蓬萊魔女只好把事實告訴她道:“孟大娘,我本來不想惹你傷心。但事既如斯,讓你知道也好。免得你枉費精神尋覓孟釗。”
孟大娘大吃一驚,說道:“你是說盂釗,他、他已經——”
蓬萊魔女道:“不錯,他已經死了!”
孟大娘吼道:“一定是桑青虹這賤婢將他害的!”
蓬萊魔女正色說道:“不是。殺你侄兒的兇手是公孫奇。育虹也給公孫奇擄了。”蓬萊魔女不想引起孟大娘大多的誤會,瞞著了桑青虹再嫁給公孫奇這件事。
孟大娘神氣詛喪,說道:“罷了,罷了,這仇我老婆於是不能替侄兒報了。”她的兒子孟霆怒道:“不錯,咱們是連公孫奇手下一個微不足道的奴才也打不過,但豈能就任憑大哥任死,不報這仇?報不了仇,咱們也不能失了好漢本色。”
孟大娘沉吟半晌,說道:“報仇也不能胡來,我想去請你父親生前的幾位好友。”
孟大娘之言,正合蓬萊魔女心意,說道:“不錯,你多邀幾個人來,咱們可以合力攻打桑家堡。”
孟大娘道:“江南的薩氏兄弟是先大的至好,我準備先去邀請他們。”
蓬萊魔女道:“薩氏兄弟還在辛棄疾那兒麼?”
耿照道:“我走的時候,他們還在的。辛大哥組成了一支飛虎軍,薩氏兄弟任軍中教頭,想必在短期內不至離開。”
蓬萊魔女道:“孟大娘,你去會晤薩氏兄弟,請代我致意,並問候辛將軍。這位辛將軍是南宋小朝廷中,堅持抗金的少數將領之一,與武林朋友一向是肝膽相照的。”孟大娘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敢以綠林人物的身份,去探訪官軍中的教頭。”
蓬萊魔女接著道:“薩氏兄弟與江南的許多武林朋友相熟,倘若他們一時不能離開職守,你可以請他們介紹你去見江南的新武林盟主文逸凡。文逸凡與我的交情也很不淺的,你可以用我的名義,請他到桑家堡的孤鸞山一敘。”
孟大娘道:“多謝柳盟主鼎力幫忙。”蓬萊魔女道:“公孫奇已是武林公敵,咱們乃是戮力同心除此奸賊,談不上是誰幫忙誰。嗯,這位孟大哥傷勢如何?”蓬萊魔女之意若是孟霆傷重的話,就請他留下養傷。
孟霆面上一紅,說道:“不礙事。我隨家母前往江南。”
孟大娘道:“霆兒,過來向柳盟主和耿大哥道謝。”孟霆的神態甚是尷尬,在向耿照道謝之時,尤其如此。
原來當年秦弄玉在孟家養病之時,孟大娘很想秦弄玉做他媳婦,孟霆對她也是十分傾慕,時時獻殷勤的。後來耿照來孟家接秦弄玉,孟氏母子方知秦弄玉早已有了心上人。當時曾經鬧過一點小小的不愉快的糾紛。孟霆之所以堅持要母子同往江南,主要的原因也正就是為了避免與耿、秦二人同在一起。
孟大娘過去曾對秦弄玉有聽不滿,但此時亦早已看開了,知道婚事不能勉強,於是說道:“玉兒,你當日勿匆離開,乾孃想給你一件禮物,還沒有給你。”當下取出了一支碧綠的犀角,說道,“這是通靈犀,任何毒藥,只要將這支通靈犀一試,便會變成黑色,可以根據魚澤的深淺,試出毒性的。乾孃飄泊江湖,只怕不一定能喝你的喜酒,但願你和耿公子早日……嘿,嘿,這是你的終身大事,害甚麼羞?嗯,我沒有女兒,你就是我的親女兒一般,這支通靈犀就權當我給你的壓箱子的禮物吧。”這是北方的俗語,母親在女兒出閣時,所給的最貴重的東西稱為“壓箱”。
這一下輪到了秦弄玉杏臉飛霞,但見孟大娘盛意拳拳,此情難卻,也就只好收了下來。
孟家母子走後,蓬萊魔女笑道:“怎麼,你們還未成婚的嗎?我可沒有孟大娘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你還是閨女。”
秦弄玉滿面通紅,嬌嗔說道:“柳姐姐說活沒好正經,虧你還是綠林盟主呢。”蓬萊魔女笑道:“男婚女嫁,人生大事,有甚麼不正經的?”秦弄玉道:“那麼你呢?”蓬萊魔女爽爽快快地答道:“半年之後,諸你們喝我的喜酒。”耿、秦二人是知道她與華谷涵的事情的,忙即向她賀喜。耿照道:“華大俠呢?怎的你們不是同在一起?”
