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吉孚用計救出柴進,使唐牛兒上城拋下書札,楊林拾得與眾頭領看了,商議道:“柴進既已出獄,家眷尚然監禁,他又不能出城,當依他計策,退兵到楓樹坡埋伏。有了內應,再來攻打。”遂傳令回兵,旌旗倒卷,戈或橫肩,拔營盡去。守城軍士見敵兵盡退,報與太守,高源道:“柴進城中緝捕不著,想是又有奸細吊下城去。他的家眷還在,盡行誅戮,亦可洩憤。”又見在城百姓,紛紛來稟:“城門閉久,薪米俱絕,乞老爺軍令開城,暫放樵採。”太守只得下令開門,只許巳、午、未三個時辰,出入的人嚴加盤詰。
卻說楊林、戴宗扮做行公文的承局,呼延鈺、徐晟裝小學生模樣,使人挑著書包,小嘍-挑幾擔柴草,暗藏軍器火藥混進城來。原來唐牛兒住的一條小巷,貼近城門,屋後便是城牆。左邊是段空地,右邊一家鎖了門,往鄉間去了,並無緊鄰,便於隱藏,都是書札中註明。戴宗等四人趕眼錯,一溜進唐牛兒家裡,暗屋中與柴進、吉孚見過。小嘍-的柴草,唐牛兒只說買的,也挑進屋裡,只等兵馬到來。
至二更左側,忽聽得炮聲連響,守城的軍士飛報到州街。高源親自上馬巡察,又撥民夫上城,唐牛兒與鄰舍俱去守垛,戴宗、楊林也跟上去。到四鼓之時,守城的民夫都神思睏倦。戴宗取出一條白絹號帶豎起,城下望見,將竹梯依著,嘍-魚貫而上。守垛的喊叫,楊林拔刀就砍。呼延鈺、徐晟就到城門邊殺散守門的,大開了門,放下吊橋。李應、呼延灼領兵擁入,一連放了幾把火,照徹通紅,城中鼎沸。高源聞得西門失守,同孫統制領兵來拒戰。李應、呼延灼劈面遇著,更不打話,李應把高源一槍挑於馬下。孫統制拍馬便走,呼延灼趕上,一鞭打死,那些兵各自逃命、柴進、吉孚也出來,與李應、呼延灼相見,致謝不盡。一同到州衙裡,把高源家口殺得罄盡。柴進、吉孚引楊林進牢,小牢子早皆躲開了。吉孚把一應罪囚盡皆釋放,柴進自去領出家眷,對楊林道:“若無這個節級,我已冤沉獄底矣!”一行人坐在州堂上。呼延鈺、徐晟、戴宗皆到,李應傳令,救滅了火,不許秋毫相犯百姓。將高源衙內資財並倉庫錢糧,俱裝載回寨。唐牛兒對柴進說:“取數挑米分給巷內鄰舍。”盡皆感謝。一個道:“前日我們取笑,果然藏在裡面。唐大官真個好大膽!”