蓬萊魔女道:“谷涵在孤鸞山。對啦,我正有幾件事情要告訴你,咱們進這茶店談吧。”
茶店主人驚魂初定,見蓬萊魔女回來,怔了一怔,戰戰兢兢地上來招待。蓬萊魔女笑道:“敵人已給趕跑了,你還怕甚麼?我的茶錢未付給你,當然是要回來。請你另沏壺茶,多拿幾碟糕點。”
知友傾談,清茶代酒。蓬萊魔女首先告訴他們關於玉面妖狐的結局,耿、秦二人又是歡喜,又是遺憾。歡喜的是仇人已除,遣憾的是他們未得親手報仇。
蓬萊魔女道:“公孫奇殺了玉面妖狐也好。如此一來,他的陰毒險狠的手段就越發令人看得明白,甚至連他的‘自己人’也寒心了。嗯,如今你們的仇人已除了,還等甚麼?”秦弄玉初時呆了一呆道:“你說甚麼?”驀地恍然大悟,嗔道:“你又來了。”
她給蓬萊魔女兩番問起她的婚事,禁不住杏臉飛霞。但在嬌羞之中,卻又似是隱藏著心事。蓬萊魔女是過來人,看了她的神情,心中已有所悟。
蓬萊魔女問道:“你們這次北來,可有何事?”秦弄玉道:“為的就是來向你討喜酒喝呀。”蓬萊魔女笑道:“不單單是為來探我吧?”側目斜睨,只見耿照的臉上也出現兩朵紅暈了。
秦弄玉終於說道:“柳姐姐,聽說你的侍女珊瑚已做了尼姑,是真的嗎?但我剛才又好像聽得你說她還是你的副寨主。”
蓬萊魔女哈哈笑道:“原來你們是為了這個原故,至今尚未成婚。”
蓬萊魔女一言道破了他們的心事。要知珊瑚對耿照恩深義重,與他的交情也非桑青虹可比。所以他對桑青虹並無“負心”之感,但對珊瑚之削髮為尼,卻深感內疚於心。
蓬萊魔女笑過之後,說道:“不錯,珊瑚是曾削髮為尼,但如今則是準備做新娘子了。”
秦弄玉又驚又喜,說道:“真的?”蓬萊魔女道:“我騙你做甚麼?本來他們早就要成婚的,只因官軍攻打山寨,我又外出,婚事才耽擱下來。你們若隨我同往山寨,正可以趕得上喝她的喜酒。”當下將珊瑚與陸勉的事情告訴他們,聽得他們皆大歡喜。
耿照解了心頭之結,想道:“珊瑚有了著落,我也可以心安了。”於是轉換話題,向蓬萊魔女問道:“柳姐姐,你剛才說及青虹被公孫奇所擄,這,這是怎麼回事?”要知耿照雖然不愛桑青虹,但總是受過她的恩惠,對她不能無所關心。
蓬萊魔女嘆口氣道:“珊瑚有了個好結局,青虹的遭遇可比她慘得多了。她不僅被擄,而且,而且被迫……”說至此處,神色慘然,不忍再說下去。秦弄玉已經明白,驚道:“她是被迫做了她姐夫的繼室麼?有這樣的事?”蓬萊魔女點了點頭。耿照忍不住罵道:“公孫奇真是畜牲!”
蓬萊魔女把兩探桑家堡的所見所聞一一告訴了他們,說道:“起初我還懷疑不定,不知青虹是否出於自願?如今則已經可以斷定,她之所以嫁給殺害姐姐的囚手,實在是有著無限的委屈,而且一定是別有用心的。雖然我不知道她的具體計劃,但她的忍辱負重,定有圖謀,這一點已是無可懷疑了。”
秦弄玉毅然說道:“照哥,桑青虹於你有恩,如今她落在魔掌之中,咱們可不能坐視!”桑青虹與耿照的事情早成過去,所以秦弄玉早就不把桑青虹當作情敵了。
耿照是個恩怨分明的人,秦弄玉所說的正是他心裡想的。本來他還有點顧慮秦弄玉或有誤會,如今聽得秦弄玉與他同心,大為歡喜,說道:“不錯,莫說咱們欠了桑青虹的人情,即使是個漠不相關的人,咱們也該為武林伸張正義的。公孫奇是武林公敵,咱們的力量除不了他,但也可以為大夥兒盡一點力。咱們這就到孤鸞山去,聽華大俠的調度吧。”
蓬萊魔女道:“桑青虹通知我們,是在一個月之後才約我們去再攻桑家堡。現在還有二十天的時間。你們可以繞道登州,到宋金剛那幾打個轉,請宋金剛也代邀幾位朋友同去。”宋金剛是武林中一位頗有威望的前輩,當年曾為了公孫奇威脅雲家之事,召集過一班俠義道;替雲仲玉、雲紫煙父女出頭,到桑家堡與公孫奇打過一場的。後來在採石礬之戰,他也曾與蓬萊魔女井肩抗敵。
計議已定,蓬萊魔女與耿、秦二人分手,約好了二十天後在孤鸞山再會,便即各自登程。
一路無事,三日之後,蓬萊魔女趕到了南陽,雲紫煙的家裡她是去過的,這次舊地重來,無須向人打聽。
到了雲家,只見雲家的大門緊閉。蓬萊魔女不禁有點詫異。
這時已是將近午間的時分,按說一般民家,大門都是應該打開的了。蓬萊魔女心想:“難道他們也碰上了甚麼意外?”
蓬萊魔女思疑不定,隨又想到:“以武士敦的武功而論,足可列入天下十大高手之內。邪派中人,勝得過他的,恐怕也只有神駝太乙與公孫奇而已。公孫奇如今正在桑家堡閉關練功,神駝太乙新任金國國師,也絕不會輕易離開大部。何況雲紫煙也早已練成了她師門的‘無相劍法’,他們二人聯手,那便是神駝太乙到來,也決計討不了好去。他們何至於遭受意外,或許是他們不在家吧。”
蓬萊魔女根據常理推測,覺得無謂杞憂。但她是個膽大心細的人、卻也不能不預防萬一。於是不去拍門,使出最上乘的輕功,悄悄無聲地便跳了進去。不管武、雲二人是否在家,先察看一個究竟。她和雲紫煙是最要好的朋友,無須顧慮失禮。
雲家的建築是北方常見的那種“四合院”,前面是庭院,兩邊廂房,中間客廳,庭院是曲尺形,拐彎進去,時著廂房的後窗。
蓬萊魔女一跳進庭院,便已隱隱聽得東面的一間房內有重濁的呼吸聲息。蓬萊魔女吃了一驚,心道:“難道是紫煙病了?”
要知有上乘武功的人,即使是在睡著的時候,呼吸也是很輕的。
呼吸重濁,除非是得了病。
蓬萊魔女正想貼窗偷窺,看看裡面是誰。還差兩步,未到後窗。驀地裡“喀啦”聲響,梨花木的窗裕片片碎裂,一股力道排山倒海地破窗而出,向她猛壓。幸而蓬萊魔女早已有提防,拂塵一掃,抵消了對方的一半勁力,隨即一個“細胸倒翻雲”倒躍閃開。蓬萊魔女又喜又驚,連忙叫道:“武幫主,是我!”武士敦的金剛掌力威猛無比,蓬萊魔女一接觸這股金剛掌力,已知是武士敦無疑。
武士敦掌力一發,立即喝道:“好,有膽的你這次莫逃!哎呀,原來是柳盟主,真是天大的誤會了,恕罪!恕罪!”他剛罵了一句,已聽見蓬萊魔女的聲音。