天已大明,遂收兵出城,原行到楓樹坡,安營造飯。柴進自去把家財也載上山。一路上聞得東京十分危困。李應道:“我們都是大宋子民,自祖宗至今,恩養一百六十年,君父有難,也該去探個真消息。欲煩戴院長去走一遭,再得一個同去便好。”轉過楊林道:“小弟願往。”李應大喜,多取銀兩與楊林藏了。打過中夥,柴進自同家眷、吉孚、唐牛兒隨李應等到飲馬川不題。
且說戴宗、楊林作起神行法,不消幾日,到了東京。尚隔十里多路,人民逃散,遍地干戈。天色已晚,並無宿店,官道旁有座清虛觀,戴宗道:“我進城不得,且借觀中安寓。你明日進去,探聽消息。”取下甲馬,兩個走進。玉皇殿上靜悄悄,不見一人,煙消燭滅。尋到廚房內,只有一個瘸腳道人在哪裡掃地,楊林問道:“恁般一座大道院,只有你一人在此?”道人仰起頭來,答道:“客官,你難道不知金兵把京城圍住,殺人搶掠,居民盡皆逃散。我這清虛觀在大路上,兵馬不時往來,哪裡攪擾得過!房頭師父都躲避了,我是殘疾人,沒有去處,只得守住。死生大數,聽他便了!”戴宗道:“我兩個要進城探望親戚,天晚會不及,要借你觀中一宿。有米一發借些煮飯,明早送香金與你。”道人道:“在此留宿不妨,晚間只要自己即溜些。米卻沒有。”楊林道:“可有買處麼?”道人道:“有了銀子,只怕近村人家還有。我是病的,腳上又生個大癤子,走不動。你出了觀門,從東首轉過大樹林,有座石橋,過橋就有人家。”楊林道:“有瓦罐子借一個,看有酒也沽些來。”道人掂手掂腳到裡邊,提出一個沒嘴的大瓦罐。楊林提了,依道人指點的路徑走去。果是出了林子有座石橋,立在橋上,看那景緻清幽,一帶清溪,潺潺不絕。靠著山岡,松竹深密,有十餘家人家,都是草房。門前幾樹垂楊,一陣慈鴉在柳稍上呀呀的噪,溪光映著晚霞,半天紅紫。下得橋來,人家有鎖著的,有緊閉的,通不見有個人影。到村盡處,一帶土牆,竹扉虛掩。楊林挨身進去,庭內花竹紛披,草堂上垂著湘簾,紫泥堊壁,香桌上小爐內嫋出柏子清煙,上面掛一幅丹青,紙窗木榻,別有一種清況。楊林立住了腳,咳嗽一聲,裡面走出一個雙丫髻小廝,問道:“為甚的?”楊林道:“過往客人,在清虛觀借宿,要買些米做飯,你家可有得賣麼?”小廝道:“東人不在,做不得主。”楊林只得走出,到門邊呆呆立著。想道:“哪裡去買?今夜只索耽飢了!”
正要轉身,西首山巷裡走個人來,巾幘短袍,絲鞋淨襪,手裡拿一張弩弓,背後小廝跟著,折一枝野花,並提一對斑鳩。那人把楊林一看,說道:“虧你尋到這裡!”楊林不勝之喜,兩個納頭便拜。此人是誰?就是浪子燕青。便邀進去,楊林道:“還有戴院長在清虛觀。”燕青道:“兄長接了回來,我在此等。”楊林忙走到觀裡,戴宗道:“怎去了許久?可買得米?”楊林道:“不消買了,有個弟兄在此,請你同去。”還了道人瓦罐,叫聲聒噪,背了包裹,同走出觀。戴宗問是哪個,楊林道:“到哪裡便知。”