蓬菜魔女詫道:“武幫主,你以為來的是誰?”武士敦道:“請進來說。”蓬萊魔女見他神色不對,料知是出了事情,心裡著急,不待他開門,便從破了的窗子跳人。
一看之下,嚇得蓬萊魔女也不禁大吃一驚,同時也明白了武土敦何以有那樣的誤會了。原來她的好友、武士敦的未婚妻子云紫煙此時正躺在床上,面如黃蠟,氣喘吁吁。她見了蓬萊魔女,雙眼微張、嘴唇開闔,似乎是想打招呼,但卻說不出來。
蓬萊魔女是個武學的大行家,這兩年來又跟父親學了一些醫學,一看之下,已明究竟,連忙搖手阻止雲紫煙說話,便問武士敦道:“紫煙姐姐是中了喂毒的暗器,你正在運功為她驅毒麼?”武士敦點了點頭,說道:“正是。毒性很厲害,我雖然把她救活過來,卻還未脫危險。”
蓬萊魔女道:“好,是怎麼回事你等下再說。咱們先合力救治紫煙姐姐。你拿一杯水來,我這裡有辟邪丹。”
辟邪丹是柳乖宗秘製的靈丹,善解百毒,蓬萊魔女輕輕在雲紫煙下已一託,雲紫菸嘴巴張開,武土敦把辟邪丹納入她的口中,和水送下。過了半晌,雲紫煙喉頭咯咯作響,蓬萊魔女與武土敦各出一掌,抵著她的背心,以本身真力,助她運氣行血,同時令藥力可以加速發揮功效。雲紫煙吐出了兩口腥氣很重的瘀血,輕鬆許多,這才說出話來:“柳姐姐,你怎來得這樣巧?真是多謝你了!”
蓬萊魔女笑道:“你別擔憂,很快就會好的。你再忍耐些兒,我與士敦替你驅除餘毒。你好了咱們再傾談吧。”
武士敦與蓬萊魔女都是第一流的內功造詣,兩人合力為雲紫煙清除餘毒,不過半個時辰,雲紫煙大汗淋漓,體中餘毒,都已隨著汗水蒸發,臉色也漸轉紅潤。但她出了渾身大汗,精神則是頗為困頓。蓬萊魔女點了她的昏睡穴,雲紫煙便即呼呼人睡。本來一般的點穴,是多少都會令對方的身體受到損害的,只有柳元宗從“穴道銅人”所學的一種獨門點穴手法,卻可以給人治病。蓬萊魔女點了雲紫煙的昏睡穴,正是助她酣睡以復精神。
雲紫煙熟睡之後,武士敦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這才有空告訴蓬萊摩女。原來雲紫煙是昨晚三更時分受人暗算的。
蓬萊魔女道:“當時你們不在一起?”武士敦道:“我在隔房。但那賊人是同一時候向我們暗算的。我及時發覺,未給傷著。可憐紫煙卻遭了毒手。”
蓬萊魔女詫道:“這賊人是何等樣人?紫煙竟會遭了他的暗算?你也沒捉住他?”
武士敦面有愧色,說殖:“說來慚愧,我連這賊人的面都沒見著。當時我正在靜坐練功,尚未入睡的。我一掌打落他的暗器,隨即向窗外連發兩記劈空掌,只聽得那賊人哼了一聲,踏碎了兩片瓦,但待我追出來時,他已是走得無影無蹤了。當時我不知道紫煙遭遇如何,不敢再去追他。入房一看。紫煙已是著了一枚毒針。”說罷將那枚毒針取來給蓬萊龐女看,只見針如蜂尾,通體黝黑,製作極為精巧,針尖有孔,毒液就是從那小孔中注入人體的。饒是蓬萊魔女見多識廣,也不知道是哪一家哪一派的暗器。
蓬萊魔女心裡想到:“這賊人的真實本領不知如何,但他能夠接武士敦的兩記劈空掌,只踏碎兩片瓦,看來即使比不上武士敦,相差亦是不過,”
武士敦道:“可惜我未得與這賊人見個真章,但他的別樣功大不知,輕功卻是遠遠在我之上。柳女快,請你從這個線索給我推究一下,邪派中的高手,有誰是輕功特別好的?”
蓬萊魔女道:“邪派中人,大都行蹤詭秘,我所知的亦屬有限。”武士敦道:“就你所知的而論,你以為嫌疑最大的是誰?”