走進草堂,燕青已點了燈火等候。戴宗見了大喜,相見後各敘闊蹤。燕青道:“沒處買米,想是飢乏了,先拿些東西吃了再講。”小廝捧出菜蔬野味,一大盤鹿脯,斟下好酒吃了一回。戴宗、楊林把從前事蹟說過:“李應要我兩個探聽東京消息。若不借宿清虛觀,到村中買米,一世也會不著!”燕青道:“小弟從徵方臘回來,苦勸我東人隱逸。明知有‘鳥盡弓藏’之禍,東人慾享富貴,堅執不從。我只得將書柬別了宋公明,潛身遠害。東人有個姑娘的兒子,冒姓了盧,稱為盧二員外,在京城裡開個解鋪,來投奔他。因我好那清閒,他這裡有個莊子,我就住下,打些鳥鵲,植些花木,逍遙自在,魂夢俱安。前年聞得宋公明和東人被奸臣所害,我東人葬在廬州,我到墳前哭奠,又到楚州墓上奠了宋公明,回來就不出門。東京裡面消息大是不好,金兵紮營在駝牟岡,皇帝又是個柔軟的,拜李邦彥為相,力主和議。那兵部侍郎李綱是個文武全才,忠貞為國的大臣,反不聽任。割了三鎮,蒐括富室金銀犒師。百姓愁苦不可勝言!我盧二員外被拷不過死了。旨意行到外邊州郡,若不獻納,全家斬首。前日正聞得柴大官人也遭此事,監在滄州牢裡。如今得眾兄弟救出,這是極好的事了!目下京城光景,雖有老種經略相公、姚平仲等勤王之師齊集城下,那誤國之臣,偏要和議,不許出戰,眼見得大事已去了,城內城外水洩不通,二位兄弟如何進去得?不如住在莊上,聽個消息。若汴京破了。此處也安身不得,要別尋去處了。”楊林道:“小乙哥,眾兄弟都重聚會了,何不也上山寨?”燕青道:“且看。”自此戴宗、楊林只住在燕青莊上不題。
且說欽宗皇帝,五更早朝,文武百官皆列班次,欽宗道:“金兵攻打各門甚急,諸卿何以御之?”宰相李邦彥奏道:“金朝興十萬大兵來打河北、河東,其勢方張,莫能相抗。今四面合圍,三軍喪膽,若與之戰,如泰山壓卵。請呈上暫幸襄陽,以避其鋒,俟天下勤王之師,以圖再舉。”班部中閃出一員大臣,排袍象簡,乃是兵部待郎李綱,叩首淨諫日:“不可。道君皇帝挈社稷以授陛下,京師百萬生靈,奈何委而棄之?且天下城池,豈有如京師這般堅固的!今日之計,當整飭軍馬,固結民心,以待勤王之師。若出都城,金人健馬來追,何以待之?”欽宗道:“當今誰可為將以退敵兵?”李綱道:“朝廷高爵厚祿崇養大臣,原為有事之用。如种師道、姚古、宗澤等,皆老將知兵,拜為大將,悉以外事付之。京城裡面遣大臣彈壓,隨機應變,憑城固守。待金兵糧盡力疲,然後出戰,必獲全勝。如此則宗社可安。”皇欽不道:“著种師道即拜大將,授以兵倆,城內防禦,無過於卿。”即除尚書有丞,兼親征行營使,東京留守。李綱謝恩而出,整頓守城之策。李邦彥、白時中又賽道:“李綱書生之見,不可聽從。种師道年邁八旬,豈可為將?今軍心離散,勢已崩潰,萬一都城失守,豈有聖躬竟作孤注?昔大王遷於讀州,興周家八百年之基業。斷無舍萬全勝策,蹈此險著!”欽宗聽了,顏色陡變,道:“幾為李綱所誤!”倉卒降御榻道:“朕不能再留了!”命禁兵攝甲,帝駕乘輿並六宮妃嬪將出宮門。李綱聞知,趨到駕前,。勳哭死邀道:“陛下已許臣留,今覆成行,何也?六軍父母妻子皆在都城,願以死守。萬一中遭敗歸,陛卜混為護衛?昔日唐明呈聞喀關失守,倉皇幸萄,宗廟朝廷毀於安祿山。陛下奈何蹈其故轍?試呼禁卒遍問,還是願守宗社?願從行章外飲宗傳旨詢問,禁兵皆說願以死守。飲宗感悟,遂止不行。禁衛六軍拜伏,皆呼萬歲。