蓬萊魔女道:“在江湖上露面的邪派中人,輕功最好的是一個採花賊,綽號‘花蝴蝶’的孫靈飛。但此人輕功雖好,武功卻也尋常。我本來有幾次想除去他的,每次都因另有要事不克分身,才暫時容這小醜跳樑而已。昨晚暗算紫煙姐姐的人,能夠接得下你的兩記劈空掌力,孫靈飛是不會有這樣本領的。除了孫靈飛,輕功內功都好的就只有一個公孫奇了。但公孫奇此刻正在桑家堡閉關練功,也不應該是他。”
對於這樁“無頭公案”,蓬萊魔女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武土敦道:“此人既然蓄意要來傷我性命,一次不成,想必還有第二次露面。咱們就待他自投羅網好了,不必費神再猜。”
蓬萊魔女道:“我也向你打聽一個人。這個人是丐幫弟子,伏魔杖法與金剛掌力造詣都很不錯。雖然比不上你,也可以算得是個一流高手。”
武士敦道:“是不是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短小精悍的漢子。”
蓬萊魔女道:“正是。”武士敦道:“你在哪兒碰上他的?”蓬萊魔女道:“第一次他跟御林軍的副統領擅世英來攻打我的山寨,給我打敗。第二次在孤鸞山上再度交手,他與另一個武功比他更強的高手同來,這一次,又給他僥倖逃脫。”
武土敦道:“這麼說來,此人現在是投奔公孫奇,為虎作悵了。”蓬萊魔女道:”可不是嗎?所以我要來告訴你。你知道他是誰?”
武士敦道:“他是朱丹鶴的兒子,朱丹鶴混入丐幫、做過長老。在他入幫之前,業已娶妻生子,但他卻是瞞著幫眾,不讓別人知道他有這個兒子的。此事我也是最近方才打聽出來。聽說朱丹鶴偷偷將丐幫的武功傳給兒子,還把丐幫的一些機密文件、如各地分舵首領的名單等等也給了兒子。他這兒子用的是他全國的姓名麻大哈,是金國的一名衛士,據說朱丹鶴私通金國,也就是由他的兒子暗中作聯絡的。如今他投到桑家堡,想必是擔負金廷與公孫奇之間的聯絡任務。我正要為丐幫除此禍患,多謝你給我報訊。”
蓬萊魔女道:“我正是來邀請你們到桑家堡合力除公孫奇的呢,如此說來,正是一舉兩得了。”
當下蓬萊魔女將桑家堡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武士敦。武土敦焦急道:“紫煙如今傷勢還未好,會不會耽誤你們的事情?”蓬萊魔女道:“還有半個月時間,紫煙姐姐三天內我想是可以好得了的,咱們用十天的時間,就可以赴回孤鸞山了。”
武士敦放下了一重心事,問道:“柳女俠,你是走路來的吧?”蓬萊魔女道:“是的,桑家堡舊人在桑家四老率領之下,在孤鸞山與公孫奇對峙,他們因為勢孤力薄,採取是隱藏騷亂的成術,故而大家都是沒備馬匹的。當然,我在下山之後也可以買一匹坐騎,但尋常的馬匹,跑得未必比我快。走路還有一樣好處,晚上也可以施展輕功,我是日夜兼程,趕到你們這兒的。”
武士敦道:“怪不得你來得這麼快。從孤鸞山到這兒將近三千里,你只用十天工夫,輕功之高,當真是令人佩服!”
蓬萊魔女笑道:“每天不過走三百里路,算不了什麼。三百里路,比較好的坐騎也可以走的,就只怕它不能連續走這麼多天,所以我不用坐騎。”
武士敦誼:“我和紫煙回來之後,有幾位朋友送給我們坐騎,都是能走長途的駿馬。咱們回去的時候,換乘馬匹,就可以更快些趕到孤鸞山了。”
蓬萊魔女正考慮到雲紫煙病癒之後,恐怕還未能施展輕功,聽得武士敦有足夠的駿馬代步,喜道:“那就更好了。”
武士敦詳細問了蓬萊魔女兩探桑家堡的情形,說道:“公孫奇的兩大毒功已將練成,又有崆峒二奇、飛龍島主、麻大哈等人為虎作悵,確是不容小視。嗯,還有一個你說是和麻大哈同在一起,卻比麻大哈本領更高的入,這個是誰?”