時有大學生姓陳名東,是個忠貞之士,學貫古今,道師孔孟,遇事慷慨激烈,不避權貴。見欽宗止輦不出,遂率諸生俯伏奏道:“太祖皇帝,天縱聖神,削平禍亂,打城四百座軍州;太宗以下,列聖相承,深仁厚澤,培養元氣。故天降祥瑞,五穀豐登,人民樂業,遂成一百五十徐年至治。自王安石首變舊章,紛更新法,天下為之凋敝,至今切齒。太上皇帝任用群小,不理國事,漸至土崩瓦解。蔡京父子為宰相二十徐年,妒賢嫉能,貪婪無厭,誤國欺君;高球、童貫皆一介小人,攀附蔡京,致身顯爵,朋黨弄權;王甜、楊毅擾亂朝綱,擅啟迪畔;梁師成結怨於北,朱勵貽禍於南。此數賊者,同流合汙,敗壞國政。陛下新登寶位,宜信任賢良,遠斥奸佞,庶可宗社危而復安。請亟發玉音,將此數賊即加顯戮,使萬民吐氣,六軍歡心,則金人不戰自退矣。”欽宗道:“朕在東宮,深知此數人壞事,但是太上皇帝無任大臣,朕初即位,未可驟改其政,以傷太上之心。可將此數人貶斥遠方,俟金兵退後再加誅戮。”途傳旨到開封府提問,陳東謝恩而退。
卻說那開封府尹,姓聶名昌,為人鰱直,亦素嫉此輩。當下奉了聖旨,即刻差使臣將蔡京、蔡攸、高球、童貫、王跟、楊戳、梁師成等,並家屬俱已拿到,細加勘問。蔡京等見時勢已易,權不在手,無可營謀,各俯首伏罪。聶昌逐款逐事勘對明白,皆發遠惡軍州安置。家屬俱發配充軍,田產資財籍沒入官,充為軍餉。具獄奏聞,欽宗依擬。即日押出都門,不許停留,京師百姓無不踴躍稱快。
尚書右丞李綱請府尹聶昌到來商議,道:“那六賊釀禍已深,得陳東敷奏聖上俞允,敕批貴府,充軍籍沒,安置蠻煙。人心雖快,猶未足盡其辜。聖上因初登天位,恐傷犯大上,故不肯加戮,況本朝亦無誅斬大臣之例。貴府若金解出京,我這裡有一勇士,名喚王鐵杖,此人力可扛鼎,膽氣粗豪,遣他去把六賊刺死,與天下伸冤。倘聖上知道,我自去密奏,必不妨事。況這班奸黨不知屈害多少忠良,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身,極是快心之事!”聶昌道:“李大人之論,正與下官暗合,就去行事。”李綱喚出王鐵杖叩見府尹聶昌,看那王鐵杖:
七尺以上身材,三旬之內年紀。兩臂如鑌鐵之堅,筋絡結成紫塊;雙眼比銅鈴之大,瞳神暴露赤絲。腰懸利刃,慣能黑夜除奸;胸蘊機謀,偏要眾中刺佞。若非易水悲歌客,定是吳門任俠流。
府尹見了王鐵杖這般雄猛,說道:“此人的是可用。”遂作別而去。到了府堂,簽押文書,把各家人眷另行發遣。蔡京、蔡攸、高俅、童貫作一起,押赴儋州。王黼、楊戩、梁師成作一起,押赴播州。連夜趕出汴京,不許遲延一刻。那押差官不敢遲慢,火速催逼起身。
那蔡京畢竟是老奸巨猾,與高俅、童貫商量道:“我等作盡威福,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道萬年富貴,傳之子孫,誰知倉卒變起。道君皇帝傳位太子,我等便失了勢。朝廷別用一班人物,那新進書生,下手必毒。雖蒙聖恩安置煙瘴地方,只得苟延性命,但萬里之遙,前途難保無事。先要結識那押解的官,悄悄出城,不要去落驛館,隨路借賃民房。捱到哪裡,再看機會,以圖生還。二位以為何如?”高俅道:“老太師所見甚明!平日只瞞聖上,恣意而行,未免結怨於人。今已失勢,決宜謹慎。”童貫道:“從來貶謫大臣,多有中道被害,況這等事我們長做過的,輪到身上,豈可不見機而作?”蔡京就與押差官殷勤款洽,厚送禮物,求他保護,差官允諾。連夜出京,從小路而去不題。