蓬萊魔女道:“這個人的大力金剛掌十分了得,他接了谷涵的十來招,雖然不敵谷涵,卻也沒有受傷,看來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我已經請桑二老上少林寺報訊了。”
武士敦道:“哦,原來是少林的叛徒。上月打傷杜永良,想必就是同一個人。”
杜永良是東海龍的太弟子,武功甚高、蓬萊魔女聽說他被打傷,吃了一驚,細問來由。
武士敦道:“社永良上月到某處探詢一支義軍的下落,路上碰上此人,給他打了一掌,聽說如今還在養傷。”
蓬萊魔女憤然說道:“想不到在名門正派之中,也出了叛徒。”武士敦道:“龍生九種,各各不同。在敵勢猖獗,國家多難的時候,一方面有不畏強暴,一心一意為國為民的英雄兒女;一方面也有貪圖名利,認賊作父的無恥漢奸。這也不足為奇,但叛徒奸賊總是少數,咱們不必為此灰心。”蓬萊魔女道:“你說的是。”
這一晚他們在雲紫煙房中守護,一晚平安無事。第二日雲紫煙一覺醒來,已好了一半。她是曾經受過公孫奇迫害的人,聽說桑青虹如今也落在公孫奇的魔掌,更是不勝憤慨,恨不得立即趕到桑家堡去,報仇雪恨。
蓬萊魔女笑道:“紫煙姐姐,你著想早日復原,那必須聽我的話,安心養病,不可動怒,我擔保你三日之後,便可恢復如常。”要如蓬萊魔女的父親柳元宗乃是天下第一榨醫,自從她們父女團圓之後,蓬萊魔女不但得她的父親傳以上乘武功,還跟父親學了一些高明的醫術,故而她有把握斷定雲紫煙三日之後可以復原。
這三日中,武士敦與蓬萊魔女下分日夜,輪班給雲紫煙看護,準備那個“飛賊”再來騷擾,結果卻是平安度過,毫無意外。
三日之後,雲紫煙果然恢復如常,於是他們便離開南陽,趕回孤鸞山去。
武士敦挑選的三匹坐騎、都是耐走長途的駿馬,他們為了愛惜馬力,尚未放盡,每天已可以走上三四百里。估計不到十天的工夫,便可以回孤鸞山。
那“飛賊”始終沒有出現,一路上也沒有碰到可疑的人。武士敦有點納罕,也有點“失望”,心想或者是那”飛賊”識得利害,知難而退。桑家堡大敵當前,武士敦也不急於報仇。賊人既沒有出現,他也暫且把這事情擱在一邊了。
連續三天,一路平安,但想不到第四天卻出了一個意外。並不是在路上遭遇襲擊,而是在一個小客店中受到暗算。這次,那賊人採取了另一種手段,不傷人而傷馬。
前一日的晚上,他們在一個小市鎮的客店投宿,晚上他們仍然是輪流守夜,不敢鬆懈的。這一晚也沒有察覺有何風吹草動,不料第二日早晨,他們準備動身之時,卻發現他們的三匹坐騎都已給人毒斃!
小客店的馬廄是茅草木板搭蓋的,很是簡陋,但在院子的一旁,是靠著他們所住的客房的。他們晚上竟沒有聽到絲毫聲息,這賊人的輕功之高,可想而知。
陪他們到馬廄牽馬的店主嚇得面青唇白,生怕他們追究,訥訥說道:“昨晚在小店投宿的客人,除了你們三位客官之外,只有兩名住客,他們都是本地殷商,我都認得的。他們一早趕集去了,你們要不要找尋他們?”店主是既怕武士敦要他賠償,又怕得罪本地客人的。
武土敦情知不會是店中人下的毒手,反而安慰店主人一番說道:“這都怪我們防範不周,不關你的事。”給了房飯錢之外,武士敦另外還多加了一兩銀子,作為他埋葬三匹馬的酬勞。武士敦特別交代這店主人,馬肉有毒,絕不可食,只能埋葬。
三人離開了這個小鎮,對這賊人的鬼祟手段都是痛恨不已,但對他的來去無蹤的輕功也添多了幾分戒懼。蓬萊魔女道:“咱們只好走路了。紫煙姐姐,你不必心急。青虹是約一個月之後,但也沒有約定確實日期,遲一兩天回到孤鸞山,並無多大關係。”
正是:不但傷人又傷馬,從來暗箭最難防。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風雲閣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