那王黼、楊戩、梁師成原用舊日規模,隨著家人多攜行李,一路館驛宿歇,毫不準備,又不加禮於押差官,意氣自若,誇口道:“朝廷還有用我們日子。待金兵退了,使道君皇帝復辟,大行誅戮,那些後生小子還不知我們手段哩!”行至雍丘驛,廖驛丞不來迎接,王黼大怒道:“我是極品貴臣,雖遭貶謫,還是節度副使,你這廝怎的不遠接?”驛丞道:“兵馬充斥,供應皆缺,凡有官員來往,先發勘合,好準備伺候。今驀地裡到來,焉知是貴官不是貴官?這等威勢,只好前日使,如今用不著了!”竟自走了出去。王黼自想,原說不通,只得罷了。叫家人自備夜膳,與梁師成、楊戩同飲。押差官見不請他,已含怒意,教官了看守,自去別房安歇。王黼飲至半酣,說道:“我三人曾做掀天大事業,不料一旦失了權柄,受這小人欺慢。少不得再尋頭路,別圖富貴,豈可鬱郁到那煙瘴地方,埋頭縮頸的過日子?”楊戩道:“‘時乎時乎不再來!’道君皇帝傳了寶位便是閒人,詔旨一些傳不通,何況我等!只索達命安時罷了。”梁師成道:“不是這般講,天下事尚可為,難道就罷了?王老先生必有一個大主意,不要把自家的氣先餒了。”王黼笑道:“實不瞞二位先生說,我已使小兒王朝恩到金營與元帥粘沒喝說了,道不日攻破汴京,擄二帝北去,立異姓之人為中國之主。”捻著白鬚笑吟吟的道:“安知我三人不在議立之中?不消幾日,便有好音。”楊戩、梁師成聽了,喜動顏色,稱讚道:“王老先生真有旋乾轉坤手段!若然事成,我二人當盡心輔佐。”王黼道:“富貴共之,不必多言,恐有洩漏。”於是開懷暢飲,大醉歸寢。
卻說王鐵杖領了開封府尹之命,扮作差官,跨口腰刀,又藏鶻翎匕首,一路蹤跡來。那蔡京一起,並不見影,那王黼三人曉得落了雍丘驛、黃昏時分,先已飛入驛垣,閃在照壁後,窺見王黼、楊戩、梁師成共飲。王黼所談的心事,句句聽得明白,吐著舌頭:“這賊如此無禮,怪不得尚書和府尹要殺他!”思量就要動手,恐怕人多未睡,驚動走了。耐至夜深,俱已大醉熟睡,家人等亦去安息,輕輕抉開了門,閃入房中,把殘燈剔起,明白地好下手。見王黼等三人各自在張床上,鼾聲如雷。在衣褶底取出匕首,那匕首真如一泓秋水,價值千金,刺出了一縷血,即便身死。拿起匕首,將大指捺定,向王黼咽喉一刺,又復一繳,血如泉湧,真勾直挺挺地,並無聲響。又向楊戩、梁師成兩個,亦用此法,不消半杯茶時,三個窮兇極惡的奸臣,輕輕送入地獄了。王鐵杖看那匕首,毫無血汙,納入鞘中。又拔出腰刀,將三人首級割下。身邊有二皮囊,將首級納入囊中,收了口線,把腰刀也入鞘中。背了皮囊,原從驛後牆上跳出,真是會者不忙,不費一毫氣力。昔賢有詩嘆曰:
開國承家遠小人,殃民陷主亦亡身。
千年遺臭汙青史,玉帶緋袍化野磷。
不說王鐵杖背了革囊去回府尹的話,且說押差官五更起來,催趲行程。那些家人裝束行李在牲口上,請三位老爺起身。再喚不應,把手去推,見血汙滿手。急忙拿火去照,只見三個無頭的死屍,直僵僵在血泊裡,嚇得魂魄俱喪。押差官走來驗視,曉得被仇家所殺,只得自回京城申報。家人買下棺木,將沒頭的死骸入殮,寄放郊外,候旨發落。正是:陽間幸少狐群輩,地府新添獰惡魂。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擅開邊釁者,王黼也。放逐之後,猶妄意議立異姓,儼然自居,賊臣罪通於天矣!王鐵杖之匕首,定然匣中先嘯——